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腐传吧 关注:13,864贴子:462,255

【水腐王道·文】【鲁史/燕+史】亮冬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一楼百度


1楼2011-04-19 02:38回复
    声明:
    此乃修改完结版
    1.此文基于2010年版《水浒传》电视剧,部分情节基于原著,有篡改
    2.此文狗血
    3.此文苦逼


    2楼2011-04-19 02:40
    回复
      第一回
      这一日时值晌午,史进当完值,正出得左军寨外,待去南山脚下烫一壶酒,沽几方肉,却见一喽罗飞也似的仆来,史进识得他是陈达、杨春帐前的传讯小厮,只当又是那二人来请自己前去喝酒,偏生这几日心中恁地烦闷,哪里愿去,只道:“你这厮又来作甚?与我回了你家大官人,这几日练马军,倒也无空当时,过几日自去三位哥哥处赔罪。”
      那小厮只喘着道:“大官人莫走!却不为此事!另有十万火急要事!”
      史进道:“何事?”
      小厮道:“因着一语不合,陈、杨两位头领却与那郭盛、吕方两人厮打起来了,好不凶险,旁人劝解不得,朱军师只遣我来请大官人速速前去。”
      史进吃了一惊,他与朱、陈、杨三人上得梁山泊不过三月,寸功未有,原本便短了几分脸皮,此时又正值晁天王百日孝期之内,心中直骂他二人恁地如此无分晓,当下提了短棒,与那小厮往后山疾投而去。
      两人行得几步,史进心道:“我这般急不择路,于事却失了公断,且先问明了才是。”便拿那小厮来问:“我那两个哥哥原是耿直知理之人,怎会与人无端厮打,你且先把个中缘由细细同我说来。”
      那小厮道:“小的也只知粗略,并不周详。”
      史进道:“你且说来。”
      小厮道:“那陈、杨两位头领在后山里守旱寨,因着日头毒辣,当是时又无甚要情,便开了一封酒,又备了一桌馔果,只顾在那里吃着。正值郭盛、吕方两个前来查岗,见了杯盘菜肴,便来斥骂二位头领,说他二人玩忽职守,又道他二人好不晓事,陈头领与他二人赔笑,又拿镟子舀酒与他等喝,偏生那两个毫不领情,吕方更把镟子砸了,飞溅了寨内一地,如此这般,倒才也惹恼了陈、杨两位头领,那两方便齐齐拽拳挥棒,厮打起来。”
      史进骂道:“在其位当忠其职,叵耐我这两个哥哥好糊涂,却来喝酒撒泼!”
      到得那后山旱寨,却见那两方杀得正是黄土滚滚、红汗纷纷,史进跳将入内,喝了一声,陈达、杨春两个见是他,方才停了手,只是面皮上仍不肯落下,只在那里指着郭盛二人叫骂。史进将二人喝斥停当,叫喽罗盛上三碗酒,同郭、吕二人相敬,他二人却不肯喝,那陈、杨两个见了,哪里得了,便又要来叫骂,史进只推了他两个,将一碗酒先自干了,对郭、吕二人道:“两位哥哥,今日多有得罪。我这二位兄弟原是粗鲁汉子,不懂那许多规矩,先前我等在少华山又自在惯了,因此方有今日过失,但他二人却也乃忠义之士,今日只是无心之错,又是初犯,言语上多有冒渎,烦请两位哥哥恕免则个。”
      吕方见他言辞间也恳切,道:“史家兄弟既这般说了,我等再同他二人制气倒显迂阔了,今日只教他在这册子画个卯,也便罢了。”
      史进再把盏相敬时,吕方一气干了,那郭盛却仍不接,口中道:“早闻九纹龙大名,都道你使枪棒手段最好,莫说关中,便那京师地界也有名头,你等上山晚,前次打芒砀山我兄弟二人又缺了席,因此从不曾得见,”又随手拔了只树桠子,把与史进,道:“今番便来看兄弟使一趟。”原来头一个,这郭盛心下恼怒陈杨两个尸位素餐,第二个,他也颇曾使过一时棍棒,闲常以此自得,因见那史进年少,便不肯信他了得。陈杨两个见他口气只是冲撞,均做大怒,史进也好不着恼,心道:“这厮真个狂,只看他今番占理,且忍一回!”又暗道:“他想来见识爷爷手段,若爷爷今趟不济,日后薄待我便罢了,却也一并糟践了我朱陈杨三位哥哥,此番却须不能让他小觑了。”当即笑着拱手作了揖,挽了袖儿,傍里依了棒,却接了郭盛那树桠儿,跃出寨门去,只在那平坝间将来舞起,但见猿臂轻捷,蜂腰斡转,只将那一口树桠使得行云流水、虎虎生风,看得众人端的没了声响,待到省过来时,只是竞相叫好。几人又喝了几趟酒,说笑半刻,那郭、吕二人才依依走了。
      杨春道:“今日却多亏了大郎,那郭吕二厮好不骄横,若不是你,却苦了俺哥俩。”
      


