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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老鬼算是活了半辈子了，年轻的时候干劲足，基本什么事都做过。也因为抢劫坐过几年牢，说起来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但今个碰到这事啊，还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老鬼现在带着一个工程队，基本就是给长洲集团干活。
说起长洲集团，这是市内，乃至国内最大的一个集团了。所以老鬼这几年捞的油水也不少，家里也算有了点小钱。
一接到长洲集团秘书打来的电话，老鬼就立马领着一行十几人的班子，带着机器设备到了施工现场。现场还有几个班子已经到了，他们一到现场就有人专门给讲解了，内容大致是这是怎样一个工程，然后分给他们工程队的是哪部分。
讲解人自称小王，说得挺仔细的，不过老鬼没注意听，在心里暗忖着，听说来了个刚刚接手工程的年轻小伙子，他这次一定要想办法把材料钱谈上去！
一辆奥迪停在了物业部大门边稍微阴凉的地方，此时下来了几个人。
「方先生，你来了。快，快请坐。」小王一见来人挂着笑脸就迎了上去，把方周请到了沙发坐着。
「方先生，这位就是工头李先生了。」
「李先生，这位就是负责这次工程的方先生了。」
小王为两位做了一下简单的介绍，就去倒了几杯水放在了桌上，示意谁要谁拿。
明里两人寒暄着，暗地一直互相打量着对方。
「早听说长洲集团总经理年少有为，今个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老鬼打着哈哈，摸着耳朵。
方周在心里皱了一下眉，笑得真恶心这人「李先生，这是我第一次接手工程，诸多不懂的地方还请多多见谅。」
「哪里哪里，说的什么话。少年出人才啊，方先生，这是这次材料的报价你看看吧。」方周接过老鬼递来的一沓文件，洁白的纸上居然清晰地印着油污、墨迹。本来这文件拿给别人看也没什么，可是这是拿给方周看，家庭背景好加上自身条件优越，因此从小就有中度洁癖。方周毫不留情地把文件丢到地上，心里狂躁了起来。
「这什么东西？就这样做报价单还想跟我们公司合作？你们以为长洲的工程是个人都能来做麽？」
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撕破脸的老鬼一下子呆住了，反应过来身边的阿荣已经捡起了报价单递到了他的手上。一时间也没人出声，老鬼是见过市面的，也猜出方周可能有点洁癖，就笑着解围「我们的报价单是有点问题，呵呵，方先生我们会把报价重做的，你看怎么样？」
话一出口，方周当然也有点悔，毕竟材料这边一直是老鬼负责的，内部开会商量也并不打算换人。既然老鬼找了台阶，他也就顺着下了「嗯，我相信李先生下次不会再拿这种垃圾给我看了。」
老鬼是当工头的人，当工头的，就算再怎么老实也会巴结、讨好人，他老鬼其他的不说，高官、富商他的确巴结过，无非是请吃饭，送送礼。可是要你一个三十好几的大老爷们笑嘻嘻地去跟一个刚二十出头小子点头哈腰的，还真是别扭。何况这小子一来就给了大伙一下马威，老鬼明白大伙心里都气着呢。要不是因为长洲集团给的工钱比其他地方多，他们也是不愿意待在这的，由此看来，今天来的这人也是不得不顺着毛捋的。老鬼权衡了一下利弊，看着方周要点烟，很快反应过来。
这孙子，要是被爷爷我逮着痛脚，看爷爷不整死你！老鬼一边在心里暗骂，一边陪着笑脸拿着打火机凑近身子。
「下次一定会做好，做好，呵呵。」
点了火，方周吸了一口，吐出长长的烟雾。「这次工程，我的期盼当然是越快越好，我们的材料一直都是包给你们的。你们应该也听说了，最近公司财政方面出现了一些小问题，所以这次在材料上花的钱是越省越好，懂我的意思吧。」
这句话说完，没有一个敢出声的，大伙都装作不经意，却通通向老鬼的方向瞟。
方周用力吸了一口，把烟屁股丢在地上重重地踩灭了。接着又点了一根，吸了没两口不耐烦地丢在地上。
这时候，老鬼心里有些紧张地思考着，现在也只有他这个包工头能为各位农民工兄弟争取最多的工钱了。「毕竟长洲待我们不薄，既然公司有难，我们也应该为长洲尽一份力，只是材料的价格实在是最优惠的了。」


