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
空一缕余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证候来时，正是何时？
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春情》 元 徐再思
千年前的平安京，乱世繁华中呈现的是一片升平景象。
浪人，剑客，游子，**，妖精，猎手……在这里交织谱写了一幕幕悲欢离合的传奇故事。
他是深山中孤独百年的九尾妖狐，狷狂邪魅不可一世。
他是红尘里踽踽独行的白衣剑者，凭手中三尺青锋，斩世间妖魔。
初相识，未相知。再相见，害相思。
不及相守，已然相忘。
阑珊处，繁花依旧，灯火如昨，人面不知。
隔着千年的时光，尘封的记忆里，和他之间的故事其实早已忘却。
不忘的，只是我爱他。
清风明月多情，若惹相思，便莫负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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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这里的平安京是虚构的地方，和平安王朝没有任何关系，此文完全架空）


第二章 惊变
千年前的平安京，乱世繁华中呈现的是一片升平景象。
浪人，剑客，游子，**，妖精，猎手……在这里交织谱写了一幕幕悲欢离合的传奇故事。
月明星稀，晚风惊起寒鸦飞羽。近畿外的高山之上，幽暗的树林中，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相携而行。
“佐助，伤口很疼么？”暂时感觉不到追踪者的气息，鼬蹲了下来，紧张地看着弟弟。
刚才在城外遭遇莫名的追杀，兄弟两人被十几个高手围攻，激战之中，还是没能保护好佐助，佐助的右臂被剑气所伤，绽开了一道血花。
“不疼。”佐助仰头看着鼬，月色之下，寒眸如星。
“恩。”鼬向身后望了一眼，扯下一角衣襟简单替佐助包扎了伤口：“佐助，我们今晚要先在山上躲一下了。”
“哥，那些人为什么要杀我们？”佐助不解地问道。
鼬牵着佐助的手，找到了一处杂草掩映的山洞。坐下来之后，鼬从怀中掏出一件青布裹着的物件，打开一看，是个手掌大小似玉非玉的东西。
“我想他们是为了这个吧。”鼬疲倦不堪地说道：“这是八咫镜，传说中可以封印妖魔的宝物，只是我并不了解它的使用方法。”
“封印妖魔？”
“是。”心中隐有不安的鼬决定把一些话告诉佐助，虽然弟弟年纪尚幼，能领悟多少只能看他的造化了。
“现在这个乱世之中，人和妖并存于世，身为剑者自然要以除魔卫道为己任，拿起手上的剑的时候，我们就不能负了这三尺青锋。可是……有些人远远比妖魔还可怕，身份只是表象，真正的人和妖是端看其心的，是人是妖……佐助要分辨清楚啊！不可妄杀无辜，也绝不错放奸邪。记住了么？”
佐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哥，我记住了。”
鼬笑了笑：“佐助最聪明了。”说着，向佐助招了招手。听到哥哥的称赞，佐助很开心地跑了过去。
“啊，好痛。”捂住被哥哥弹了一下的额头，佐助不满地瞪着鼬。
鼬却一把拽过佐助，将他抱在了怀里，温润的手指抚过佐助乌黑的发丝，抚在留下了一道红痕的光洁额头上：“很痛么？”
看到鼬有些自责的表情，佐助微笑着摇了摇头，搂住了哥哥的脖子：“揉揉就不痛了。”
“这样啊……”鼬的手掌覆上佐助的脸庞，盖住了他如星的眼眸，轻声道：“佐助，该睡觉了。”
“恩。”佐助应了一声，鼬的手掌遮住了洞外的冷月清辉，一片朦胧之中，终于在哥哥的怀中沉沉睡去。作者：N****A　回复日期：2010-8-25 16:06
温暖的阳光照进洞口的时候，佐助缓缓睁开眼睛，下意识地叫了声“哥”，身边却不见了鼬的身影。感到手中似乎握着什么东西，拿起一看，是那块青布包裹的八咫镜。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感，猛然间闪出了一个念头，佐助顾不上思考其他，立刻冲向洞外，拼命地在山林间奔跑着，呼喊着鼬的名字。
“哥……”顾不上眼前是否有道路，佐助只能凭着直觉一直向前。害怕一旦停下脚步，就会失去全部的力气。
古树旁、峭壁间、瀑布边……能走过的地方，佐助都走了遍，不能走的地方，他也努力尝试去走。一次次跌倒，一次次爬起来，却始终看不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哥……哥……”山间的野风清泉，回应他的始终只是一片空无。
“哥……你回来啊……”佐助抬起头，看着遮天蔽日的参天古木，直到泪水慢慢模糊了双眼所见。
