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横亘的墙
“我拍了很多军事的电视剧,几乎把我十年当兵的阅历都掏空了,很难再演出不一样的东西,另外如今部队也有很大的改革,我觉得自己已经无法真实演绎当下士兵的心态,从2010年开始转型到都市题材领域。如今都市题材也有一个问题,都是家长里短,无外乎女婿跟老丈人的关系、儿媳妇跟婆婆的关系,或者年轻的两口子之间的关系,磨合期或者七年之痒,这对我的塑造也有很大问题。并不是说因为这样我就不演了,但我希望能够有一个学习的过程。我自认不是再学习能力非常强的演员,我没上过大学,不知道大学生活是什么样子的,他们说大学是教给人学习的方法,我的人生缺少了这个环节,怎么才能去弥补?我想到了电影。电影比电视剧的屏幕放大无数倍,演员每一丝一毫的表演都要非常精确,要在很短的表演时间内让观众洞悉你的内心世界,所以我将电影当作我再学习,提高表演方法的课堂。
我们上学的时候,无论是哈尔滨话剧院,还是战友话剧团的老师,都给我们灌输了一种概念——现在想来有些盲目自大——话剧演员可以演电影,电影演员演不了话剧。很多老师都觉得,电影和电视剧的拍摄手法,决定着演员没有贯穿的表演,总是一个镜头就Cut掉,下一个镜头不一定哪天再拍。但话剧演员有本事在两个小时之内有一个连续性质的表演,这让很多人片面地认为话剧演员的舞台功力,胜于电影演员镜头前的表演能力。但我开始尝试电视剧表演的时候,我感觉特别难,难在我已经学会了连贯的表演,我不会断开表演。其实作为一个演员,断开表演和连续表演哪个更重要,就相当于桌子和椅子哪个更好?这是两个不同的事物,为什么非要放在同一个平面去比?从那时起我发现我们之前有点盲目自大。
等到我进入电影行当后,我发现一个更可怕的问题,表演的分寸。话剧为了让台下2000多观众看懂、看清你的表演,肢体语言全都是放大的,台词要运用强大的共鸣、有鲜明的逻辑重音,不这么讲,观众根本听不见你说些什么。而摄像镜头很小,我稍微按照舞台的分寸来演就出画了,摄影老师就说:你干嘛去?这儿正拍你的特写呢(笑)。这种分寸是我从话剧转到电视剧、再到电影领域感觉最大的变化。另外电视剧和电影在表演分寸上也不同,电视剧的拍摄随意性更大,用我们行话说“比较水”,你可以水着演,可以随意改你的台词,想怎么疯怎么闹都可以,镜头随便去跟着。但是电影不可以,如果是跟凯歌导演拍戏,你一分一毫的不自信,或者是你没有准确传达出导演想表现的意图,都逃不过他的法眼。而且因为凯歌导演的文学修养非常深,所以他把在心里几经咀嚼过的台词给演员,已经是最最准确的,所以你不能去改,这个“不能”并不是他硬性规定的,而是你改过之后,自己都不好意思向大家说“我把方案改成这个样子,你们敢听吗?”都不好意思听,因为你的台词一定没有他咀嚼过的好。所以这格外要求演员控制表演分寸,以及去除表演随意性,我觉得自己目前去随意性上控制得很好,但表演分寸还没调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