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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歧路灯》看十八世纪河南方言词汇 (张生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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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歧路灯》看十八世纪河南方言词汇 
张生汉 
(河南大学文学院,河南 开封 475001) 
  《歧路灯》是清人李绿园(1707 - 1790)“用带有河南地方色彩的语言写清初的河南社会生活”[ 1 ] 的一部长篇白话小说。这部著作不仅在中国古典长篇小说发展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同时它又是研究十八世纪河南方言的不可多得的语言学资料。全书一共写了二百多个人物,有官宦、士绅、幕僚、书办、清客、帮闲、皂吏、兵丁、商贾、市贩、赌徒、游棍、庸医、腐儒、媒婆、相士、戏子、土娼、尼姑、师婆以及土财主、人贩子、刀笔师爷、牙行经纪、江湖骗子、赌场打手等等,可谓“三教九流,无所不包”[ 2 ] 。这些人物的日常生活,涉及到了当时社会的各个方面。作者是土生土长的河南人,对河南方言的精妙之处把握极好,大量的地道的俗言俚语在他手里挥洒自如;尤其是作者在通过人物的语言来刻画人物形象方面显得很有功力,不论何类人物,他总能依据其身份、年貌和性格特点对他们的言谈话语进行精心的描摹,有时甚至连人物的乡音口语也尽力模拟,致使其语气口吻维妙维肖,栩栩如生,给人以呼之欲出的感觉。总之,语汇丰富多彩、乡土气息浓郁、口语化程度高是《歧路灯》语言的主要特色。所以,我们完全有理由说:一部洋洋60 余万言的《歧路灯》,大体上反映了十八世纪河南话的实际面貌。要了解十八世纪北方方言的基本特征就不能不了解当时的河南话,要了解十八世纪的河南话就不能不研究《歧路灯》的语言。作为一种宝贵的蕴含丰富的“语言学资料”[ 3 ] 《, 歧路灯》所反映出来的十八世纪河南话,至少有两个方面值得我们注意:一是它那鲜明的区域性色彩,一是其突出的时代特征。这两个方面是相互依存,互为表里的。下面让我们以词汇为例谈一谈。现在的河南人读着二百年以前的河南人用当时的河南话写的发生在河南省会的故事,觉着有一种特殊的亲切感,这种亲切感主要来自读者对自己所熟识的河南方言的认同。的确,从《歧路灯》我们知道,现在河南话里的不少词语,两个世纪以前就这么说、这么用,而且意义基本未变。例如: 
 亻廷(tǐng)  身体倒在地上或其他物体上,躺。 只见[4 ]公子在一张华栎木罗汉床上亻廷着,似睡不睡光景。(343) 
  董 搞,闹腾。多含贬义。 这事多亏我到,若叫你们胡董起来,才弄的不成事哩。(256) 
  捞 牵,拉。 这宋禄小厮儿们,更要上会,早把车捞在胡同口等候。(22) 
  引 带,领。 春暖花开,我好引着孩子们园里做活。(375) 
  搐(chū)  扎束,系。 小的是错搐了别人的带子。(290) 
  膺 充当(某一类角色) ,做(某种身份的人) 。 他在我手里膺了好几年秀才,后来拔贡出去了。(39) 
  嫌择 厌恶而不愿交往,嫌弃。 绍闻初心,也还有嫌择之意,及到酒酣,也就倾心下交起来。(306) 
  萦记 牵挂,挂记。 久后也像娄宅的少爷榜上有名,也不枉大爷归天时的一片萦记。(336) 
  擘画 教,教诲,开导。 这是鞋铺子哩,我爹揽上来,我妈擘画我叫扎小针脚。(793) 
  黄昏 夜晚,晚上。 (夏逢若) 却望见一团明火,自城隍庙后小路迎面而来,心中忖道:“好了! 好了! 这一定是卖元霄汤圆担子,不则是馄饨、粉汤挑儿,黄昏做完生意回去。我还怕啥哩。”(668) 
类似的还可以举出很多来。另外,熟语如:“解心焦”(等于说解闷) 、“热剩饭”(重复别人的话或照搬别人的做法) 、“小敲打”(等于说小打小闹) 、“啥牌名儿”(啥名堂,啥名目) 、“喝晚汤”(即吃晚饭) 、“干研墨儿”(光口头上承诺或说好听话,并不见实际行动。多用于拿钱物施惠的场合) 、“刚帮硬证”(铁一般无可辩驳的证据) 、“石板上钉钉”(比喻一定而不可更改,不能变动) 等等,都还活在如今普通百姓的口语中。 
    


