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似自七岁便留在圣域,十三年来除了守卫处女宫便别无他事扰心这样单调的生活经历,二十岁的沙加的人生经验,只怕未必比的上那一干青铜少年。没有感情的大起大落,没有生活的坎坷跌宕,沙加此时所能相信的,唯有自己的眼与心。在互不了解的情况下,擅闯十二宫的青铜无疑是彻头彻尾的入侵者,打扰了圣域本来的平静与安详(尽管也许只是表面上)。一个合格的战士,怎会对敌人手下留情?何况沙加的能力,并不仅限于合格。
此时的沙加犹如璞玉,虽已光华初现但仍需琢磨,人生阅历的苍白和个人感情的匮乏让已然具备超强实力的少年显得灵气有余,沉稳不足。他需要的是一个更高的人的情感经历的提升,而不是敲掉并不存在的神的外衣。
再度相逢那一头绚烂的金发,已是冥王篇中(北欧和海皇中虽有惊鸿一瞥,但实在是太过仓促,诸黄金只是作为背景存在,虽然两个故事都不错,北欧篇尤其精彩)。“经历了诸多战斗,亲眼目睹了青铜们的矢志不渝和真挚友情,沙加的情感起了变化,他终于从高高的莲花台上走了下来,不再用俯视的角度来看这个世界,去掉了神的光辉,他成了一个真正的人。”如是观点在我看来,亦是只对了一半。确实是因为生命经历的增加,让本来只是在形而上层次上去理解“情”的沙加有了质的突破(十二宫一个小时战斗的锤炼想必比沙加过去二十年学到的都多),逐渐领悟到“情”的真谛,否则生性自尊的的沙加绝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走青铜,亦不会对一辉说“你让我迷惑”这样的话,表明他坚持了二十年的信念开始动摇。但这并没有让他“走下来”,而是“走上去”,站在了一个更高的层面,更客观也更认真地去看待这个世界上的悲欢离合与喜怒哀乐,不仅仅从自己的角度,也从他人的角度来理解事物。那个懵懂任性的少年不在了,过人智慧与高旷气度并存的沙加让人情不自禁的心折。虽然有些惋惜那个率性骄傲的的小战士的离去,却仍然由衷地感动与沙加的成长——愿得一战惊天下,从此不负身后名。
他真的做到了,就在沙罗双树园一战。没有痛,没有泪,有的是无尽的安详与平静的喜悦。看着他似无意般拂去额旁的鲜血;看着他神情淡定的说出那令人心惊的话语:“去葬身之地”;看着他金发披拂的身影没入双树园雕花的大门;看着他双眉挑起时永远的骄傲与清明;看着他展颜微笑面对满园的缤纷落英…….遗世而独立的清冷背后,竟是与常人无二的明媚与忧伤。比佛更纯粹,比神更美丽。
沙罗双树的花……也凋谢了吗?
一百零八颗串珠划出流星的弧线,如感怀又如彻悟的天籁一样的吟诵竟成为生命的绝响……
昔日战友,今朝宿敌。如果不是靠着心对心的感悟,又怎能如此坚定的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须知死亡并非最终的解脱,为了减轻对方的痛苦,而放弃自己的所有,这又是拥有怎样感情的人才做得出的决定?
花落花飞,铺天盖地;星光摇曳,陨落于最灿烂的时刻。是啊,还有什么放不下呢,人的生命,与看似没有尽头的宇宙相比,真的只有短短的一瞬,爱过、恨过、哭过、笑过、迷惘过、领悟过、期盼过、守候过…….这样,应是足够了吧,至于那些忘不掉的记忆,就让它们为这个世界再添上一点色彩吧。
如斯,如是,才是生命之至境吧。
死亡,是无论神或佛,都不会遇到的困扰,没有结束的生命其实并不能称之为生命。佛或神,虽然高高在上,长生不死,无所不能,然而这种非人力所及的永远就如同最深最深的海底的黑暗,照不见阳光,也从来不会灿烂辉煌。
没有这种奢想的沙加,和常人一样只有一次生命的沙加,却让与神佛相比根本不值一提的人的生命放出了最璀璨的光华,只是刹那间的闪烁却让人此生都无法忘怀。
看过这一段故事的人们,即使对十二宫时桀骜任性的少年有再多的不满,也不会再说什么了吧。
是人,就必定有过未经世事时的青涩与稚拙,曾经相信自己就是全部的信仰;也是人,才会在匆匆流逝的生命中学会思索,学会忍耐,学会对他人和这个世界的理解与感情,学会履行自己的承诺与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