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是上课的时间，自己却出现在教学楼的顶层，一步一步踏上通往天台的台阶。
右手里紧攥的手机屏幕上是刚收到的信息，‘天台，给钱’，发件人柯西凛。
很不客气的语气，自己却没有按理说作为兄长应该有的脾气，只是向老师告假后拿上银行卡和手机沉默走出班门。
在通往天台的铁门前站定，略低下头解开袖口的扣子将袖口挽起几道，动作顿了顿，又放下来。
抿抿嘴唇，手臂抵上铁门稍用力推开，外面一片阳光立时洒将进来，刺得自己微微眯下眼。
目光逐渐清晰，靠近边缘栏杆处倚着一个修长侧影，嘴里咬着根烟，抽烟的动作有些过于熟稔。
嘴唇有些发干，犹豫了一下还是迈过门槛有些费力的从天台上散落的废旧建材中穿过去走到他面前，目光只和他眼睛对上一秒立刻移开，固定在他校服的胸牌上，二年九班柯西凛。
裤兜里掏出皮夹，翻开来手指拨楞几下里面钞票，稍微顿了顿，利索抽出几张百元钞递过去。
舔舔上唇，声音有些低哑。
“拿去，省着点儿用。”

聒噪的下课铃穿透教室，烦躁单肘支头从桌子上爬起来，眯眼皱眉盯着黑板上一列课表，拽起座位上的书包带，斜扛在一头肩膀上，旁若无人的跟在班导后头走出教室。
教室里的几个妞儿透过墙上的窗户议论着什么，每天总有这些不开眼的注目，单手进兜摸烟盒，两指加出手里一磕，歪头咬进嘴里，扬手扔掉空盒掏出手机惯犯作风按下草稿箱里一条信息的发送指令，很快上课铃又响了，旁边教室鱼贯而入，走到楼道尽头拐了个弯，脚步懒散逛荡上楼。
抬腿踹开虚掩着的铁门，迈一步上到天台，绕过堆放的各社团的破烂儿，走到防跳楼栅栏边上烟头儿最多的地方，随手扔下书包，掏出校服衬衣兜里的火机，皱眉拢手低头点烟，火星冒了两下，用力吸了一口往前头慢悠悠吹出白烟，单肘撑在栏杆上头，无聊来回转动手里的手机。
天台入口的铁门从里头被打开，门缝里走出个颇为熟悉人影，柯西谦，这个随叫随到的ATM机，可透支，而且不用还，目光从本来就高于他的位置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他费劲的从一堆破烂儿走出来，表情冷漠的盯着他的脸。
目光往下停在他递过来的几张票子上，站直毫不客气接过揣进兜里，嘴里叼着的烟往下掉烟灰，歪头吐掉烟头儿抬脚捻灭，表情不屑的最后看了边上明显紧张的人一眼，双手插兜弓背从他边上走过去。

手里捏着的钞票被毫不犹豫的抽走，面前人一言不发直起身子来从自己身边错身而过，鼻翼间飘过一阵熟悉的烟味，那个人身上惯有的味道。
空落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才好像反应过来一样一下抓住错过身边的人骨骼分明的胳臂，稍微用力制住那人向前的步伐。
“等等。”
深吸了一口气才转过身子去，抬起眼正好撞上他略显不耐的目光。
抿抿嘴唇，浅褐色眼睛略微一弯勉强扯开个还算轻松的笑容，语气平淡中带点挑衅。
“上次给你的钱这么快用完，是你那个小情人最近要的越来越多了？”
“不知道爸妈知道的话，会怎样，西凛。”

出乎意料左胳膊忽然被他一抓，脚底下一顿，不耐烦的慢慢转头，目光冷峻在他脸上扫了一眼，一副被人揍了都不会反抗的模样儿。
往常给了钱之后一个屁都不会放的人，今天变得这么婆妈，面无表情听完看上去准备了很久的说辞，肘部稍微发力往外一甩，转身挺直了腰杆儿，往前走了一步直逼到他面前，俯身抬手漫不经心拽住他脖子后头平整的衣领，缓慢展开掌心用力把人脖子紧紧抓在手里，脸上摆出对付低年级学弟的表情，嘴角往上拉扯露出个极为不屑的笑容。
“少TM威胁老子”

