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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顾一下】玉骨含香 之 民国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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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故如新


IP属地:广东1楼2011-06-28 10:47回复
    引子
    Vision一直觉得那块白玉牌子跟他一定有着一段奇缘。至少,它影响了他的整个少年时代以及大半个青春时期,而且看情况,它还会继续影响下去,操纵此生,甚至来生。
    六岁那年,妈妈的单位组织员工去天山旅游,爸爸正好那段时间也要去外地出差,所以妈妈不得已才带上了这个小尾巴。
    都不记得在天池旁是怎样捡到那块玉牌的前后细节了,只记得它当时只是从雨后稀松的泥土里露出黄豆粒大的一点雪白,然后才被他好奇的小手一点点整块抠了出来。
    从此,他就步入了一条扑朔的蹊径迷途。
    有事没事就喜欢照着玉牌上面的图案画画,在纸上、在地上、在墙上、在窗户上,以至于父母和他自己都以为这份痴迷是缘于对绘画的喜爱。
    虽然天分不高但凭着比别人多几倍的勤奋努力终于考上了一直向往不已的美术学院,但真正开始全身心的投入到这一专业领域之后,他却渐渐地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画画。
    如果玉牌还只是把他引入了迷途的话,那一幅无名古画的出现则是彻底地将他推进了末路深崖。
    国画系的陈老师在年初的时候搬进了新落成的工作室,搬走之前他和几个同学一起帮老师收拾整理旧工作室里物品。
    旧工作室是由陈教授父亲的故居改良利用而成,一房一厅。空间本来就不宽敞,又没有专业合理的设计装修,摆放的桌椅柜橱也是家居味十足根本不适合绘画创作或者字画收藏,再加上艺术家都是不修边幅不爱收拾随意散漫的个性,整个工作室要多乱就有多乱,物件要多杂就有多杂。
    Vision被安排清点里面房间里那个一人多高的长期被忽视怠慢的大柜子,里面蜷堆着长长短短的不入流的古今中外画作。这些零碎据说都是文革时期红卫兵小将们从各个名流世家抄家汇集而来,稍有名气的画作早就被人挑拣搜刮而走,剩下这些没人看得上的,差点被小将们一把火给烧掉。当年陈教授的父亲用了一块上海手表外加几个月的定额粮票换回了这箱琐碎,回来翻翻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宝贝后,还曾经悔痛了个半死。
    一边登记每幅画的资料,一边顺便作保养维护的工作。一直忙到天黑下来,负责整理其它的同学都偷懒聚到厅里打扑克牌去了,只剩下他还在一板一眼地继续。他并不是那种吃苦耐劳老实巴交的好好先生,只是他做起事情来经常会一头栽进去,特别投入,特别容易沉迷。
    直到在柜子的最底层的一个画筒里发现了那幅无名古画。
    那幅画的构图跟他捡到的那块玉牌的构图完全相同,但是从笔法技艺上来看,又绝对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无法形容第一眼看到这幅画时的感觉,像古筝在演奏的高亢处突然断弦,瑟瑟余音荡开,脉脉直叩心房。
    是太累了还是被魔怔了?靠在大箱子边上的他在茫然失神后居然昏昏睡去,然后便一头栽入了迷途的尽头——那如深渊般的幽幽梦境。
    那梦境的前半段没有情节,全都是一幕幕截断静止的场景从远方飞扑过来、再翻卷而去。后段,却是一场场令他难以启齿且高潮迭起的纵情欢爱。
    云雨过后,人影无踪,身边一片荒凉。
    仿佛他一开始就在孤身行路,向着广漠的日落方向前行,流云带着古老的氤氲生命气息扑面而来,再向身后漫漫飘散开去,令他总是怀疑自己正在不断地错过什么。而同时,他又不敢回头、不敢停步, 冥冥好像得到过某种暗示,他必须要生生世世地追寻,一刻也不能停歇。
    追寻什么?
    他似乎知道,只是,还想不起来。
    


    IP属地:广东2楼2011-06-28 1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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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俊美的男孩好像正处于激烈的梦境之中,脸涨得绯红、肩膀耸得厉害。细柔的眼皮象被雨点轻碰的荷叶般微颤着,薄薄的鼻翼在急促呼吸里一张一合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双唇稍稍张开,比平时看起来更加丰泽红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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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一个人以外。那个人也不见得比格格漂亮,但是就是让人看了特别舒服,又特别耐看。”
      40多年前的夜晚,那老头闭上本来就被酒熏得有些睁不开的眼睛,摇着头美美地笑着,那样子像是看到了天上的绝色仙子从窗外飞了进来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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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弯蜷在窗前的身影轮廓,在暗夜的背景下如同一块的零落的拼图,刚好嵌入到陈蓦然心中被遗忘了多年的一幅画面的缺口。
      上天是要安排我来拼完这幅画卷吗?或者,我自己也是这画卷上的一块拼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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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只管用力掷骰子,投出几点就走几步,其他的,就让骰子来帮你安排吧。”
      故事里的这句对白突然从陈蓦然的脑海里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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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世界上许多事情的发展都是没有理由的,是人与天在不知不觉中互相角力的结果,就如同投骰走步类的棋局,惩罚、奖励、陷阱、宝藏,老天爷都早已提前设置好了,人只负责投出骰子,按步入局。即使有高人在旁指点迷津,却也始终无法道破天机。
      如果说Vision就是一位掷骰的棋手,那么他在经过天山天池、美术学院、工作室这些驿点后,现在,在拍卖行这个驿点上暂停了下来。
      而对角线那一端的那个棋手,也就是Vision的梦中人,他在做什么?他手中的棋子是否也已经出发了吗?如果也已经出发了,那他已经走了多远?他们什么时候才会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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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ision一转身,看到有一个人正在看那幅无人问津的画,看了很久,貌似很专注。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和眼神,但那背影却令Vision有些心跳加速。
      他清了清有些发干的喉咙,对着那背影说道:“您好,我是Vision,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请吩咐。”
