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只能是‘半神’谦信,不是一个能够让国士发挥长才的‘主君’,也没办法成为一个能够侍奉他人来成就君臣美谈的‘国士’,尽管如此,凭着那挡者披靡的赫赫神威,这个半神还是在本没有他道路存在的人世间,硬生生的劈出了一条大义之道,即使对他的为人武名都不认同,但这样的凛凛姿态,还是会忍不住被感动吧。
有人说,上杉家的‘大义’只是在嘴上说说的,谦信也只是用了这样一个比较好听的借口而已,与其他追名逐利的大名没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但是实际上他的为人,你可以不相信,可以说他‘虚伪’,‘假仁假义’,‘沽名钓誉’,但却找不到什么实际上言行不一的不义例子(当然你非要把他家里那档子破事拿出来说的话,我还真是无话可说)。就算他为了喊个大义的口号装了一辈子13吧,能够装到‘武士交战在刀剑而不在食盐’的地步,无疑也不是人的境界了,就算他的大义只是一种华丽声名的装饰品,但能为了维护这个装饰品战斗至死也没有改变,装这13的代价也奢侈到一般人付不起的地步了吧。
在我所大爱的战国武士中,并没有谦信的名字。我虽然算得上半个上杉粉,却绝不是因为爱。我也可以坦率的说自己不是什么相信大义与爱的人,至少不是以此为志向的人。人与人、国与国之间的交情更多是利益关系——哪怕是‘互相取暖’的‘依存’,也属于利益关系。真正高洁到不染尘烟的感情是有的,但很少,少到了如果你不相信,它就几乎等于不存在的地步。因为如果你说你不相信利益,它的存在感却是那么碍眼,让人没办法装作看不到,所以不相信大义反而来得更容易,这是多么悲哀的事情。
然而,我虽然不爱他也不信仰他,仅仅因为想起了光秀所以写了他——前面说了,我始终认为战国乱世,只有他和光秀不属于那四个范围的人群——因此才必须写一写他。可不知不觉就写了这么多,为了一个不爱也不信的人,我感到无力。我确信自己对谦信公只有满怀的敬意,并确信自己无法把那样的人当成自己的信仰,然而我每每想起那代表了大义之剑驾临的‘毘’字军旗时,还是忍不住的热泪盈眶,那种感动却也是真实存在的。
就像是冰天雪地的南极,偶尔落下了一粒火星。虽然明知它不适合环境,感到违和,也不觉得温暖,并且最终会是烧到尸骨无存也改变不了什么的下场,但是那凉薄世界里总有某一处,甚至只有某一点,会为那微弱却绚美的照世之光而变得柔软吧。
当然,我文艺完了之后,发现这篇东西过于美化夸张了,不过对于一个无爱又不信的人,还能让我情不自禁的去吹捧的人,本身就具备了某种魅力吧。
无论如何,比起质疑‘那清高都是假的吧?其实是装模作样的伪君子吧’,相信那样不容高洁的时代真的曾经存在过一位秉持大义至死不移的道德制高点,不是更美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