猝不及防的后领被人拽住，进而后脖被一只大手狠狠握住，他惯用的对付低年级学弟的手段，我见过。
眉头第一次略微皱起，不由自主向后退了半步跟他拉远点距离。
虽然平素是习惯了这家伙对自己的爱答不理和冷嘲热讽，但有时候还是难以接受他那些恶狠的话语，或者更难以接受的是即使是被这样对待着还仍放不下那种畸形欲望的自己。
随着他的凑近身边的烟草味更浓了，像是什么开关，直接燃起心中的暗SE（那个）欲望，小臂肌肉有些痉挛的紧了一下。
抬眼有些仰视他的角度，抿抿嘴唇，伸手用力握住他钳制自己的手臂。
目光跟他对了几秒立马错开，落在不远处的废旧器材上，有些低柔的嗓音里夹了点无奈。
“我是你哥，希望你还记得这点。”

眼前人表情变得很难看，但仍然是那种让人看了烦躁的隐忍，他目光躲闪看向一边的破烂儿，舌头无意识舔了舔下唇，玩味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堆破烂儿，压在他后颈上的手掌一松，站直上身不紧不慢从兜里摸出打火机，伸手凑到他垂着的浓重睫毛下头，关节一曲火苗跳出来在要烧到前一秒松开开关表情讽刺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往天台铁门走过去。
“老子怎么记着我哥那全A生应该还TM在教室里上课？你算老几”
忽然想起什么，脚步一顿停下背对人侧头盯着那堆破烂儿上半截铁棍子，猛一甩火机撞在上头摔了个粉碎，操着一口凶恶的地痞语气。
“下回再让老子碰见你废话，就把那玩意塞到你下头”
说完没再等他多说一句，踹开铁门扬长而去。

低垂眼前撩起的火焰让自己下意识往后猛地一躲，身形有些踉跄狼狈中听见那人走远时候飘过来的一句不屑的讥讽，抬眼目光锁上他修长背影，舒展开的肩背轮廓分明。
伴随着火机被摔烂的声音的是一句狠狠的威胁，听闻后一边嘴角拉起个有些自嘲的角度，意料之中的反应。
双手紧紧攥拳指甲深深卡进肉里，片刻又慢慢松开，掌心的余痛很像是每次想象着这人自慰之后心脏紧缩的痛楚快感。
铁门在自己的视线里荡回一个虚掩的位置，身边的烟草味慢慢散尽，心里几番波动也终究回复了平静。
收起皮夹慢慢走向天台门口，路过废旧建材时候鞋底咔嚓踩上破碎的火机，顿了顿脚尖将碎片踢到一边，手握上冰冷的金属把手拉开门向下走去。
已经差不多是放学的光景，一脸好学生的标准温和笑容回绝了几个想跟我一起走的同学后拖沓着鞋子慢慢走进班里。
太阳也许是从西边出来了吧，这是自己看到还倚靠着窗户没有离开的西凛时唯一的想法。
加快些脚步走到他身边，语气里有种故意的挑衅，不过喉间因为紧张有些发涩。
“怎么，怕我真的告发你所以放了你小情鸽子？”

没下一层兜里手机震动，掏出按下接听键刚才不耐烦情绪仍然没消除，没好气冲话筒里恶狠狠开口。
“讲话”
电话那头很乱，虽然听不清楚到底在哪儿，不过那头男人大声喊话还能听个差不多
“西凛，你丫的快TM回来，要债的找上你们家门，你爸妈被堵里头了”
那头没说完，皱眉手指关节捏把两下喀吧作响，估计现在自己这表情都能吓死人
“干，等着”
咬牙咒骂了一句撂了电话转过楼道拐角踹上临楼梯口教室门，拉开教室前头电视柜门从后头掏出一把匕首，这玩意还是上回被几个傻X打劫搞下来的东西，靠门口拇指摸了摸刀柄，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转身往门外头走，把匕首插进背包侧口，没料想挡道的正是柯西谦。
面前人蹩脚的挑衅掩盖不了紧张，面无表情往前走，左肩狠狠撞在他身上一把抓住他的领子把人拎到眼前。
“柯西谦，你TM真欠GAN”
拽衣领把人推教室里往下猛一压按倒在一张课桌上，抓腰带顶开两腿，目光冷峻打量着他的表情，俯身哑嗓子不带感情撂下一句话。
“贱货”

