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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R转载』【羲峯/棠文】不覆红尘(前世今生、完结)BY:同龟与j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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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件人:    同龟与jin
标题: Re:申请授权
时间: 2010-10-06 21:35
内容: 引用
同龟与jin大人你好 我刚建立了一个羲峯吧,能否将你的2R相关文转载过去,保留大人的相关权利
没关系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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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2011-05-18 21:58回复
       女人始终走在吴卓羲的前方,不管他如何努力好似怎么也追赶不上,吴卓羲想喊住他,只是喉咙里发不出半点声音,身体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任人驱使。风中的铃声终于停了下来,女人慢慢转过身来,过长的头发几乎遮住整张脸,只有一张艳红诡异的红唇蠕动着,她问:“兆棠,你可后悔?”  
       吴卓羲跟着停住了脚步,他听见自己说:“不悔。”  
       女人的嘴角勾出一个弧度,她慢慢靠近,慢慢靠近,连身上那股奇特的香味也仿似就在鼻尖,女人的手指抚上吴卓羲的脸颊,指尖尖细,透着诡异的微微的蓝,“用你骨血换他一魂一魄,永世断情绝爱,你可后悔?”  
       温柔的声音慢慢变得锐利,尖细的指甲越来越陷进吴卓羲的脸颊,“你可后悔?你可后悔?你可后悔?”一声高过一声的质问。  
       吴卓羲似乎感觉不到痛,无奈但却坚定的答,“不悔。”  
       女人渐渐松开手,摇了摇头,转身带着清脆的铃铛声越走越远。  
       吴卓羲追前一步,一错眼,面前的景象变成了来来往往搬动拍摄器材的工作人员,小助理坐在他身边专心打机,吴卓羲慌忙拉过小助理问道,“我刚刚是不是出去散丵步了?”  
       小助理茫然的抬起头看了吴卓羲一眼,“啊?什么时候的事?”  
       吴卓羲跌坐在躺椅里,擦了擦额间的汗,难道是梦中梦?  
       “我就说你应该节制。”熟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吴卓羲猛地抬头,只见他那老死正抱着手臂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只是这一刻吴卓羲想的竟是,这是不是也是个梦。  
       林峯见吴卓羲傻愣愣的盯着自己看,好笑的推了推他脑袋,“怎么又傻了?太惊喜了?我今天收工早就来看看你~~~”林峯故意拖了个长音,然后一本正经的接口,“当然不是,看C妈来的。”  
       如果是梦,梦里还是那个捣蛋的衰仔,真不是个美梦啊。吴卓羲惋惜的啧啧嘴巴,一巴掌推开林峯的脸,“断奶了没啊,整天C妈C妈的。”  
       林峯也不恼怒,笑眯眯的从口袋里掏出面贴身带着的小镜子放在吴卓羲面前,“哪比得上阿羲你。。。。。哦?”别有用意的把话缩进嘴里。  
       吴卓羲看着那镜子,心口突的一跳,下意识抓紧林峯的手。镜子里的吴卓羲,脸颊上分明一道粉红的指甲印。  
       林峯见吴卓羲脸色大变,原本调笑的话生生吞进肚子里,不满的嘟囔着要抽手,只是吴卓羲抓的死紧。  
       “阿峯。。。。我见鬼了。”  
    


    5楼2011-05-18 2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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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峯一巴掌拍在吴卓羲的后脑勺上,“废什么话,你想死,我还舍不得。”吴卓羲刚感动的抬起头来,林峯接着自言自语道,“你以为这年头免费保姆好找。”  
         “我还是死了算了。”  
         虽然嘴巴是这么说,但还是乖乖的翻起了砖头书,直看得上下眼皮打架。随后又翻了一页,好不容易看到彩图,比起密密麻麻的文字能看到图简直让吴卓羲精神一振。  
         图上的是一段古城墙。“考古学家至今未能判断这堵古城墙属于哪个朝代,从构建材料来看应该曾经是某一座宫殿的一隅,但可惜古城墙的族徽不与现今发现的任何一代皇室族徽契合,学者认为很有可能又是一个失落的古城。”  
         吴卓羲心里默念着这段文字,手指不由自主的抚摸着古城墙上经过岁月洗刷几乎无法辨认的族徽,那花纹像是一种文字,又像是一种扭曲的图案。吴卓羲下意识的动了动嘴唇,念出一个字来,“淙。”  
         “小老头,我带你去个地方。”兆棠拉了还在看书册的汇文就往外跑。  
         不知不觉已入冬,汇文三个月里渐渐习惯了淙国的气候和人情,只是在惠国,冬天也不过是多穿点衣裳,但到了居北的淙国,再厚的布料也挡不住寒风往骨子里吹,汇文每日都紧闭了门窗,生了火盆,抱着书册子窝在榻上阅读,看累了躺下便睡,一整天也不用出门,清闲度日。  
         兆棠本就不是耐得住寂寞的人,陪着汇文在屋里呆了两天便再也呆不住,那太子殿下虽然比他还小上一岁,但性子沉稳,说话做事老气横秋,兆棠也不把他当主子看,一口一个小老头的取笑他,汇文也不生气,只是腼腆的笑。但这一笑又往往让兆棠自动闭了嘴,憋红了一张脸转身就跑了。  
         汇文惯于念书练字力道哪里比得上兆棠,还未来得及抱上暖炉就被拖出了苑门。汇文知道他的身份极为敏感,安排的这宝和苑虽然宽敞华丽但却处在宫里的最西边,同冷宫无异,汇文便也不去惹人嫌弃,呆在他的小苑里一门心思的阅览书册。汇太子再沉稳老练也不过是个孩子,出了苑门睁着眼睛看什么都新鲜,兆棠看他这滚圆了眼睛一脸痴痴呆呆的样子心里好笑,哪里还是那只知念书的小老头,伸出手来捏他软软的脸颊,“土包子。”  
         汇文同兆棠日日同进同出,也没了先前的大人样,偶尔也会露出孩子心性的一面,嘟了嘴巴揉脸颊,“你若他日来了我们惠国,也是土包子!我们宫里的花草只怕说出来你也没听过。”  
         兆棠笑眯眯的看着他回嘴,突然揽住他的腰,单手扒拉在墙头往上一跃,汇文没料到这变化失声尖叫了一声,闭着眼反手抱住兆棠深怕被他扔了出去,但很快屁股底下就好像触到了冷冰冰的东西,耳边传来兆棠肆无忌惮的笑声。汇文睁开眼只见自己已坐在高高的城墙上,忙推开兆棠,兀自生气的哼了一声。  
         “这里就是西边最高的城墙,你看,这就是外头的世界。”兆棠也不再去惹他,指了指城墙下的街头。  
         汇文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远远的隔着一段护城河是稀稀落落的一些小户人家。隔得太远,汇文也只能看见屋顶上升起袅袅的青烟。坐在城墙上,冷冽的风更加凶猛,吹的衣物猎猎作响,迷得人睁不开眼。  
         “自小我就想,若我生在普通人家便不用日日学习那些恼人的东西,你可知我并不爱读书,我不爱练字,我不爱听那些门客政见。母妃教我不许任性不许玩闹,要博得父皇的喜爱,五岁开始背书,背不出就不许吃饭。朝里常说我汇太子五岁背书资质非人,父皇大喜,立为太子,你又可知我有多少日饿的半夜哭醒。长大一点,母妃愈发严厉,日日关在书房不得出去半步。有一日,我饿着肚子偷跑了出去,抢了小奴送去偏殿的点心一路跑到城门口,但城墙太高太高,根本出不去,我坐在地上伤心的大哭,点心也掉了下来,很快母妃就带着侍卫找到了我,她把我关在西殿三天三夜,不管我怎么哭闹也没人理。”汇文转过头来看着兆棠,笑着说,“你一定不知道,堂堂太子殿下饿到揪了窗口伸进来的树叶子充饥。那时我便想,有一日,我定要出了宫门,自自丵由由的活。”  
      


      8楼2011-05-18 2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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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一大早的门铃就响个不停,前夜开工到天亮才睡下的吴卓羲梦游一般汲着拖鞋从卧室里晃荡出来,开了门就看见自己老死那张灿烂到开出花来的脸,吴卓羲看了他一眼砰的就关上了门,翻身摔在了沙发里面。
           门铃声变成了砸门声,吴卓羲蒙着抱枕权当没听见,不出片刻就听到了钥匙开门的声音。林峯在玄关口甩了鞋,一脸怨气的扑上来压倒吴卓羲,“你这是什么态度!”
