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迷途少女
001
「说起来，礼，你知道什么是失去吗？」
坐在我对面的，是一个同我合租的二十三岁左右的闷骚小说家，名字已经记不太清了。我因为种种原因，一边打零工一边上学，租房太贵，所以与人合租。不过要说到和这个女人合租也没什么坏处，虽然没过多接触过，倒是能不用钱多喝几两白酒，再多听几句牢骚，总比大学生好多了。
「哎呀，人果然是在失去的时候才会珍惜啊」
「因为从没有得到过，所以失去自然就体会不到，不，那没什么好体会的吧——我就维持现状也不错」
我不理解。
我没办法，根本不可能去理解人类到底是什么，思想倘若不是相同的，那又有什么必要去将他们归入同一个类别呢。
我，草木梳 礼，十七岁的女高中生，同时在酒店打工（虽然不太喜欢，但只有那里能收），整天重复着麻木的事，当然地，自然地不会去理解人类到底算是什么了。
「谢谢你今天陪我喝酒」
我也无法理解她要道谢的理由，要说得到什么利益的话，还是我得到了物质上的利益吧。酒也是不便宜的，那和茶水的价格也绝对不是一个等级的。
「稍等一下」
「……」
她微张着嘴，或许动脑子去思考了。
「要多少钱？」
「五千」
「最近稿费很少，节俭一下，辛苦你啦」
她抽出一张钞票递给我。
——而她，又是为了什么而活？无论大脑转动了多少次，为这个女人思考了多少次，我都从未觉得她是因为善良才给我利益的。因为，在我的记忆之中——
善良的人，是不可能生存在这个充满嫉恶的丑陋世界之上的。

002
那个女人死了。
和我一起合租的那个女人死了。
死因是酒精中毒。
我还没问过她的名字，虽然也并不想知道，但多少都有些惋惜，不是为了她而惋惜，我还没有好人到如此地步——要赶快找到新的合租对象才行，不然只靠她前几天给我的五千元钱是支撑不住的。
没有利益，就冷眼相看，得到利益，便视而不见。
我就是这样的烂女人。
这之后没过多久，房东就带来了一个年纪在二十岁左右的高大男人向我介绍新的合租对象，因此勉强保住了这个月的生活费。房东的脸上没有任何失落和忧郁，为那个女人所付出的感情一点都没有，甚至可以说是欣喜的表情。
那么那个女人的死就完全没有价值了吧，身为合租对象的我也是，房东也是，没有一个人肯为她去付出任何感情。不过我不打算再追究起那个女人的事，因为不想再多管闲事，到死为止。
于是我就这样知道了他，年纪二十一岁的大学生，尘埃，双字形式，怎么想都不是真名，而且我一般都记不住人名，就连只有两个字的名字也记不住。不管怎么样都好，是我这种年纪的女孩子最适合的恋爱对象也好，富有也罢——听说他有精神疾病，有时可能会做出虐待狂一般的行为，不，可以说是他就是虐待狂，不过是平时沉默罢了。在这种条件下我还是接受了，无论如何能找到住所就好。而且我——我不是斯德哥尔摩症候群，应该不用太担心这种事。
这天一如既往，赶到学校去，放学后就去打工，外人看起来有些忙碌的状态。
时间也不会把握到很准确的地步，实际上并不是很急，我慢慢地在秋季的街道上走着，背后响起了「嗒、嗒、嗒」的跑步声，然后一声刹车一样的鸣声，「咚！」，一个塑料瓶子砸在了我的背上。投掷出物品的人好像跑了很久，因为「嗒、嗒、嗒」的声音持续了一分钟，或许是追不上所以直接把手里的东西扔出去了吧，不过不管怎么样，就算扔瓶子空瓶就好，不然以正常人的角度来说还是很痛的，就算不是空瓶，五百五十毫升装的瓶子我也不会太介意的……可是为什么是两公升装的超大矿泉水瓶，满满的，所以真的好痛。
稍微有些不爽地捡起了那个瓶子，不算重，却也应该有三公斤了吧？
向我丢瓶子的是个女孩，她的身姿被蔚蓝覆盖着，到下颚的黑色短发上戴着白色发卡，深蓝色的皮夹克下是一条同是深蓝色的短裙，所以看起来时会有一种连衣裙的错觉。连裤袜也是蓝色的，不过我从没看见有卖过，黑色高跟鞋——这种打扮只能用蓝色来形容。她的皮肤很白，而且看起来和我不同，真的相当漂亮，可以用美少女来形容，既没有像酒店里的女人一样浓妆艳抹，也不是打扮露骨，素颜，而且看起来就像大小姐一样，那身衣服应该花了不少钱吧。她看起来有些面熟，应该是我的同班同学，是个很注重外表的人吧？刚一放学就迫不及待地去更衣室，换上了特地带来的这身服装？搞不懂，而且很奇怪。
「草……草木梳要去做什么呢？」
不明就里，不知所云，根本就不知道她到底在说什么。
「打工」
「是，是吗，真好呢……自己赚钱」
「关你什么事」
果断，果决，不留余地，我这么回答。实际上我从入学时就决定不和学校里的任何人扯上关系，到现在的高中三年级，有人和我搭话，而且是女孩子，这还是第一次。她说起话来拖拖拉拉的，没有主题，而且大多数是废话，要说这种怎么样都好的话根本就不用向我丢瓶子吧。
「能和我成为朋友吗……？我，我的名字是池田步铃……班上的同学都不和我说话……所以，草木梳同学能和我成为朋友吗？」
她在一句话里把「能和我成为朋友吗」重复了两遍，想不通人类为什么要这么执著于朋友这种虚无缥缈的存在。
「我看起来很好说话？还是对没有朋友的我作出的歧视？」
「不，不是的……」
「你好烦啊」
「…………」
她彻底沉默了，虽然不知道我说的话有多刺痛她的心，不过毫无疑问是伤害到她了，我一向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的性格，把自己想表达的东西隐藏起来的话嘴是做什么用的？我转身就走，她也跟着我走的方向走着。


