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属于暗,但我却不属于光。
——洛洛
1
洛洛是一只漂亮的影子。有时候,他会站在楼与楼之间小小窄窄的夹缝里,努力伸长脖子,看照耀在水泥地上的阳光以及每个人脚下骄傲的影子。他们都是黑色的,没有五官没有心跳。每一次,都在惊慌中抚摸自己的眼睛,确定自己还是一只没有找到主人的影子。
洛洛喜欢雨天。阴沉的云朵下,肆意在人群中穿梭,没有谁会去怀疑他的身份。
但是,洛洛更喜欢阳光。36.5℃,那种让他不敢奢望的人类的体温。被阳光照耀着干燥而柔和的空气中,就算阴冷的皮肤,也能感受到希望的摄氏度。
鲁鲁修是一个漂亮的人类。有时候,他会走在幽暗的街道边,一步一步踩出空洞的回声,享受清冷的风做一个自由的主宰者,伴着脚下一只没有五官没有心跳的看不见的影子
鲁鲁修不喜欢雨天,细腻或粗犷的雨滴顺着脸颊滑下的感觉,黏湿而沉重。即便有雨伞的支撑,空气中的水分子依旧不懈的亲吻皮肤。
鲁鲁修也不喜欢阳光,36.5℃,让人烦躁的在阳光下灼热的温度。每一寸表皮都散发着蒸发后的焦虑。
当树枝发嫩长叶的时候,你们就知道夏天近了。
雷雨后的晚霞,拖出鲁鲁身后狭长的身影,随着热量的火球缓慢跌下,世界呈30度角倒立。
鲁鲁以神的姿态踩下聚集的水洼,飞溅的水滴湿润了他的裤脚,渗透进纯白的棉袜。
一秒,两秒,三秒,四秒......
五十秒......
六十秒......
一百七十秒......
一百八十秒......
太阳在鲁鲁的眼前沉下,月亮在他背后升起。一百八十秒,三分钟,太阳落下的时间。天空,昏暗。继续前进以神的姿态,果断而决绝。
世界在这一秒寂静,而你却在下一秒逃进这暗。
——鲁鲁修·兰佩鲁迪
鲁鲁眯起双眼,使瞳孔缩小。第一百八十秒,太阳隐没的地方。少年栗色的卷发稍稍颤动。收回目光,鲁鲁毫不在意的迈下稳重的步伐。十米,九米,三米,两米......愈缩小的距离鲁鲁漠视。擦肩的刹那,左边某个位置找到了异常的感觉,少年没有味道的味道在鼻翼间萦绕。
止步,转身。黑色包裹的背影,少年躲避水坑而跳动的过程尽收眼底。再次转身,背道而驰的风景。殊不知,少年回眸的一抹倾慕,夹杂了几许可望而不可及。
2
洛洛隐藏在阴影下,观望太阳的高度。高大的电线杆的影子渐渐模糊,小心翼翼的用指尖抚摸一丝夕阳残余的光。舒适的温度近乎灼烧的刺穿皮肤,疼痛在行动之后接踵而来,舌尖的每一根味蕾扫视指尖的伤疤,黑色的散发着焦味的伤。睫毛像松针覆盖着粉紫。这双眼睛,从诞生就被制约,注定在黑暗中仰望光的灿烂。
脚步声迫近,洛洛在月亮升起的一刻转身,唯一的光源下,那个清瘦的少年保持同样稳重的步伐,重演昨天的戏码。十米,九米......三米,两米......擦肩,洛洛看出他心底的差异与惊奇,还有如同神一般的高傲。
3
人们在相互审视中相知,相伴甚至相爱。
鲁鲁不知道踏上同一条路的时候自己怀揣了怎样的心情,只是心底有种近乎魅惑的声音在叫嚣着让他前进。街道丝毫未变,甚至脚边被风吹起的白色塑料袋都有着熟悉的错觉。
一百八十一秒,一分不差,太阳落下的地方,仿佛幻术般出现少年的身影。第三天了,如果第一天是巧合,第二天同样是巧合,那么现在呢?
心底泛起的种种情感在鲁鲁的脸上却显得波澜不惊,持续以一种沉稳的步调行走,这一次,少年没有行动,只是以雕塑般的站姿伫立在太阳与地面交合的那根线上,微微皓首。
侧面的剪影勾括出少年小巧的鼻尖,被黑夜笼罩的五官看不出情绪,十米,九米......三米,两米,半米......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睫毛在风中战栗。但他似乎没有留意鲁鲁停下的脚步和距离半米的审视的目光。持续45度角的姿态仰望着天空。那里有一颗极简单的极平凡的星星,星星的光从洛洛的眼眸中射进鲁鲁的视网膜,跃过视觉,直接投映在脑海。
或许一分钟,两分钟,或许一小时,两小时又或许是一辈子。洛洛就这么看着,说不上完美的星星;鲁鲁就这么看着说不出完美的洛洛。
因为有的还要还他,没有的连他所有的也要夺去。
鲁鲁想,要夺去的不单是这样一双眼睛,不单是这样一副容貌,不单是这样一具身躯,不单是这样一颗心。
良久,洛洛转身,对上这样一双直抵心房的瞳孔,他分明看见黛紫的光芒里闪耀着太阳的温度。像要融化的身体,左边从心脏开始麻木。
“我的名字......洛洛”
这样澄净而真挚的眼神,鲁鲁从未见过,带着不属于人类的单薄,他的名字,洛洛。
“我叫,鲁鲁修·兰佩鲁迪。”
四十厘米,三十厘米,二十厘米......鲁鲁坚定的步伐砸在洛洛的耳膜中,一下一下,压迫着心脏。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