           吴卓羲闷哼了一声,推开压在他身上没几两肉的林峯,“你不是有钥匙吗?非要我来开门,你是什么态度!”
           “嘿嘿,我不是尊重你么。”林峯屁颠颠的冲进厨房去翻冰箱,抱了一堆火腿面包沙拉酱然后敞开怀抱蹦跶到吴卓羲面前,“Surprise~我最近可以陪你一起住。”
           吴卓羲有气无力的揉了揉太阳穴推开林峯那张笑得太过明媚的脸,“我是感情受伤的男人,最近不想看到你的脸。”
           “喂喂,我不就在你告白的时候问了一句你上辈子是不是女人么?要不要这么绝情啊。再说你总不能要我对上辈子的事情负责吧?”义正言辞的喷了吴卓羲一脸的面包屑。
           吴卓羲翻了个大白眼,个不开窍的二货。偏偏那二货说的话他又无法反驳,林峯说,“难道要我这辈子喜欢返你?”
           绝情的不见血刃。
           “那你也考虑一下我这个当事人的心情,你就不怕我半夜前世上身办了你?”吴卓羲呲着牙吓唬他,其实心里却恨不得真能狠得下心把人就地正法。
           林峯丝毫没有被恐吓到,咯咯笑得欢,勾了吴卓羲的脖子感慨,“咱们都十年老死了,你要能办了我不早办了?而且我现在的情况你要不收留我,就是见死不救!”
           “说吧,又犯什么事了。”吴卓羲淡定的拉开林峯勾住他脖子的手,每次林峯用这样谄媚的眼神看着他势必没有好事。
           林峯掩住一对半弯的眼睛,扭着内八腿吞吞吐吐道,“阿妈丵逼我相亲,我同他说你额。。。。生了病要人照顾,暂时搬来同你住。”
           吴卓羲斜眼看着他,黑着脸说,“说我生什么病?”
           “间歇性脱离现实症。。。。。。”林峯看着吴卓羲表情的变化声音越来越小,“俗称妄想症。”
           吴卓羲才跨前一步,林峯立马单手捂住脸,“先说好,打人不打脸!”
           “麻烦让开,我要收拾客房。”吴卓羲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而且我刚开完工回来,现在要去睡觉。”
           “一起一起,我也刚从录音棚回来。”林峯没等吴卓羲拒绝一溜烟的跳上了主卧的床,卷着还留有余温的被子,蠕动了半天从被子里把衣服都扔了出来,裹得跟个蚕宝宝似的舒服的叹了个气,这才眨巴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向面黑黑的吴卓羲,“不睡?”
           等哪天老子就办了你。吴卓羲恶狠狠的想,但是想归想,还是规规矩矩的离了林峯一个人的距离背对着他躺了下来,幸好有两条被。也不知是不是林峯躺在身边的缘故,吴卓羲死活睡不着,正在神游,突然一股热气喷到脸上,一转头,林峯的脸几乎贴在自己的脸上,那人弯着嘴角眼睛很亮,他说,“阿羲,同我讲讲我上辈子是什么样子的。”
           吴卓羲侧过身子,在林峯拍枕头的动作暗示下很自觉的把手臂伸了出来垫在他脑袋下边,那人扭动了会儿身子终于舒服了,这才准备安静的听故事。“你总是穿白色,因为你母妃要你为每一个宫里横死的妃子守孝穿素;你每天总是要吃很多东西,虽然每次吃完都会吐,因为你最怕饿肚子;你喜欢睡着的时候叫别人的名字,如果没有人应你就会惊醒;对了,你还喜欢玩捉迷藏。。。。。。”
        “为什么又是你躲?”兆棠不服气的一屁股坐在石凳上。
        汇文讨好的往他手里塞了块梅花糕,眨巴着眼睛也不说话。兆棠泄愤似的一口吞了那梅花糕,嘴巴里含含糊糊的说,“这游戏你怎么也玩不腻。整个宝和苑能藏丵人的地儿你都去过了,你以为我会找不到你?”
        


        10楼2011-05-18 2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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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汇文见兆棠吃了那糕点,这才欢喜的爬到一旁的假山上,又从怀里掏出块白帕子,里头裹着油油的酥饼,一边吃一边晃悠两条悬空着的腿,“我只是喜欢被你找到。”
             兆棠无奈的揪了揪汇文的头发,“那还有什么意思。”
             汇文低下头来看着兆棠,笑得有些腼腆,“我在殿里头同小奴侍婢玩,他们从来都没找到过我。”
             “那是因为他们太笨。”兆棠不屑的撇撇嘴。
             汇文摇摇头,眸子都暗了下来,“母妃很少来我的南殿,只把我关在殿里念书,更不允许我同下人玩,我只是一个人自作聪明的喊一声便躲起来,他们不会也不敢来找我。常常等到天黑了才出来,然后自己同自己说他们真笨。”汇文突然弯起嘴角笑起来,“这游戏我玩了很多年,从没有人找到过我。”
             兆棠咬着嘴唇别别扭扭的说道,“最后一次,今天就玩最后一次。”
             汇文眼睛一亮,连连点头,灵活的从假山上钻了出去,边跑边喊,“不许偷看。”兆棠心里默念,就你那小脑瓜子能躲到哪里去。
             还未跑远,就听到二殿下琮义的声音,“这不是汇太子殿下吗?怎么在苑里头乱跑?”
             汇文来了近三年见过二殿下的次数寥寥可数,面上早挂了淡漠的神色,来时才十三,现下已是十六年纪,面容褪去稚气,已有大人的样子。恭恭敬敬的作了个揖,疏离的寒暄道,“不过是见今日天气不错出来散心,不知二殿下来宝和苑是有何事?”