      在那人旋转过身体来的那一刻,Vision却看见他身后好似一湖的碧叶漫天,莲花亭亭。那人的眼睛黑如漆亮如星,藏在一双桀傲的浓眉下边,如长剑的刃口一般清冽锐气。而那一脸的淡色肃颜更是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寒意。
      Vision弯起菱角似的嘴唇将那稍带冷意的目光轻轻盛起,然后稍稍向前倾身,朝他缓缓地伸出了一只手。
      ……
      


      IP属地:广东4楼2011-06-28 1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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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神秘的哑巴
        有些人虽然不爱说话沉闷得简直像个哑巴,但是看上去又似乎有一肚子的故事藏着掖着,平日的沉默寡言仿佛是怕自己言多必失一不小心就会把秘密泄露了,于是总感觉那付卑微胆怯的神情里隐约透出来的是一股不可一世的傲气,一股天下事尽在我胸中的得意劲儿。
        当然,这种微妙需要有很敏锐观察力的人才可以感受体味得到,不得不说这需要一种天分,这种天分一般还会旁伸到跟艺术相关的领域。比如说长大后成为了知名画家的陈蓦然就有这样的天分。
        陈蓦然在50年代末跟着热血的知识份子父母从美国辗转了大半个地球回到祖国。在北京脚还没落稳就被一纸调令调到了上海,在上海的新家还没粉刷完毕,转即又被调到武汉,在湖北几个中型城市从南至北迁徙了一番后,最后落脚在地处西北的甘肃兰州。
        他们如同被泼到地上的无根之水,被大扫帚不停地往边缘驱赶排挤,原本清澈如镜的良液,经过一路的辛酸委屈愤怒不解如同污垢灰尘般不停地积滚后,最终流入沟渠时就已经泯然众污矣。原因自然是多方面的,谁也可以怪罪,但谁也没法怪罪,包括无根之水自己。
        陈蓦然的父母到文化局报到后,因为机关部门的住宅房向来就是最紧张的资源,他们一家三口被安置在文化局大院后墙那排的临时宿舍里。说是“临时”宿舍,但绝大部分住户一“临时”,就是好几个年头。
        而对陈蓦然家的邻居——那个“哑巴”老头来说,这临时宿舍着着实实是他的“常住”甚至“永久”宿舍。
        “哑巴”老头是文化局的花匠,负责修剪花草、育树养苗保证院内四季长青花开不败。“文化局”这三个字一听就是个斯文优雅的部门,专门设立“花匠”岗位编制这件事更是让人民群众对于知识分子们的小资产阶级劣根性感到不满。
        其实,还真有些错怪那个刚刚卸下枪杆拿起笔杆的文化局领导班子了。这事要解释起来还有点费口舌,从哪说起呢,反正“哑巴”的这个就业机会是与文化局的这个大院子的历史有关。
        半个世纪前,这个大院曾是西北叱咤风云的大军阀金墨卿的元帅府。
        东院那个现在被用来进行革命群众文化汇演的露天舞台,当年曾是大元师公祭、誓师、讲演、嘉奖、训话的高台;文化局现正使用的那幢办公楼则是大元帅当年调兵遣将运筹帷幄的之地;而西边那座文化局所辖的三层楼高的市图书馆,当年则是大元帅生活起居迎朋送客之所。
        当年,这两栋楼里的发生的任何一次思辩、产生的任何一个定夺都会影响到中国各个军阀势力间的制衡格局,即使今天被安上了文化局这样一块文绉绉的牌子,但那股浩然霸气仍从那青砖灰壁中源源不断地向外渗透,特别是在阴天雨日,整个大院便会生出一种特别的悲怆雄浑的气势来,说不出的森严萧飒。身在其中,肃然之情油然而生。
        “哑巴”花匠,当年只是这元帅府里的一个小小仆童。近半个世纪以来,不管这里曾经引发过多少次翻天覆地的变革、更换过多少不同身份地位的主人,什么主义、什么政党、什么势力在半个世纪内你方唱罢我登场,任你曾经多么的风头一时无量,都不过是这个大院的一个匆匆过客。倒只有这个小人物始终跟院门口那两棵青松一起守护在这个家园,寸步不离,何尝不可以说,他才是真正拥有这个大院的人,他才是真正的主人?
        解放后这个大院便划归文化局所有,“哑巴”花匠怎么也算是被压迫被剥削的无家可归的劳动人民,给他安排了一间小房算是落实政策,考虑到他无业无产没有收入,便给安排了个花匠的差事让他自食其力。
        在陈蓦然眼里,“哑巴”花匠虽说一天到晚与泥土打交道,但很少看到他以邋遢肮脏的面目示人,他比起一般的与他同龄的老头,简直可以说得上是干净整洁得不象话了。正因为他太“干净”了,所以他很少跟别人说话,别人也不愿意跟他说话,久而久之,他便成了“哑巴”。
        但这一点却就博得了陈蓦然这个在国外出生长大的小臭老九的好感。
        陈蓦然并不是一个性格孤僻的孩子,但因为他那一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一身洋气体面的穿戴打份以及规范到家的礼貌教养,让他看起来与西北粗犷大地上土生土长的小孩实在是有着天壤之别。不管是学校的同学,还是在文化局大院的临时宿舍里那些左邻右舍的同龄孩子,他总是感觉融不到他们中间去,也没有强烈的想要融入进去的欲望。
        反而,“哑巴”花匠虽然身份卑微,连文化局看门的瘸老头都认为自己的地位要在他之上,但在陈蓦然的眼里,他却有一种特别的吸引力,总觉得与他有一种说不清楚的认同感。
        那天陈蓦然拿着一块父母在上万次的试验失败后,终于从中式的蜂窝煤炉上烤出来的法式面包成品敲开了邻居的房门。
        没有出乎陈蓦然的意料,“哑巴”花匠对于法式面包完全是一付似曾相识甚至说是久别重逢的表情并且欣然笑纳。陈蓦然心想,嘿,我就知道你是见过世面的人。
        从此,他们成为了一对要好的朋友。
        12岁的陈蓦然某天在晚餐桌上对父母说:“我知道了一个秘密。哑巴原来不是哑巴,他不但不是哑巴,而且还会说英文呢!”
        哦?父母对视了一会,从那以后,在这个城市里举目无亲无依无靠的父母跟这个在单位里地位最低下的邻居的关系也渐渐热乎起来了。作为母语的中文没有为他们搭起友谊桥梁,反而血液里完全无干的另一个国家的语言倒成为了他们互相走近的媒介。
        其实人际交往经常是通过这样舍近求远的方式来建立起来的。
        


        IP属地:广东5楼2011-06-28 1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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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6]江山一代人
          木木小时候听过一个民间传说的神仙故事,他觉得很有意思,但又一直觉得不解。有一天他特意把这个故事讲给了那三个跟神仙一样好看的人听:
          说那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每到一处都要消灾祛圞病、降福于民。有一次到了某地见着河桥被洪水冲断,两圞岸的百圞姓每每过河都要攀绳挂索甚是危险,于是便决定要醵资造桥以济世人。他化作了一位绝色美丽的年青女子撑船来到岸边持楫而立,并宣圞言谁能将铜币掷到自己身上来,就以身相许。岸上的男子皆纷纷投以铜币,叮叮哐哐的没过多久就已将船板装满,可就是没有一块能够投中到女子身上。恰好云圞游至此地的吕洞宾看出了菩萨的真身,顿生调皮捣蛋之心,他扮作了乞丐挤到岸边,从怀里摸出一文钱来,出手就给投中了。菩萨一看知道不妙,当即化成一道白烟飞升而去。
          故事虽然浅显,但这三个学问不浅的人听完后的反应却是意味深长。
          苏世杰第一反应即是这吕洞宾如此以下犯上该受到怎样的惩罚,而这观音菩萨对民众的所作所为虽然是出于善意,却也难逃欺诈之嫌。
          索娅笑他三句不离本行,凡事都要讲个法圞理。
          苏世杰又说,中国就是懂法圞理讲法圞理的人太少了。几千年来的儒术治圞国皆以仁义道圞德为刚、以君王朝令夕改的意志为准,不论是父母官也好,民间百圞姓也好,判断是非时都是围绕着一个“义”字大做文章,“法圞理”二字很多时候反倒成为了一个贬义词。
          索娅问道,所以你当初选择了攻读律政司法专圞业?而且把在中国建立起象西方那样民圞主法制体圞系当作自己的理想?