      3楼2011-04-19 02:40
      回复

        他只顾在那里做想,哪知却有一人已立于门外,见他那等痴醉神态,也不做声,只在那厢看着,过得半晌,史进心中朗阔些,那人因见他神色略缓了些,才假意喝了一声:“史家兄弟可在?”
        史进回过神来,当即投往门去,只见却是那郭盛负手而立,他与郭盛素未有交情,直至今日才算相识一场,因此并不知他所来为何,只当他还是为的日间陈杨二人之事,笑道:“原来是郭家哥哥,快快请进,可是早间那一遭还有甚照顾不周全的地方?”
        郭盛进得屋来,只摇头笑道:“大郎莫客套,那等小事算甚鸟,我却不是那般斤斤计较的泼才。实不相瞒,兄弟只是日间见得大郎那一套好俊的棒法,过目难忘,心生相惜,特来同你小酌几杯,也谈些拳脚器械之事。”
        说罢从怀中取出一只银壶,两副杯盏,并一包肉食果脯来。
        史进道:“哥哥折杀弟弟了。”
        郭盛道:“大郎休要如此。若是嫌我武功低微,不屑于我相交,我这便速速离去,我自知在这梁山百十条好汉里只算个虾兵蟹将,大郎相轻时,自不怪大郎。”
        史进见他神色真挚,心中一热,当即挽了他手道:“哥哥莫恼,小弟怎是那等势力眼子?又怎敢小觑了哥哥?快请坐下一叙,小弟这里也有些许冷肉,只管一并下酒来吃。”
        郭盛大喜,两人当即携手在那桌边坐定,斟酒拈肉,谈刀论剑,好不尽兴。史进原先心中苦闷也因此消得了七八分,待吃到酒浓时,果肉也尽数下肚,郭盛笑道:“我见大郎生得俊秀,只道生了副斯文口儿,不料也如我般饕餮成性,今日酒肉却是备得薄了。”
        史进笑道:“哥哥休来取笑弟弟,我自小村野长大,端的粗野,便是肉林酒海,我一张肚皮也只管盛下,几时却能斯文?”
        两人纵声大笑,那郭盛酒气上来,又击节唱了一回黄腔走板的《朝天子》,只歪在那桌上,似睡非睡,一时忽道:“大郎,你那墙角笥儿里却是甚?莫不是还有甚好酒好肉,却不肯拿来与兄弟吃?”
        史进经他一提,跳将起来,笑道:“惭愧惭愧,那虽不是甚好酒肉,却也能充作一样吃食,却是小弟今番在山下买的些菱角儿,只是未曾蒸煮,只能生食。”
        郭盛道:“菱角妙哉!兄弟一生吃食只爱肥牛腻羊,唯独两样蔬馔能入我眼,一样是那青椒,一样便是菱角!”
        两人当即揭开那笥盖儿,只拣那肥大端方的菱角剥来吃,不出半刻,两笥儿菱角便半空了,只剩些寡小、畸形并砸碎的。两人又续了些杂话,酒劲上涌,郭盛较之史进酒量更浅些,当是时更是醉得蒙头蒙脑,史进自扶了他回了宿处,再回房时,劳顿不堪,便就此床榻上一倒,登时睡去。
        史进睡到酣处,忽听有人将门敲得锵锵直响,他心里只糊糊涂涂骂道:“哪个罗噪泼才,却来扰爷爷好睡,我却拿来朴刀,将那厮一刀剁了!”
        如此做想,身上却动不得丝毫,那敲门声渐小,似是断了,稍顷又起,半停半歇,只似春夜细雨剥茧抽丝般断断续续,史进心道:“罢了,恁地玄妙,却原是做梦。”
        他只顾睡着,又听门自开了,有人进屋,那人走到床边,低低叫了声“大郎”,却正是鲁智深声音,他心中一荡,便要应声,喉头却似绞了万层枷锁,哪里做得声?他心中骂道:“你这厮端的痴傻,你闲常与鲁家哥哥不得相见,便是梦到他时,却欢喜个鸟?应又如何,不应又如何,都不过一场空。”
        他只感那梦中人在床头坐下,便只剩默默无声,心中因此又模模糊糊道:“一场空也罢,既是梦到哥哥,也不知能梦多久长,我久不与他厮见,心中也苦闷,且趁哥哥还未做烟云消散时,便教我睁眼好好瞧他一眼也是好。”
        当真动眼时,却又哪里能睁开,只用尽了一遭气力,就此沉沉睡去,不醒人事。
        他这一睡不知多久,待到醒时,只觉头重脚轻,撑着要起身,忽感一道风从帐旁袭来,夹杂兵械冷气,他心道不好,酒登时醒了三分,正要摸朴刀相拼,那端风声却又忽得戛然而止,他心中大奇,回身定睛一瞧,却没来由的痴了,原来正是鲁智深在那首立着,见他望来,只笑道:“大郎好快的身手,洒家只道你醉得利害,且试探一试,不料你还能有恁般反应。”
        


        6楼2011-04-19 02:42
        回复

          史进见了他,心中又是惊,又是喜,只教身子登时又醉了三分回去,也不知起身了,只半依在床头,口中叫道:“哥哥!”
          鲁智深在他床边坐定,笑道:“大郎,是俺。”
          史进道:“哥哥恁生却来了?”
          鲁智深道:“杨志兄弟与洒家提及大郎日间曾来找俺,却为何不肯多留?因公明阿哥要与晁天王造陵,洒家近日只在那登程与济州间押送木料,在山寨的时日少,俺兄弟两人端的是多日未曾得见,俺心中甚是挂念,夜来便往你宿处来寻,不料正值你喝得大醉,敲门也无人应,洒家心中着实着急,又怕你有甚事,爽性便破门而入,大郎却休怪哥哥。”
          史进听他一言,心中怨怼尽数消散,心中道:“哥哥如此坦荡大丈夫,又如此待我,我先番却恼他怨他,真个不知得好歹。”只笑道:“大郎怎会怪哥哥?哥哥却也好糊涂,既是来了,却也不叫醒弟弟,哥哥近日事务繁忙,但凡能与弟弟得见,便只想与哥哥多说些贴己话,怎能就此生生浪费了?”
          鲁智深只笑道:“大郎却说傻话,你醉得不晓人事,哥哥只在旁照看你便是了,怎生叫醒你,你便是醒时,也是醉的,又如何同哥哥说话,便是说时,也只是醉话。”
          史进也笑道:“是了,哥哥莫要取笑,弟弟现下便说的醉话。”
          鲁智深四下望一回,笑道:“大郎,杨志兄弟道与洒家,你听得俺先前遭了蛇毒,特送了两笥儿菱角来,可还在此间,洒家便来吃了。”
          史进一怔,道:“杨制使却道哥哥的蛇毒已然好了。”
          鲁智深摸头笑道:“好不好妨甚鸟事?既是大郎特买来与俺,俺自当全拿来吃了。若是大郎怪洒家毒好了,不与洒家吃,洒家这边去后山老林里捉得条大蟒来,且叫他咬上一口。”
          史进又气又笑,叫道:“哥哥,恁生说起这等话,大郎恁会要哥哥去生受那等罪,却是故意来惨濑人。”
          鲁智深笑道:“大郎休恼,洒家只说来同你做耍,你不让去,洒家不去便是。”
          史进道:“只因得知哥哥蛇毒已好,那菱角便自行吃了,桌上笥儿里只余些腌臜货,却均无好卖相,吃不得。”
          鲁智深道:“如何吃不得?”自取了那笥儿,便取出那剩下的菱角吃起来,那余下菱角或是身量未足,或是干瘪已老,个个只得小拇指粗细,鲁智深身手粗重,也懒得剥它,只丢进嘴里大嚼。
          史进自看得笑了,道:“哥哥,慢些吃,皮不剥开时,如何吃得到肉?”
          那鲁智深只顾吃着,道:“肉也是大郎的心意,皮也是大郎的心意,如何吃不得,况洒家也不耐烦剥皮,便做一堆儿全吃了。”
          史进心中感动,只不言语,看他都一一吃罢。
          其时夜已入定,他两个把烛夜话,直至天明,鲁智深才自去了,不在话下。
          