             琮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暗叹这孩子竟出落成这般样子。“惠国使者昨日上恭了些特产,我念着兴许你会喜欢,特地挑了一些与你。”边说边转身从身后小奴的手上接过精致的食盒,递到汇文的面前,“也可解解汇太子殿下的思乡之情。”
             汇文接过食盒作揖道谢,心里却是不屑,惠国派来使者他浑然未知,这淙国竟防他如此。
             “兆棠,我派你跟着汇太子殿下是为了护其周全,你怎可私自离职?”琮义又把目光放向不知何时立于汇文身后的兆棠,眼神锐利。
             “我不过是派他去寻些糕点来。”汇文见琮义脸色不善忙替兆棠开脱。
             琮义也不看他,只是冷冷的扔了一句,“一刻后来我这儿领罚。”说罢带了小奴离开了宝和苑。
             兆棠答了句是,伸手接了汇文手里的食盒往房里走。汇文一听领罚二字面色一白,拉住若无其事的兆棠道,“我替你搭了路,你怎么也不辩解一句。”
             “辩解也无用。”兆棠平静的说道。“你在屋里等着,我去去便回。”
             汇文心里自责咬了嘴唇,最后只是同兆棠说,“我把最好的那块留与你。”
             “你可知错?”二殿下正在正堂喝茶,在朝中浸淫两年,越发的老沉。
             兆棠单膝一跪,“知道。”
             “哦?那便说说你错在何处。”二殿下挑高了眉毛饶有兴致的看着兆棠。“说对了便是明知故犯,说错了,那就是玩忽职守。该如何说,你可想清楚了?”
             兆棠面不改色,“不该让汇太子殿下离开我的视线。”
             二殿下放下茶杯,复一挑眉,“还有呢?”
             兆棠沉默了片刻,缓缓答道。“真心。”
             “看来你是明知故犯。”二殿下站起身子,伸手按了按兆棠的肩膀,“我是为你好。”
             “知道。”兆棠默默的退了下去,后室传来噼噼啪啪的廷杖声。
             汇文小心翼翼的替兆棠上药,虽然那人忍得浑身在抖但未发出一声呻吟。反倒是汇文白了一张脸,兆棠转身按住汇文的发颤的手,笑着同他讲,“不疼。”
             “你皮倒厚。”汇文抽出手替他穿好衣裳。
             兆棠和衣趴在外屋的床板上,这些年惯了他睡外屋汇文睡里屋,说是贴身保护不过是监视罢了。汇文拿了金黄的饼子凑到兆棠的嘴巴边,“说好的,我给你留了最好吃的,玉兰饼。”
          


          11楼2011-05-18 2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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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兆棠拉了蹲在他床边的汇文,几乎整个人摔了上来,兆棠吃痛哼了一声,汇文忙往下爬却被兆棠扣住手抱在怀里。汇文不满的叫唤了一声,“我的饼。”
               “睡觉前不许吃东西。”
               “做什么抱着我睡。”汇文被兆棠强硬的按在怀里,又怕扯了他伤口不敢乱动,只能红了脸小声嘀咕。
               “半夜疼起来我就可以掐你。”兆棠放在他腰上的手顺势掐了一把。汇文这才哼了一声,闭上眼不敢看兆棠的脸。
               兆棠在外头吹了两个时辰的风才装作若无其事的回屋,但那汇文也生生在屋里踱了两个时辰担惊受怕在这淙国又是半点势力也无自保都难,先下累的不出半刻就呼吸均匀沉睡了过去。兆棠慢慢睁开眼,汇文枕上散开的发就在兆棠鼻尖,兆棠用心的看着他的脸,“对不起,这是最后一次。”
               “这是最后一次让你睡我的床!”吴卓羲一边打喷嚏一边恶狠狠的宣誓。
               林峯掏了掏耳朵,这不知是吴卓羲第几次跟他吼这个问题了,不就是抢了他的被子么,真是冷酷的男人,林峯一边利索的给吴卓羲倒热水一边暗自腹诽。“正好找到理由同C妈交代,给你半小时换衣服出门。”
               “出门?”吴卓羲疑惑的抬起脸来。
               林峯点了点脑袋,“是啊,今天晚上和云小姐约好了,她说找到了一样东西要给你。”
               “我才是主顾吧?为什么约时间找你不找我?”
               林峯严肃的摸着下巴得出结论,“显然,我比你受女人欢迎。”
               噗。吴卓羲一口热水喷了出来。
               这次约的时间是晚上,云魑的屋子显得更加阴森,吴卓羲不自在的往林峯身边靠了靠。云魑从里屋出来,全身包的密不透风,连手上都带着手套,吴卓羲偏过脑袋同林峯咬耳朵,“这种段位的女人,你都好骄傲?”
               林峯咬牙切齿的瞪了吴卓羲一眼,“起码她是个女人。”
               一句话戳的吴卓羲心窝子直疼,算你狠,
               云魑并没在意这两个男人的小动作,拿了个檀木盒子摆在吴卓羲面前,“施轮回咒要有一个封体,上次放出你的一魂一魄也是为了找到这个东西。”女人看着两个人一脸白痴的样子,继续解释道,“简单来说这个东西就像一个开关,施咒的人装了这个开关等到轮回者再次遇到开启。这样东西,就是被施咒者前世今生唯一的寄托。”
               林峯咽了咽口水,虽然仍不是很明白,但从女人的表情语气中可以判断这对吴卓羲或者还有他的上一世都很重要,吴卓羲看着那檀木小盒,心跳的厉害,好像已经能预感到里头放着的是什么东西,脑海里不断闪过一些场景,纷杂迅速抓不到头绪。有个念头怂恿他打开,另一个念头却在极力阻止。
               手伸向那个古旧的小盒,还未碰到,那女人突然把手按在盒盖上,一双锐利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吴卓羲,“记住,打开了这个盒子,你就再没有退路。”
               吴卓羲伸出的手握了握拳,深吸一口气,拉开女人的手,迅速的打开了盒盖。林峯那句考虑一下还憋在嗓子里,猛然睁大了眼睛看向盒子里的物品。
               吴卓羲看着那物品,整个人恍如坠入深渊,万劫不复。
               盒子里的是断成两半的红色剑穂。
            那红,似血。
            第二日,汇文醒来,身边已无人。下了床,打开门,兆棠带着那柄铜剑长身立于庭前,听见声响,转过身来单膝跪下,“太子殿下。”
            汇文手抓着殿门,半步庭里,半步庭外。只是沉默了半刻,把跨出的脚收了回来,脸上再不复那傻气笑容,平静而冷淡,只是眼眸温柔,温柔的看着那跪于他面前低头轻声唤他太子殿下的人。“吴侍卫替我唤人来洗漱。”
            兆棠身子一僵,不多话起身就往外走,越走越快几乎是飞奔而去。
            汇文阖了门,心里凄苦,但并不怨兆棠,他明白二殿下让兆棠去领罚又何止是廷杖。他是惠国太子,而兆棠始终是淙国侍卫,保持距离也实属应该,只是太过得意忘形竟然忘记。汇文缓缓走至床边,昨日掉落的玉兰饼还在床脚,弯身捡了来,用袖子擦了擦灰,塞进嘴里,宫里的玉兰饼,连味道也没变。
            


            12楼2011-05-18 2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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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淙国的人,自然不爱惠国的饼。