枯枝残叶将双腿割的残破不堪，泥土和血痕掩去了秀丽的眉目和雪白的衣衫，可是佐助已经感觉不到任何身体上的疼痛，因为心中的疼痛更大于这千百倍。
最终在一处山崖下，佐助找到了鼬的尸体。
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那个昨晚还对他微笑着说：“佐助，该睡觉了”的哥哥，此刻正平静地躺在乱石之上。
“哥？”佐助轻声道，像是怕惊醒了鼬。鼬的身上已经完全看不清本来颜色，衣服被血染成了乌黑的颜色，脸上也是模糊一片。
“哥，你醒醒啊！”佐助紧紧上前抱住了鼬，不再是记忆中那个温暖宽厚的怀抱，只有僵硬和冷漠的温度。即便如此，佐助依然将鼬紧紧地抱在怀中，就像从前鼬紧紧地抱着他一样……
直至苍穹落下丝丝雨水……先是一点一滴的试探，很快便成了瓢泼之势。冰冷的触感让佐助清醒了过来，动了动麻木的手指，抬起手抚上鼬的脸庞。雨水的冲刷下，鼬露出本来俊美的面目，只是上面大小不一的伤口依然将那张脸划得支离破碎。
“哥……一定很疼吧？”佐助轻轻抚摸着那些狰狞的裂痕：“是不是揉揉就不疼了？”
夜色茫茫中，再也不会有人笑着回答佐助的任何问题了……
“哥，我不想离开你。”看着鼬的身边自己花了一天时间刨出的土坑，佐助喃喃道：“可是，为什么你要丢下我一个人在这个世上？”
“既然你不想让我陪着你，那么今后的路，我就自己走下去好了。”佐助一边往鼬的身上填着土，一边和鼬进行着只有一个人参与的对话。其实心里是明白的，鼬是为了保护他才这样做的。可是……还是不能原谅哥哥，怎么能这么自私！
洒下最后一剖土的时候，失去了唯一的依托，佐助终于再也支持不住，晕倒在了地上。


“你是让我跟着你走么？”佐助疑惑地问道。
小狐狸点了点，走在了前面。佐助便抱着衣物跟了上去。
穿过竹林，转过花海，佐助惊叹这从外部看起来阴郁幽暗的深山之中，竟然有着如斯美景。其实是自他入此山中，就未曾留意过周围的景色罢了。
不知道随着小狐狸走了多久，一路看着身边的景物由春天过渡到冬天，气温也越来越低，佐助知道自己越来越接近山顶了。终于在绕过一道巨大的明鉴如镜的天然石屏后，小狐狸停下了脚步。
明明刚才四处已是白雪皑皑，云海飘渺，眼前所见却是玉草琼花，春藤垂柳。一道蜿蜒的瀑布流入眼前平静无波的碧色湖泊，水面上霞气氤氲，仙雾缭绕，再加上此刻月华如练，繁星点点，果然是一派水月洞天，碧湖仙乡。
“你是要我在这里清洗么？”佐助低头看着怀中的小家伙。
小家伙快速地点了点头，眼眸中又透漏出那种狡黠的笑意。
“那你先帮我试试深浅吧？”佐助说着就将怀里的小狐狸抛向了湖中。可怜的小狐狸来不及反应，已经四仰八叉地摔入了湖中心，呛了几口水后狼狈地爬了起来，毛发湿淋淋地搭在身上，碧色的眼眸里露出委屈的表情。待看到佐助在岸边笑得开心的摸样时，委屈便转化成了愤怒，迅速跳起来，用力扑到佐助的身上，于是佐助也在冲击力的作用下跌进了湖中。
原来这里的湖泊是一处温泉，和瀑布的寒泉在此交汇，水温并不太热，正是温热湿润，很是舒服。
佐助脱下了脏衣服，将身体泡在水中，几日来的疲劳终于得以缓解。小狐狸游到他的身边，佐助便也细细帮它清理起毛发来。
月光洒在湖面上，晚风中飘散着花草的清香。佐助白皙如雪的肌肤在月下透出淡淡的银色微芒，墨色的发丝光洁如稠，染黑了四周的湖水，看着小狐狸的眼眸中闪烁着碎银般的光泽，温润的手指轻抚过柔软的毛发。小狐狸的碧色双眸眨也不眨地望着眼前的少年，虽然见过红尘中许多人事，却觉得眼前这个人，比自己更像是山谷中的精灵呢。
彼时他们都不知道，刹那间的幽谷深山中，辗转流淌过的是一世春情未解。


第四章 未相知
此处的瀑布后面是一个天然的石洞，小狐狸就是住在这石洞里面。洞里还储存了不少食物，奇怪的是，除此之外，佐助还发现了一箱衣物。难道还有其他人在此居住么？他疑惑地看着小狐狸，小狐狸只是低头啃着野果，并不理会他的好奇。
潺潺的水声伴着疏淡的月光洒进洞内，佐助从包袱中拿出了一件血衣，这件外罩是鼬死去的前一天盖在他身上的，后来他又去捡了回来。看着这件衣服，佐助想起了鼬。哥哥的音容笑貌，好像还在眼前，想起小的时候总是缠着哥哥教他练剑，而哥哥总有着忙不完的事情，于是就骗他过去，戳一下他的额头，正当佐助感到忿忿的时候，鼬又会微笑着说：“对不起了，下次吧，”……对哥哥，佐助好像总是没办法生气起来。
“下一次啊……”佐助看着那件衣服叹道。
小狐狸啃完了果子抬起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佐助。
眼前的少年似乎有什么非常为难的事啊！鸣人看到佐助皱着眉头，黯然神伤的表情，心中也有些不忍。可是现在的他，由于被八歧大蛇所伤，连化作人形都不能，更谈不上帮忙了。
居住在这里的小狐狸，叫做漩涡鸣人，原本是一只修行了近千年的九尾灵狐。百年前来到此山，见这里灵气充盈，日华月清，是难得的修习之所，便长住了下来，这样一来，山中的其他妖精自是不肯，常来寻他的麻烦，但是鸣人依着自己天生强大的武力不将这些妖物放在眼里，来一杀一，来百斩百，终是惹下了众怒。