          7楼2011-04-19 02:42
          回复
            第三回
            都道流光最易逝,此话却是不虚,转眼史进等人投那梁山已有大半年,山上又添了玉麒麟卢俊义、浪子燕青等数位好汉。史进闲常与鲁智深、郭盛等做耍,却说那原先与他在少华山上一处落草的朱杨陈三人,朱武博史通经,身上自有一方鸿儒之豁达气度,陈达、杨春二人却皆草莽出身、心性鲁直,这数月来他两个只因食人之禄,寸功未有,心中端的急切,几次三番来央史进向宋江阿哥禀陈利害,若有战事,两人也愿讨个先锋来厮杀一番。史进年少,闲常只是个爱逞身手的,算不得宋江心腹,他借着议事之机同宋江荐过陈杨二人数回,宋江因先回打芒砀山,见识过此两人手段,只暗中给了“匹夫之勇,难当重任”八字,史进那厢如何赞溢,他自不当真,却也不好忤了兄弟的心意,待到梁山打大名府时,便亲点朱、杨、陈三人随军出征,可叹却是时机未到,那三人并不曾因此建功。
            这一日,史进正在左军寨中当值,那杨、陈两个又怀揣酒壶前来相探,也不等史进相问,他两人只齐齐发力,一并把史进在榻上按了,执壶强把那酒将他口中灌去,史进直呛得滚出泪来,笑着连声讨饶:“两位哥哥,饶恕则个!”
            陈达笑骂道:“大郎休怪,叵耐你这厮恁不直爽,哥哥却从你口中套不得半点话来,只好先将你一发儿灌醉了,再来相问。”
            史进笑道:“哥哥快莫做耍,有甚话直问便是,弟弟几时敢相瞒?”
            那二人哪里肯收手,杨春道:“大郎休拿空话来糊弄俺哥俩,哥哥只问你一句,今番当真有问必答?”
            史进只道:“如何不真?”
            杨春笑道:“若有一句假时,定将你灌醉昏厥在此,再将桌儿凳儿砸个稀烂,图儿章儿撕做一地,屎尿一发拉在门前,再去公明阿哥处告你一状‘醉酒误事’。”
            史进笑道:“好哥哥,依了你便是。”
            那两个这才收了手,史进兀自伏在榻上咳了些酒浆出来,脸子直作一片酡红,待他坐定,陈达便道:“大郎定须如实答俺,听得昨日宋江阿哥招你等议事,发话要去攻打那曾头市与晁天王报雠,却是也不是?”
            史进道:“正是。”
            杨春又问:“军师与他布置了阵仗,道是要分五路出兵,是也不是?”
            史进又点头称是,陈达再问:“那五路当中一路,由公明阿哥亲自引领,一路鲁智深、武松引领,一路秦明、花荣引领,一路朱仝、雷横引领,这剩下的一路,便是大郎你做领头军,是也不是?”
            史进道:“若答是时,却又不是,只因并非弟弟一人引领此军,却是与那青面兽杨志杨制使两个一起。”
            陈达喜道:“管他青面兽赤头龟做鸟?只要大郎你能做的一方的主,哥哥两人的前途便有望了。”
            话已至此,史进对他两个来意也窥得了三分,果然那陈达续道:“大郎既是一路头领,便与俺哥俩提拔个副将做耍,俺们兄弟一道拿了那史文恭,立下头顶大功!”
            史进道:“哥哥们既有这番心,弟弟自当鼎力相助,只是点兵用人之道弟弟原不甚懂,点将册子径自交付了杨制使,我这便去同他知会一声,引荐二位哥哥。”


            8楼2011-04-19 02:45
            回复
              郭盛道:“正因得有此言,才来相赠一事,若无此言,阿哥倒不必煞费苦心送那史文恭与卢员外了。”
              史进道:“偌大一个山寨,谁个人不服公明哥哥?他却恁地要平白把这位子拱手让人!”
              郭盛叹道:“阿哥心意已定时,大郎能奈何?”
              史进道:“公明哥哥原是那天上的神仙,他自胸怀若谷,他便愿,我却不愿!那卢员外初上梁山,纵是英雄盖世,哪及公明哥哥能服人心?即便别个能服,便是问我史进时,我却不服!今日我史进包胆,便替公明哥哥做个主,定要与他拿了那史文恭!”
              郭盛先是大惊,后却大喜,道:“大郎果然有胆色!不枉哥哥敬你爱你一场,如此这般,兄弟岂能不助?”当即两个凑做一处,把宋江故意纵走那史文恭的缺口方位周详与他说得一回。
              两个说了一时,史进又道:“还有一事,那史文恭枪法盖世,我一人倒恐拿他不住,那青面兽杨制使武艺了得,为人又忠义,不若一发儿叫上他。我与鲁家哥哥是生死之交,须得也叫他同往。”
              郭盛听闻,却叹道:“我的傻大郎,你能说出此言,却当真未省得人事。”
              史进道:“恁地?”
              郭盛道:“大郎却来想,你如今去拿那史文恭,实地虽是替天行道、顺应人心,明里却是违背了公明阿哥的军令。阿哥端的是个真君子,事后得知定当大怒,即便他是个皮肉不一的,心中暗自欢喜,明里于公也定要追究于你。若到时他以军法处置,当真要取你脑袋时,你我二人便罢,死便一处死了,你却还要拉他个下水,若那人当真是你生死之交,愿与你一同前往赴死便罢,若无那人与你并无几两交情,心中并不敢违背军令,却只是平白走漏了风声了。”
              史进心道:“此话却也不无道理,那杨制使本是个命途多舛的,我倒不能平白害苦了他,鲁家哥哥虽同我极好,若我相邀,他必同往,但我却也不愿叫他送了命。”因此迟疑一时,只道:“那当如何,我一人时,却怕擒不得那史文恭。”
              正当此际,忽听帐外有人道:“兄弟愿随大郎前往!”
              史郭两个定睛瞧时,却是那陈达、杨春二人,原来此二人在帐外偷听已久,史进道:“两位哥哥莫要糊涂,一者这可非甚么建功立业之事,却恐要掉脑壳,二者你两个伤情未愈,却使不得。”
              杨春二人道:“掉脑壳便掉脑壳,只碗口大个疤,俺兄弟却怕他做鸟!况先前俺两个也只是挨了些板子,算个甚伤?!”
              原来那陈达心中却是暗道:“倘使真个与宋江阿哥捉了史文恭时,正是推他坐上寨主之位,我却不信他当真会砍了我脑袋,却是高兴也来不及哩,当时论功行赏,自不必说。”
              因他上梁山不久,与宋江相交未深,却是将宋江想得浅了。史进听他二人如此豪言壮语,心中热血也起,喝道:“好!既是如此,你我兄弟四人今番便豁命也要与公明哥哥拿下那贼子史文恭来!”
              