              那日之后,汇太子愈发沉默,整日锁在宝和苑里,就连苑内的小亭也甚少涉足,宫里送饭的小奴除了那一日三餐再也未见到那从前爱玩爱笑的太子殿下。以致后来宫里盛宴忙起来总把那偏远的宝和苑望于脑后,过两日闲下来才记起还未去送饭,打着滚赶到膳房,却被膳厨调笑,一天来取两次饭,是肚子饿了想分饭吧。小奴赔笑,心里却是古怪,跑去宝和苑,只见汇太子殿下的门口的确放着当日的膳食。小奴偷偷四下瞧了瞧,才瞧见站在外头盯着食盒的吴侍卫。说来也奇怪,往日里和汇太子殿下打闹的吴侍卫突然再不进屋里,白日在外头看着,夜了就在屋檐下将就,他不进去一步,那太子殿下也不出来一步。
              一个屋里,一个屋外。
              转眼两年已过,惠国派了使者护送汇太子殿下回都,宫里宴请了三日三夜,汇太子坐于位首,竟是五年来第一次踏入这大殿。汇文善酒,不管皇子大臣皆来攀谈敬酒,那不舍分离的言语字句听来像是感情极好,汇太子心里头只觉好笑。
              殿中,唯缺一人。
                 汇太子已不必返宝和苑,同惠国使者同住驿馆,不日启程。最后一夜,汇文几乎饮醉,晃晃悠悠的起身出殿,沿着长廊一路往西,他记得他的宝和苑在大殿的最西边。
                 庭中月下站着一人,腰间一把青铜佩剑。
                 汇文站在苑门外,他轻声的唤,“兆棠,兆棠。。。。”一刻不停的呢喃。
                 兆棠一直守着那庭院,听不见外头大殿的喧闹,就好像他的太子殿下一直安静的呆在门里。他僵硬着转过身,看着汇文跌跌撞撞的跨进苑门,直直走来。嘴里不停叫着兆棠,就像每日夜里他总要唤他的名,得到了应声才肯乖乖再睡一般。“小老头。”
                 汇文想,大概真是醉了,才听到兆棠这般唤他,吃吃的笑,一手拉了兆棠的衣角生怕他跑了似的,另一手从怀里费力的掏出一枚剑穂,抓过兆棠拿剑的手,摇晃着想把剑穂绑在上头,但怎么也对不准,心里一急,孩子气的道,“叫你莫动,听到没。”
                 兆棠抓了他的手,汇文抬起头来,看着他眉眼,心里大恸,甩开他的手,执着的要将这做工粗糙的红色编织剑穂绑于剑上。兆棠只是默默的看着。
                 汇文终于将那剑穂牢牢绑好,退了两步,看看那剑穂,他说,“兆棠,兆棠,你我情谊本如这剑穂,解也解不开。解也,解不开。”竟是带着哭音。
                 说罢,汇太子转身跌跌撞撞的往外跑,兆棠迈开一步,却没再追出去,举起剑来,月光下,仰头去看那摇晃着的红色剑穂。
                 那红,似血。
              


              13楼2011-05-18 22: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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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兆棠一个打跌竟跪于地上,眼看着汇文冷漠的将那魂离草吞于腹内,顿时眼前一黑,喉头一甜,生生吐出一口鲜血来。  
                   汇文居高临下的望着兆棠,眼神中再无往日爱意,只剩一片苍茫天空。汇文依然穿着一袭白色,衣角翻飞,恍惚又是那风神俊朗的汇太子殿下。徐徐转身望着身前万丈悬崖,摊开手掌,风将那碾散的魂离草吹落人间。  
                   “愿我挫骨扬灰,魂飞魄散,不入轮回,绝你永世念想。”  
                   “汇文!”  
                   “汇文,汇文。。。。”  
                “别叫啦,都叫了两天了,你不累我都听累了。” 林峯有些无奈,拧了干净的毛巾擦拭吴卓羲满是冷汗的额头,沮丧的把毛巾甩进面前的水盆里。自从看见换了装束的云魑后吴卓羲已经整整昏迷了两天,虽然并没有高烧,但一直说着胡话,最多的还是不停的喊着汇文。林峯趴在吴卓羲的床边,歪着头看他的侧脸,“大佬,快点醒返啦,不然你再叫我名字就跟你收税了,喊一声收一块钱!十块钱!一百块!”  
                   吴卓羲自然还是没有理他,林峯蔫蔫的叹了口气。  
                   “他暂时不会醒的。”云魑的声音突然从身后飘了过来。  
                   “那你不觉得应该为这件事负上一点责任?”林峯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自从这个女人一句话就放倒了吴卓羲之后,林峯对她的好感降到了冰点。  
                   “很显然,听他的叫的名字应该为这个状况负责任的是你。”女人显然并不把林峯幼稚的战斗力放在眼里。  
                   林峯哑口无言,只能瞪一眼床上姓吴已经改名为辜的男人。  
                   云魑拉开吴卓羲的衣襟,那蓝线已到了锁骨位置。“时日无多了。”  
                   “你有办法的是不是?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把我和阿羲骗到这里来。”林峯不满的迅速把吴卓羲敞开的衣襟拢好,深怕那女人占了便宜似的。  
                   “我没有骗过你们,包括祖上留下手记里的那几句箴言。”云魑站起身子,浑身的银器丁玲作响,“跟我来,我带你去看样东西。”  
                   林峯看看还兀自昏迷着的吴卓羲,拧了毛巾放在他手边,嘀嘀咕咕,“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你乖一点,醒了也不要乱跑,不然被这里人称斤卖掉我也没办法了。”说完又替他掖好被角这才急急的赶上女人的脚步离开。  
                   吴卓羲拧着眉头,面目挣扎。  
                   女人穿着的长裙裙尾过长,为了行动方便,捏起开衩的一角向上斜拉起塞与腰带间,立时长裙变成了短裙,露出一双光裸的小腿,脚腕子上挂着银镯子,走路的时候碰撞着发出好听的声响。村后头有条路通向山顶,入口掩在密室的树林中,外人很难找到。女人走山路也很快,林峯跟的很吃力,随手从地上捡了根断枝权当登山杖来用,路不仅难走而且还要留心各式植被,才走了半天就已经气喘吁吁。幸而越往上植被越少,路也越好走,再走半刻,竟然眼前出现了一条通向山顶的岩石台阶,而两旁几乎寸草不生,实在不符常理。林峯低头仔细看了一眼石阶,那石阶也不是普通的岩石堆砌,每一阶的边角都有奇怪的纹饰,看上去像古文字又像鬼画符。  
                   有了石阶爬山变得顺利很多,没一会儿就能看到山顶。林峯还站在石阶上,那女人已经到了山顶,说是山顶,只不过一张圆桌面的大小,上头摆着一樽青铜大鼎,占去了多半地界,青铜底下是泥土质地,上头竟然长满了一种蓝色的草本植物,草叶细长类似于君子兰,但却小上很多,大约只有巴掌大小,诡异又艳丽。除去大鼎,也只够那纤细的女人站在一隅,那女人不知何时放下了裙摆,裙摆很长一直拖到林峯的眼前。云魑转过身来,风吹着她散开的发几乎挡住了整张脸,只剩艳红的双唇,她俯下身子,伸手扶住林峯的脸,微蓝的指尖陷进他的皮肤,“汇文,你可不甘?不甘一世,痴情相待,不过落得众叛亲离,魂飞魄散。”  
                


                15楼2011-05-18 2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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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峯被迫看着女人的眼睛,浅淡的琥珀色,里头寂静的什么都没有,甚至没有他的倒影。  
                     女人松开手,立于山巅,望向苍穹,她说,“在魂离,爱是神罚。”  
                     大殿上惠帝的椅位坐着的却是赶来入都的淙皇,老淙皇崩后由二皇子琮义袭其位。在位三年,性格愈发阴沉乖张,大批人马尚未入都,大殿上唯有琮义与吴军一支。  