半月之前，山中的妖物联合起来，从一个叫做出云的地方找来八歧大蛇，此妖据说本是上古神兽，修成人形之后，尤嗜酒色，被众神驱逐到了下界。鸣人与他斗了十日终是不敌，被他以丛云剑砍伤了右腿。这一战令鸣人消耗了上百年的功力，现在只能维持着最初的原形，而自己占据的山脉也被八歧大蛇所占，他以最后的力气在这里设下结界，准备等功力恢复之后再寻大蛇报仇。
丢下怀中的果核，鸣人走到佐助身边坐了下来，仰起头看着佐助，这才发现佐助的目光中有着星光点点，鸣人又低下头看着那件血衣，黑色的衣服上带着棕色的血渍，似乎又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啊……他在山中的无聊岁月里，偶尔也会化成人形到人世间去走一走，甚至还曾经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过，见过许多痴男怨女悲欢离合，也见过烽火硝烟中的生死别离，但是那些感情对他来说，就像是这山上的明月清风一样，每天都是一样的存在，不会有什么特别。
只是，眼前这个少年的眼中，似乎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啊……
“小狐狸……和你说说应该没什么关系吧……我，很想哥哥呢。”佐助叠好血衣，抱起了鸣人，低声说道。
“以前哥哥总是和我说，剑者应该无情。只有这样，杀人的时候才能不迟疑，不退缩，不畏惧。一旦有了感情，有了害怕失去的东西，握剑的手就会变得迟疑，变得退缩，变得畏惧……那个时侯，很想告诉哥哥，我好像不适合做一个剑者。但是现在，心里好像真的没有畏惧了啊……”
听着佐助说着这番话的鸣人，睁着闪亮的双眸看着他，佐助看到他的表情，摇了摇头说道：“你什么都不懂。”
这话可是让鸣人相当气恼，一个活了近千年的九尾灵狐，居然被一个人类的小孩指责说“什么都不懂”。可是现在的鸣人什么都做不成，只能狠狠地挥舞了两下拳头，佐助看着他恼怒的样子，似乎心情也好了一些，竟然露出一个微笑，握住了鸣人的拳头：“你是在抗议么？”
鸣人使劲点了点头。


第五章 斩八歧（上）
荏苒冬春谢，寒暑忽流易。转瞬之间，又是三载春秋。
梅雨之际，白首山上，万物呈现一片欣然景象。
这一日正值日暮，原本飘着几朵橘色云彩的平静天空，在一阵由东而来的疾风之后，迅速被大片黑云遮盖。惊雷一声平地起，天地霎时苍茫变色，几道闪电划破墨色长空，如利剑直指天宫。
丛林间百兽奔走，一时间很是热闹。
“是大蛇发怒了啊！”仓皇逃窜的山鼠精对同伴说道：“今年的童女祭迟迟没人送上祭品，那些人类胆子真是不小啊！”
“惹恼了大蛇，恐怕整个平安京都保不住了吧？我们要往哪里逃啊！”猪妖体型庞大，这时做起难来。
“你还管逃到哪里，当然是越远越好……”
“哎，早知道当初就不为了那个死狐狸，把这个祸害招来了。这叫什么来着？”
“引狼入室!”
“哼……”山狼精不干了，冷着脸盯着狸猫。
自觉说错了话的狸猫知趣地闭上了嘴巴。
“我说都这个时侯了，大家还是团结起来想个办法吧？不然只能一起完蛋！”
“除了跑还有什么办法？”
“说起来那个狐狸也不简单哪！这个大蛇我见了面都要打哆嗦，它居然和它打了十几日。”
“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人家不过是抢了你们一块地盘，你们倒好把它赶尽杀绝了！不然有它在的话，我们也有多点时间跑路啊。”
“蛇精，你少放这种马后炮，当初召八歧的时候你可是很积极的！还说什么只有蛇才是百兽之王。你现在倒是上去和它打打看啊！”
“……”
山巅之上，云海之中，此时正盘坐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黑色的长衫与墨色长空溶为一体，发丝在狂风中猎猎飞舞，冰冷的瞳仁俯视着眼下这群仓皇逃窜的妖精，嘴角不自觉轻轻上扬，露出一抹讥笑：“这个时侯才想起本大爷的厉害。”
转而望向远处的依旧哀嚎不断的青鸾山，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的情绪：“吵死个人，这老家伙真是活够了！”说罢，那个身影从参天古木中跳了下来。这时又是一道闪电划破长空，映照在整个白首山上，也映照在暗夜中走出的这个人身上。
金色的眉以张狂的姿态斜飞入鬓，碧色的眼眸中光华流转，飞扬的长发在亮如白昼的光照中闪现出金子般的色泽……在这深山幽谷中，自然有的是俊美的妖精和邪魅的山灵，但脸上始终带着恣意潇洒如同朝阳一样的笑容的人，眼前应该是独一个了。
鸣人抬眼，凝视着远方滚滚而动如巨龙翻腾的云海，虽然笑容不减，眼眸却是愈发寒冷。
三年的仇，他已经忍了太久。
一道金光划过，卷入了天边的黑幕。
“天啊，我是不是眼花了？”一只猫头鹰看着天边那道金光喃喃道。
“那个……是什么？”
“好像是九尾啊！”
“九尾不是被大蛇杀了么？”