          苏世杰说,我哪有那么高的才能。
          索娅说,我倒觉得这个观音菩萨很可爱,比起西方那些高高在上故作神秘的神灵要亲民得多。西方的法制体圞系其实跟他们的宗圞教信圞仰有着很深的渊源,而中国人是没有信圞仰的,中国只有一座座被偶像化的了神灵,包括这个故事里的观音菩萨。
          俩人就着这个话题谈开了去,木木越听越是一头雾水。
          当话题经意或者不经意地扯到了“政治”这个词上时,气氛就开始有些不对劲了。
          也说不上是起了争执,只是言语间多多少少的露圞出些针芒。木木更是不懂了,但他又有些莫名其妙的兴灾乐祸。
          而魏于辰呢?他一直在低头品尝着那壶刚泡出来的雨前龙井,好像很认真地在听他们说话,又像在想着自己的心事。当那些针芒也剌到他的耳朵里来的时候,他放下茶杯,笑道:
          “世杰兄,你要再说下去,观音菩萨可又要化成一道烟飞走了。”
          辩得几近激烈的两人听了这话都愣住了,不知是尴尬还是没反应过来,一时间竟然冷场了下来。
          倒是在一旁糊涂了大半天的木木被魏于辰一语点醒,要说自己为什么这段时间好端端地老是会想起这个故事呢,原来是自己把故事里边的吕洞宾跟这位苏世杰先生挂上号了。
          索娅和魏于辰在木木的心目中那都是神仙一样的人物。索娅是西洋画里的希腊女神,浑身上下散发着咄咄逼人的欲圞望和美丽。而魏于辰跟索娅相比则正好是另外一个极致,虽然也喜欢洋装打份,但音容笑貌皆是旧日的品味,现世的烟火一点也没有熏染到他的身上,传说里玉圞面冰心的仙子大概就是他这样的吧。
          而苏世杰呢?他不正像那位虽是肉骨凡胎、却又得了仙缘化了仙身的吕洞宾吗?他不缺仙味却又能够泯众,辗入尘世却又伫于苍圞生。
          这三人里,唯有苏世杰的气质即能出世、又能入世。也唯有他,无论与谁站在一起,都相得益章。
          只是,这吕洞宾干嘛无缘无故地去调圞戏招惹观音菩萨?
          还有,这观音菩萨应该是法圞力无边的,却为何叫这半人半仙的家伙给破了阵呢?破了阵了还仓然飞走,似乎还有些害羞赌气的意思了,这就叫人更加不明白了。
          


          IP属地:广东11楼2011-06-28 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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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非,是神仙们都动起了凡心?
            传说的故事最后不知是如何收场的,但是,眼下这碰到一起了的三路神仙如果都起了凡心,那可如何是好?
            刚才魏于辰说“观音娘娘可又要化成一道白烟飞走了”,真是太妙了!
            可不是吗?六年前索娅飞走过一次,把魏于辰给晾在了那里。现在她又飞回来了,而她飞回来,正是因为被苏世杰扔中了一枚铜钱。
            那魏于辰又是什么角色呢?反正,他绝对不可能只是一个岸上的看客。
            这半个月来,他和他带来的两个随从在元圞帅府深居简出,那两个随从也是低调得很,身材敦实相貌平平寡言少语,平时也不太见到他们贴着魏于辰,几乎是隐圞形的。
            但前来拜访魏于辰的人,却一个比一个头面要大,有汉圞人、有维圞族人、有满族人,甚至还有金发碧眼的洋人,而且每次金大帅也都要迎送奉陪。魏于辰说是为了清明祭扫干妈而特意回的兰州,但犯得着提前这么长的时间来吗?听说5月下旬的时候,他还要代表在北圞京公圞务缠身的父亲去参加“新圞疆王”杨增新设在天山别府的50岁的寿宴,这就是说他还得继续在金府住上个把月。
            魏家是兰州籍人,虽说举家迁到了北圞京,但是肯定在故地还有祖业和近亲,但为何长住在已经过世的干妈家里呢?这于情于理都有点说不通啊。
            莫非真是像那些人传的,他是为了这样那样的目的?有些说法木木听不懂,有些说法木木一听就觉得好笑,太假了啊,居然说魏于辰住到金府来是为了追求索娅小圞姐,以解当年之气。
            唉,所以,你说这缘圞分到底是天意还是人为的呢?
            什么缘圞分?呵呵,说出来怕你不明白啊。莫说你这个只有12岁的小破孩,当年已经16岁的我,从府第门槛上进进出出的时候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爷”们了,但也没法圞理解那档子事情。这索娅小圞姐还不够好还不够美吗?可为什么?……
            也亏得当时不懂,所以可以把这出戏一路懵懵懂懂地看全了下来,否则难保不会一头热血地插上一杆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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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这一生如果自己没有经历过什么浪漫传圞奇,但若是曾亲眼目睹并参与过这样一场好戏,那也足以回味一世了。
            在那段短暂的岁月不惊山河无恙的日子里,在那片天高野阔黄沙无际的土地上,那三人站在一起,简直美得不像是这俗世里应有的。但这份美却又是那样真圞实确切,让你无法想象是真的遇着了天仙。
            只可惜,那样的江山一代人,再怎样的明媚不可方物,最终也要灰飞于茫茫然的黑色销烟里。飘然落下时,天地间听不见一丝声响。
            真是比木木此刻眼角淌下的一颗浊泪都不如啊!
            


            IP属地:广东12楼2011-06-28 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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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8]临风自相悦
              清明扫墓回来之后的几天里,索娅小姐变得特别的沉静,连以前最爱的棋也不下了,经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书,有时候一整天也不出门,吃的喝的都是木木给送到房间里去。
              苏世杰则照常往西楼宅府这边跑得勤快。每次来都会先去索娅的房间坐一会儿,陪她说说话,喝喝咖啡,然后再去找魏于辰。
              而在魏于辰那里待的时间总是在比索娅那里长。这样看来,他每天来问候索娅小姐倒像一种应付,或者说是为了去见魏于辰搭个桥过个过场。
              有一天苏和魏两人从房间里出来下楼梯,边走还在边说话。从他们身边走过去的木木“不小心”听到苏世杰说了一句:
              “以后有机会再一起去西安的梅花洞看看好吗?”
              “好啊,你说会不会也有那几个字呢?”魏于辰回答。
              木木听了以后在心里琢磨了好长的时间。
              “再一起去……?”莫非他们俩人什么时候又一起去过梅花洞了。
              “那几个字……?”梅花洞木木以前听说过,不过是皋兰山上一个普通的山洞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景致风物,如果壁上有几个过路的文人提过几个字也不算稀奇之事,但是被这两人一说,木木的好奇心却被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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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多年以后,金元帅府在岁月风云里第一次易主之后的清明节,木木一个人代表金家再去给福晋扫墓。下山的时候,他突然又想起了苏、魏两人当初的那两句对话,于是也选了西边那条山路下山。
              到了梅花洞前,他跪下来磕了三个头,然后点了一只蜡烛进去了。
              山洞有2米多高,深略40多米,走到尽头是一汪水潭。往里走的时候,不时有蝙蝠擦着耳边飞过,带着嗖嗖的阴风好几次差点把蜡烛吹灭。
              洞壁上的确有不少横七竖八的提字,大多都是附和洞名的一些名人咏梅佳句,比如说: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梅须逊雪三分白, 雪却输梅一段香。”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
              其中有一句提字看起来年代应该非常久远了,绝非名家名言,但寓意格外清雅洒脱不知是哪位世外高人所留。只看了一眼,木木便把这句话的五个字记在了心里:
              “临风自相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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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不可能再向当事人去追问求证,但木木觉得苏、魏两人当年应该也是说的这一句。
              当然,这也只是木木的猜测,还有许多事情连猜测都无法再找回一丝线索,它们跟那些生命、那些情感一起消失在岁月里,成为永远都解不开的谜。
              比如说,这两人什么时候去的梅花洞?他们为什么要两个人偷偷地去?他们在这黑乎乎的山洞里待了多久?他们还偷偷去过别的地方做过别的事情吗?还有以后发生的很多很多事情……
              而魏于辰在福晋墓前的时候手里拿着的到底是什么?木木一开始就猜是画筒,事后证明他果然是猜对了。为什么?因为魏于辰喜欢画画啊,国画和西洋画他都能来两手,虽然称不上什么行家大师, 但是唬一唬象木木这样的外行人还是没有问题的。
              木木平生第一次见识用铅笔画出来的素描画像就是魏于辰帮金大帅和索娅画的肖像,他觉得简直跟照片里拍出来的一样,甚至比照片还多了一份生动,实在是太灵了。
              一个大晴日的下午,魏于辰在花园里支起了画架,原来是准备让木木给他当model的,但木木坐了一会儿就坐不住了,恰好苏世杰从索娅的房里出来,于是木木非常“善解人意”地提出了换人。
              魏于辰聚精会神地画了一个钟头,完了让苏世杰和木木过来看。
              木木一看画像就捧腹大笑起来。原来魏于辰画的正是那个持币待扔一脸坏笑的吕洞宾!