              10楼2011-04-19 02:49
              回复
                便将手中禅刀往他劈来,史进大吃一惊,拿枪来挡,他身上受伤,本自力怯,两器相撞,直撞得他虎口巨震,心口欲裂,一手摸到腹部伤口时,已全然黏湿了。那武松还待再斗,却听一人怒喝道:“住手!”那人跳将前来,直将武松拦住了,史进再看时,却正是鲁智深,他心中一热,只叫道:“哥哥。”再看那鲁智深却是法相端庄,神色肃然,只定睛望著他道:“大郎,洒家只问你一句话。”史进心下虽疑,只道:“哥哥尽管问便是。”鲁智深道:“今日之事,可是你与那陈达杨春计较好的?”史进心道,原来哥哥已然得知了,当即承认道:“正是。”哪料鲁智深却目光剧震,望向别处去,忽道:“也罢,他等原说是你谋划,洒家只不肯来信,岂料却果真如此。”再无一字,拂袖自去了,武松忿道:“俺几个原当你是条光明磊落的汉子,不想你却做出这等龌龊勾当,却是错看你了!”又道:“望师兄不忍时,今日也不拿你,你若是个好汉时,自行了断罢了。”语毕之时,也掉头去了。
                史进只感茫然,又叫那鲁智深一言说的身子冷了半截,顿感胸中烦闷无比,一时似是只有进气却没得出的了,只跌撞在那帐门口柱子上,把胸中的气胡乱喘了喘,靠将了半刻,才一边摸得了长枪在手,吃力杵着进了军帐。目光所及处,却只见陈达、杨春两个正正立在那中庭,那两个一见他便扑扑跪下,连声道:“大郎,是哥哥对不住你!”
                史进哪里有气力多说,只道:“你们究竟做了甚?”
                杨春道:“今日月出之时,我们便要依计行事,趁着曾家人马杀来之乱,同你去那西北寨口会合,当是时,却叫那青面兽杨志捉见了,他见俺哥俩只一味要离军营,只拿俺们当做逃兵,便要拿了器械来与俺们相搏。当时俺们只好寻了个由头,诓他过了关,留在那里同贼子厮杀,动弹不得。杀了半刻,直将曾家贼子逼的尽数进了宋江阿哥等人的包围圈,俺们又待散去,那杨志却又来相阻,只管要我们留在营帐驻守,我们见势不妙,如此抽不开身,留大郎你一人应对那史文恭时只怕凶多吉少,当时陈达这厮便道,他有一计可以脱身,我问何计,他道不如拿蒙汗药将那杨志麻翻了,我想那蒙汗药虽甚阴损,却也不须伤他性命,脱身要紧,当即两人便与那杨志献上一锺酒,只道是为前番违反军令之事向他请罪,不料这厮却哪里肯上当,只嗅了那酒一回,便已知有猫腻,当场他便与我二人翻了脸,我二人知他利害,怕他一旦先行出手便再脱不得身,当下只得使了阴招先自动了手,终将他拿绳绑缚了,只抬到帐内安放,便去寻你,哪料我两个刚走得几步时,却听得后帐有喽罗大叫大哭,我两个心慌,再回去看时,原来却有个曾家狗贼一直藏于帐中,见将帅被绑缚,便前去在那杨制使肚子上搠了一刀,当时人虽未丧命,却也重伤。那杨志见了我二人,也不分青红皂白,只口口声声骂是俺们害了他命。待那鲁智深和武松赶来,听了杨志说法,只当是我们与那曾家狗贼串通一气要谋害杨志,那武松也不听我二人辩辞,当场便动了器械,他自悍勇,我两个如何敌他得过,只争些儿便丢了命。我二人虽本欲好生辩解一回,却哪里肯受的这番侮辱,他来问俺们受谁人指示时,俺们自不曾说,却有个把门的小喽罗擅自向告,道是今日史进大官人曾与我二人密谋相会,那武松一听,便是大怒,只来责问是否当真是大郎你指使我二人,我只道不是,那陈达这厮却好不晓事,他只图一时痛快,却说‘是又如何?’,这却是甚鸟话,只管叫他等人将你也一发错冤了,却是如何是好!”
                史进听得此说,只感身心俱惫,心只呐呐道:“不打紧,不打紧,原只做误会。”因只问道:“杨制使毕竟伤得如何?却是性命无虞?”
                陈达道:“当时便也包扎了,想是没甚么鸟紧!”
                杨春见他神色惨然,只道:“大郎,你恁地了?却是哥哥害苦了你。”
                史进道:“也不算哥哥害了我,只是阴差阳错,我这便去找鲁家哥哥见个分晓,”行得一步,不妨那腹中一阵绞痛,直连着心口,直似被劈开做了两处,他眼前一黑,长枪哐啷落手,只叫了声,“与我拿了长枪”,却哪里还能成行,就此软倒在地,不省人事。
                


                12楼2011-04-19 02:50
                回复
                  第四回
                  却说史进因腹伤发作昏死过去,陈达、杨春两个慌忙将他往榻上抬了,掀开战袄时,却见那伤口足两寸见深,惨不忍睹,陈达大恸道:“苦也,害了大郎!”两个潦草把血止住,又缠了伤口,便遣帐下去请安道全,不刻那喽罗却空手来回道:“因杨制使重伤,鲁、武二位头领大急,先行打发车马辇送他回山寨去也,安神医因也一遭随车去了。”
                  陈达大怒道:“叵耐那可恨和尚!彼何厚?我何薄?那杨志伤了是蛟龙恶虎害的,我兄弟伤了便只合当是个虫豸咬的?”
                  杨春道:“你却怒甚?便骂人时,只把镜子先来照,须知今番却是俺二人先害他等错怪了大郎!再者大郎害了刀伤,那和尚又不曾知。你却休将好人作佞人。”
                  陈达只顾道:“那鸟僧若当真信大郎时,却也不是俺两个几句能诋毁的。”
                  杨春只不理会,因此嘱咐那喽罗道,“既是安神医不在,你却速速去那曾家寨内寻个村巫野医的,权且将就则个。”
                  其时夜色已深,半刻请得一跛足婆子,却只在帐外窥了一眼,便再不肯进帐,陈达催时,那婆子只哭饶道:“大王饶命,男女授受不亲,那榻上只卧着个后生,老身只怕看不得。”
                  两个听得糊涂,待备细问时,原是个接生婆子,陈达大怒,抽了朴刀便要来砍那传讯喽罗,直骂道:“你这蠢物!却误了我兄弟性命!”杨春待上前劝解,却哪里劝得住。
                  当是时,却有一人正进得军帐,见那陈达追着一喽罗撒泼,惊道:“陈兄弟!你却是作甚?”
                  陈达抬头望时,来人却是郭盛,只喝道:“你这厮莫要拦我,那腌臜泼才险误了大郎性命,待我杀了他!”
                  郭盛听得他提史进,大惊失色道:“你说甚?大郎却出了甚事?”
                  杨春连忙与他一发拦下陈达,将史进受伤之事与他知会了,郭盛听后急道:“你这两个兄弟却好不济事!大郎伤了,为何不先通报公明哥哥?却去请甚村妇野医,却只当我梁山无人么?安神医虽不在,营帐里别个医士须不曾缺了。”
                  当即传帐下去请医士,一发与陈、杨两个里间去探望史进。
                  郭盛见史进面若白纸,直躺在那里不醒人事,前去唤了他一声,那人又哪里能省得,他心中哀痛,道:“大郎,此番却是哥哥害苦了你。”
                  陈达道:“你却喊苦作甚?大郎是俺害的,他若活不成,俺也只能拿刀自行了断了。”
                  郭杨两个知他口没遮拦,也不做理,杨春只道:“郭家兄弟,深更半夜,你何以来此?”
                  郭盛道:“先前我见你三人迟迟未拿那史文恭人来,便知事恐不顺,其后那卢员外并燕青将人生擒来了,公明阿哥大喜,那厢与他把酒相庆,我只在旁相侍,不曾得空前来,心里却哪里放得下?只待他等散了,我便慌忙来相探,却不想害大郎竟重伤至此。”因此又叹了口气,与手绢擦了史进脸上汗水,又细细问了陈、杨两个一番事情始末。
                  杨春两个愧疚不已,只将二人当时为求脱身如何绑了杨志,如何累他误被贼人所伤,又如何害得鲁、武二人误会了史进一发说了,听得那郭盛还哪里坐得住,跳将起来斥道:“却不是我郭盛今日刻薄嘴脸,你这二人当真好没分晓!你等与大郎相交既深,又如何不知他平日里最是敬爱那鲁智深的?别个人便罢,你等恁生能在那和尚面前诬害他?今番他被这和尚看低了时,如何生受的住?如今他是昏沉沉不晓人事,若是醒来时,定又要无端伤心。便是安神医当真在此,治得他外伤,如何治得他心病?”
                  陈达两个诺诺道:“那却当如何是好?”
                  郭盛踌躇半刻,道:“如此这般,大郎这厢我来照看,你二人却也莫闲着,那和尚既是去护送那杨制使回山寨了,你两个速速去马厩挑两匹肥壮好马,星夜去追,追到他时,休要意气用事,打骂由他,只务必把事情来龙去脉都与那和尚敞亮说了,叫他千万回来探望大郎。如今我等大胜曾头市,公明阿哥只管派人连夜在寨内收敛他等器械辎重、粮草金钱,待收拾停当,明早我等也便驱车回程,定能与你等路上相会,只叫他两个把结解开时,大郎的伤方能好个透彻。”
                  