“你看到九尾的尸体了么？”
“似乎没有……”


第六章 斩八歧（下）
“要人每年献上童女的妖物，就是你么？”
这个如同冷月寒泉的声音……鸣人总觉得似乎在哪里听到过，不过现在他可没心情去思索什么故人，更何况他也不认为自己会有什么“故人”。
趁着眼前少年的出现，大蛇身上的劲道有了松懈，鸣人迅速从大蛇的尾部挣脱了出来。身形开始暴长，手臂也逐渐变形，这是妖化的前兆……他已被大蛇彻底激怒。
感受到另一股强大的妖气的升起，少年从大蛇身上跳下，看到了身后同样高大如山丘，并且甩出了九条尾巴的金色狐狸，面容更加冷峻了。
“哼……没想到传说中的九尾妖狐也在这里。”
“是他！”鸣人心中一凛，想起了三年前的幽林边，他唤醒的那个少年。
“居然已经成长到这种程度了么？”九尾心中赞叹道，同时面对着八歧和九尾而颜色不改……真是个不简单的人类哪。
少年的寒剑直指八歧：“先解决你好了。”
“小娃娃，我可不想伤了你这一身细皮嫩肉，还是快点回家吧！看美人哭鼻子我老人家可是会过意不去啊……哈”大蛇看着少年的目光明显透漏着淫邪的意味，如果不是一个难缠的九尾已经让他头痛，他很愿意把眼前的少年当做今天的下酒菜。
少年虽然看不懂大蛇的表情，但是言语上瞧不起他的态度他可是听得明明白白。当下也不多说，足尖一点，挑剑直刺大蛇咽部。
九尾此刻从容立于一旁，并没有援手的打算，他想看看少年能做到何等地步，并且有他在守着，想必大蛇始终会有几分忌惮。
少年的剑招简单到了极致，速度却是极快，人与剑化为一道长虹直向大蛇奔去。
大蛇立刻朝水中隐去，少年的剑势丝毫不减，紧逼大蛇，竟然不顾水中的阻力。
长剑入水，掀起数层巨浪。
“好强的力道，果然……没有犹豫么？”九尾想起了当初，那个眼神中还透出迷茫的孩子。
士别三日，不再是当年。
只是大蛇哪肯如此轻易就范？眼见少年不依不饶，它也动了真怒，庞大的身躯如同巨龙过江，大口一吸，丛云剑又回到了它的舌上。
“锵”然之声响起，少年的剑虽然击中蛇身，却只是在坚硬的金甲上划出一道浅显的痕迹。
眼见一击未中，大蛇已翻身而上，长尾直向自己袭来，少年急速朝后掠去。
电光火石间，九尾身形一动，已如流星赶月般追上大蛇。
利爪如铁钳般狠狠抓住了大蛇的腹部。钢刀一样的坚硬指甲深深嵌入大蛇的金鳞之中，所过之处，大蛇身下渐渐渗出了碧绿的血液。
盯着九尾的金眸更加阴寒，大蛇冷哼一声，身形开始有了异动。
“哈……终于要认真了么！”九尾露出一抹冷笑。掌中的力道越来越大，也可以感觉到大蛇的肉身变得愈发坚硬。
一声惊雷，刚刚透出亮光的天幕缓缓闭合。真正的夜晚终于到来了。
少年已缓过神来，转眼间又提剑而上，九尾心中暗道不好，来不及多想便挥掌挡住了少年。只见眼前的大蛇已从脖颈处迅速生出了七只蛇头，每一个蛇头此刻都吐露出鲜红的信子。


最初那只含有丛云剑的长舌直追少年，而借着九尾挥开的一掌，长身一动，使出浑身力气甩出了九尾。
少年被八只蛇头缠住，但是形如鬼魅的身法此刻丝毫未显慌乱，转瞬之间，已对上了大蛇的丛云剑。
少年手中的寒剑透出点点幽光，显然也是一把断玉削金的好物，只是迎上的是上古神兵丛云剑，激荡之中，剑身乍现裂痕。
眼见在丛云剑下占不到什么便宜，少年迅速转身，剑花连刺，斩下了大蛇其余的数道长舌。大蛇毕竟占了身形巨大的亏，饶是动作再敏捷，却也快不过少年的剑。
激痛之中，大蛇怒喝一声，八只蛇头喷出数丈巨浪，少年和九尾在洪流中被冲了出去。
九尾稳住身形，速度接下了少年，少年跌在了它身上。
九尾低声对少年道：“想杀大蛇只有用它的丛云剑，我帮你夺剑，你砍下它的脑袋。”
少年有些吃惊地看着九尾，终于还是冷冷道：“我迟早也要杀你的。”
九尾笑道：“我等着那天……好了，上吧。”话音刚落，九尾已经冲了过去，大蛇急退，却由于伤势动作变得迟缓下来。
九尾追上大蛇，尾巴速度变长，缠住了大蛇的八只头，而利掌狠狠地撑住了它正面的蛇头，将大蛇的巨口支开。
少年见时机已至，当下不再迟疑，刹那间追到大蛇面前斩下了它最后一只舌头，碧色血液如激流般喷射而出，少年迅速挑出了丛云剑，剑身直刺大蛇脖颈。
洪水急速退去，月光乍现，山林间的百兽停止了奔走的脚步，吃惊地看着恢复了平静的夜空。
“……大蛇死了？”
“这是真的吗？”
“我们恢复自由了啊！”
“别高兴的太早，那个狐狸说不定比大蛇更难缠……”
“可是我看它没有大蛇那么贪婪啊……说起来，它只是要了一块地盘而已。”
“要是它真的杀了大蛇，那就是这片山林的王者了啊，我们以前那样对它，它不会赶我们走吧？”
“想那么多干嘛，等它回来我们要好好给我们的王庆祝一下啊！”
“是啊是啊……”
佐助终于吐了口气，看向一旁的九尾。九尾已化成了人形，佐助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金发少年，很难想象它竟然是那样一个妖物。
“小子，我叫鸣人，你叫什么名字？”鸣人笑道，这一次了却心愿，他决定和眼前的少年一同下山。
“……”佐助并不认为自己有和一个妖物说自己名字的必要。
