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前辈学者 伪造 典型 人格标准 杀伤力
伪精英架势在当代文化界的流行,还借助于一批前辈学者的形象,但是这个形象是伪造的。从各种各样介绍文字来看,好象这些前辈学者是什么样的呢?几乎每一个人都是皓首穷经,从来不休闲娱乐;他们都是两袖清风,素衣简餐,永远不在乎钱财;他们始终不沾世务,不理传媒,但一旦国难当头,又立即站到战斗的最前线;而且,他们还似乎每个人都拒绝过海外的重金聘请,一心报效祖国,回来以后又鄙视一切官场权贵。
这种典型形象,成了一种感性的人格标准,广泛普及,但是对新兴而多元的文化生态具有杀伤力,而且是很大的杀伤力。因为用这样的标准,把今天的学人套到里边去的话,没有一个人能活得下来。
我在这里必须告诉广大观众,这种有关前辈学者的形象,基本上是幻想的、拼凑的、虚假的、伪造的。我倒是有幸认识不少名气很大的前辈人文学者,我发现没有一个符合这个标准。他们这些人大多是很正常,因此也是很普通的老人,一般说来都不太勇敢,也缺少政治见解,而更多的是随大流,不害人,对物质待遇比较敏感,因为要养家人,与同行的关系都比较紧张。在学问上呢,总的说来是比较认真,对国学的涉猎比较广泛。但是由于长久的处于兵荒马乱和政治运动当中,能够系统治学的时间很少,提出独立见解的空间不大,因此虽然写过不少书,在整体上缺少建树,几乎没有人能够在学术上和章太炎和王国维相比,在学术责任上能够和梁启超和胡适之相比。如果要和国际同行比一比的话,那么我们可以这么说,在缺少精神引领的二十世纪的中国,我们的前辈人文学者的贡献实在是太小太小。这是中国文人的集体悲剧,我们如果还要为他们编织太多的吓人神话,就像给一个个本分而又苦恼的老人抹上脂粉、穿上彩衣,让他们陷于更大的狼狈,那又于心何忍。
举个例子,在前辈学者当中,钱钟书先生我倒是不认识。有一阵子很多媒体都在以他为例子,来论述学者必须拒绝电视,我当时心里暗想,这个缺少依据,因为在钱先生适合上电视的年龄还没有电视。后来我发现事实了,就是我的朋于黄蜀芹、孙雄飞要把钱先生的小说《围城》改编成电视剧,我就有机会读到钱先生关于这件事的好些通信了。你看,人家不仅没有拒绝,而且还兴致勃勃。因此,我可以说至少钱先生拒绝电视这件事是伪造的。这些年来,这样的伪造有多少啊,但是大家都相信了,以为做文化人这也不能,那也不能,把文化生态搞得一塌糊涂,条条路都走不通。
在文化生态上,越是虚假的标准越有吸引力,因此也越能颠倒是非。这种现象,今天还在。
秋雨录:
奸商们翻出几张老人的遗像,作为贩卖假酒假药的商标。
按照惯例,那几张遗像总是被修饰得非常完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