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将礼品送予接待女官那时天色已经不算早了,斜阳映照天幕,淡淡的橘黄和海蓝交织在一起,泛着藤萝的深紫色。这时还有一道述职的程序,海蟾尊已经很不耐烦,突然就明白了风藏府那帮老东西为什么派他来了。
述职之类纯属多此一举,不过是给新任扇主熟悉各门派用的,这本该是三教仲裁一早就知道了的。然而有人认为,前去述职的人给扇主的印象颇为重要,尽管述职无非就是坐下来说话,喝茶,但若有合眼缘的,来日行事也算讨个方便。这样一想还真不是嫁女儿,简直选秀来的……
忧患深平素看来庄严肃穆的面容也有些柔和了,他是一动不动地打着折扇的,从侧面看来,就如那双眼睛,文静。
扇主突然说:以往并未听说过你,观你衣着,应是道生。
扇主喝了口茶,又问:风藏府为何派尚为道生的弟子来?难道这些年折损在外的有这么多人么?
大概儒门出身有几分傲气是很平常了,这番话颇有痛心的意思,但在海蟾尊听来颇刻薄。刻薄的话往往不分人的。
他作恭敬的样子答道:属下是玉清界界主亲授大弟子,近日新升任道主。属下听闻儒门有言足不出户则知天下事,扇主理应是有所耳闻,便没多做介绍,怎想会是空谈……
扇主倒也不恼,只道若是重要的事情,我自然会挂心……
这次的轻慢表现的明显了,海蟾尊有些气恼,并不浅显,正欲告退时扇主对身旁女官轻声吩咐几句,女官十分乖巧地欠身,推到了帷帐后,再出来时手中多了一只锦盒,款步向海蟾尊走去。海蟾尊便接下。
扇主又道:权当是给后生的见面礼,勿要嫌弃。
海蟾尊勾起嘴角,道:多谢扇主抬爱,晚辈先行告退。
待回到风藏府打开那只锦盒,见其中一只手掌大小的玉蟾衔月,隐约有凌然剑气游走在玉石中,而铜钱上刻着四字方圆百卉。
不由得气恼,却不清楚是因何觉得被羞辱了。
新入门的小师弟是从佛门转来的,原本法号不周,师尊给改叫了悬壶子。
悬壶子入门之前,海蟾尊本还有两位同修的,而且难能可贵的是有个女道友。
师尊说:能同门修行是汝三人的缘分,应加倍珍惜才是。
但后来,也就是没多久之后,女道友升任道主,调至太清界,后来担任掌教。另一名弟子俗姓任的,还俗了。据说家中还有牵挂,实在放不下,就辞别了师父,再无音信。师父抹了把眼泪,说,本无本有,真假虚实,皆非为是所能考量,望自珍重。颇莫名。
那些都是前尘,日后却扰人。
师尊抚摸着悬壶子细柔的发丝道:从今而后汝二人便是我唯二的弟子了,汝二人应该时刻念及同门情谊,无论日后如何,勿要轻言放弃,勿要因一时冲动而伤及彼此,须知一切憾事皆由心生,道法本自然,一时的满与日后之缺,也是相易的。
这不像是道尊会讲的话,太过语重心长。
海蟾尊虚情假意地答道:弟子明白。低头看不及他腰际的小师弟,他正偷偷地看眼前这个被他称作师兄的人,以小孩子还天真不加修饰的澄澈眼神。
海蟾尊伸出手,按在悬壶子头顶心想,触感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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