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降生:
“新一轮的‘降生’,结束了吗?”浑厚的男声,透着与年龄不相符的老成与严肃。
所谓“降生”,是与“赐名”地位等同的重要仪式之一。在冥界,生命的诞生不是爱情的结果,而是依靠“轮回之石”汲取散布在冥界四处的魔力,每隔十年孕育出一批新的生命。
是以高层特意委派了司管秩序的上级人员来监督降生仪式的顺利进行。这名年纪轻轻的主祭司,单名厉,人如其名,标志是从不在人前摘下的黑框眼镜,办事铁面无私,人人折服。
主祭司的到来,让其他人等连忙躬身施礼,“已经结束了,厉大人。”
“可有出现什么差错?”审视的目光扫视了他们几眼。
“没有没有,只不过有一个孩子,出了点小问题……”
几人唯唯诺诺地回避着厉的目光,将一个男孩带了出来。
是个看上去比其他降生的孩子小很多的男孩,浅褐色的头发软软地垂在肩头,好像丝绸般柔顺,漂亮的脸有着比女孩子更加精致的五官,只是……
厉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这个男孩,有一双纯黑色的瞳。
这在冥界是前所未有过的荒唐事情,因为眼里的紫是冥族的标志,也是他们魔力的象征与来源。若说拥有黑瞳的,应该是异次元世界某种被称作“人类”的生物才是。
厉凑近过去,抬起男孩的脸,试图看的更清楚一些。
也许只是很深的紫色,接近黑的深紫也说不定……
但结果却让他失望,那的确是一双黑色的眼睛,纯净的没有丝毫杂质。
自始至终面前的男孩都没有动,不反抗,不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想要处理掉我吗?”他突然道,声音很平静,像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厉的脸色一沉,心中猛地涌起几分杀机。
他不明白刚才那一瞬间感受到的压迫感是什么……
就像是,面对死亡之时,由心灵深处所萌生的恐惧。
抬手摁住男孩的头的同时,另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动作,只见体态修长的女子朝这边急奔而来,不算特别漂亮的外表但也充满了女性独有的魅力。
“晴大人。”其他的人等也连忙躬身施礼。
晴是另一位冥界的上级人员,不过负责的领域与厉不同,主要是护卫和传讯等后勤工作,加上平素比较和蔼可亲,所以在群中的人缘要比她的同事好上许多。
将蜜色的短发甩到脑后,晴催促道:“还不过去?赐名仪式那边正等着你呢。”
边说边径直走了过来,随即注意到了他身旁的孩子。无需多余的解释,在看到那双眼睛的同时晴已然明白,一个御风魔法将孩子拉到了自己身边。
“未经高层表决我们不能随便处理新降生的孩子。”她一本正经道。
“不在此时动手,你想让全族人都知道这件事?”厉反问,口气微微有些冷。在冥界降生出黑瞳的孩子绝对是前所未有的耻辱,且让他这个主负责人颜面何存。
“……”晴没有应声,只是胳膊往背后的孩子身边靠了靠。
“你这是要违逆我的面子护着他?”厉瞪着她,还想往下说什么被远处传来的骚动声打断,算算时间,应该是和萨大人的尊驾到了。
不甘心地收回了目光,他披上了主祭司的长袍,回头在女子耳边悄声道,“待会儿不要让我在大殿上看到他,晴,你该明白怎样做才是最好的选择。”
晴没有作声,握住男孩的手又紧了一些,看着厉头也不回地走了。
“晴。”好听的声音叫道,是名字,没有加任何的敬辞。
晴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叫她的是身边的孩子。
只见他望着人头攒动的远方,喃喃低语:“我也可以,拥有自己的名字吗?”
心弦莫名地被某种情感所扣动,晴拉起他的手,这样说道:“相信我,你可以。”
事实上,晴不知道是什么让自己不惜顶撞主祭司也要保全他的理由。也许只是,在看到那双漂亮得不可思议的黑色眼睛的时候,一时的情不自禁……
很久之后,晴才明白,这是命中注定的开始。
此时的他们都还不知道,面前这个温顺安静的孩子,会是日后那位站在云端,以强大到让人畏惧的姿态俯视众生的,掌管死亡之力的冥界王者。
——传奇的开端,亦是灭亡的伊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