IP属地:江苏1楼2006-11-18 20:47回复
    《歧路灯》里相当于现在口语中“喝”的意思的词动有三个:饮、吃、喝。“饮”是文言的说法,例如:乔龄道:“我不能吃酒,只陪这一盅就要发喘哩。寅兄要自己尽量吃些。”东宿道:“弟亦不能多饮。”(38)这段对话分别用了“吃”和“饮”两个词,而后面一句话中用“亦”、用“饮”,显然不是当时的口语词,可以不论。“喝”这个词大多数出现在人物的对话中,口语色彩鲜明,但其出现的频率比起“吃”来要低得多, 前四十回[ 5 ] 用 “喝”的只23 例,用“吃”的则有173 例。“吃”既用于叙述语言,也用在对话中,而且还常常出自文化修养不高或者身份低微的人之口,如:上号吏道:“ ⋯⋯管茶的,送两碗茶来,客吃。”(53)希乔尝尝,骂道:“这是前日东街的送来一坛南酒,我说不中吃,偏偏你们要拿来亵渎客。”(161)滑氏道:“现成有西院送的酒,不是我口馋,也要筛盅酒儿,吃着商量句话儿。”(361)张绳祖道:“让管家南屋里吃茶。”双庆儿道:“我不吃茶。”一溜烟儿跑了。(338)上面说话的这些人,有的是衙门门房里负责传达、收发的胥吏,有的是旧宦家的浪荡公子,有的是专以窝娼聚赌为能事的破落户子弟,有的是穷秀才的庸俗自私的续弦老婆,有的是士绅家里的家人小厮,他(她) 们的谈吐平素常就远离斯文,上面话语的发生所在又都不是什么典重场合,所以“吃茶”“吃酒”这样的说法,自然是日常生活中的口头语。由此可知,在表示“把液体或流食咽下去”的意思时,十八世纪的河南方言主要还是用“吃”,而不是用“喝”“, 喝”这个词在口语中还没有发展起来。河南话口语中“喝”完全取代“吃”是十八世纪以后的事情。这和整个近代汉语的发展过程是一致的。“吃”与“喝”的这种彼此消长,是河南话由近代向现代过渡的重要标志之一。 
    《歧路灯》里有一些常用词,其旧有的属于近代汉语的意义、用法,与新的、趋向于现代汉语的意义、用法并存,带有明显的过渡性质。例如“打算”,现代汉语(当然也包括现代河南方言) 中它一般不带体词宾语,只带谓词宾语,而《歧路灯》里,它既可带体词宾语,又可带谓词宾语。这是由“打算”当时的词汇意义所决定的。《歧路灯》中前一种用法的“打算”所表示的意义是盘算、筹划,例如:(孝移) 五更醒来,口虽不言,便打算这延师教子的一段事体。(10) 
    自今以后,打算一个正经有德行的先生,明春请下。(337) 
    (绍闻) 正在书斋中徘徊,打算适情遣怀之资。(534) 
    早有刑房掌稿案的邢敏行打算绍闻这宗肥钞。(627) 
    后一种用法的“打算”则显得有些复杂。它又可以分为两类,一类仍可作盘算、筹划来理解,只不过在用法上有所拓展;另一类则与现代汉语的“打算”相一致,只能作计划、准备来理解。 
    前者如: 
    你打算还债,我一心读书,凭你怎么典当,我一丝儿也不管。(520) 
    遂打算谭绍闻光降,便周通流动。(529) 
    我有一个脾胃儿,若是打算着还人家,我就先不借了。(540) 
    这三例中的“打算”,虽然它带的是谓词宾语,但其词汇意义与前边带体词宾语的“打算”是一致的,并没有发生变化。 
    后者如: 
    这邓祥、德喜儿正打算随主荣任,办理行头。(104) 
    这三位邻妪也各自回家过午,打算此后晚夕,轮流来与韩氏作伴。(382) 
    自己打算仍回宅内,生法儿清楚一向欠债。(520) 
    很明显,这三例的“打算”和现代汉语的“打算”在意义用法上没有什么不同。带谓词宾语,而当盘算、筹划讲的“打算”在用法上明显处于一种中间状态,呈现出一种过渡性的语义特征。由此我们可以看出现代汉语中“打 
    算”的意义用法是如何演化而来的。其他像“认真、任意、物色、发落、眼色、果然、的确、十分”等词语在《歧路灯》中的运用情况[ 6 ] ,也都能给我们一些启发,促使我们对汉语词汇在由近代向现代过渡阶段的演变作更深一步的思考。 
    《歧路灯》的语言与现代河南话之间的差异,是近代汉语与现代汉语之间的差异在部分区域上的体现。认真调查这些差异存在的状况,并彻底弄清其缘由,对研究汉语发展的历史具有重要意义。 

    【参考文献】 
    [1 ]姚雪垠语见为栾星校注本《歧路灯》所作的序. 中州书画社,1980.P4. 
    [2 ]参见栾星《校本序》. 同[1 ] . P9. 
    [3 ]同[2 ] . P11. 
    [4 ]括号内为栾星校注本《歧路灯》的页码数. 下同. 
    [5 ]河南省图书馆藏《歧路灯》乾隆庚子过录本残本一至四十六回. 是目前发现的最早、也是最接近原貌的抄本. 其篇幅占全书约五分之二. 栾星校本前四十回即以此为第一底本. 
    [6 ]张生汉《< 歧路灯> 词语汇释》. 河南大学出版社,1999.


    IP属地:江苏3楼2006-11-18 2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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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堂客”现在成了湖南话。“不消”成了四川话。


      4楼2011-11-04 1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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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吧太冷清了


        5楼2016-11-17 1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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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刚看到这书,,,看了第一章真不错


          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17-02-02 2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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