                  13楼2011-04-19 02:51
                  回复

                    杨春道:“郭家兄弟此言极当,俺哥俩今番却失了方寸了,如此俺们先行去了。”
                    当即两人去马厩牵马,一路直追杨志车辇去也,不必细说。
                    那郭盛留与史进帐中,待军医传到,重洗伤口,又写了两副方子,郭盛都唤喽罗即刻煎了,亲自把勺喂与史进。史进原本无知无觉,叫那郭盛扶着喂药,却是一拨儿呛在喉头,咳着半醒了过来,把眼看时,却昏沉无力,只瞧个朦胧人影,并不分明,听那厢叫了声“大郎”,才识得是郭盛,唤了声:“郭家哥哥。”
                    郭盛见他神智尚清,喜道:“是我,”又嗔怪道:“你这厮好不怄人,只逞蛮力,却当真不爱惜自己。”
                    史进哪有气力来答,只来强笑。
                    郭盛道:“却还笑甚?端只是个不怕死的痴儿。若是只有一人时,你何苦还去撩拨那史文恭?你也知他枪法盖世,岂非铤而走险?如今这副模样,端的愁煞哥哥也。”
                    史进挤了口气,道:“可曾拿……下了?”
                    郭盛知他问史文恭,道:“如今倒还垫挂此事作甚?那狗贼已叫卢员外拿下了,”叹道,“想来天意如此,你也休再问,他日哥哥自与你细致说来,今番养伤要紧,且先将这药喝下了。”
                    史进却只呷了半口,便偏过头去不再喝,郭盛道:“大郎恁地?”
                    史进道:“哥哥心好,只扶我一把,先去见了鲁家哥哥,与他说个清……”因他道得急切,一口气顺不过来,直在那里干喘起来。
                    郭盛又气又笑,道:“大郎却莫急,哥哥知你一醒必提此事,前遭只因杨制使重伤,那和尚送他回山寨去也,我已叫你陈杨二位兄弟星夜去赶,料得最早明日入夜,最迟后日拂晓,定能赶来同你相见。”
                    史进听他此言,默默再无言语,只喝了药,又自昏睡过去。
                    且说到得次日,天光尚未亮透,那梁山兵马已然纠集停当,待众军士生火造饭,吃罢之后,天色破晓,百乘车马即浩浩荡荡启程回山。一路颠簸,自不必说,那史进醒来数回,只迷迷糊糊来问鲁智深,饭食未进,只咽了些汤水。宋江因听闻史进受伤,特来相探,卢俊义与燕青随行,当时史进躺在车内,却只一味昏厥,不曾清明,宋江嗟叹一回,嘱咐他帐下好生照料,又特调了自家营下一个烧饭得当的婆子来专司煎药,方自去了。
                    一路行到申牌时分,到得济州与梁山交界处,已然黑山黑水,宋江吩咐整顿车马、安营扎寨。却说当时郭盛勒了马,寻了颗柏树栓了,忽见前方林间有二人纵马飞驰而来,待得近时,却正是陈达、杨春两个。郭盛连忙起身相迎,三人径行到一僻静处,郭盛道:“两位兄弟为何独自回了?兀那和尚呢?”
                    陈、杨两个正是污头垢面,神色萎顿,只答道:“当时俺哥俩不敢停顿,一路追到那杨志一行,见了杨志和武松,却独不见那鲁智深,俺们特说明了事情由来,杨、武二人都好言赔罪,待俺们相问那鲁智深时,武松却说那和尚只跟随了他等半日,因见杨志性命无忧,便自纵马去了,也拦他不住,如今他等也不晓这鸟僧踪影。俺哥俩怕他欺瞒,只随他等行得大半时辰,真个不见那和尚回来,想是确跑了,不曾有诈,当时又怕你和大郎等得焦心,只好连日赶回知会。”
                    郭盛听后,好不焦躁,一发按捺了,只道:“两位兄弟此番辛苦了,先去歇息吧。”少时,那陈杨两个自去了,郭盛心道:“这却如何是好,今番大郎已然问了那和尚数回,饭菜又不得下咽,叵耐这鸟和尚倒快活,不知去了哪处耍,若是大郎再问他时,还答不曾赶到,只怕他要心下生疑,兀自怄气。”
                    他这厢正急得紧,当时又发作不得,只扬了马鞭在那柏树林间一顿好抽,只将那针枝撼得簌簌直下。忽听一人在身后击掌道:“好鞭法!”
                    郭盛回头看时,却是那玉麒麟卢俊义的家仆燕青,此人天生一副急健身材、风流皮囊,当时将笑未笑,自有一方落拓气度,郭盛拱手道:“甚么鸟鞭法?全无章法,只是胡乱发泄则个,小乙哥见笑了。”
                    燕青道:“还恕小乙多事,郭家兄弟却是为何懊恼宣泄?”
                    


                    14楼2011-04-19 02:51
                    回复

                      郭盛道:“并无甚事。”
                      燕青道:“兄弟何须客套,不妨一说,在下或可助一臂之力。”
                      郭盛心道:“此人是卢员外心腹,初来乍到,倒有眼色,知我是公明阿哥帐前人,便来笼络人心。”口中只道:“只是小事,却哪劳烦小乙哥?”
                      燕青却笑道:“小乙适才在此林间冥想,无意却听得兄弟与那陈、杨二位说话,因怕惹你等生疑,当时倒未敢出声相扰。”
                      郭盛听他言语带笑,好生不悦,心道:“这鸟厮当真是个不利落的,原来全都听去了,却来假意旁敲侧击。”因道:“原来却是俺兄弟几个扰了小乙哥冥想了,还请勿怪。”
                      燕青见他口气刚硬,道:“郭家兄弟何须见怪,却将小乙想得俗了,莫是当小乙在千方百计言语相讽?小乙非是那等算计小人,今番相问,也并无甚深意,只是愿助兄台一臂之力。”
                      郭盛道:“何来此说?你又如何相助?”
                      燕青道:“敢问郭家兄弟所烦恼事,可因那史家兄弟?”
                      郭盛道:“你倒能猜。”
                      燕青笑道:“又敢问史家兄弟所烦恼事,可是因那花和尚鲁智深?”
                      郭盛惊道:“小乙哥端的好心计,便只听我林中一番话,就能推本溯源、举一反三。”
                      燕青道:“非是小乙好心计,只是机缘巧合,因昨日听得帐外小厮私下做些议论,只道鲁智深大师和武都头同那史家兄弟无端翻了脸色,都只管在那里胡乱臆测,适才我又听得你和陈、杨两个兄弟言语,前后贯穿,方才大胆一猜。”
                      郭盛道:“也罢,我那史兄弟因被鲁大师误会,因此心中郁结,小乙哥却真个有甚法子?若能教大郎排解苦闷时,感激不尽。”
                      燕青道:“法子确有一个,但却也有一样局限。”
                      郭盛问道:“甚个局限?小乙哥说来便是。”
                      燕青道:“我自然能使史家兄弟以为鲁智深大师亲临,叫他两个冰释前嫌,只是当是时须得蒙了他的眼去。”
                      郭盛不解道:“俗语道眼见为实,既是蒙了大郎的眼,如何使得他相信那和尚当真到了?”燕青道:“只叫他听便是。”
                      郭盛道:“何意?”
                      燕青笑道:“小乙自小流落江湖,曾得蒙一岭南侏儒杂耍班子收留,其时,却同他等学过几分口技,虽不精深,倒有三分功力。”
                      郭盛喜道:“原是恁地,兄弟我早年在那东京瓦舍间厮混,也曾得闻一胡僧耍弄口技,下至风吹草动、上至猿啼人声,但凡宇内之音,无不模仿得惟妙惟肖。”
                      燕青道:“小乙自没那等高深本领,只粗略学了个皮毛,但只说模仿男子口音时,倒也驾轻就熟,我同那鲁智深大师虽相交不深,倒也颇曾听他说过几回话,愿意一试。”当即端了神色,怒道:“那撮鸟,洒家便来纳你狗命!”
                      郭盛听后大喜,赞道:“小乙哥当真过谦!如此恁算只学个皮毛?端的却是无分毫之差,听此声气,我只道是那和尚已然杀到了!”
                      燕青道:“其中自是仍有万种差别,只是郭家兄弟与鲁大师不曾深交,因此听它不出,那史家兄弟与鲁大师却作至交,若寻常时,小乙自不敢前去赚他,不过眼下望他意志昏沉、神智模糊,方敢一试。”
                      郭盛道:“如此极好!只不让大郎得见便是,我自有法度,小乙哥,时不我待,你我这就前去。”
                      


