六
“有人遗忘了阳光。”蚂蚱蜷缩在砖缝里,轻声呢喃着。
“但我已经攒齐了整个生命的阴天。”艾斯抬起眼睛,看见灰白色的天空,马上明白了蚂蚱的郁闷。
“兄弟,”蚂蚱突然叫起来,“你看。”
一个戴着围裙的胖女人步子有些笨拙地在绿荫下走着,怀里抱着一只娇小的白色短毛猫,短毛猫也有一双绿宝石般的眸子,在绿叶间的阴影里显得分外灵动,像是在流转着艾斯总是在回忆的那些静好岁月。
就在胖女人抚摸着短毛猫走过铁皮路32号那一瞬间,一束金色的光从绿叶的缝隙里穿过,照到了蚂蚱身上。
“阳光睡醒了。”蚂蚱尖锐的声音在砖缝里响起来。
短毛猫突然从胖女人怀里跳了出来,胖女人鄙夷地皱了皱眉,短毛猫没有理会,兀自左右寻找着蚂蚱所在的砖缝。
“哦,你好。”蚂蚱从砖头内爬了出来,“谢谢你注意到我这个小不点。”
“哦,不,”短毛猫笑笑,用世界上最温和的声音弯腰对蚂蚱说,“有了阳光,你很快乐,是吗?”
“是的,有了阳光,就有了整个地球。”
“我叫Cherry。”短毛猫笑起来,阳光洒在它脸上,那双藏着岁月流转的眼睛弯成了月牙,“谢谢你的快乐。”
艾斯倦倦地翻了个身,余光恰好瞥见它纤细的侧影。
“那个生产柠檬的地方,我在那里种过一树灿烂的樱桃。”
这句话钻进喜欢故弄玄虚的蚂蚱耳里的时候,让蚂蚱感觉十分美好。
七
“哦,我真该谢谢那只猫,”蚂蚱感叹着,“它给我带来了阳光。”
“阳光一瞬间的消失,请允许它的疲倦,”艾斯用着他一贯的语调,“而世界每个角落,都有上帝给的仁慈。”
“噢,兄弟,请不要把自己的骨子里那点悠闲都变成悲伤。”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灰色的。”
“可是我想拥有它,”蚂蚱陶醉地望着天空,“那样的话我可以享尽不同地方的阳光。”
“当你拥有些什么的时候,这个世界就不再是你想象的那么重要了。”
“噢,兄弟,没有它,我什么都做不了。”蚂蚱的声音一点点低了下来,仿佛带着被艾斯渲染出的忧伤。
艾斯猜测着,蚂蚱是在琢磨着代替世界的“它”,还是在想如何得到这个世界。
也许只有蚂蚱自己有答案。
八
“天黑了你该做什么呢?兄弟。”
蚂蚱呆呆地看着阳光:“等着天亮。”
“这种等待太过壮烈。”
蚂蚱转过脸来,那个眼神告诉艾斯它不明白那句话。
“握紧了阳光,世界就黑暗了。”
艾斯闭上双眼,没有再说一句话。
但有谁知道,它曾经也试图捉住那反抗自己的阳光。
如此一番,再等待只有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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