              苏世杰佯装生气的样子瞪了一眼魏于辰,然后拿起笔在画上涂划,只见他在吕洞宾的背上画了一个鼓鼓囊囊象馒头一样的包袱。画完了转过头说了一句:
              “这样是不是更像?”
              魏于辰皱起了眉头一下子没有明白过来,倒是木木一眼就看了出来:
              “这吕洞宾还背了个靠垫!”
              魏于辰的脸刷的一下红了起来,在阳光下透出一层甜蜜诱人的光泽,五官的线条柔软得挠人心肺,连木木看得都恍了神迷了魂心口突突跳了两下猛的。
              魏于辰从苏世杰手里抢过画笔又往吕洞宾的左右脸上各点上了一个小圈:
              “要再加上两个酒窝才对。”
              但苏世杰一直扭过头来朝向魏于辰呆呆的笑着,对于这句调侃的话一点反应也没有。
              魏于辰站在苏世杰的身后,一只手正拿着画笔支在画上,一只手扶着画板的边框,从背后看,就好象他几乎是叠在了苏世杰的背后,把他拥在了怀里。
              如果谁在后面轻轻的碰一下他们,也许他们的脸和唇就要碰到一起了。年少调皮的木木难免不这样坏想。但他的这个念头一闪就被一种预感掐灭了。
              因为他感觉远处有人正在看着他们,他回过头往西楼望上去,索娅小姐倚在她的房间窗口正在往柔纱窗帘上系着蕾丝束带。
              


              IP属地:广东14楼2011-06-28 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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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四运动、孙中山、蒋中正、斯大林、直系、奉系、北阀、立宪、共和……这些名词不断地从两人嘴里冒出来,苏世杰在措词遣句和口才上明显占了上风,魏于辰变了脸色闭上嘴巴从围观的人墙里挤出来大步流星地没入集市洪流。
                苏世杰和木木反应过来后立即提步去追,幸好魏于辰的个子比较高,放眼往前一望,不费力就能把他找到。
                木木觉得魏于辰是真的生气了,本来嘛,你苏世杰好端端地就不理人了,人家魏少爷不跟你计效,还放下架子主动约你出来逛集市,谁想到你这样争强好胜,凡事都要争个理在自己这边,嘴上图个痛快了,这会又涎着脸去追去讨饶,那不是该的吗。
                于是,就有了苏世杰那一声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晨晨”。从此,在私下里,他就是这样叫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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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面馆了坐下来吃面,魏于辰依旧没有什么热脸给苏世杰,也不怎么说话,只管仔仔细细专注地挑赶着面里葱花。苏世杰大概还在猜测着魏于辰的心思,一边用竹筷夹卷着面条往嘴边递,眼睛一边往魏于辰那边睨,没想却正好被人家抬起头逮了个正着,于是竹筷停在了空中,面条从松开的缝隙里滑落到高温油汤中,被热滚的油星溅了一手,烫得他扔下筷子直吸冷气。
                魏于辰也扔了筷子,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浇上凉茶敷到了苏世杰的手背上。
                “没事没事。”苏世杰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但又仿佛心花都开了似的,收也收不住。
                面馆里其他的大老爷们也是三句话不离“政治”,两人这回却再也不打算掺合进去了。那牛肉面真是好吃,那浓汤的味道真是地道,肉、面、汤全部入腹,一身大汗出来,真是畅快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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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壁那桌有个瞎子在给别人算命,说得唾沫横飞玄乎得很。他们三人也饶有兴致地听着这些胡说八道的话,权当饭后佐餐。
                苏世杰忽然想起来向魏于辰求证,问他名字里的于辰二字是否是出自“太玄经”。
                魏于辰答道,是,也不是。于字,是因为我妈妈姓于,辰字,是因为我生于辰时。父亲选了这两个字给我做名字,确实也是因为在我出生之前,他正好求得了太玄经上的这一卦。
                “你的苏世杰又是取自于何处呢?”魏于辰反问。
                苏世杰回答说:“我这样的俗名哪里会有什么典故。”
                “谁说没有,我倒是替你想到了一个。”魏于辰笑道:“不过,说了怕你会生气。”
                “我不气,你说。”苏世杰酒窝微陷,目光温柔。
                魏于辰却轻轻地皱起眉头,眼眸深不见底:“陈继儒的《小窗幽记》里有一句妙言我一直很喜欢——宁做随世之庸愚,勿做欺世之豪杰。”
                


                IP属地:广东16楼2011-06-28 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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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秘密的秘密
                  “陆探微?”苏世杰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浮现出如遭戏圞弄后的恼火神色。他站起来掸了掸坐皱的衣角:“魏公子在那样的境遇下还有如此闲情雅致,真是令在下佩服。改日有空再来跟你一起追古溯今,今天告辞了。”
                  “咦,你刚才还说让我们谈谈风雅一点的话题,比如,古画美玉什么的。怎么,这又急着要走了。”
                  “这会没心情了。”苏世杰把握着绳链的那只手插到裤袋里,侧过身来睨了一眼魏于辰,一付欲走还留的样子。
                  “我知道,苏兄公圞务在身不能耽搁。”魏于辰也站起身来。
                  “那好,再会。”
                  “等等。”魏于辰上前拉住了他的一只胳膊。
                  一听这话,苏世杰的脸往下一拉,似乎要不顾礼仪地放什么冷话出来,但他回头跟魏公子一对上眼,立即又是一付没脾气的样子。
                  “有一件事想要你帮忙。”魏于辰柔声说到。
                  苏世杰故意保持距离似的撇开了自己的手臂,往旁边退了一步。
                  “改天你帮我把那幅画借出来,我还想再好好欣赏欣赏。”
                  “你自己去向索娅借。”苏世杰脸上是一付小孩赌气的神色。
                  “你面子大,你去借。对了,别说是借给我看的,明白么。”魏于辰朝苏世杰眨了眨眼、低压了声音:“那幅画有一个秘密,你拿过来以后,我告诉你……”
                  苏世杰的盯着魏于辰的眼睛,盯得很深很深,如同水鸟奋不顾身地一头栽入湖底里,从此化翼为鳍、沉沦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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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台后的那一颗少年心被高高地提了起来。画?秘密?木木没有见过那幅画,他只听说那是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是福晋留给索娅的遗物。
                  一般来说,这种古老的、世代相传的物件本身就带着一层非常神秘的故事色彩,但同时,它又难免会把人带入到民间俗套的思维习惯里去。无非就是国恨家仇、才子佳人、恩怨生死。
                  它的神秘之光总是泛着陈腐的、浮腻的成色,令人即感到好奇又会隐隐觉得厌烦。
                  还有刚才对话里的什么豪杰、枭雄、国…党、共…党、苏联……,木木天天在元圞帅府也早已听够了,最后那个陆探微倒是以前没有听说过,也许是哪个地方新冒出来的军阀头圞子、政治新星?这年头,遍地都是将军、遍地都是主圞席、遍地都是这个长那个长,比春天飞回来的燕子还多,真没什么好稀奇的。
                  因此,此刻在木木的心里,这幅画的秘密倒不是最最吸引他的,反而,苏世杰会不会照着魏于辰的话去做,这才是木木最关心的事。
                  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幕让木木心里非常别扭,但又说不出别扭在哪。特别是魏于辰最后关于借画的那几句话,以及苏世杰听了那话以后中了魔似的反应。
                  在木木的意识里,还没有“背叛”这个概念,他只简单地以是不是“自己人”来区分人情远近,这种区分是小农的、单纯固拗的、但也不带有任何仇圞恨的。他甚至没有去想象过这个“秘密”的背后是不是有什么邪圞恶的成分,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
                  在这里,他自私地、刻意地忽略了魏于辰这个“从中挑事”的人。
                  谁让这位魏公子生了一付温醇无害的模样呢,谁让木木最最敬仰爱戴的福晋在生前对这个干儿子那么喜爱有加呢,谁让这位苏公子为了外人来做欺瞒索娅小圞姐的事呢……
                  欺瞒索娅小圞姐?光凭帮魏公子借一幅画出来就给他戴上这样一顶帽子似乎又有些严重了?好吧,他只想啐一口唾沫星子大问一声:苏世杰,到底把谁当作是“自己人”?