                     汇文踏入大殿,只见母妃幼弟皆跪于殿前,大殿中央躺着一具无头死尸,俨然是惠帝。半步不稳差点软倒在地,但此情此他深知容不得半点软弱,跪着的还有他的母亲弟弟。咬着牙根,双手攒紧,一步一步走至琮义面前。  
                     琮义见那往日身段风流的汇太子殿下眼下浑身锅灰,形态狼狈,一双眼泛红一眨不眨,似乎忍不住就会落下血泪,似觉未够,缓慢走至汇文身边,却越过他同他身后的兆棠说道,“吴将军亲取惠帝人头,本皇重重有赏。”  
                     只一句,汇文便觉得眼前一黑,几乎撑不起仅剩的意志,只想放声大笑,好一个吴将军,好一个吴兆棠。幼弟似乎感应到汇文的波动,伸出手来,从后头悄悄抓住汇文的手。那手冰冷,还在发抖,汇文低头看着幼弟惶恐的眼神,咬紧了牙关挺直了脊梁,他还要想办法救出母妃幼弟,他还不能垮下。  
                     兆棠不为所动,提着青铜剑垂首站于殿下,看不清心里是何想法。汇文转头看向兆棠,只见那剑柄还挂着他亲手系上的红色剑穂,像是无言讽刺。  
                     “那么赏你何物呢?”琮义微笑着把视线看向汇文,然后看向缩在他身后的小皇子,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刚要开口,不肯下跪的汇文双膝着地,在大殿里竟能听到闷闷的撞击声。  
                     “念在多年前在淙国的少许交情,汇文想求琮皇一件事。”琮义眉毛一挑示意汇文继续往下说,汇文看看自小被众人宠着未经世事的幼弟,看看吓到有些痴呆毫无反应的母妃,心里凄苦一笑,做了个长揖半伏在地,“求琮皇仁德,放我不谙人事的幼弟和已失心智的母妃回岭国,我愿,我愿。。。。一世为奴。”  
                     兆棠猛然一震,瞬时捏紧了手中的铜剑。  
                     时四国,分皇,官,民,侍,罪,奴。奴为最下等种族,同宫里的小奴又为不同,宫内小奴划为侍一栏。奴比罪更低一等,地位几乎与畜生无异,不得食人物,不得居人屋,不得衣人袍,不得说人语,不得观人行。而奴字烙印以特殊染料浸之高温烙于左胸心口,除非挖心,否则一辈子去除不得,奴之后代皆为奴。若非十恶不赦,俱贬为罪而非奴。  
                     为奴者,人人得而唾之。  
                     琮皇大笑,“好,就看在与汇太子小小交情,本皇允了,不过小殿下我放虎归山不得。兆棠,本皇就将这奴赐予你,还有这小殿下一并送了你做侍。汇太子,这是最大的让步,你可满意?”  
                     “是你杀了我惠帝,是你,是你。。。。”原本痴傻的女人突然厉声尖叫,挣开众人的钳制,死死抓住兆棠的盔甲,目眦欲裂。“我奈何不了你,便做鬼也不放过你。”未等众人做出反应,已抓起兆棠手中铜剑自刎当前,血溅三尺。  
                     “母妃!”汇文终于承受不住,软倒在地。  
                     琮皇踢开女人的尸体,伸手拍了拍呆愣的看着手中之血的兆棠,“我是为你好。”  
                     汇文被人用冷水泼醒,睁开眼,四周是阴森森的地牢,狱卒扔了水瓢,两人拽了汇文的衣袖直接往牢门外拖,汇文尚未从打击中回神,双眼无声任人摆弄,不出几步把人往刑房里一推,摔于地上,只是汇文已不觉疼痛。  
                     刑房内烧着高温的炭炉,汇文平静的看着扬起的炭灰,和那放于炭炉中灼烧的烙印长柄。兆棠面无表情的端坐在上位,居高临下的看着汇文,明明早已料到会有今时今日,只是心中仍有奢望,奢望那汇太子殿下还会叫一声,兆棠。  
                  


                  16楼2011-05-18 2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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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军,刑具已备齐,是否行刑?”狱卒请示道。  
                       兆棠默不作声,只一点头。  
                       狱卒从炭炉里抽出烙铁,早已被烧的通红,兆棠看着那狱卒越走越近,突然站了起来,“等等。”  
                       狱卒退后一步,等待示意,而汇文像是毫无察觉抬头都未曾。兆棠接过狱卒手中的烙铁沉声说道,“我亲自来。”兆棠走至汇文身边,用手抬起汇文的脸,还是他印象中那风神俊朗的汇太子,儒雅温和,唯有那双眼睛,透着死寂的光,“过了今日,你便不再是汇太子,请你牢记。”  
                       汇文仔仔细细的看着兆棠,他在心里问自己,爱着这个男人十年不曾娶妻,甚至差点被废太子身份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换得一世为奴,只换得乱葬岗上两具弃尸,他求过兆棠放他和景将军会合,而那个男人生生摧毁了他唯一的机会。若这是他希望看到的结果,那么罢了罢了,只待今日成往朝,此生红尘烟云消。  
                       “兆棠。”  
                       兆棠胸口一窒,那灼热的烙铁将汇文的脸映成温暖的红,就像很多年前那夜喝醉了的汇文呢喃着他的名。  
                       “答应我放汇武走。”汇文轻轻闭上眼睛,“他是我世上唯一的挂念。答应我,放他走。”  
                       兆棠捏紧手里的长柄,从口里挤出一个好字来。  
                       汇文松了一口气,嘴角竟带着温柔的弧度,好看的灼眼。兆棠手中的烙铁似有千斤重,印口对着汇文的左胸,兆棠眼光一闪,咬牙把滚热的烙铁从胸口向上印上了汇文的左脸。  
                       灼热的铁遇到皮肉发出嘶嘶的声响,汇文背脊挺直,咬住了小半截舌头不发声,鼻尖亦能闻到皮肉的焦味,烙铁太靠近脑部,汇文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但却不允许自己失去意识,偏要记得这苦楚,记一生一世。  
                       兆棠收了烙铁,汇文还是上本身还是保持着直立的姿势,只是脸色苍白,单薄的衣衫被汗水浸了个湿透,那奴字,自左眼角一直蜿伸至颈间,几乎毁了半张脸。有鲜血从汇文的嘴角流出,汇文甚至感觉到了嘴里咬下的肉屑,再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将军,皇请你去前殿商谈你同魂离族结姻之事。”小奴毕恭毕敬的说道。  
                    兆棠沉默片刻后,道,“这就去。”  
                       汇文神志不清,眼前模模糊糊的有红色剑穂晃动,他笑着想,我终于变成这世间最大的笑话。  
                    


                    17楼2011-05-18 2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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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魂离族,不从属任何一国的神秘巫族,每一族族长才有资格称为魂离。世人皆传魂离有逆天生魂之能,因遭天忌,每一任魂离为保族人平顺必会在上任后整族迁徙,所以至今谁都无法真正说清魂离族到底处于何地,有多少族人,靠什么而活。但四国皆畏鬼神之说,俱不敢侵犯族人。
                         前头的小奴低头引路,兆棠的软靴踩在地面上悄然无声,整个宫殿都像死了一般,毫无声息。兆棠抬起头来望着高高的宫檐,将这天地囚禁在小小的方寸之间,这条路,那人走了多少年?自己又要走上多少年?