「铁叔，我敬你是长辈，可是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把话说开了。之前我们集团的好几个工程都是交给你做的，这里面多大的利润空间你自己应该也知道，我不知道你们在材料里拿了多少回扣，可是可以肯定的是绝对超过这个数。」方周比划伸了五根手指，也没点破，就接着说「这次确实是公司有难，而这工程又迫在眉睫，所以我只是希望这次各位能少赚点。而且我相信我开出的条件一定会让不少人心动。铁叔，你觉得呢？」
的确，长洲这次出的价虽然比以往低了不少，但是也算是正常，并没比其他同行赚得少。
和其他管事的工人视线交流之后，老鬼咬咬牙签了合同并答应尽快动工，而且保证要是一直天晴，两个月就能完成自己负责的部分。
一块到嘴的肥肉就这么飞了，半夜，老鬼坐在靠窗的柜子上，越想越懊悔，越想越不划算。合作了好几年，老鬼当然清楚得很，当年长洲之所以会选中自己的队伍，完全是因为自己的施工设备，他的设备在当时算是比较先进了，而放在现在，只要是做工程的都能拿出手。所以，老鬼也隐隐感觉到长洲想另找一个施工队伍的打算。但又碍于双方签订了五年的合同，根据合同，违约方可是要交付巨额违约金的，所以长洲还有顾及。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明年十月份就是合同终止的日期了。
真不知道现在该从哪里去找个长期饭票！
还有，今天的新来那孙子真他娘憋屈人，他老鬼就没那么窝囊过。最让他不满的是，那孙子居然把「97」当糖果一样抽，败家啊！要是自己有这么一个儿子，自己非要狠狠揍醒他！要知道，自己那两块五的「红霍」都不好意思拿出来抽！
第二天，老鬼起了个早，眼球带着血丝，明显是一夜没睡好。本来要是补个觉，也不至于变成这样，怪就怪在一大早就被一个电话给吵醒，而且老鬼这人就是一被吵醒就再也睡不着的性子。凌晨三点啊，那孙子怎么就忍心把自己从深度睡眠中弄醒？
原来是工程的事情，方周忙完了其它，做详细预算的时候想把材料的报价弄清楚，碍于手头没有报价单，就一个电话把老鬼给吵醒了。说起来方周也算是个工作狂人，凌晨三点想着预算硬是睡不着。不过这个跟他老鬼是一点关系没有，老鬼信奉的就是睡觉大过天。
这次他跟那个姓方的梁子算是结大了！
「李先生，不好意思，昨晚打扰了。在工程这方面，你的经验比我的要强得多。以后有什么事，还请多多指导啊。」
老鬼咧开嘴，露出跟黝黑的皮肤对比起来显得特白的牙齿，「方先生说笑了，我只是个工头，那像你，年级轻轻就当了长洲的总经理。」
他方周也是个人精，对老鬼这番奉承打了零分。
两个人就那么站在物业部大厅，也没个人什么说话，都想着找点什么借口走人才好。幸好这时候小王及时出现给两个人解了围。
小王拿出老鬼新做的报价单递给方周，笑眯眯地说道「这是李先生新做的报价表，我已经让财务部核算好了，您过目一下吧。」
「财务部核算好了就行」虽然话是这么说，方周还是不放心地接过了报价表，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仔细地看了起来。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老鬼跟小王打了个招呼就逃似地溜了。他真不想跟那孙子这么「近距离」接触，真不想！
工程进展很顺利，保护措施也做得很好。一个月就风平浪静地过去了，这期间老鬼是尽量着不跟方周打照面。当然也有避不了的时候，比如工资结算，比如每天的巡视工作。老鬼也想得特明白，方周那小子肯定也不想见着自己。
老鬼有点阴郁了，想起自己其实也算比较爱干净一人吧……跟工地其他那些三天不洗澡的比起来。
呃……
越想越有点不靠谱了，老鬼更加阴郁。一连好几天，见着老鬼的人都以为真见鬼了，那脸上有一股子说不出道不尽的幽怨。
做工之后的休息时间，大家都喜欢聚在一起看电视，不然就是打牌、聊天。大伙儿比较喜欢看演农民的电视剧，看着颇有点儿睹物思人的味道。平常老鬼是最喜欢看电视剧的，每次都挤在最前边，生怕看不到似的，不过今天大伙都发现老鬼有点奇怪，一问才知道是老鬼家里出事了！


