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离开渎生暗地之前，殢无伤并未见过这样多的竹花，一夜之间尽数开放，苍白而凄凉地，纷纷然地落下，铺天盖地，几乎可以说成是飞雪了。这种时候竹便会大片的死去，少有人见到的光景，从盈翠到枯朽不过转瞬，正如人死不能复生般的遗憾。
对于无衣师尹而言这实在是常见了，他倚在卧塌上对着剩下的汤药及浸泡其中的药渣正犹豫，正巧一片竹花自窗口飞入他碗中，索性倒掉了。往窗外看，满地霜白以及在那其中独立的殢无伤收入眼中，他有些心烦意乱地想，干脆一把火烧了……
但他也只是想想罢了，实在没那个力气。
且不论人或花此时都无暇去理会他那点心思，谁会和病中的人计较太多呢？殢无伤不打算去问某些绝对无法知道的事情，捻下粘在发梢的一朵竹花，轻盈可爱，不由得想起些久远的事情来。
回头望那扇半阖的窗，看不清室内，忽然一只素白的手将一只碗从窗内递出来，放到窗口的托盘上。
然后是无衣师尹唤着言允名字的声音传出来，一旁默默扫着竹花的白衣童子听了，放下手中的活就要过来，殢无伤却先一步端起托盘，看也不看有些不知所措的言允，转身走了。言允这才走到窗边，极为恭敬地躬身道：师尹有何吩咐？
里面的人只是沉默，直到言允又唤了一声，才慢慢地道：无事，你先退下吧。
这时殢无伤回来了，手里端着一碗清水。
他把水放在窗台，半晌有一只手从里面探出来，却没把碗拿进去，而是直接打翻了。水溅了殢无伤一身，有的顺着窗沿流到卧塌上，无衣师尹皱了眉，突然眼前一片刺目的光，殢无伤拉开窗户正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看他，光尘连同竹花洒在屋内，竟有些冷了。
他也不回避，带着笑意一板一眼地看着殢无伤。言允实在忍不住，扭过脸险些笑出声。
对视了一会儿，殢无伤先开口了：你先把门禁解除，叫人清理一下。
无衣师尹说：不过几滴水，用不着。又笑了说：你总留在我这儿难道无事可做么？
殢无伤有些无辜地看他，说：我本就无事可做。
无衣师尹不说话了。
衣袖湿透了，殢无伤并不准备用内里烘干它，他把破碎的瓷片捡了，随手丢在窗沿上。他上半身凑的离无衣师尹近了些，问他你是难过什么，雅荻王都死了。
无衣师尹垂了眼眸道，是啊，死了，我又难过什么，只是高兴不起来罢了。
抬眼对着殢无伤泛金色的眸子，忽然笑了笑说：你若是无事，便请回吧。
殢无伤说原本就是你叫我来的无衣师尹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便笑起来，丝毫没有方才的尖锐了，说，我却想不起来了。
殢无伤颇为不悦了，只是除却无衣师尹没人能看得出来，无衣师尹说，那就当是我找你来闲聊吧。然后闭上眼一手按压额角穴道，再睁开眼时，已经不怎么疲倦了。他说，这些日子，我总做梦，但大多都忘了，有那么一个记得特别清楚。
总归不是什么好梦。殢无伤趴在窗台，挡住了大半的光线和纷扰的飞花。无衣师尹摇了摇头说，许久之前我与枫岫打趣，若即鹿长大嫁不出去，就委屈他了。
枫岫那时面色骤变，连忙用扇子装模做样打无衣师尹的头说，这等玩笑也开得么？无衣师尹夺了他的扇子笑道，你也知道是玩笑。说着有模有样地学了枫岫摇起扇子，但望着远处楼阁，并不十分欢喜。
按殢无伤的记忆来讲，无衣师尹欢喜的模样他是没见过的，但又总是在笑。但也没有特别伤心难过的模样，这么说来，真的只是高兴不起来罢了。
无衣师尹说起即鹿：梦里即鹿就站在你方才站着的地方。然后他往那处望，眼神是极尽温柔的。
即鹿穿着喜服背对着他，看不清面容，但他知晓那定然是小妹了，即鹿问他，兄长，我这样好看么？他说自然是好看的。心里却在想，她这是要嫁给谁呢……
殢无伤很安静地看他，突然说你还是先休息，别说了。
他看无衣师尹，唇色是苍白的，面颊是不自然的透着红，很是狼狈。无衣师尹却没听到似得絮絮说下去，梦里是下雪的，还能感觉到冷，没多会儿我就被冻醒了。
殢无伤皱了眉说你这梦真够奇怪。
做梦原本就没有什么逻辑可言的。无衣师尹轻笑，伸手取下殢无伤肩上一朵方才落下的竹花，从缝隙里往窗外看，说：竹一旦枯萎，便在不能发新叶，到头来一场空，连尘埃都不剩下，想来人生也不过如此了。
殢无伤向来是不赞同他那套理论的，却也说不出反驳的话，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往外看灰蒙蒙的天，倒像是要降下雨来。心里也不怎么把无衣师尹方才的举动当回事，谁会和病中的人计较呢……
——————
先搬一点，困……