“不肯说么？当初不是你要我陪你一起下山么？”鸣人抱着双臂，有些顽劣地看着佐助。
黑色的寒眸流过一丝惊诧，佐助猛然想起三年前在这附近遇见的那只小狐狸。


怎么会是你？”佐助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鸣人。
“呐呐，先回答我的问题，你的名字？”
“……佐助。”犹豫了一下，佐助还是有些不情愿地吐露了自己名字。
“佐助啊……我记住了，你也记住我的名字了么？”
“……要是知道你是九尾，当初我就会杀掉你！”
“真是无情呐！”鸣人有些抱怨道：“我可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佐助冷哼一声，收起了丛云剑，便不再理会鸣人，独自往山下走去。
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啊！幽寒的碧眸中流出一抹温暖笑意，鸣人跟上去。
看着两个背影逐渐远去，一旁的树林中，闪出了两个黑衣人。
“没想到来的这么容易……哈哈，大蛇的内丹，咱们就不客气了。”
“下一个……应该就是九尾了吧？”
“真是有些不好办呢。”
“那个少年的身手倒是很不错，而且九尾对他似乎没什么防备啊……”
“我们还是先回去向主公禀报，看主公如何定夺吧？”
“也好。”语毕，两人化光而去。
翠翠青山，此去经年。世事几道无常，魂梦几与君同？最怕是：忆相逢，恐相逢……


佐助并没再阻拦鸣人的跟随，自顾从城南走向城北。
到了城主府门口，两名士兵迎了过来。
“佐助少侠……真的是你！”其中一名侍卫惊讶道。
另一名侍卫则道：“既然佐助少侠安然无恙，这么说那祸?害已除……太好了，我这就速去禀报城主。”说完，眼前的侍卫便一路疾跑入宫。
先前的侍卫则跟在佐助身后，做了一个恭请的手势：“请随我来。”说着便与另一边的其他侍卫做了个交接，领佐助和鸣人朝宫?内走去。
未及正殿门口，日向宁次已远远迎了出来——做为一个幼年即位，却非长于深宫的君主，他并不看重礼节这种东西。倒是颇有些江湖人的洒脱。
“我知道你一定会成功的。”和佐助一样黑发雪肤的少年君主露?出兴?奋的表情：“若不是城中不可一日无主，真的很想去看一下这精彩一战啊！”
“不必。”佐助淡然道，从身后抛出了个包袱，丢在宁次面前。
一旁的侍卫上前呈了上前，打开一看，正是大蛇的一只蛇头。
宁次瞟了一眼，附耳对侍卫吩咐了什么。
“我已随时备下宴席，就等着为你接风了。”宁次道。
“那种东西我不需要，这次杀八歧，一为赏金，二是为了这把剑。”佐助道：“赏金给我，我马上走。”
“呐呐，佐助你不饿么？打了那么久我可是什么都没吃呢！”一旁的鸣人忍不住摸?摸肚皮抱怨道。
宁次这时才看向鸣人，微微一笑：“这位少侠如何称呼？”
“漩涡鸣人。”鸣人?大方地报出自己名号并附送上一个灿烂笑容。
“两位为我平安城的安危做出如此巨大贡献，若不能一尽地主之谊，恐怕我此生不安哪。”宁次露?出为难的表情。
“是啊是啊，佐助……”鸣人还欲再劝，却见佐助已经迈步进了正殿。
“你闭嘴。”佐助回头瞪了一眼鸣人，冷冷说道。
鸣人眼里的笑意更加浓郁了，他就知道佐助一定舍不得让他饿肚子的：不管再装成怎样冷漠的样子，骨子里还是从前那个口是心非的小孩子啊。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鸣人?大力拍了拍宁次的肩膀，两人像是相识多年的好友一样一起跨入了正殿。


众人纷纷端起酒盏，正要饮尽时，鸣人将自己的杯子递给了佐助：“我要换你那杯酒。”
鸣人很清楚佐助并不会喝酒，他早已将自己杯中的酒换成了白水，可是这样一来，却惹恼了其他几位将军。
“喂，你什么意思啊？莫非是怕我们害你么！”犬冢牙首先发难。
“哼，胆小如鼠。”丁次也撂下酒杯，现场气氛立刻变得凝重起来。
可怜小李将军已经饮下了杯中之酒，无法与其他两人统一立场，只能尴尬地摸摸脑袋，喃喃道：“恩，好酒。”
“众位将军息怒，我想鸣人少侠并非是这个意思。”宁次淡然道，附耳吩咐了身旁的侍从，不多时，一个小侍女上前欲换回佐助面前的酒杯。
佐助面上微微一红，端起犀角杯仰头而尽，低声对鸣人道：“要你多事。”
鸣人只有无奈地笑笑。
“嘁，说起来，你这小子该不会是趁着大蛇睡着了才杀的它吧？”犬冢牙看佐助不过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摸样，又生的俊美，心中不由有几分轻视。
“住口，牙！”宁次也有些微怒，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佐助的脾气，却还是慢了一步。
只听一声轰然，牙面前的案几已被劈成两半，牙和一旁的狼狗明显都反应不及，酒汁菜汤洒了一身，好不狼狈。
