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红梅归故里
红梅归故里(一)
恐吓闲坐在岸边,眯着双眼感受着海风的轻寒。
已是初春。岛上仍覆冬雪,薄薄的一层,化了些,寒气丝丝袅袅地散开。他不禁打了个寒战,回过神。天色沉沉,数只返还的候鸟安静地掠过天际。翻卷的云层浩浩荡荡直扑天尽头,混混沌沌,与翻腾的海浪混为一体。
“这小子,以为我不知道… …”恐吓缓缓起身,灰白长袍随风鼓动翻飞,“看来日子又不会安静喽!”
“大叔!”一个瘦削高挑的身影自远处跑来,勇儿一身明蓝色的粗布衣服,漆黑的头发后撩成俏皮的小辫,俊朗的面孔略显苍白,“又在想明月?嗯?”
“臭小子!”
“喂,大叔,是不是因为老了丑了,明月不再理你啦?”勇儿挠挠头,挑着细长的眼角一脸不屑,“该死,胡子头发都这么长了也不知道剃一下,还是光头看着顺眼——”
话音未落,恐吓一脚踢飞石子,正中勇儿脑门。他一脸得意地瞅了眼俊脸抽搐的勇儿,呵呵两声笑:“臭小子,我还没老到那种程度。”
勇儿睨着眼龇牙咧嘴:“死老头,像个被掐过的葫芦一样得瑟啊得瑟。啧,坏我形象!”
恐吓负手而立,转身看向无际的大海,轻轻启口:“人生在世,狗翁之马!”侧头看了眼勇儿,他缓步离开,声音似波浪般泛起:“小子,我们回去吧。”
“大叔——”勇儿心头莫名一跳。浪翻滚着扑打海岸,带来彻骨的寒。
恐吓停下脚步,勾起嘴角:“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段时间三天两头往外跑,说是要帮大植表演杂耍——表演是表演了,晚上去哪混了,嗯?”他转身看向勇儿,意料之中是勇儿慌乱的神色。“你心中,还有恨吗?”
勇儿摇头。“现在整个朝鲜因为王的疯癫混乱不堪,王也没有兑现自己的承诺退位。赋税也越来越高,大家的日子都没法过下去了。再加上,父亲还未平反,”他顿了顿,“这是娘最大的心愿,我不能坐视不理。”
“既然你踏上了这条路,就要好好走下去。不过——”恐吓皱眉,“你这小子画什么金达莱啊?”
“这——这你都知道了?”勇儿支吾道,“大家不是说一枝梅死了吗?既然这样,我就以另一种身份出现啊。”
“笨蛋!无心(勇才和侍天的小弟,《一枝梅》里面他好像没有名字,汗。。)那家伙不会那么好骗,你还是画回你的梅花吧。”恐吓轻叹口气,“在百姓心目中,一枝梅的出现才会让他们真正看到希望。放心吧,有血书在,他不敢轻举妄动。”
勇儿望着恐吓渐远的身影,狭长凤目中一片沉静。一枝梅,是该重出江湖了。
他瘦削肩膀上承担的责任,一旦背负便无法轻易放下。他早已不是那个在殿门外说出“我除了自己的事情以外,其他都不关心”的小屁孩,也不是那个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少年李谦。从他决定跟随那个叫恩彩的美丽女子的那一刻起,从他为良顺出现在百姓面前的那一刻起,从他决心要保护身边众人的那一刻起,他便不同了。
他勇儿,注定要腥风血雨,半生流离。 恐吓悠悠地走在绵软的沙地上,风拂过他霜染的长须,唇角泛起的纹络清晰可见。身后轻轻浅浅蜿蜒了一路的脚印。
“不过那丫头——”他蓦然抬头凝望未知处,仿佛望向一片虚无,“还是不肯原谅我吧。”
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萦绕、凋零、散去,带着不甘,带着愧疚。
“凤顺,你到底在哪里?凤顺丫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