离开渎生暗地之前，殢无伤并未见过这样多的竹花，一夜之间尽数开放，苍白而凄凉地，纷纷然地落下，铺天盖地，几乎可以说成是飞雪了。这种时候竹便会大片的死去，少有人见到的光景，从盈翠到枯朽不过转瞬，正如人死不能复生般的遗憾。
对于无衣师尹而言这实在是常见了，他倚在卧塌上对着剩下的汤药及浸泡其中的药渣正犹豫，正巧一片竹花自窗口飞入他碗中，索性倒掉了。往窗外看，满地霜白以及在那其中独立的殢无伤收入眼中，他有些心烦意乱地想，干脆一把火烧了……
但他也只是想想罢了，实在没那个力气。
且不论人或花此时都无暇去理会他那点心思，谁会和病中的人计较太多呢？殢无伤不打算去问某些绝对无法知道的事情，捻下粘在发梢的一朵竹花，轻盈可爱，不由得想起些久远的事情来。
回头望那扇半阖的窗，看不清室内，忽然一只素白的手将一只碗从窗内递出来，放到窗口的托盘上。
然后是无衣师尹唤着言允名字的声音传出来，一旁默默扫着竹花的白衣童子听了，放下手中的活就要过来，殢无伤却先一步端起托盘，看也不看有些不知所措的言允，转身走了。言允这才走到窗边，极为恭敬地躬身道：师尹有何吩咐？
里面的人只是沉默，直到言允又唤了一声，才慢慢地道：无事，你先退下吧。
这时殢无伤回来了，手里端着一碗清水。
他把水放在窗台，半晌有一只手从里面探出来，却没把碗拿进去，而是直接打翻了。水溅了殢无伤一身，有的顺着窗沿流到卧塌上，无衣师尹皱了眉，突然眼前一片刺目的光，殢无伤拉开窗户正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看他，光尘连同竹花洒在屋内，竟有些冷了。
他也不回避，带着笑意一板一眼地看着殢无伤。言允实在忍不住，扭过脸险些笑出声。
对视了一会儿，殢无伤先开口了：你先把门禁解除，叫人清理一下。
无衣师尹说：不过几滴水，用不着。又笑了说：你总留在我这儿难道无事可做么？
殢无伤有些无辜地看他，说：我本就无事可做。
无衣师尹不说话了。
衣袖湿透了，殢无伤并不准备用内里烘干它，他把破碎的瓷片捡了，随手丢在窗沿上。他上半身凑的离无衣师尹近了些，问他你是难过什么，雅荻王都死了。
无衣师尹垂了眼眸道，是啊，死了，我又难过什么，只是高兴不起来罢了。
抬眼对着殢无伤泛金色的眸子，忽然笑了笑说：你若是无事，便请回吧。
殢无伤说原本就是你叫我来的无衣师尹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便笑起来，丝毫没有方才的尖锐了，说，我却想不起来了。
殢无伤颇为不悦了，只是除却无衣师尹没人能看得出来，无衣师尹说，那就当是我找你来闲聊吧。然后闭上眼一手按压额角穴道，再睁开眼时，已经不怎么疲倦了。他说，这些日子，我总做梦，但大多都忘了，有那么一个记得特别清楚。
总归不是什么好梦。殢无伤趴在窗台，挡住了大半的光线和纷扰的飞花。无衣师尹摇了摇头说，许久之前我与枫岫打趣，若即鹿长大嫁不出去，就委屈他了。
枫岫那时面色骤变，连忙用扇子装模做样打无衣师尹的头说，这等玩笑也开得么？无衣师尹夺了他的扇子笑道，你也知道是玩笑。说着有模有样地学了枫岫摇起扇子，但望着远处楼阁，并不十分欢喜。
按殢无伤的记忆来讲，无衣师尹欢喜的模样他是没见过的，但又总是在笑。但也没有特别伤心难过的模样，这么说来，真的只是高兴不起来罢了。
无衣师尹说起即鹿：梦里即鹿就站在你方才站着的地方。然后他往那处望，眼神是极尽温柔的。
即鹿穿着喜服背对着他，看不清面容，但他知晓那定然是小妹了，即鹿问他，兄长，我这样好看么？他说自然是好看的。心里却在想，她这是要嫁给谁呢……
殢无伤很安静地看他，突然说你还是先休息，别说了。
他看无衣师尹，唇色是苍白的，面颊是不自然的透着红，很是狼狈。无衣师尹却没听到似得絮絮说下去，梦里是下雪的，还能感觉到冷，没多会儿我就被冻醒了。
殢无伤皱了眉说你这梦真够奇怪。
做梦原本就没有什么逻辑可言的。无衣师尹轻笑，伸手取下殢无伤肩上一朵方才落下的竹花，从缝隙里往窗外看，说：竹一旦枯萎，便在不能发新叶，到头来一场空，连尘埃都不剩下，想来人生也不过如此了。
殢无伤向来是不赞同他那套理论的，却也说不出反驳的话，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往外看灰蒙蒙的天，倒像是要降下雨来。心里也不怎么把无衣师尹方才的举动当回事，谁会和病中的人计较呢……
——————
先搬一点，困……
好文艺的题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