“好快的身手。”鹿丸心中暗叹道，在座这么多人都无人来得及出手阻止，甚至……自己竟然没能看清他出手的动作。鹿丸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这样的人，若是不能为我所用，将来必是大患。
佐助的剑并未出鞘，不管怎样，他也知道不能在此见血。
宁次也有些头痛，这些人在外都是恪守一方的忠臣良将，可是聚到一起时，少年心性始终不改。最后只能着犬冢牙先回去清理身上秽物，这边继续招呼大家吃菜饮酒，而席间气氛始终热闹不起来。
末了，宁次终于说出自己的用意：“其实这次，宁次还有个请求，希望佐助你能留下来。”
大概是刚才两杯酒的威力开始发作，佐助的双颊透出一抹嫣红，眼中也蒙上了一层雾气，口气却仍然坚定道：“我有自己的事要做。”
“可是，眼见天下将倾，四方诸侯造乱，身为男儿者，岂能不想为国为民？宇智波乃剑术大家，世代以斩妖伏魔为任，不也是为了还天下一片清平？”宁次仍不死心地劝说道。
“宇智波早已不存在了。”佐助幽然道：“天下什么的，更是与我无关。”
“佐助……”宁次还欲再劝。
“他不愿意，你又何必强求？”鸣人开口道，人类就是这样，总想把自己的意识强加到别人身上，看来眼前这个城主，也不过如此。
“若能得二位相助，宁次有七成把握再造一个平安盛世。”是的，他还很年轻，取得天下再创盛世，他有这样的信心，和时间。只是，鸣人心中笑道，再怎样的平安盛世，又如何经得百年风雨飘摇？
“鸣人，你吃饱了没有？”佐助不愿再理会宁次的话题，转头对着鸣人怒道，要不是这个家伙，他何必来这里惹一肚子火。
鸣人刚才除了喝酒，还没能夹几口菜，可是看佐助隐忍不发的表情，他知道再不走的话佐助很可能就要拆房子了，于是只能点点头，顺便又夹了一块扣肉到嘴里，含糊道：“恩，饱了饱了。”
眼见如此，宁次知道多说无益，只能叹息一声，吩咐侍从送上赏金，递到佐助面前：“若二位能回心转意，宁次始终恭候大驾。”
佐助冷哼一声，拿过赏金，也不管鸣人正在狼吞虎咽，大步迈出了殿门。


“恩……”鸣人挠挠头发，十分认真地说道：“佐助，我是不是真的很笨啊？”
“……”佐助终于再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是重逢后，第一次见佐助笑得这么开心的样子，鸣人看着佐助的笑颜，心里再一次感觉到这个少年其实是个很温暖的人啊。
“佐助，从前我就很想告诉你……”
“什么？”
“你笑起来很好看，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好看，所以，能不能以后多笑笑？”
佐助停止了笑容，像看着一个陌生人那样看着鸣人，末了，伸手拂去了鸣人头上刚刚沾上的菜叶，低声道：“大白痴。”
鸣人这才知道佐助笑得那么开心的原因，心中有几分懊恼：为什么总被他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不行不行，再这样下去，自己九尾的威严何在！
等等……好像都是因为他，自己才干出这么多傻事的！
可是，如果是这样才能让你展颜一笑的话，只是出一下糗又不会少块肉。鸣人很快便说服了自己，露出一个灿烂的鸣人式笑容。 “佐助……”
“恩？”
“白痴是什么意思啊？”
“……”
“不能说么？”
“你很烦！”
“喂喂，把我惹恼了我可是会吃人的啊！”
“那你试试看！”
最终还是鸣人选择投降，他可舍不得对佐助动手，可是佐助的剑柄已经随着不耐烦的神色捅了过来，鸣人速度跳向一旁，头上渗出几滴冷汗：“不愧是宇智波家族啊。”
原来，宁次席上的话，这个看起来总是迷迷糊糊的九尾也听了进去，佐助冷哼了一声，便不再搭话。
宇智波家族是这个世上少数的几个专门除妖伏魔的剑术大家。这个姓氏在山林间的鬼魅之中可是流传极广，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家族没落了下来，现在竟然烟消云散了。据说这个家族中，从古流传下来了一个宝物八咫镜，能封印世上任何的妖物。但是至今为止，也没有听闻有被八咫镜封印的妖魔，想必这也只是个使妖魔忌惮的传说罢了。
没有想到，佐助竟然是这个家族的传人呐……
不知道为什么，鸣人知道佐助是宇智波家族的时候，心中猛然跳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不好的预感。可是眼前这个明净如雪的少年，又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呢？
人的寿命至长不过百年，而他，却不知还有几千岁……鸣人第一次为自己所拥有的过于漫长的时间，感到了一丝怅然。
“啪”的一声，佐助的剑又敲了过来。
鸣人这次反应很迅速，立刻抱住了头顶，哇哇叫道：“住手！”
“笨蛋，你又发什么呆啊！”佐助有些不满，这个家伙总是磨磨蹭蹭的。
鸣人揉揉被佐助敲得生疼的手臂：“喂，佐助，你有暴力倾向啊！”
“哼，本来我该杀了你的！”现在不过是敲你两下，言下之意，佐助认为他对鸣人已经算仁至义尽了。