                  他急于想知道这个答圞案,而且,他在心里早已认定了一个答圞案,现在,终于有机会来证实了——苏世杰倒底是不是那个乔装打扮心怀鬼胎的吕洞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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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广东21楼2011-06-28 1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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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木是索娅的小跟班,是元圞帅府里跟索娅最贴近最亲圞密的人。只要木木上了心,苏世杰想要把那幅画从索娅房里“借”走,必定逃不过木木的法眼。
                    可是,好几天过去了,苏世杰一天至少也会来索娅房里一回,但每次都是两手空空离手,好像根本就把魏于辰的请求置于脑后了。
                    木木难免有些失落,但同时,他又不相信苏世杰会不对魏于辰言听计从。
                    说来也巧,一天,索娅打发木木帮她到城外的某地去取个物件,说是她英国的同学托人给她带回来的东西。她还说,自己从前在国外的时候是隐瞒了身份的,没有人知道她是满清的格格、军阀的女儿,大家都叫她的另一个别名“雅清”。她现在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没有让人把东西送到府上来,自己也不方便亲自去取。
                    她让木木来回租个黄包车,并且特意嘱托,要取的那东西很容易碰碎也很要紧,你一路上一定要当心点。
                    木木向索娅拍了胸圞脯就出了门,到了那个有些偏僻的地方,大门却锁着,里边似乎没有人。
                    木木在那等了两个时辰,天几乎就要黑下来的时候,来了一个戴着帽子穿着长衫的人,他瞧也不瞧木木一眼,就掏出钥匙开了门。
                    木木问他,请问,您是XX先生吗?
                    那人沉沉地应了一声,踏入门槛。屋内光线很暗,只看得清一些家俱的外轮廓,而那位XX先生进了门居然也舍不得拉灯,只径自往房里走,就那样像一条鱼一样无声地游进深河,转眼无影。
                    “是雅清小圞姐让我来取东西的。”木木挥了挥索娅交给他的一张亲笔纸条,朝着黑圞洞圞洞的房间里喊了一声。
                    不一会儿,那人的身影突然就又出现在微弱的光线里,他塞给木木一个沉甸甸的箱子,然后一把扯过木木手里的纸条看也不看就往裤兜里一塞。
                    “东西拿好了,回去吧。”那人的两只胳膊搭在两个门把上,做着要关门的样子。
                    木木怀抱着箱子有些憋气,把一开始精心准备好了的答谢之辞吞到了肚子里。
                    回去的路上,木木发觉从始至终,自己连那XX先生的脸都没有看清楚,都是留过洋回来的,为什么这个人就这么不懂礼仪教养呢?比起苏世杰真是差远了。
                    想到这,木木不得不承认苏世杰也是有优点的。
                    不过,他们都是这么神秘兮兮怪里怪气。木木哼了一声,低头瞅了瞅手中的箱子。
                    一个用木条拼钉成的、粗糙的邮件密封箱,上面贴着纸条,纸条上写了中、英文的姓名地址、阿圞拉圞伯数字的编号,盖着蓝蓝黑圞黑圞的邮戳印章。它带着一股飘洋过海、风尘仆仆的味道,似乎在传递着某种遥远的、未知的信息。
                    任何密封的、而又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都难免会引起人的好奇和兴趣,即使它表面上可能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木木试图透过木条间的缝隙去探一探里边的内容,才看了那么一眼,而且什么也没看到,木木就不由自主地涌起了一种罪恶感,觉得自己有些羞耻。
                    索娅小圞姐这么信任我,我怎么可以辜负她呢?想到这,木木挺胸危坐,不再往箱子上瞅一眼。
                    然而,他由这,想起了这几天一直在挂心的另一个“秘密”。这对于木木来说,可是顶顶最要的大事!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坐在黄包车上一路朝元圞帅府飞奔而去的木木感觉心都快蹦出来了,他预感,他等待着的那件事一定会在这个晚上发生,偏偏就会在这个他不在场的晚上发生!
                    


                    IP属地:广东22楼2011-06-28 1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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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似是故人来
                      木木回到金府的时候早已过了晚饭的时间,他直奔索娅的房间,一般这个时候,苏世杰都会过来陪索娅喝一杯咖啡,或者去花园散散步,然后再独自回他自己的公馆。
                      推开门,索娅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书,落地灯将她从头到脚笼罩在一团淡黄的光晕里,似乎就这样将她与世界隔绝孤立开来。
                      她抬头看到抱着箱子的木木站在门口,笑容从嘴角缓缓展开。她没有责问木木迟归的原由,也似乎并不在意木木带回来的东西,她只关切地问木木是不是饿坏了,而眼睛从上到下地打量着木木,似乎面前站着的是一位久别重逢的亲弟弟。
                      索娅这份发自落寞的亲近,让少年的英雄主义情怀在胸中高涨。而茶几上那两杯喝到了一半冷咖啡更是剌激了木木的神经。他按照索娅的吩咐放好了木箱,然后一言不发地出了房间。
                      魏于辰居住的客房跟索娅的房间在同一层,门口开在走廊的尽头,旁边有通往天台的短阶楼梯。一道细细的、亮堂堂的光从他的房门地缝里透出来,木木朝那道光径自走去。
                      他断定,苏世杰现在就在魏于辰的房间。
                      他从小生活在这栋楼里,这栋楼的每一个房间每一个窗户第个台阶,甚至每一条柱每一道梁,木木都了如指掌。加上木木的身手灵活矫健,从天台往下爬到房间的宽檐窗台上对于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而通往天台的钥匙掌管在谁人手里他也很清楚,他只要壮着胆儿说是索娅小姐又想去天台上赏赏月亮吹吹风了,就完全可以把钥匙借过来……
                      ***************************************************
                      魏于辰上次在花园里用来画吕洞宾的那个洋画架现在支在墙角,架上夹了一幅国画。
                      画纸的尺寸对于画板来说有些过长,下半部分晃悠悠地垂在空中,尾端微微的卷着,像花苞里刚刚吐出的花蕊,满怀心事,欲说还休。
                      再看那画,却全无半点扭捏之态。一株红梅从一方黑岩上直棱棱地斜伸而出,无蔓无茎倚枝绽放。
                      它不清高、不凛冽、不苦寒,冰肤雪骨里却透着一派天真娇憨。即使斑斑岁月在它身上早已熬成了渣、腐成了霉,但只要它一舒展开卷轴,扑面而来的是如同处子般的清新气息。
                      诚然,它的笔力稚弱、技法粗陋。较之那幅藏在数米开外的另一个房间里的、被世人顶礼膜拜的《百仙朝圣图》, 它简直就如泰山脚下的一缕野草,太平洋底的一根鱼骨。
                      有谁知道,在这悠悠千载中,它们曾有过几回的冤家聚首、狭路相逢?