                         兆棠站在大殿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步子跨进这高高的门槛。殿中站着一个女人,背对着他,身形窈窕,着蓝色的印花小袄,下身一袭拖地长裙,腕间隐约露出一对银镯子,别有一番异族风情。她,便是魂离吧。
                         “皇。”兆棠作了个揖,垂首退到一边。
                         “兆棠不看看未来的妻?”琮义把玩着垂在颊边的一束发,绕有兴致的看着面无表情的兆棠。
                         兆棠僵直的抬起头来对上女人的眼,那是一双淡琥珀色的眼睛,寂静幽沉,无悲无喜。可是那女人生的并不好看,甚至有些阴沉刻薄,一双唇红艳的诡异,像未干的血迹。兆棠迅速瞥开了眼睛。
                         女人对兆棠似乎也没有多少好感,紧抿着嘴唇,不卑不亢的看着琮义,“只要你能遵守承诺,其他的事我不会过问。”
                         “本皇自会保你魂离一族平安,那么就劳请魂离委屈下嫁吴将军,昭告天下,我淙国灭了惠国不过是顺应天意。”虽然淙国入都,但毕竟这场战事名不正言不顺,必会落下口实,若是有了四国敬畏的魂离出面昭示,一切问题也就迎刃而解。更何况,淙国有了魂离相助,他国必定更加忌惮,不敢轻举妄动。
                         魂离也清楚琮义的算计,但原本藏匿于惠国的魂离一族在这场战事中被无辜牵连,一半族人或死于战乱或被俘于牢内或被逃难的百姓冲散,一时元气大伤,魂离权衡再三唯有向琮义低头,保其族人平安。只未料到,交换的条件竟是要下嫁将军府。魂离漠然的看了一眼面前这个即将成为他丈夫的俊美男人,心中觉得怜悯,只因这男人的眼眸里是浓到化不开的黑。
                         魂离离殿之后,琮义从皇位上下来走至兆棠身边,锐利的眼神扫视他的脸,“听人回报是你亲自动的手?”
                         “是。”
                         “那为何烙在脸上?”琮义微微挑起眉角,明明是发问却带着了然的语气。
                         兆棠不为所动,沉声答道,“能让他记起自己汇太子身份的东西只剩这张脸罢了。”
                         琮义对他的回答不置可否,只是背着手,望向殿外,惠国的天没有尘沙总是很蓝,他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兆棠,你说若小三儿还活着,现在是不是该有汇太子那般大了?”
                         话音刚落,通的一声兆棠双膝跪在大殿之上,“臣谨记。”
                         琮义的脸阴晴未定,伸手扶起兆棠来,“本皇说过,既然当年死的不是他汇太子,那日后定要他,生不如死。”
                         琮义的行宫在最东边,听说那里是淙国三皇子出使惠国的居所。琮义遣退了所有的奴仆,一脸疲态的推开殿门,太久没有人居住,屋里蒙着一层浅浅的灰,收拾的很干净,什么痕迹都未留下,宫里的规矩,若有人死于非命,所有生前之物比经火焚,了断干净。琮义的眼慢慢变红,不知是怒是伤。小三儿,二哥来看你了。
                         琮义跌坐在凳上,殿门敞开着,直对着葱郁的庭院,高高的树上还挂着不知从哪里飘来的断线纸鸢,琮义似乎看见那只有十三年岁的半大少年抓着纸鸢在皇宫里跑来跑去,边跑着边喊,“二哥,二哥,瞧我做的纸鸢。”
                         琮义走出殿门,挽起袖子费力的攀上树干,将那纸鸢勾了下来。他还记得那少年灿烂的微笑,他还记得少年依恋的将纸鸢交予他手。“二哥,等我回来,再一起放纸鸢。”出使的队伍很长很长,行的很慢很慢,那时的琮义站在城上望着那队伍渐渐变成小小的黑点再也看不见。
                      


                      18楼2011-05-18 2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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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汇文听了这话,抬眼看向兆棠,那人刚下朝还穿着软甲,英武神气。汇文勾起嘴角,在兆棠面前缓缓跪下。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的汇文,能用来付作报酬的只剩仅有的那么一点自尊。能给的都给了,那么吴兆棠,我林汇文便再不欠你什么。
                           兆棠背过身子,才忍住眼泪。“你。。。。。好好过吧。”说罢疾步离开,生怕再迟一些就忍不住缴械投降,就忍不住把那被折磨的一身是伤的汇文抱在怀里,放在手心,含在嘴里,让人再欺负不得。可他没忘记,吴兆棠,是林汇文的弑亲仇人,是亲手将他推于地狱的人。
                           汇文觉得很满足,他有衣服穿,虽然是磨人皮肤的粗布麻衣,但是天热的时候不像宫里的缎子那般闷人,行动起来又异常方便;他有房子住,虽然只是柴房,但是用木柴和稻草就能自己搭一个床出来;他有东西吃,虽然通常只是下人吃剩的饭菜,但挑挑拣拣也还能果腹,运气好甚至还能吃到没被人挑走的肉末,实在饿的时候趁管事不注意还能偷吃马厩的饲料。虽然每天都要做着枯燥繁重的活,但只要想到汇武就能离开,想到有一日他也能得到自丵由,就充满了希望。
                           管事觉得很奇怪,不管他怎么刁难这个前太子殿下,这个人非但没有被彻底打垮,反而一双眼渐渐恢复了往日的明亮,那双眼眸里充满了希望,就好像在那双眼睛里看到的不是这灰暗的世界而是另一番圆满的情景。那个人根本不怕伤痛,总是沉默的忍受,第二天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自在的过他的日子,让人无从下手。那太子殿下,就像墙根的杂草,为了一点阳光拼命拼命的生长,韧而不折。
                        管事已经好几日没来西苑找自己麻烦了,汇文虽然心里奇怪却也乐得自在。这西苑就他一人住着,睡到日上三竿才懒散的爬起洗漱,少了宫里的繁琐规矩,倒觉得轻松。挑了几担子水填了水缸,用洒壶装了一些,帮西苑里的花草浇水。身上的伤断断续续没有间断,每次弯腰都觉得戳到肋骨有些疼,不过也只是有些,对汇文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一路浇到西苑的苑门,再往外一步就是将军府的中堂,汇文停住脚步忍不住往外张望,今日的府上格外热闹,到处都是人,汇文瞧着那柱子上贴的张张双喜字,退了一步,绊到了身后的洒壶,忙弯低了身子去捡,慌慌张张的低着头往里头跑,心里却念着,水洒了,水洒了。
                           往日多梦,忆起,不过,覆水难收。
                           兆棠在卧房里,面前摆着红色的新人衣裳,他端坐着,手里紧握着不离身的青铜剑。媒人在外头催促,“将军,吉时快到了,赶紧换上衣裳。”
                           “将军,将军,这剑万万带不得,恐有血光之灾是不祥之兆啊。”媒人见兆棠虽然换上了新人衣裳,但手上还提着那把剑,顿时尖叫起来。
                           兆棠瞥了她一眼,依然故我的往大堂走,只剩那媒人在后头跺脚叹气。魂离是从宫中出嫁而来,陪同的还有琮义。今日琮义只着了普通的绸衣,束了玉冠,拿着纸扇只当是普通的世家子弟。进了门也不让众人行礼,见了一身红衣的兆棠,笑得古怪,背着手问,“汇太子殿下何在?此等大喜日子也放他一日假凑个热闹吧。”
                           兆棠身子一震,抬眼见那琮义似笑非笑,只得退了半步讲,“奴不该上堂。”
                           “不该。。。。还是不舍?”琮义挑眉,语气已微有不满。“瞿山,给汇太子殿下换套体面的衣衫带来大堂。”
                           “皇。。。。”兆棠踏前半步,哑声道,“奴上这喜堂,恐不吉利。”
                           琮义哈哈大笑,“你都敢把这剑带上喜堂,何况小小的奴?”