“你这个样子，将来一辈子也娶不到老婆的！”坦白说，鸣人并不想让佐助娶老婆，那样的话他们就要更早的分开了吧？
“不用你操心。”佐助倒是看得很开。
鸣人只得承认他的预感是对的，这个家伙真是他的克星，每句话都能将他噎的半死又无法反驳。为了维持自己最后的一点点前辈的尊严，他决定自己尽量还是少开口，多走路好了。
一盏茶的时间过后，鸣人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大步赶上了佐助的步伐，大声道：“佐助，我们要去哪里啊？”
“波之国。”佐助停下了脚步，抬头了眼清明如水的透蓝天空：“据说那里已经下了一整年的雪了。”
“咦，这次会是雪女么？”
“去了就知道了。
“不能先跟我说说么？”
“你省省力气走路不行么？”
“我很有力气啊！”
“……”
其实，两个人一起上路，真的比一个人要有意思……不是么？

第十章 冰之魂 雪之魄（上）
傍晚的时候，一片昏黄中，逐渐现出了一座被迷雾笼罩的颓败城池。
此处离平安京也不过百里，气温却骤然下降了许多。接近城池的时候，天空中终于飘散下细细碎碎的小雪来，很快的，像一层碎盐覆上了青色的石板路。
鸣人抬眼，半倾的城墙上依稀可辨“波之国”三字，已是残破不堪。
“这个城里，还有人么？”鸣人疑惑道，丝毫感觉不到有鲜活的生命体。
“剩下的只有走不掉的老人和孩子了。”佐助淡然道：“委托人应该就在城里，进去找找看吧。”
城内的景象更是满目疮痍，街角断壁残垣处，积雪之下仍露出已僵硬多时的尸体。
佐助俯下身，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是一排长短形状不一的银针，取出一根扎在尸体上，过了良久，佐助起身道：“这些人死去很久了，因为一直下雪的关系，尸体迟迟没有腐烂的痕迹。”
“看起来，这些人不像是冻死的啊！”鸣人瞧了瞧尸体，死态各异。
“是战争。一年前这里发生了非常惨烈的战争。”佐助道：“幸存下来的人，却又遭遇到了这迟迟不散的怪雪。”
“说起来，这种地方的委托，会给你什么好处呢？”鸣人认真地看着佐助，知道他是为了赏金才去杀大蛇后，鸣人十分惊讶，难道他不知道这是随时都会搭上性命的赌注么？
“‘晓’的情报，对我来说，是比千金更重要的东西。”佐助收拾好了针盒，起身道。
“那是什么东西？”鸣人不解。
“一个江湖上的组织，据说这些年他们都在找寻各种妖物的下落。”佐助看着鸣人：“我怀疑哥哥的死和他们有关系……走吧。”
最终在一堵残墙的瓦砾下找到了一个活着的老人，他就是委托人达兹纳，曾经是这座城池的设计者之一。
“一年前，波之国在和水之国的战争中失败，对于这样的小国来说，这种战争是毁灭性的。就如你们现在看到的一样，咳……咳……几千士兵尽化尘土，城中百姓也未能免难。或许是某处的亡灵不散吧……从那一天之后，这里的雪就再没有停止过，并且到了夜晚，山上总会传来奇怪的歌声……”老人低着头说道，粗糙的手掌抚摸着怀中孙儿的尸体。
“歌声？什么样的歌声？”佐助问道。
“我在波之国生活了这么久，从来没听过那种调子，可以肯定的是那不是属于波之国的声音……也许是在别处战争后迷了路的魂魄吧！”
正在这时，果然远处的山上传来缥缥渺渺的歌声。眼望着黑色的夜空中不断撒下细白的雪花，这种感觉，竟是十分凄凉……
“看来有必要去看看这缕幽魂长什么样子了。”鸣人正色道。
说是山上，其实只能算作一座山丘，鸣人、佐助二人不多时就已赶到了山下。
那歌声也越来越清晰可辨：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
予美亡此。谁与？独处！
……
冬之夜，夏之日。
百岁之后，归於其室！


第十一章 冰之魂 雪之魄（下）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云海之上，仿佛一片瑶池仙林，几乎是另一个世界了。放眼看去是触目的白，似乎没有其他的色彩。可是抬起头却不一样。天空是如此眩目的蓝色，清澈明净。鸣、佐二人来到此处，只觉得俗世间的污秽都将被洗涤殆尽，空余满身清爽和一鼻的冷香。
佐助望着不远处与天相接的飘渺山峰，黑色大氅下，一张脸显得有几分苍白：“天绝峰就在前面。”
鸣人有些担心地看着同伴：“这种小事，交给本大爷就好了。佐助你在这里等我吧？”
此处已是气温极低，寻常人是万万走不到这里的，然而比起天绝峰，这里也只能算是温柔的春季了。
“走吧。”佐助并不理会鸣人的提议，紧了紧领口的束带，快步朝天绝峰走去。鸣人无奈地叹了口气，只有跟了上去。
天绝峰并不陡峭，只是越向山巅，风雪也越来越大，终于天地间只余乱舞的飞絮和凛冽的风声，再不闻不见其他。这里的冰雪不知存在了几千几万年，好像亘古时光洪流中，便与天地一起立于这里，看不到一丝红尘的迹象。若不是轻功卓绝的江湖人，怕也上不了这座山峰吧。
“鸣人……你说我们会不会是第一个来到这里的人呢？”佐助突然开口道。