走了没多远，「咚」地一声，像是重物落地，同时高跟鞋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奇怪响声也一并发了出来。她——名字大概是池田步铃，摔倒了。应该是不适应穿高跟鞋吧？不过那为什么又要放学就穿上，急到如此地步，简直就像小说……不，童话中的公主急于见王子的那种感觉。不过就算是公主也没有她这么笨手笨脚的。然后传来了抽泣声，从我背后，不过就算是因为摔倒而哭也和我没什么关系——本来就是这样。但是我，我却因为某种善良光环的驱使回过了头，善良光环什么的，热血漫主角才有的东西一样，尽管我本人并不算善良。
她一路小跑，继续紧跟在我身后，然后用发抖的声音。
「草木梳礼打工的地方是哪里呢？」
如此说道。
「然后呢？」
我转过身，按住她的双肩，因为使上了力气所以应该会很痛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从放学开始就跟我到现在？」
在我手掌下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她的肩膀不停地抖。
「……听我讲一个故事喔」
「…………」
「很久很久以前，海王国美人鱼爱上了陆地上英俊王子，为追求爱情幸福，不惜忍受巨大痛苦，脱去鱼形，换来人形。但王子却和人间公主结了婚。巫婆告诉美人鱼只要杀死王子，美人鱼就可回到海里。可她却为了王子的幸福，自己化为泡沫」
「…………」
「草木梳，其实我呢」
她吐了下舌头，然后微笑着说。
「我就是那个海王国的美人鱼哦，因为我的妹妹救了我，我变成了人类哦。」
「说谎」
我甩手离开，这次她没有跟上来，这样平静地过去了，而且晚上工作收入不错，因为池田步铃的原因增加了运气？不，我不这么觉得，和她见面是我人生最大的错误。
但是夜里，我想大概是凌晨了。
因为疼痛醒了，是右手传来的痛楚。那个男人，用针轻轻拨弄着我的手。
「——！！！！」
我立即把手抽了回去，他发病了，我想是这样。不过因为是很细的针就没有流血，倒是人体本能反应使得我觉得事情很严重一样，心脏跳个不停。
啧，那个女人要是活着就好了啊。
这么想着，随手披了一件衣服跑了出去。秋季气温渐渐转凉了，会不会感冒呢，虽然也不是在意这种问题的时候。不过，如果要我每晚都跑出来的话，那真的是糟透了。
「草木梳礼？」
柔弱的声音，「嗒、嗒、嗒」，高跟鞋的声音响起来了。已经凌晨了，街上怎么还有人？映入眼帘的是和我的长发完全相反的黑色短发，一件白色连衣裙，不搭调的是那双高跟鞋。
住在我附近？池田步铃她。
「现在是什么时间？」
说起来，要最先了解的状况应该是这个。
「唔唔……」
她拿出手机，屏幕的亮光在夜里显而易见。
「两点十七分了，草木梳礼不要紧吗？还不回家的话」
她怯怯的样子令人有些想笑，简直就像个小女孩，不过这种宁静的形象也只适合戴眼镜，扎三股辫的班长了吧，和她完全相反。
我直接坐在了街道的地上，同时拉紧了不算厚的外套。
「因为是合租所以没关系，或者说不回去更好。那么你——你呢？这么晚还不回去的话」
「被父亲揍了」
「……什么？」
「回去的话，只会惹他生气」
她依然微笑着吐了下舌头。
父亲啊，不仅是父亲，母亲也。在几年前，因为外界对母亲的评论压力太大，母亲自杀了。但那个女人拉着父亲也自杀了。真是令人讨厌的女人。十三岁时我就开始打起了零工，但那个时候并不艰难，和我合租的那个女人那时候也还是小说家，所以也经常会给我零花钱。
就像慈母一般。
就像圣母一般。
看起来狼狈不堪身上却发出了圣母般的光辉。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注意到她身上的淤青，因为没有穿长袜，大腿上的伤清晰可见。
「唉？」
「家庭暴力」
「啊哈哈……」