不知为何男人一脸不耐，自己被一下撞开紧接着眼前一花，下一秒已经被人按倒在课桌上两腿被人顶开。
跟自己有些相似的面孔一脸冷峻阴郁，俯身下来声音嘶哑吐出不带感情的俩字儿，贱货。
这俩字儿就像俩刺儿，狠狠扎进自己心里，让自己呼吸窒了窒。
班门大开，也不管自己这副狼狈模样有可能被路过的谁看去，索性放松了力道半躺课桌上，后腰被木质棱角硌的生疼。
有点像着迷一样略微抬起一只手伸向他的脸，手指停在半空顿了顿，像是渴望一样的略张大些，最后还是有些颓然的放下。
头扭向一边，一边嘴角略微扯开些，浅褐色眼睛索性闭上不去看他。
“我就是贱啊，没办法”

眯着长眼一脸讽刺打量身下人消受的表情，和那只停在半空中的手，说不清现在表情是恶意顽劣想看他出丑，还是真觉得是对贱货的厌恶，瞬间有种一个电话把哥们儿叫来轮了他的冲动。
霸道分开两腿，单手拉扯开腰带，另一手伸入裤兜里拿出一直在震动的手机，屏幕上闪动的来电人仍然是阿城
“你丫的什么时候才回来啊，TM炸了锅了都”
“干，你TM给老子盯紧了，王八蛋要是进了老子家里，老子就TM开了你丫脑袋”
“我CAO这跟我有什么……”
没等他废话啪一声挂掉电话，松手不屑看了桌子上等着被GAN的人一眼撑桌站直，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拎起地上书包往肩膀上一扛，推门走进楼道往楼下跑

柯西凛一句低吼，自己仍不为所动的把着车头。大概也是知道这其中利害，暗骂了一句之后他一脸凶恶叫我上车。
抿抿嘴唇绕到车旁一脚跨上机车，有些费力的把包拖到身后放好。指尖触到他后背衣裳还在犹豫要不要抱上去，岂料男人已经一脚油门直接发动机车，身子一仰下意识的环了男人窄细腰身搂紧，喉间不由自主咽了口唾沫。
一路上风驰电掣，机车左拐右拐好几次害的自己险些直接跌下车去。
手臂用力整个身子和柯西凛弓起的背紧紧贴合，侧过头脸侧贴上男人有些炙热的背部，略凸起的脊骨，嘴角扯开个无谓的笑容。
大概只有这种时候，他才会和我这个所谓的哥哥如此贴近吧。
没一会儿就到了我们位于贫民窟的家，门口不出意料或蹲或站聚着几个混混，一个个或扛或拖着条棍子，看样子像是不等到人来不罢休。
车身一歪柯西凛直接背着包跳下车去一下把包砸带头的一个混混的背上，被砸的那哥们儿不怒反笑还凑上前敬了西凛根烟，不过那口气倒是丝毫不退让，大概也是仗着他们人多。
柯西凛跳下车时自己就也跟着下来站在车边不敢过去，眼睛倒一直紧盯着他生怕出什么岔子，他摸刀插腰后的动作自然也被自己看在眼里。眼角突地跳了一下，手因为紧张不由自主慢慢攥起来。
那边好像说的有些不甚愉快，柯西凛一脸冷漠撂下了句什么直接一拳挥向带头的那个狗腿混混。
心里一惊直接冲过去拦在俩人中间，那混混头歪过去皱眉手背抹了把被打破嘴角的血迹，表情有些不耐，见着是我过来嘴角更是扯开个讥讽的笑容。
“哟，这不是阿谦么，哥几个讨生活也不容易，该怎么着你这哥哥应该懂那规矩。”
身子向后靠靠挡着柯西凛想往前冲的势头，从兜里掏出皮夹把里头所有大头钞票一把抽出递过去，喉间有些发涩但嗓音仍是一派沉稳，眼底不带任何感情。
“就这么多，拿去，剩下的以后会还上。”