                      天才巨匠的最后遗作,画里画外的惊世传奇。探微的执拗、怀帝的怨毒,一句“我当为情死”里,隐含着一腔永世也化不开的负气绝决。
                      无题无款无跋无印的无名古画,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立意题材,如若不是年代久远保存完好,它根本就是一无可取、一文不名。
                      无论是在实力还是气势上都悬殊得要命的交手过招,为何每每都有意想不到的胜负结局?
                      莫非,千年前临摹下这幅“玉骨含香”的少年已经猜到,仅仅一句“不当为情怨”,就可吹灰般的破招解咒?
                      而那位最先刻下“玉骨含香”的少年呢?
                      也许,那解咒秘笈早已握在他的手心,他却浑然不知地携着它追寻了千年!
                      ***************************************************
                      苏世杰和魏于辰一起面对着画板上的那幅画,透过窗帘的缝隙,木木只能看得到两个背影。虽然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但眼前的一切已经证实了他之前的预感。
                      他不假思索地认为,苏、魏二人正在看的画就是福晋留给索娅的那一幅。
                      这边屋里背影成双,那边灯下黯然形单。
                      月光洒在背上是那么凉,手指使劲地抠在窗户玻璃上却什么也抠不住。还未知情爱滋味的小小少年,第一次体会到了那种朦朦胀胀的酸痛感觉,是羡是怜,是不解是不平?
                      谁和谁是自己人?真是个荒唐幼稚的命题!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却又将自己推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
                      是灰溜溜地从哪爬来的再爬回到哪去?还是破窗而入,去指控怒骂那个虚情薄义之人?
                      但接下来看到的场景,却将他的双脚牢牢地钉在了原地。
                      魏于辰笑盈盈地向苏世杰伸出一只手来,苏世杰似乎有些迟疑,但仍是抬起了自己的左手放在了魏于辰的掌心。
                      看样子是要瞧手相算命?
                      魏于辰的指尖在苏世杰的掌心轻轻划了两下,然后挑起眼皮直勾勾地望着苏世杰,嘴辰微微张开,似乎又要吐出什么噎死人的话来。
                      苏世杰的眼睛不客气地朝对方回敬过去——我准备好了,你放马过来。
                      在眼神焦灼的几秒钟后,魏于辰忽然手腕一转,挟紧了苏世杰的手指向下一扭,让那只手的手背朝上停在了两个砰砰直跳的胸口中间。
                      木木贴在窗前的那颗心也差一点就蹦了出来。
                      秘密,那幅画的秘密一定就在苏世杰的手上!
                      那一瞬间,是木木一生中最最灵光一闪的时刻。以至于后来的后来,他不得不怀疑,自己是带着上天的使命来到这群乱世儿女中间,为的是不让这片苍穹大地孕育出的这份情,在这上下五千年最最惨烈悲壮的时代里被截断崩裂。
                      半个世纪后的一个夜晚,当12岁的陈蓦然把故事听到这时,他仿佛看到木木那张发黄的照片上只露出一线胳膊的少年,从边缘走到了画面的中央。
                      他往前一伸手,立即就有另一只手放在了他的手心,天地间除开他们再无一人。
                      而他们的身后,日出东山、荷静露凝,湖岸书院、晨诵朗朗……
                      


                      IP属地:广东23楼2011-06-28 1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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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6]前世的执念
                        苏世杰僵着身圞子似乎想把手往回抽,但魏于辰却趁势将身圞体贴了上去,直把他逼到了墙上。
                        苏世杰拧着眉头喊了一声什么,似乎应该是:辰辰。
                        魏于辰顶着苏世杰的额头,像个明明知道自己做错事了,仍一味耍赖狡辩的孩子,那两只绞在一起的手,被他牢牢地夹在两个人的胸口。
                        他完全不理会苏世杰在他耳边求饶似的嘀咕着什么,用圞力地把苏世杰的手往向抬得更高,并且把自己的另一只手,轻轻的,抚了上去。
                        一圈,又一圈。一开始有些随意,还带着轻佻的意味,但越往后,那动作和神情越专注,甚至还有些谨慎的小心翼翼。
                        苏世杰也不再挣扎抵圞抗。他其实一开始就没有挣扎抵圞抗,现在只不过完全顺从了。他将自己的视线与魏于辰的视线停在了同一个地方,同样的专注谨慎,仿佛那不是自己的手,而是一件从来没有见过的稀罕物。
                        木木想起来,苏世杰的左手背上有一块很明显的胎记,从中指的末节处向下染开一块如花叶大小的黛青色。
                        民间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今生的胎记都是前世的伤疤,胎记的颜色越深,代表着它来自更遥远的前世。
                        木木的爸爸的大圞腿上有一块马蹄状的赤色胎记,爸爸说,因为我上辈子被烈马踩圞踏过,所以这辈子就成了驯马师,我要把天下所有的烈马都驯成骏马。
                        所以,木木对这种说法一直深信不疑。木木还曾经把自己全身上圞上圞下圞下前前后后的皮肤仔细的检圞查过好几遍,可惜,没有发现任何、哪怕一点点胎记的痕迹。
                        没找到胎记,就意味着前世象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走了,再也找不到一丝线索。这难道不是一种遗憾?
                        有一年夏天,那时候福晋娘娘还在世。木木爬到树上摘桃子吃,结果一不小心被树枝在脸颊上挑破了一道口子。福晋看到了很心疼,说,看这伤口的样子估计会要留疤了。
                        木木听了却捂着伤口很开心地说,好啊好啊,我来世也会有胎记了。
                        福晋笑了笑,然后轻轻吁了一口气,说,人一生在世难免会磕磕碰碰、跌跌撞撞,谁人身上没有几块疤痕?如果都带要到来生去了那还了得?
                        木木心想,也是,如果一个人转圞世投胎了十几回,把所有的伤疤都化成胎记,那还不成了只斑鸠了么?
                        那为什么有些伤疤会变成胎记,有些不会呢?木木问。
                        只有带着人的执念的伤疤才会成为转圞世的胎记,福晋回答。
                        执念?木木不解。
                        就象你现在这样恨不得立即带着这块伤疤去投胎转圞世,连死都不怕了,只为了一偿所愿,这就是执念。
                        哦,木木点点头,但心里面其实依旧似懂非懂。
                        此时此刻此境此景之下,木木再次想起跟福晋关于胎记的对话,似乎……有些开窍了。
                        画、手、胎记、秘密?执念?前世今生?这暧昧地纠缠着的两人,他们要一偿什么样的心愿?
