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上】
窗外鸟啁啾,熟睡中的人恋恋不舍地睁开了眼,长着长睫的眼上下扫了很多次面前的睡脸,像是在努力确定什么。终于似突然从迷糊中醒了过来,猛地从床上坐起,带起腰间一阵酥痛。黑紫色的长发撩过身边之人的脸,吵醒了睡眠很浅的殢无伤。
【恩?!】好好美梦被吵醒,殢无伤很生气。睁开狭长的眼,随即定格在低头看着他的无衣师尹脸上,无衣师尹面带怒气,但人却因为仍未完全摆脱困意,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旖旎之感。被子早已随着起身的动作滑到腰间,露出好看洁白的上身,粉色如花的斑驳印记点缀其上,胸口因为怒气和不解的呼吸起起伏伏。两人就这样对望了很久,谁也不说话。望啊望,殢无伤打了个哈欠,似是准备睡个回笼觉。调整了下手的位置。却听到一声很轻很甜腻的哼声。
这下,两人算是彻底醒了。
无衣师尹偏过脸,耳根处爬上了诱人的红。早上的人,总是特别敏感,特别是触觉。殢无伤不过是‘毫无目的’地把手滑过他的腰间,长久握剑带着茧子的手,滑过无衣师尹腰间很有弹性的皮肤,接触而起的火花瞬间冲入大脑,带起丝丝情动。按下心底的小小躁动,无衣师尹调整好了状态,换上了一副不友好的脸孔,转头瞪着殢无伤,一字一顿地说道,【这,是,什,么,情,况。】无衣师尹内心暗喜自己的怒容还是做得很有气势,殊不知,那打着飘有气无力的一瞪在殢无伤眼里只是一种不好意思的嗔怪之姿。
其实,对于昨晚发生的事,无衣师尹虽说全部是记不清了,但八分印象还是有的,他只知道昨日自己来浮廊纯粹是出于无聊,对着殢无伤先把辉煌堕世,拔刀洗慧,一羽赐命,撒手慈悲,还有那些自己能想起名字的徒弟全部讲了一遍,当然重点是他们多么多么贴心,又对着殢无伤讲了棘岛玄觉,横岛元别,这次重点就变成了亦友亦敌的心心相惜。中途已经被殢无伤打断了数次,可能是之前小酌了几口酒,无衣师尹胆子相当大,对着黑着脸的殢无伤继续八,又讲到慈光之塔的楔子,边露惋惜和几昔不舍之意,甚至黏着殢无伤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自己发布追杀令是多么地情非得已,搞的他好像曾经和楔子有一腿一样。再到后来,殢无伤干脆用手捂着无衣师尹的嘴,用恶狠狠的眼神警告他再说就滚出浮廊,但那人放佛来了兴致,还在手下面唔唔唔地继续说,【还入,鲁的上期耳的猪对吾也福彩哈
(还有,我的上司珥界主对吾也非常好)……】殢无伤到后面是一个字都听不清了,臭着脸想赶人,仔细一看,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第一次看见无衣师尹不带一点做戏之意的眉眼,微微松开了手,听见那人还在继续他的无衣师尹交友史,【无衣师尹最幸运的,便是遇到了素还真。】身边的人,却在这一刻看不出任何情绪,半阖的眼,似乎是带着某种遗憾,【若能再早些遇到……】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变成了不可闻的细细呢喃。
殢无伤听了无衣师尹说了那么多,没来由地一阵恼,似乎自己这次那么有耐心,是在等待什么,等待那人说说自己。毕竟无衣师尹提到的这些人,他多半都是放入真正感情的,特别是最后那幕,素还真的名字让殢无伤第一次觉得不那么动听。无衣师尹对于自己,有恩,有仇,他虽厌恶那人以恩作为利用自己的筹码,但那种单纯的厌恶早已渗入了别的情感。而无衣师尹讲到现在,都好像没提起自己的打算,原来自己的存在对于他,连一点特别的意义都没有。
殢无伤陷入一种奇怪的郁闷之感中,还没回过神,就听到烦人的大叫声:【殢无伤!你想对师尹做什么!】抬起头,看见了盛怒的撒手慈悲,手已经紧紧握住了腰间的弯刀。殢无伤挑了挑眉,眼睛全注视在了撒手慈悲踩出的那几个脏兮兮的脚印上,【滚出去,别弄脏了浮廊!】
撒手慈悲怎么肯,他有事找寻师尹,在濯风山隅没找到,天色又已晚,便猜想师尹可能来了浮廊,便寻了过来。谁知,在门口,便看见殢无伤用手捂着师尹,两人还靠的那么近,虽说在漫天大雪之中这一幕有这说不出的美感,但就自己所知,师尹和殢无伤不可能交情已经好到这种地步了,有时从师尹话中所描绘来看的那个殢无伤,应是一个非常疏情的人,并且和师尹之间有某种隔阂。现在是怎么回事,殢无伤要谋杀师尹吗!莫非师尹知道了什么殢无伤不可告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