雪片如刀子一样打在脸上和身上，虽然知道要以内力护体保持体温，可是佐助觉得如果不分散下注意力，那种逼人的寒气会逐渐消融他的意志。
“谁会没事来这种鬼地方啊！”鸣人的声音听起来仍然中气十足，毕竟不同于普通人类，饶是如此，他也觉得这里的严寒足以消灭任何有生命的东西。
“佐助，你的脸色看起来好苍白，真的不要紧么？”鸣人很认真地看着佐助，害怕这个身影会随时倒在他面前。可恶，这家伙干嘛非要这么逞强啊？
“没事。”佐助冷然道：“不要把我说的那么不堪。”
“喂喂，你不要逞强了好不好？这里根本就不是人类能来的地方！”鸣人嚷嚷道：“难道一会你晕倒了还要我背你上去么？”
“哼，你省省力气吧！”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佐助加快了步伐：“不如我们比比谁会先见到冰魄吧？”
“你这小鬼太瞧不起本大爷了！”鸣人看着不远处的飘渺山巅，面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只是这种距离而已嘛。”
“先说好，只比脚力，不许耍赖。”先于鸣人的动作，佐助已经甩开了他一段距离，回首冲着鸣人微微一笑：“笨狐狸，你输定了。”
风雪中，那抹身影像是会随风散去，鸣人不由地佩服起来，没想到佐助还有积存的体力，真不知道这小鬼的身体什么做的。但是想让他乖乖认输，可没那么容易。
调整了内息，鸣人不再犹豫，一鼓作气追了上去，周围的风刀霜剑似乎都化作虚无，眼中只追随着那个身影。
咧咧风声中，感受到鸣人追上来的气息，佐助心中有些懊恼，越往前去，空气似乎越来越稀薄，对温度的感知已经接近麻痹。他的腿脚似乎也开始不受控制，可是让他停下来认输却是万万不可能的。
看着佐助明显变慢的脚步，鸣人心中暗叹不好，来不及多想便化光追了过去。
终于在接住那个倒下的身体时，两人一起不受控制地急速向浮雪下坠去。


第十二章 与君同醉（上）
“哥哥……”
感觉到怀中的人动了一下，睡得并不安稳的鸣人清醒了过来，将手抚上佐助的额头，那个大叔说的果然没错，一片濡湿中，温度总算是降了下来。
似乎是陷入了什么不安的梦魇中，佐助始终双眉紧锁，眼睛也迟迟不肯睁开。
“佐助。”鸣人轻声唤道。
佐助趴在鸣人怀中，紧紧抓住了鸣人的衣服……喂喂这个姿势似乎有些暧昧，怎么都感觉佐助好像在抱着自己，虽然自己也抱了他一路，可是好像不太一样啊。
“佐助。”再尝试喊了一声，鸣人却不敢轻易动弹。眼见佐助并没有清醒的迹象，鸣人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将佐助拥在了怀中。
为什么会觉得口干舌燥的……明明外面还是大风雪的天气，屋里也不暖和，怎么会出这么多汗呢？鸣人想起身找大叔要杯水，佐助却死死地拽着他，最后只能作罢。
鸣人无心睡眠，只能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双颊的枫红还迟迟不肯退去，嘴唇却已有了些水润的色泽，秀气的鼻峰倔强地挺立着，鸣人可以想象如果此时那双星眸张开，想必依然透着凌厉的寒气吧？
“扣扣”屋外传来敲门的声音，这么晚的山间，怎么还会有人光顾？难道也是像他们一样被风雪所困的旅人？
不想却有一丝娇美的声音传入耳中：“相公……这雪太大了，我实在放心不下，就拿了床棉被来……”
那个老实憨厚的声音响起：“这么晚你还上山，俺才放心不下！”虽是责备的口气，却仍带有一丝欢喜。
“这条路这么熟悉，有什么不放心的。”
“你啊……娃儿睡了么？”
“都睡了，有阿婆在没关系的……屋里还有其他人？”
“恩，一个小伙子，朋友病了在这里住一晚，他还给了俺一块银子，有了这个，这一年你可以少洗好多衣服了。”
“……又不是不知道我闲不住。”
“哎……俺没啥本事，不能让你过上好日子。”
“你怎么又说这种话！我可要生气了！”
“别……别……”
“好了先不说这些了，阿婆让我顺便给你带上的汤，快尝尝吧……”
“恩恩……”
鸣人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他把人家的棉被全霸占了，难怪那个大叔一直坐在外屋没去睡觉。只是看着佐助的样子，一时半会儿又醒不过来。
耳边是窗外风狂雪急，眼中是桌上残灯如豆，心中还怀着几许焦灼不安……鸣人第一次有了这种复杂的心绪。
忽然有几分怀念起山间的清净岁月，一个人恣意来去，啸傲山林——那才是他鸣人该有的样子啊！
可是现在一闭上眼睛，黑暗中浮现的却总是那一如深幽寒潭的明净眼眸……
“那么你以后陪着我好不好？”少年那时的眼中充满了期待，和纯粹的欢喜，那个不经意流露的笑容更像是一个魔咒，差点魇住了他全部的心智。而当自己狠下心拒绝了他的时候，那个黯然失落的表情他也同样不会忘记。
算了算了，总之他现在确定的是自己肯定放不下佐助一个人回到山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