                           兆棠哑口无言。   
                           不出片刻,管事领着人上了大堂。大堂里挤满了来贺喜的朝臣,原本嘈闹的大堂因为琮义的面色不善变得异常安静,只互相对视,不知是要闹哪一出,见有人进大堂,纷纷侧头去看,只见来人虽穿着简单的白色素衣,头上挽了木簪子,身形修长,半张脸戴着银色面具,但却不难看出风雅之姿,尤是一双眼睛,平和清亮,望着你时就叫你觉得无地自容。心里只能暗叹:好一个风流人物。
                        


                        20楼2011-05-18 2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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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魂离为着那魂离草三五日就往西苑去,管事自吃过亏后再不敢同魂离多舌亦不敢日间当面为难汇文,只变着法短食少粮。  
                             惠国刚平,全军调养生息,兆棠除了去朝中议事都呆在府中,只是常常寻不到人。魂离同往日一般去到西苑中照看那几苗魂离草幼苗,还未踏进苑中,只见门口鬼鬼祟祟蹲着一人,青蟒武袍,肩披红褂,腰中挂着青铜佩剑,正是刚下了朝还未换衣的平国将军吴兆棠。魂离冷笑一声,目不斜视自兆棠身边经过进入苑中。兆棠一惊,慌忙站起,装作恰巧路过,低着头匆匆走了。魂离自背后看着他,只觉好笑,原来这威武将军也有无措的时候。  
                             汇文在苑里施肥,浑然未知,见魂离进来也只是微微颔首示意。魂离进来后也不多话,自顾自的摆弄那几株淡蓝色的小幼苗,汇文看不真切,除了每日浇水魂离并不让他接手。汇文心不在焉的舀着肥料,这些日子每日心里的期盼便是魂离能来,西苑荒凉,能有人在那里,不管她是不是同他说话不管她是不是用正眼瞧他,只有这个时候汇文才觉得自己还是一个人,活着的人。但那个人,却是兆棠的妻。  
                             汇文想,再可怜也不过如此。  
                             魂离吃完午膳在屋里小憩了半刻,每日给魂离草喂食的都是魂离的鲜血,其实并不需要呆上许久,只是魂离每每一有动作,汇文便立刻转头看过来,那眼神带着小心翼翼的期望,分明在说多留一会儿,魂离便迈不开步子,只要不走,哪怕她再冷漠,那人也依然兴高采烈,眼眸中光亮的神采只让魂离觉得如针扎一般,只有在对这个世界不敢再保有奢望的人,才会因为一些小小的赏赐而受宠若惊,哪怕这并不算得上一种赏赐。  
                             想到汇文,魂离又忍不住想去西苑看看,她清楚整个将军府记挂住他的也许不过三人。而这三人中唯一能见到他的只有魂离,实在讽刺。魂离去东厢见过汇武,那清瘦俊俏的孩子颇受欢迎,平素里就帮着李先生整理书册,安安静静话不多,只是偶尔吃着饭会问人,“给我大哥送饭了么?”下人虽并不待见汇文,却对这个刚志学的孩子难免疼惜,哄着他说大哥在府里做工,吃喝用度都未曾亏待。汇武听着默默放下碗筷,心里清楚大家在骗他,可他没有任何法子,只能每日少吃一些,留了最好的饭菜放进随身的布兜里,他总想着哪一日在府里走着就能遇见大哥,就能把这些好吃的留于大哥。可他从来没遇到,半夜下人偶尔会听见细微压抑的啼哭声。汇武最怕,他那自出生以来就为他撑着一片天的大哥,不在了。  
                             不出所料的遇到了又是恰巧路过的兆棠,魂离摇头叹息,一个痴守,一个痴缠,终不会有结果。汇文本以为今日魂离不会再来,见着人立刻高兴起来,但半边脸扣在面具下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唯有一双眼眸晶亮。魂离待了不过一刻,有人嚷嚷着来送饭。魂离皱眉,这都申时怎么才来送饭。  
                             送饭的下人把集了剩菜剩饭的木桶往门口一扔,人就走了。汇文看了魂离一眼有些尴尬,低垂着头揽住木桶,用断了一截的筷子翻捡木桶里的饭菜,今日伙食剩的不多,只有些没人要吃的菜根和些鱼骨之类的边角料,汇文极小心的把饭拢好盛于碎了边的瓷碗里,然后夹了菜根在饭上铺好,接着把鱼骨上剩下的些许肉末渣子刮下来抹在碗边,勉强凑齐了一餐饭,才低头吃起来。  
                             魂离心里一紧,同样的菜式,她因为不合胃口只夹了两三筷子就不再动手,而汇文却只能吃两三筷子。  
                             汇文努力的吞咽着饭菜,从小母妃罚他的手段便是不准进食,所以他最害怕饿肚子,以致长大后只要感觉到有一丝丝的饿意就控制不住的疯狂进食,而原本就被折磨的不堪的肠胃更受不了这样的暴饮暴食,只要吃了就会吐。哪怕时至今日依然无法改变这种情形,汇文边吃着边忍不住胃部泛起一股酸意,又是想吐,汇文忙抬起头扼住喉咙,不让自己吐出来,现在的食物对他来说尤其珍贵,而他必须保存体力,一点都浪费不得。断断续续的吃完一顿饭,汇文已是满头大汗,腹部极为不适,想吐不能吐的感觉让他坐立不安。  
                          


                          25楼2011-05-19 0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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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魂离见汇文苍白着脸不住的捂着嘴巴,忙上前取出一粒丹药哺进他口中,汇文只觉得脑中一股清灵,不适的感觉压下许多,脸色慢慢好转过来,忙对着魂离躬身道谢。魂离摆了摆手问,“每日都这样?”  
                               汇文笑笑,嘶哑着声音道,“不用管我,过半个时辰就会好。”  
                               “将军知道么?”  
                               汇文身形一僵,垂下头,散开的发垂于额前遮住了半张脸,“他。。。。知道了又能怎样?”魂离答不上话,兆棠毕竟不敢也不能违背了琮义的旨意。汇文用手撩起长发在脑后轻轻一挽,坦然笑道,“而我也不想再欠他什么,这样已是很好。”  
                               魂离恍惚间想起母亲的话,爱是神罚。  
                               一年将过,到了冬天最冷的时候。是夜,兆棠坐在屋里,着轻衫,生着一个火盆,他记起汇文说,惠国的冬天并不冷。在淙国,那时的汇文到了冬天就像会冬眠的小动物,躲在西苑里死活不肯出门,屋里定要生着两三火盆,手里再抱着一个,蜷在榻上,手边摆着几册书和一些糕点,就能这样呆上一整天。兆棠缓缓走至火盆边,拿起案上的一杯茶往下倾倒,嗤的一声,火灭了,屋子一会儿就冷了下来。  
                               “将军。”屋外有轻轻叩门的声响。  
                               兆棠认出那声音,忙起身开门,把人让进屋里,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确保没人看见才掩上门,“阿将,事情办得怎么样?”  