                        他们都把目光从胎记上移开了,他们在对望,明明隔得这么近,但仿佛是隔着山山水水在遥望。
                        他们,是在相认么?
                        魏于辰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苏世杰也收回了手,在墙上靠了一会儿。
                        木木好不失望!他已经忘了自己来偷圞窥的初衷,苏世杰到底和谁是“自己人”已经不重要了。
                        你们若前世有什么执念未了,今生既然相遇,就赶紧偿了吧,不然的话,这胎记又要被带到来世去了,何苦呢。
                        苏世杰伸手将墙角衣架上挂着的外套扯下来披到身上,魏于辰把他送到门口,两人都挂着淡淡的笑容。
                        魏于辰伸手帮他拉门锁,苏世杰回头道别,两人的动作又停在了那里,像被胶固了一般。这样的角度、这样的位置、这样的距离,跟那天在花园里看那幅“吕洞宾”时的情形一模一样。
                        木木觉得眼皮象被烈日烤炙着似的有些发涩发烫,他闭上了眼睛,心里却有一股潮气往外涌,涌到眼皮上,一下就润开了,如同看戏看到了最最动圞情处,眼睛不知不觉就湿圞了。
                        


                        IP属地:广东24楼2011-06-28 1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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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他再睁开眼睛时,魏于辰的身圞体堵在门背上,双手插在苏世杰的耳鬓处,然后,俯身、低头。
                          木木的脑子一炸,满眼都是泛着水光的两个字:
                          疯了!
                          “等等。”魏于辰上前拉住了他的一只胳膊。
                          一听这话,苏世杰的脸往下一拉,似乎要不顾礼仪地放什么冷话出来,但他回头跟魏公子一对上眼,立即又是一付没脾气的样子。
                          “有一件事想要你帮忙。”魏于辰柔声说到。
                          苏世杰故意保持距离似的撇开了自己的手臂,往旁边退了一步。
                          “改天你帮我把那幅画借出来,我还想再好好欣赏欣赏。”
                          “你自己去向索娅借。”苏世杰脸上是一付小孩赌气的神色。
                          “你面子大,你去借。对了,别说是借给我看的,明白么。”魏于辰朝苏世杰眨了眨眼、低压了声音:“那幅画有一个秘密,你拿过来以后,我告诉你……”
                          苏世杰的盯着魏于辰的眼睛,盯得很深很深,如同水鸟奋不顾身地一头栽入湖底里,从此化翼为鳍、沉沦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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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台后的那一颗少年心被高高地提了起来。画?秘密?木木没有见过那幅画,他只听说那是一件价值连城的宝贝,是福晋留给索娅的遗物。
                          一般来说,这种古老的、世代相传的物件本身就带着一层非常神秘的故事色彩,但同时,它又难免会把人带入到民间俗套的思维习惯里去。无非就是国恨家仇、才子佳人、恩怨生死。
                          它的神秘之光总是泛着陈腐的、浮腻的成色,令人即感到好奇又会隐隐觉得厌烦。
                          还有刚才对话里的什么豪杰、枭雄、国…党、共…党、苏联……,木木天天在元圞帅府也早已听够了,最后那个陆探微倒是以前没有听说过,也许是哪个地方新冒出来的军阀头圞子、政治新星?这年头,遍地都是将军、遍地都是主圞席、遍地都是这个长那个长,比春天飞回来的燕子还多,真没什么好稀奇的。
                          因此,此刻在木木的心里,这幅画的秘密倒不是最最吸引他的,反而,苏世杰会不会照着魏于辰的话去做,这才是木木最关心的事。
                          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幕让木木心里非常别扭,但又说不出别扭在哪。特别是魏于辰最后关于借画的那几句话,以及苏世杰听了那话以后中了魔似的反应。
                          在木木的意识里,还没有“背叛”这个概念,他只简单地以是不是“自己人”来区分人情远近,这种区分是小农的、单纯固拗的、但也不带有任何仇圞恨的。他甚至没有去想象过这个“秘密”的背后是不是有什么邪圞恶的成分,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
                          在这里,他自私地、刻意地忽略了魏于辰这个“从中挑事”的人。
                          谁让这位魏公子生了一付温醇无害的模样呢,谁让木木最最敬仰爱戴的福晋在生前对这个干儿子那么喜爱有加呢,谁让这位苏公子为了外人来做欺瞒索娅小圞姐的事呢……
                          欺瞒索娅小圞姐?光凭帮魏公子借一幅画出来就给他戴上这样一顶帽子似乎又有些严重了?好吧,他只想啐一口唾沫星子大问一声:苏世杰,到底把谁当作是“自己人”?
                          他急于想知道这个答圞案,而且,他在心里早已认定了一个答圞案,现在,终于有机会来证实了——苏世杰倒底是不是那个乔装打扮心怀鬼胎的吕洞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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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木是索娅的小跟班,是元圞帅府里跟索娅最贴近最亲圞密的人。只要木木上了心,苏世杰想要把那幅画从索娅房里“借”走,必定逃不过木木的法眼。
                          可是,好几天过去了,苏世杰一天至少也会来索娅房里一回,但每次都是两手空空离手,好像根本就把魏于辰的请求置于脑后了。
                          木木难免有些失落,但同时,他又不相信苏世杰会不对魏于辰言听计从。
                          


                          IP属地:广东25楼2011-06-28 1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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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来也巧,一天,索娅打发木木帮她到城外的某地去取个物件,说是她英国的同学托人给她带回来的东西。她还说,自己从前在国外的时候是隐瞒了身份的,没有人知道她是满清的格格、军阀的女儿,大家都叫她的另一个别名“雅清”。她现在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没有让人把东西送到府上来,自己也不方便亲自去取。
                            她让木木来回租个黄包车,并且特意嘱托,要取的那东西很容易碰碎也很要紧,你一路上一定要当心点。
                            木木向索娅拍了胸圞脯就出了门,到了那个有些偏僻的地方,大门却锁着,里边似乎没有人。
                            木木在那等了两个时辰,天几乎就要黑下来的时候,来了一个戴着帽子穿着长衫的人,他瞧也不瞧木木一眼,就掏出钥匙开了门。
                            木木问他,请问,您是XX先生吗?