                      15楼2011-04-19 02:51
                      回复
                        第五回
                        是夜正值十三,空中一轮渐盈凸月,正是:银辉铺地,素光遍野。郭盛、燕青两个径投到那史进歇卧的马车旁,此地正当柏树林间一方开阔空地。郭盛因道:“此处月光忒得明亮晃眼,恐出纰漏,不若寻个幽暗去处。”
                        燕青道:“甚是。”
                        郭盛当即传唤两个御马喽罗,解马套了车辕,直将车一发往林间驱去,到得一昏黑处,燕青道:“此处古木参天,遮天蔽日,端的只教人伸手不见五指,当是最好。”是以停车,郭盛只怕那燕青所知不详,言语上出甚差池,因此两人走出数步,他又将史进同鲁智深这番生嫌事由原原本本交代一遭,只道:“大郎只盼同那和尚消了芥蒂,重修于好,小乙哥千万拿捏分寸,话不可多,点到为止,若说透要害时,便兀自寻个由头辞了他,莫教他听出不妥去。”
                        燕青道:“那史家兄弟既同鲁大师情深意厚,秉烛夜谈时恐不鲜见,我若藉口遁走,倒徒惹他生疑,不若这般,劳郭兄弟你在此守候,待我进得车后你且点一炷香,待香燃尽,我那厢定已见分晓,你便假意托辞宋江阿哥请鲁大师议事,我方走地顺理。”
                        郭盛赞道:“小乙哥第一等精细,此话极是,便当如此。”
                        且说燕青由是近了车去,掀帘入了厢内,当时却是如何光景?端的正是:乌漆漆一片,黑黢黢一团,脸儿似着地,脚儿却踩天。那燕青闭目稍顷,待再睁眼时,才隐约见那史进卧在里处。且说燕青暗含了口浊气在喉头,只仿那鲁智深唤了声:“大郎。”那端史进却是未应,当是昏睡未醒,燕青又唤得两声,那端方才有了些许被衾辗侧之声,他直靠近三分,又道:“大郎,洒家来看你了。”当时静了半刻,终听那端传来紧促呼吸,史进却是转醒过来,只费力道:“哥哥,莫不是大郎发梦?”
                        燕青笑道:“若是发梦时,也是这黄天厚土一趟儿全在发梦,才将俺兄弟梦做一处。”
                        史进听闻果是鲁智深声气,心中始才欢喜,只道:“哥哥,当真是你。”
                        燕青道:“哪里有假?”
                        史进抬眼望时,四下昏黑,只得一条蒙胧胧影子,肥瘦高矮,均看不真切,只道:“是何时辰了?哥哥,且点灯说话。”
                        燕青道:“一味赶路,却不知时辰,想是过了三更,却莫点灯,惊扰了他等将士。”
                        史进心下称是,便不再提,只道:“哥哥此来,却不怨大郎了?”
                        燕青道:“大郎却来怄俺,今番是洒家错冤了你,一路赶来,心中好不懊悔,却求大郎莫怨哥哥。”
                        史进道:“我几时会怨哥哥?”又道:“先前只是怕哥哥再不认这个弟弟。”
                        燕青听他话中流出屈楚之意,自又想了一番他神态形容,心中一荡,柔声道:“今番各种错处,均是哥哥不是,无端低看了大郎,哥哥特向大郎赔罪了。他日再有撮鸟来诬害大郎,便有千人万人时,哥哥也当一发砍了,再不信他。”
                        史进教他说的笑了,道:“哥哥直来海说,你便是修罗阎罗时,一人又哪里砍得过千万人。”
                        燕青道:“只为了大郎,千万人算甚?哥哥为了你,甚都做的。”
                        他一语刚毕,直叫不妙,悔道:“燕小乙燕小乙,叵耐你这风月坊间的浪荡子,嘴上却好没个门把儿!此话却怎可乱说?却是弄巧成拙了,如今将话说得忒过轻薄,那鲁大师岂是会说此话之人?恐要叫史家兄弟当场看破了。”
                        他心中如此做想时,果见那史进再无应对,端的直教他是如坐针毡,好不焦灼,过得半刻,却忽感史进那方探了手来,抵在自己手上,一发低低叫了声:“哥哥。”虽止二字,却是含了万般情愫在其中,一时叫燕青听得痴了,他久经风月,恁生听不出其中之情意,心儿肝儿只作大潮大浪般一发儿狂涌,半晌才醒将过来,直是连连道:“休也!休也!燕小乙,你这蠢物今番休也!却是当真害了史家兄弟了!”
                        当是时,他却哪里还敢再作假,即刻长身而起,恢复了本声,躬身作揖道:“史家兄弟,我却不是鲁智深大师,方才多有得罪,却实非有意相瞒。”
                        