                               进来的男人肩上还沾着露水,一身的风尘仆仆,单膝下跪抱拳道,“幸不辱命。”  
                               兆棠眉毛一挑,道,“辛苦你了,回营里歇着,自会给你封赏。”说罢,随手取下红色褂袍披在身上匆匆往西苑跑去。深夜时分,管事早已入睡,兆棠也无所顾忌一路朝着西苑狂奔,气喘吁吁的推开柴门,顿时被冷的一个激灵,那是一种毫无生气的阴冷。汇文正蜷在草垛上抱臂发抖,兆棠忙解下褂袍裹住汇文,用手轻拍他的脸,柔声唤道,“小老头,醒醒。”  
                               汇文正迷糊着突然被人弄醒,见是穿着单衣的兆棠只当自己还在发梦,拉起褂袍兜头把自己罩住,兆棠见他这般孩子气动作,心里好笑,伸手拉下褂袍,摩挲他的脸颊,“我把汇武送走了。”  
                               汇文猛的睁开眼睛,使劲眨巴了两下,腾的坐了起来,直愣愣的看着兆棠,“我是不是在发梦?是不是?”  
                               兆棠笑着看他,“不是,我把他送走了,送去西岭王那儿。”  
                               汇文就这么坐着,好一会儿才像是消化完了这件事,一头栽在草垛上,传来隐忍压抑的呜呜声,兆棠不知所措的看着汇文,手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他印象中的汇文,从来不哭,总是温和平润,波澜不惊。片刻那呜呜声变成了哇哇声,撕心裂肺一般,“我怕黑,怕饿,怕冷,怕一个人呆着,我不是奴,我是汇文,皇姓林。没人,没人杀了我父皇,他们还等着我去救,兆棠,兆棠,他不是我杀父仇人,他不是。”  
                               兆棠捞起汇文抱在怀里,才觉得他浑身滚烫,竟是在高烧。得知汇武走后,压抑了许久的汇文终于在毫无意识的情景下爆发了出来,那么久那么多的委屈完完全全的倾泻而来。一时收不住心神,直哭到昏昏沉沉。  
                               兆棠把汇文脑袋按于肩处,良久才平复下来只剩小声啜泣。兆棠小心取下他扣着的面具,用脸颊摩挲那凹凸的纹理,“等去了这脸上的奴字,你便不再是奴了,是汇文,是我的汇文。”  
                               “汇文。”  
                               “呵呵,什么想起来没想起来,阿羲你说什么我怎么没听懂。”林峯一听吴卓羲的声音,连忙直起身子,扯出个勉强的微笑,“你知道我一向胃不太好,最近为了照顾你没有好好食饭,刚刚突然吃的太快太急了才这样。”  
                            


                            26楼2011-05-19 0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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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
                                 吴卓羲醒来,惊恐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似乎那双手沾满着谁的鲜血,可他的手,干干净净。吴卓羲慢慢将手覆在自己的脸上,一声穿越了千年的叹息。
                                 下了床,屋里是空荡荡的,阿峯呢?吴卓羲混沌的回忆起被云魑用鲜血点上眉间之前他明明抱着阿峯的,可是现在他的手里,什么也没有。四处找了一圈,连云魑也不见了踪影,只在窗上贴着一张纸条:后山顶祭台。
                                 吴卓羲记得这条路,记得这些台阶,甚至记得他即将看到的青铜大鼎,这条路前世里他走过无数次,他记得这座山叫黄泉山,因为山势陡峭有来无回,他亲手建了石阶,打造祭台,花了整整一年时间。每一级台阶都混着兆棠的血,魂离说,这是逆黄泉。当千年后他再次踏上这条路,每走一步,都像是有所感应,双手发麻,血往下涌,像是要同那台阶融为一体。他想起那一年的日日夜夜不眠不休铺造石阶,铁铲断了用铜剑,铜剑折了用双手,渴了喝朝露,饿了嚼树叶,像是疯子一样不眠不休,魂离说,唯有疯子不懂生死。
                                 抬头看见祭台上那蓝色小袄,裙角飞扬的女人,风吹起,带着丁玲丁玲的声音徘徊在整个山谷。吴卓羲就站在祭台下,一如那时一样。只是他的身边站着林峯。
                                 云魑按住被风吹散的额发,双手伸向天空,“以吾魂离之名起誓,以吾骨支天,以吾心养物,以吾血汇江,以吾灵魄再造乾坤。”双手交叉按在肩膀上,低头默诵魂离族禁咒。那青铜鼎霎时间嗡嗡作响,风越吹越急,整个山谷的回声像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林峯和吴卓羲没见过此等阵仗,目瞪口呆的看着天色俱变。一时忘了自己身处何处。云魑念完咒,转身对着林峯同吴卓羲,摊开手掌,“今日是最后时限,我们只有一次机会,答我,愿不愿意。”
                                 吴卓羲不知所谓的看看林峯,“你们达成了什么协议?”
                                 林峯同吴卓羲并排站在一起,侧着头认认真真的看着他,“阿羲,魂离找到破咒的方法,只要以你我鲜血诚心融于青王鼎中,若我是真心原谅你,那么一切都会过去,我会忘记所有的前尘往事,而你,也不再被轮回咒所困。”
                                 “若,你没原谅我呢?”吴卓羲沉声问。
                                 “那么我一世沉溺前世红尘,而你也将受到轮回咒的惩罚,黄泉路上再不得轮回。”林峯看着吴卓羲,笑了起来,“阿羲你记不记得我说过,等一切结束了,我们就回香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是林峯原谅吴卓羲,还是林汇文原谅吴兆棠?”吴卓羲惨然一笑,你记得时我不记得,我记得时你不记得,我们永远不能在一起。
                                 林峯摇摇头,望向蓝灰的天空,“谁原谅谁有什么关系?阿羲,请你记住,我不是林汇文,你也不是吴兆棠,那是他们两个的人生,与我们无关。所以我选择原谅,选择忘记,那也是林汇文的选择,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获得解脱,从名为吴兆棠的牢笼里解脱。阿羲,别再执着前世,忘记然后放手,那是兆棠的故事,就让他一个人去承担这些爱恨,不该让你承受这些痛苦。”
                                 吴卓羲沉默着,缓缓伸出手腕放在云魑的手掌。林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随后闭上眼睛,也放上自己的手腕。
                                 云魑取出小刀,极迅速的在两人手腕划过一刀,割得极浅,血流的不快,云魑解下手腕上的银镯,让血滴进凹槽里,积满后将银镯置于大鼎的正中间,鲜血顺着四散的小凹槽缓缓流进大鼎内。整个青色大鼎渐渐泛出一层血光。
                                 吴卓羲和林峯只觉得眼前风云变幻,让人睁不开眼,两耳嗡嗡作响,看不见也听不见,无数前尘片段一刻间全部朝着两个人涌来。
                                 “喝下去,汇文,喝下去。”自从那日之后,汇文便如同死了一般,蜷缩在床上不吃不喝,手里抓着那布兜,眼也不眨。兆棠端着稀粥想喂进汇文的嘴里,再这样下去会过虚而死。但是没有用,汇文的嘴巴紧闭,就算兆棠捏着他的鼻子,他依然不为所动,宁愿憋到面色发紫也不肯张开嘴巴。兆棠拿他没办法,只是没日没夜的陪着他,同他讲以前的事期盼着汇文能有回应。
                              


                              29楼2011-05-19 0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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