                            那人沉沉地应了一声,踏入门槛。屋内光线很暗,只看得清一些家俱的外轮廓,而那位XX先生进了门居然也舍不得拉灯,只径自往房里走,就那样像一条鱼一样无声地游进深河,转眼无影。
                            “是雅清小圞姐让我来取东西的。”木木挥了挥索娅交给他的一张亲笔纸条,朝着黑圞洞圞洞的房间里喊了一声。
                            不一会儿,那人的身影突然就又出现在微弱的光线里,他塞给木木一个沉甸甸的箱子,然后一把扯过木木手里的纸条看也不看就往裤兜里一塞。
                            “东西拿好了,回去吧。”那人的两只胳膊搭在两个门把上,做着要关门的样子。
                            木木怀抱着箱子有些憋气,把一开始精心准备好了的答谢之辞吞到了肚子里。
                            回去的路上,木木发觉从始至终,自己连那XX先生的脸都没有看清楚,都是留过洋回来的,为什么这个人就这么不懂礼仪教养呢?比起苏世杰真是差远了。
                            想到这,木木不得不承认苏世杰也是有优点的。
                            不过,他们都是这么神秘兮兮怪里怪气。木木哼了一声,低头瞅了瞅手中的箱子。
                            一个用木条拼钉成的、粗糙的邮件密封箱,上面贴着纸条,纸条上写了中、英文的姓名地址、阿圞拉圞伯数字的编号,盖着蓝蓝黑圞黑圞的邮戳印章。它带着一股飘洋过海、风尘仆仆的味道,似乎在传递着某种遥远的、未知的信息。
                            任何密封的、而又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都难免会引起人的好奇和兴趣,即使它表面上可能普通得不能再普通。木木试图透过木条间的缝隙去探一探里边的内容,才看了那么一眼,而且什么也没看到,木木就不由自主地涌起了一种罪恶感,觉得自己有些羞耻。
                            索娅小圞姐这么信任我,我怎么可以辜负她呢?想到这,木木挺胸危坐,不再往箱子上瞅一眼。
                            然而,他由这,想起了这几天一直在挂心的另一个“秘密”。这对于木木来说,可是顶顶最要的大事!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坐在黄包车上一路朝元圞帅府飞奔而去的木木感觉心都快蹦出来了,他预感,他等待着的那件事一定会在这个晚上发生,偏偏就会在这个他不在场的晚上发生!
                            


                            IP属地:广东26楼2011-06-28 1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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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你想做的戏
                              春意犹寒的夜色无边,动圞荡乱世里的片刻安宁是那么来之不易,一点点风吹草动的声音都恐会扰人好梦。
                              但被撩圞拨而起的春圞情却以微醺的姿态撒起野来,誓要在这样的夜里胡圞作圞非圞为一把,将伪装撕圞破、将平衡倾斜。
                              在暗地里你来我往了两个多月的较劲勾缠,这会儿,终于真刀真枪的摆到了台面上来。
                              都是血气方刚的男儿,都隐忍了太久,充满了火圞药味的交锋,却又完全不得要领,一味的莽撞斗狠只为了掩饰自己几乎要破胸而出的柔情。
                              如同两股洪圞流跋越千里终得相会,眼看就要汇到一渠融为一体时却互相推挤、互相撞击,波滚浪卷前翻后仰,白白在岸礁上摔得个遍体鳞伤。
                              但是,可以想象,这样的场景该有多美?
                              在那个时代,民间对于男人和男人间的那档子事也并非当作奇闻怪谈来看待。达官富人包圞养优伶、满清遗宦piao宿相公之类的事情不说是社圞会的普遍现象,但也绝不是什么稀奇的事物。
                              且不提老光棍鸡 jian幼童这类人神共愤的丑圞闻奇案,在老百圞姓眼里,只要跟这种事沾边的,要么是那些yin yu过剩、玩新奇贪剌圞激的老圞爷公子,要么是那些搔首弄姿不男不女的优伶相公。总之,这种关系于上是yin猥下圞流的、与下是龌龊丑恶的。
                              两个清清白白的男子两圞情圞相圞悦?怕是闻所未闻。闻之,也未必会有人信之。
                              更没有人会相信,两个铮铮男子肌肤相亲、唇齿相依的画面是如此充满阳刚之气,虽不带一丝阴柔妩骨,却亦能令人动心魄、牵人情肠。
                              16岁的木木脸红了,心跳了,说不出的感动,更有无可抑制的冲动。那种奇妙的生理反应让他羞怯难当,无圞地圞自圞容。
                              他不能立即判断出他们在做什么,只下意识地认为他们这么做是一种罪过!但他又希望他们不要停下来,停下来的话就更加是罪过!
                              苏世杰披在肩上的外套已经被扒下,而魏于辰的领口被扯崩两个纽扣,两头斗兽在撕杀的间隙里居然相互把对方捧在怀里喘息撑持。
                              此间的温情,是何苦来着。
                              木木也趴在窗户上喘气,额头和背心上都渗出细细的汗来,全身象是被一层什么的物质粘缠束缚住似的难受,腥热的血在体圞内乱窜不知该如何挣脱如何释放。
                              台下看戏的人都已入痴,台上做戏的人如何能自拨?
                              就在此刻,一声大喊如同一个大锤突然砸到了戏台上,将戏里戏外的人们愕然惊醒。
                              “有贼!”
                              “快来人!抓圞住他!”
                              “不要动!把手举起来!”
                              呼喊声和脚步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嘈杂。
                              一束电筒强光把木木牢牢地钉在了原地,豆大的汗珠子终于断了线似的掉了下来,也彻底把他从那份烙饼似的煎熬里解脱了出来。
                              而屋里的那两个人一起松开了对方齐齐望向窗外。
                              抖动着的窗帘上出现了一圈亮亮的光环,仿佛一轮巨大的月亮爬到了窗口,月亮的正中圞央映着一个人影轮廓。毫无疑问的,方才的他们已经成为了别人眼里的风景,就如同此刻别人又成为了他们眼里的风景。
                              他们都不敢上前推开窗户拉开窗帘去探个究竟,他们都没有勇气面对窗外的天意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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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巡逻卫队的人冲到天台上时,却看到索娅和木木一起站在栏杆边上。
                              “不是贼,是自己人。”索娅一边说着一边将身圞子更加挨近了木木。
                              “索娅小圞姐!”卫兵队长大吃一惊,连忙示意手下把枪收起来。
                              “我的手帕掉到下边去了,所以让木木下去帮我捡回来。”索娅一边说着一边绞着手里的丝绸手帕。
                              “但是他刚才在魏……”卫兵队长也不是怀疑索娅的话,只是他刚才亲眼看见木木趴在魏于辰少爷的窗外,一动不动地站了好久,捡个手帕不至于要那么长的时间吧。
                              索娅皱起眉头打断了他:“怎么,我让他下去帮我捡个东西,还得先向你们通报一下?”
                              “魏少爷刚刚遭过绑票,所以元圞帅府这段时间特意加强了警备。”卫兵队长好不委屈地申辩。
                              “你们连人也没看清就这么大惊小怪咋咋乎乎的,怕是又要让他受一次惊吓了。”索娅又转过头用教训的口吻对木木喝到:“你啊,瞧见苏先生和魏少爷在闹别扭,直接喊长官们来劝架就是,还傻乎乎地趴在那里看,真是缺心眼。”
                              木木听了这话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的,身上也是一层热汗夹圞着一层冷汗。
                              他不知道索娅是什么时候也来到天台上的,但她没有下到窗檐上来,她怎么看得到苏世杰跟魏于辰在“闹别扭”?再说,刚才他们俩是在“闹别扭”?
                              可以肯定的是,她一定看到自己刚才偷偷摸圞摸的行为了,完了完了,今后在她心目中我一定是个“下圞流无圞耻”的人了!
                              可是,她居然为了护着我而撒谎,为了护着我而训斥卫兵队长!没想到索娅小圞姐也会演戏,演得那么真、那么机智洒脱。
                              于是,紧接着木木的心头又象是灌进了一碗滚滚的八宝粥一样,那个甜、那个热、那个糯啊!
                              而木木脚下那个房间一直亮着灯,却再也没有动静、没有声音,连影子都没有一丝的晃动。一如散场后空荡荡的戏台,在一双貌似什么都没发生过的虚无眼神里,望断万丈红尘戏梦人生。
                              


                              IP属地:广东27楼2011-06-28 1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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