                        16楼2011-04-19 02:55
                        回复

                          正待将前因后果一一道来,那史进听得他此言,却是又惊又怒,又羞又恸,还哪里能忍,当时挣扎而起,斥道:“是何贼人?为何诓我?”
                          一手只摸了朴刀,便挥来相搏。当时史进伤口未愈,怒极攻心,身上只是力怯,手上又哪里有甚章法,那一刀只是外强中干,燕青闪身便已避过,瞬息间史进第二刀又至,燕青连顾着避过,口中直道:“大郎莫要动怒,权且听我一言,我当真不是歹人,便是那卢员外帐下唤作浪子燕青的,你我昔日山上也曾得见。今番我学鲁大师口音相骗,只因怕大郎牵肠挂肚,想与做个了断。”
                          史进哪里听得进去,强自站稳,口中只狠狠骂道:“你这……龌龊小人!却来戏弄于我。”
                          仍是持刀来搠,燕青因心下愧疚,只躲不攻,那一刀直直劈在车梁上,顿时木挫灰飞,车顶登时陷了一半去。
                          且说郭盛当时守在三丈以外,只等候香火燃尽,便好去传那假训,哪料香还未烧得一半,那车上忽传来打斗厮杀之声,他心下大惊,当即投去相看,待他到时,只见史进已然踉跄跃出车来,正持刀要纳那燕青性命,郭盛心知定是事已败露,哪里还敢耽搁分毫,立时过去将史进拦腰抱住,口中道:“大郎且住,小乙哥并非歹心,只是诚心相助,其中自有缘故,且听我说。”
                          史进哪里肯听,只管拳脚相跩,怒道:“郭家哥哥,你却……休管,我今日要纳了这小人的狗命。”
                          郭盛听他中气不足,说话断续,知他力已不济,心下也是急,道:“大郎莫怪,哥哥只怕你今番旧伤未愈,又平白添了新伤,多有得罪了。”
                          当下发力,夺了那史进朴刀,一手箍了他身子,直管将他往车内拽去,史进只管博了命来挣扎,当时他浑身发力,那郭盛竟拿他不住,燕青见状,连忙一并来拿,口中直道:“大郎莫怪,兄弟当真并非歹意。”
                          两人一齐发力,才将史进勉强按住,那史进已是强弩之末,再挣还哪里济事,当时直瞪着燕青,咬的牙关流出血来,口中欲骂,却只提不起半缕气,一个字也发它不出,只是又挣了几番,终于精疲力竭,歪倒昏厥过去。
                          郭、燕两个将史进在车内安顿了,径走到林间,郭盛急道:“小乙哥,恁个回事?便是你我计谋败露,怎至于激得大郎如此?”
                          燕青只是叹息,心道:“我前番太入情境,却没把住口儿,说了恁些没来由的糊涂话,教那史家兄弟无意露了真心,我本已是坏了道义,却哪里还能再泄露给他人?待明日史家兄弟醒了,我自去他塌前起个毒誓,他若仍不肯相饶,我便叫他一刀杀了也罢。”因此只道:“想是他一时糊涂,只当我是歹人,有甚阴谋才来假扮鲁大师罢。”
                          郭盛忖度一回,道:“料得定是如此。”也叹息道:“此番却是当真聪明反被聪明误,也罢,我目下只紧张大郎伤势,还须去照看,你我先各自散了,明日我自向大郎说个分明,只求他莫要就此落下病根。”
                          且说这两个正待散去,忽听前方一阵激烈马嘶,夹杂两个喽罗惊声高叫。待二人回过头时,均是大惊失色,原来那两个喽罗方才将马车驱赶至此,因着夜深人倦,他两个只顾休憩,心一时懒了,竟是忘了卸下马套、栓好马匹,适才那驾前驽马不知何故受惊,却是猛地发力朝前狂奔而去,那两个喽罗追犹不及,见郭、燕两人赶来,只大哭讨饶道:“大官人饶命,那史头领却还在车上。”郭、燕两个哪里还做理会,只顾去追,却是脚力不逮,只见那马车已遥遥去得十来丈远,只一路朝坡下狂颠而去。
                          郭盛两个脚下未停,心急如焚,顷刻间那马车又远去了十来丈,郭盛再看去处时,惊道:“那方有处崖子,却怎生是好?”燕青听后也是大急,但也无法,只道:“只盼史家兄弟被颠得醒来,自行跳车。”两个因此卯足脚力,只一路高声喝道:“史家兄弟,快快跳了车来!”
                          说时迟,那时快,且说那郭、燕二人刚巧喊得出声,前方莽丛中却兀自闪出个高壮人影来,那人头顶斗笠,手持朴刀,直做个剪径强人打扮,郭盛两个均教他吓得脚下一顿,不想那人却非冲他二人前来,却只似阵旱天狂风,径朝那马车追去了。那人端的脚力极快,郭燕两个敌他不过,只得做死去追,郭盛急道:“莫不是甚歹人?”
                          


                          17楼2011-04-19 02:55
                          回复
                            第六回
                            话说到得次日初更,那宋军人马方才迤迤逦逦回得梁山泊。当时史进仍是未醒,郭、燕几个好不惶然,故请来安道全,这厢一发儿拿了脉,重诊伤口,始知那史文恭的钢枪尖儿上原是烫了鸩毒,安道全与史进用金药敷贴了伤处,又写了一副清浊怯毒的方子,史进帐下服侍他吃了几日,只是来发冷汗,更兼呕了些胆水,到得第四日,人方清明了。
                            郭盛见史进晓了事,便与他道明前番燕青假扮鲁智深一事由来,又恐他心结未解,故再将那鲁智深如何舍命相救一事说来,史进着过一道,只是不肯来信,只道:“鲁家哥哥恨我恼我,自不肯来见我,我虽心寒,堂堂七尺男儿,却也须得直将它捱着便是,又不是那垂髫小儿弱质女子,须不用郭家哥哥来哄。”
                            郭盛只得掇来那和尚的僧衣与他相看,道:“却不是哥哥存心哄骗大郎,当真如此。”
                            史进接了那直裰,只是翻覆来看,认得确是鲁智深的,心道:“鲁家哥哥心中未曾当真那般恨我。”神色略霁,因问鲁智深去向,郭盛只是支吾不答,史进便要起身来取短棒,只是急道:“莫不是我鲁家哥哥遭了甚不测?哥哥只说实由,休来隐瞒。”
                            郭盛道:“呔,大郎快快躺下,却莫来乱猜,只是那和尚前番救得你一趟,就此不见了踪影,如今也未曾回得山寨,哥哥恐你忧心,不愿与你来说。”
                            史进大急道:“恁生如此?”
                            郭盛道:“大郎切莫焦急,你知那和尚端的好本事,一口禅杖横行天地,只有他欺别个,别个哪敢欺他,几时肯遭不测?”
                            史进心略宽,只是道:“我哥哥却不是那无端欺压人的撮鸟。”
                            郭盛笑道:“罢,罢,你既尚有分辨,只是莫太记挂劳心便是,先养了伤,再去寻那和尚不迟。”
                            史进心道:“此话在理,该当如此。”其后时日只来安心养伤,按例吃药,不必细说。
                            到得二月末旬,史进因养了十余日,他本又是个年青体健的,腹伤倒也好了七八分去,因此日里不再一味卧床,也多曾出门走动,每日必去鲁智深宿处一探,却只是空屋一只,漏草一席,再与郭盛、陈达等人一处做耍自不必说,又去杨志处再赔了不是,杨志前番已知真情,哪里还会怪罪,叫上武松,三人拈肉吃酒,不在话下。
                            却说那卢俊义帐下燕青的,他因先前好心做了坏事,每日里心怀负疚,常常思及去史进处探望请罪,当时那史进伤势未痊愈,燕青只恐惹他动怒,平白坏了身体,因此只是踌躇、未能成行,这一日他听闻史进身上已然大好了,便备了些果品酒食,登门造访,当时他推门将入,院中却是无人。众位看官,却说那史进何处去了?原来当日他又自去了鲁智深处。
                            且说史进在那漏屋里坐得半晌,只是仍不得鲁智深归来,他因见屋里各处起了灰烬、蛛网,便又与他清扫了一回。当是时,那房檐上新扎了个雀儿巢,半成未成,直将些鸟粪糊在窗棱上,史进待要寻个棍棒一发捣了,忽而心道:“人道花鸟鱼虫是雅人四宝,哥哥是个粗汉子,这四宝只除了那花,其余那鸟鱼虫三样,他闲常倒最是喜爱,倒也得了‘大雅若俗’四字了,我若捣烂了鸟窝,倒忤了他心意。”
                            因此也不去捣它,只将窗棱擦净,又痴望了那鸟窝一刻,倒也觉出些喜欢,只道:“你这鸟儿,倒也颇具些灵性,端的会挑地筑巢,因知我哥哥是个有佛心之人,便来此间,若是去了别个好汉家处,哪里还有命在。”
                            