拳面结实揍在男人脸上，伸手刚要抓住他的衣领被忽然横过来的人一挡，这明显比两头都矮半头的人是我哥，挺直上身撞在他单薄后背上往前走，一把拉开柯西谦，双手插兜走到男人跟前，掏出腰里匕首，举到嘴边舔了口刀刃，边上几个混混同时抄出早有准备的棍子，准备干架的架势。
“少TM废话，一分钱都没有”
冷哼一声握紧刀柄冲男人捅过去，一脚旋风踢踹翻几个上来抡棍的混混。

身后男人直接不客气撞开自己向前走去，手中的钞票没抓稳一下散落在地上。
一个踉跄没顾得上捡，自己目光只是锁在柯西凛身上。
看到他掏出匕首一脸嗜血模样舔舔刀刃，周围几个混混立时都直起身子拖着棍子活动着筋骨围上来，很快就把我俩围在中间围了个结实。
目光飞快左右打量一下，这些混混人多势众，也没什么破口能让我们冲出去。
略皱起眉头，在他们双方出手前抢先拉住柯西凛手臂，用用力想把他拉回来，没承想被男人用力一甩直接甩开，身子因为惯性一下坐在地上。
几乎是同时，双方开始动作，身边的混混全操着棍子往柯西凛方向冲过去，大概也估摸我这个哥哥没什么威胁，那些家伙没一个搭理我。
随手从地上抄起块石头冲上去随便找了个家伙的后脑就是狠狠一下，躲了几棍子冲到柯西凛身边拽住他的胳臂想把他拖出去。
男人一边狠狠揍着身边的混混一边不耐的想把我甩开，没承想有一棒子没躲开，被一个混混直接用棍子从身后砍了个踉跄。
有些吃力撑住因为后背受袭而倒过来的男人，费力的撑着他躲了几棍子，其中他不时挥出的拳头和匕首也帮了不少忙。
这时候混混们突然都停了手，方才那个领头的混混一脸讥笑逛游过来，晃晃手里的手机。
“今儿先到这儿，凛哥，下次再来就不是这么简单了，到时也别怪兄弟不给凛哥面子。”
说罢挥挥手，那帮子混混便都一脸凶狠最后做了几个威胁的手势扬长而去。

隔挡掉几个混混胡乱打过来的棍子，一脚踢在冲眼前劈过来的棍子上刚要抬手给一边朝这头打来的一个混混一拳，左臂被人一拽下意识往后一顶左腿一个侧踹，扫过目标一刹那才看出来那人居然是柯西谦这个傻帽儿，没工夫骂人按下后脖眼疾手快挡过从他背后砍下来的手刀，肩膀上一阵猛烈痛感之后有点儿发麻，攥住他衣领把人锁定在可保护范围之内。
眼前一个混混举着根棍子张牙舞爪冲过来，眼瞧终于来了个棒槌，把柯西谦往身后一挡冲迎面方向来了个双飞，那个脸上肥肉横飞的混混倒地捂脸发出惨痛的嚎叫，忽然阿坤拍了拍手，示意混混们停手，晃着手机看样子是他们老大下了命令，喘着粗气目光狠毒盯着几个歪倒在地上爬起来的混混，松开身后人的手，冲那个一脸讥笑的男人比了个中指，待人散尽掏出钥匙插入钥匙孔狠狠往左一拧，踹门进屋，本就破烂的门往墙上一撞差点儿没掉下来，屋里一股浓重的烟味却见不着人影，把书包扔进屋里，手指在脸上一道血痕上一蹭，皱眉捏紧拇指食指搓掉还很新鲜的血，单手拉扯开扣子三两下脱掉脏衬衣扔到沙发上，左肩膀上一块明显的淤青，抬右胳膊不耐烦绕到后头活动了两下脖子，踢开厕所门迈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