她打了个哈哈，手扶着脑勺很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八岁的时候吧？我记得不是太清了」
持续了九年……？我有些震惊。
「你为什么……不反抗？」
「反抗？为什么要做出那种行为？」
「你父亲有对你进行家庭暴力对的吧？很痛苦不是吗？为什么不抵抗？你想一直持续下去被他打到死吗？」
「不，怎么会痛苦呢，我最喜欢我父亲了」
她笑得很轻松，似乎把自己说的话当真了一样。那孩子……虽说在同龄人之间用「那孩子」来称呼有些奇怪，不过……那孩子难道分不清利弊。这时我突然想起目前和我合租的那个男人……难不成，那孩子是……
「斯德哥尔摩症候群……」
我小声地念了出来这名字。
「你母亲呢，也不反抗吗？」
「当然，我母亲也最喜欢我父亲了，不说这个啦。既然还有几个小时才能去学校，不如一起聊个痛快？草木梳礼？」
「我不认为能和你这种人聊个痛快」
「没关系啦」
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过真的没关系吗？她母亲也……斯德哥尔摩症候群……
这种事是不是赶快报警比较好呢，可她本人一脸幸福……
暂缓一下等掌握情况再报警吧。
「我的样子，像不像美人鱼呢？」
「不像」
「父亲也那么说我呢！可是我真的是美人鱼哦」
她拉起了裙角，自顾自地在原地转起了圈。
「这个谎，你打算撒到什么时候？」
「才不是撒谎呢！我真的是人鱼哦，由泡沫变成了人类的人鱼哦！」
又来了。
不知道要说到什么时候才肯罢休。
那孩子。
「啊啊，烦死了，人鱼也好泡沫也好，不管哪一个你变一个给我看看」
「现…现在还不行！等草木梳礼成为我的朋友才行！到时候就知道了！」
「死也不会和你这种人交朋友」
倒不如说是对朋友的恐惧。
从十三岁起到现在一直不肯交朋友。
有人主动和我搭话也会不知趣地不理睬。
虽然她的状况可能比我还要不好得多，但总而言之我就是不能和她成为朋友。我讨厌说谎的人，嘴不就是为了用来倾诉事实的么。这种出口成章的说谎少女，一百句里都不一定有一句是真的吧。
「草木梳礼对我在海里时的故事感兴趣吗？」
「没兴趣」
「那我就开始讲了喔」
「……都说了没兴趣」
到底要自说自话到什么时候。
感觉非常难甩开似的，就像胶水似的，粘得久了反倒扳不开。
「那时我父母都非常爱我，我也很爱他们，他们对我很好」
谎话。
不管接下来的故事如何，这句都绝对不是真的。
但因为斯德哥尔摩症候群的缘故我没说出口，没办法说出来，就好像突然丧失了语言能力似的，什么都说不出，只能静静地听着，虽然是深夜不过好像看见她就没有困意了。
「我的妹妹小我两岁，不过人鱼可能不记载年龄的吧，怎样都好，我的妹妹也十分依赖我，有时候也会很认真，像个大人一样」
简直就像她自己的故事美化到一定程度了一样，虽然没听说她有个妹妹。
「我爱上了一个王子，但父亲因为这件事开始殴打我，虽然有点不甘心，但是我还是很爱我父亲。我救了王子，自己却化成了泡沫。还好我的妹妹还有魔力，帮我变成了人形」
听起来是童话的故事，但中间掺杂了一些本不属于美好的童话故事的话。
五句话有一句是真的了。
但这故事并没起什么作用。
权当听深夜广播算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倦意顿时卷来，才发现她的头搭在我的肩上很久了。应该是睡着了吧，我想也顶不住的。然后睡去了。
早上是被她叫醒的。
手机应该是自带有闹铃吧。
虽然感觉还是很困，不过和昨晚的感觉一样地，只要看见她就没有困意了。
「要不要走了？」
「你不会打算要穿连衣裙去学校？我先去换衣服」
「那我也——」
在她说话之前就跑开了，急匆匆地，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远处的她大喊着。
「我——等——你——哦」
那是四年都没有听到过的。
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甜蜜的感觉。

我去啊……就这么精了压力大。

我估计能看的只有3L……

前排～

最近懒得动笔了都…

点娘撒娇么…

没……
只是在不知道起什么名字好的情况下口胡出来的。

有自曝么。

求点娘自曝w

…………哪个是？

……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