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三十几岁就因病丧失劳动能力,智力上有些痴呆。姥娘一个人带着六个孩子(大舅成家后分家另过,姥娘把家里的牛和好一点的地都给了他,另有一座房子),最大的二舅十四五岁,凄苦可知。家中几亩薄地,根本糊不住嘴。二舅学会了打烧饼,一个高高的圆形炉子,中空,擀好了面在里面糊(HU,一声),累、苦,起五更(jing),睡半夜。外婆心地厚道,在规定的多少面出多少个烧饼之外,再加上一大块面。所以二舅的烧饼比别人的大,扛着簸箩叫卖的时候,小贩不买附近摊子上的烧饼,等着他来了之后再买。
姥爷有些疯癫,来了客人之后,热情洋溢,带头吃菜,不住地让客,吃完了就大喊:“吃完了~~~,快上菜!”全然不管(也不知)家中还有没有吃的东西,妻儿老小都饿着肚子。若是客人良善,会制止姥爷;若是相反,只要姥娘没能继续端上好菜,姥爷会大叫大嚷,折腾的口吐白沫,情况可想而知。
这种日子持续了多少年我不知道,姥娘从没当着人哭过,哪怕是自己的儿女。妈妈的记忆也只是半夜醒了,见过姥娘披着棉袄,坐在炕上无声地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