                            20楼2011-04-19 03:02
                            回复
                              又道:“我哥哥不拘一格,往日里不知同多少飞禽走兽做了朋友,他日归来,见了你等,定也要与你结拜个兄弟,如此一来,你我倒也是兄弟一场了,既是兄弟,当要一处饮酒快活。”
                              当下摸出怀中酒葫,先泼了一气在地上,又自啜了一回,笑道:“好酒!”
                              他只吃得口滑,又自喝了一回,道:“鸟兄弟,你等禽类端的各处都妙,有爪儿时,端的锐利,有翅膀时,振翅能入九天翱翔,只是你等那鸟嘴却忒得不济,那等鸟喙,虽是尖利煞人,若喝酒时却极不中用,只如那点点滴滴,好欠豪气,哪如我们这些这泼汉牛饮爽快,”又笑道,“鸟兄弟,若要我说时,这酒浆端的是天下第一等好物,你等却没那口福!”
                              他说得一回,又喝了一气,正待一气干了,忽听那屋后有人发出哂笑之声,他心中一动,只道:“莫不是我鲁家哥哥回来了,只见是我,仍不肯相见?”又道,“哥哥不肯来见,我却哪里肯放哥哥走?”当即脚下一点,运步追去,那人听他来追,当即闪入草岗子中,只余一段袖子在那枝蔓处夹住了,史进眼疾手快,捉了他袖子,扯将出个人来,定睛瞧时,却哪里是那鲁智深,正是燕青。
                              原来这日燕青去史进宿处登门造访,却不见史进,坐得半刻,因此沿山寨一路来寻,寻到此间,只见他兀自与那鸟雀说话敬酒,憨态动人,心中只是不忍相扰,暗道这史家兄弟当真是世间至纯璞玉,我这一身风月坊间的浪荡气,倒休得去沾染了他,如此做想时,脚下却又不忍真个离了去,因此直在那屋后窥着,却不想叫史进逮了个正着。
                              史进因前番已明真由,得知那燕青假充鲁智深诓自己只是好意,他也懂理,因此只得放下了怨仇,只是仍恨自己无端教他窥去了真心,心中犹自剩些不忿,无奈碍于义气,也不好拿那燕青出气。哪料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此番又拿了这燕青的现形,由是那史进好不着恼,叱道:“你这鸟厮,好不磊落,鬼鬼祟祟作甚?”
                              燕青无奈,只道:“大郎当真误会了兄弟,我绝无坏心,只是今日想去你宿处赔罪,不见你人影,因此一路来寻至此,见你兀自投入,未敢相扰。”
                              史进道:“休叫我大郎,我与你未有兄弟情分,这声‘大郎’叫得忒唐突。前番之事,我已知了分晓,我虽是个匹夫,也非不知青红皂白的泼皮,你原既是好心,如今赔甚鸟罪却是不必。今番之事,也便作罢,你自走吧,休再来惹我。”
                              燕青听他如此一说,心道:“我只当他是个一味不懂事的,只肯来恨我,原来他也自有法度。”因笑道:“史家兄弟既是不再怪罪于我,当是大好,却又何来叫我莫再招惹你?如今你我既是放了前嫌,便仍做一处的兄弟,如你方才所言,既是兄弟,该当一同喝酒快活,却哪有兄弟来趋避兄弟的,史家兄弟是一方少年英雄,胸襟宽广,如今却未免显了小气。”
                              史进道:“你这厮嘴倒利害,却不必拿‘小气’激我,我史大郎只是个粗野任侠儿,甚么鸟英雄不英雄,我还不快活当,我万事只由着心意,嫌恶便是嫌恶,欢喜便是欢喜,若是分明讨嫌你却来故作欢喜你,如此方称得上甚鸟胸襟宽广,我史进却万万不认这一套,只管它做‘伪君子真小人’。如今我既是心中不喜你,便不来与你相交,也落个自在。”
                              燕青心道:“他分明还因先前在我目下露了对那和尚的真心恼我,若要他当真不怨我时,却只能装做个不解风情的痴儿,只假装我并未看破那层端倪去。也罢,我既诓得他一回,便再诓一回也无妨,权且叫他欢喜。”
                              因此只道:“史家兄弟这番话却好生叫小乙不解,你既是已不恨我,为何还来讨嫌我?个中由来,今日却定要与我说个分明,若是真有甚错处乃我燕小乙改不了抹不去时,也好叫我死了心去。”
                              史进听他如此,却哪里能当真能说出缘由来,只是恼的面红耳赤,摔手道:“你这厮好不罗嗦,总来相缠,我不耐烦与你说。”
                              当即转身便走,却不提防叫那燕青抓住了袖子,只是揣在怀中,不肯相放,他因怒道:“你作甚?快快放开!”
                              燕青笑道:“兄弟好不蛮横,先前你抓得我袖子,目下我便抓不得你的?苍天在上,敢问是何道理?”
                              史进气道:“你却逼我动刀。”
                              燕青只是撩拨他,哪里要当真与他动武,当即敛了笑意,正色道:“史家兄弟,权且听我一言,自上回事后,小乙心下好不懊恼,你且听我辩解。”
                              史进道:“你忒聒噪,个中备细,郭家哥哥早已然同我逐一说了,哪里耐烦再听。”
                              燕青道:“郭盛兄弟之言,是他出于高义替小乙辩解,虽能道明是非,终究还是假借了他人之口,当日是我害苦了你,于情于理,又怎可止于间接之辞,而不亲自登临忏悔?史家兄弟,你今日定要听我一言,若是听后还不肯饶恕,我燕小乙须得只是认命,日后自还你清静,再不来扰你半分半厘。”
                              史进无法,道:“也罢,你且说来,却说快些,莫拐弯抹角。”
                              燕青因道:“那日我假扮鲁大师诓你,虽是好意,总是有相欺之实,因此心下惊慌,战战兢兢,只怕叫你识了破绽去,是以只扮了一刻,便想就此罢休,干脆向你坦诚谢了罪去。当时我只如此做想,说到一处,忽然嘴间漏了口气,露了本来声气,我心知你定当识破,果然你当时便伸手来捉我,我知万事休矣,始才认罪。史家兄弟,我深知被你识破始才认错实是晚矣,但我之前实已有悔意,只是未敢下得决心,不想害得兄弟如此之深,教**夜不能心安,请兄弟千万恕免则个。”
                              


                              21楼2011-04-19 03:02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