日了

【第一章】
老鬼算是活了半辈子了，年轻的时候干劲足，基本什么事都做过。也因为抢劫坐过几年牢，说起来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但今个碰到这事啊，还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老鬼现在带着一个工程队，基本就是给长洲集团干活。
说起长洲集团，这是市内，乃至国内最大的一个集团了。所以老鬼这几年捞的油水也不少，家里也算有了点小钱。
一接到长洲集团秘书打来的电话，老鬼就立马领着一行十几人的班子，带着机器设备到了施工现场。现场还有几个班子已经到了，他们一到现场就有人专门给讲解了，内容大致是这是怎样一个工程，然后分给他们工程队的是哪部分。
讲解人自称小王，说得挺仔细的，不过老鬼没注意听，在心里暗忖着，听说来了个刚刚接手工程的年轻小伙子，他这次一定要想办法把材料钱谈上去！
一辆奥迪停在了物业部大门边稍微阴凉的地方，此时下来了几个人。
「方先生，你来了。快，快请坐。」小王一见来人挂着笑脸就迎了上去，把方周请到了沙发坐着。
「方先生，这位就是工头李先生了。」
「李先生，这位就是负责这次工程的方先生了。」
小王为两位做了一下简单的介绍，就去倒了几杯水放在了桌上，示意谁要谁拿。
明里两人寒暄着，暗地一直互相打量着对方。
「早听说长洲集团总经理年少有为，今个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老鬼打着哈哈，摸着耳朵。
方周在心里皱了一下眉，笑得真恶心这人「李先生，这是我第一次接手工程，诸多不懂的地方还请多多见谅。」
「哪里哪里，说的什么话。少年出人才啊，方先生，这是这次材料的报价你看看吧。」方周接过老鬼递来的一沓文件，洁白的纸上居然清晰地印着油污、墨迹。本来这文件拿给别人看也没什么，可是这是拿给方周看，家庭背景好加上自身条件优越，因此从小就有中度洁癖。方周毫不留情地把文件丢到地上，心里狂躁了起来。
「这什么东西？就这样做报价单还想跟我们公司合作？你们以为长洲的工程是个人都能来做麽？」
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撕破脸的老鬼一下子呆住了，反应过来身边的阿荣已经捡起了报价单递到了他的手上。一时间也没人出声，老鬼是见过市面的，也猜出方周可能有点洁癖，就笑着解围「我们的报价单是有点问题，呵呵，方先生我们会把报价重做的，你看怎么样？」
话一出口，方周当然也有点悔，毕竟材料这边一直是老鬼负责的，内部开会商量也并不打算换人。既然老鬼找了台阶，他也就顺着下了「嗯，我相信李先生下次不会再拿这种垃圾给我看了。」
老鬼是当工头的人，当工头的，就算再怎么老实也会巴结、讨好人，他老鬼其他的不说，高官、富商他的确巴结过，无非是请吃饭，送送礼。可是要你一个三十好几的大老爷们笑嘻嘻地去跟一个刚二十出头小子点头哈腰的，还真是别扭。何况这小子一来就给了大伙一下马威，老鬼明白大伙心里都气着呢。要不是因为长洲集团给的工钱比其他地方多，他们也是不愿意待在这的，由此看来，今天来的这人也是不得不顺着毛捋的。老鬼权衡了一下利弊，看着方周要点烟，很快反应过来。
这孙子，要是被爷爷我逮着痛脚，看爷爷不整死你！老鬼一边在心里暗骂，一边陪着笑脸拿着打火机凑近身子。

直接吞了那么多

「下次一定会做好，做好，呵呵。」
点了火，方周吸了一口，吐出长长的烟雾。「这次工程，我的期盼当然是越快越好，我们的材料一直都是包给你们的。你们应该也听说了，最近公司财政方面出现了一些小问题，所以这次在材料上花的钱是越省越好，懂我的意思吧。」
这句话说完，没有一个敢出声的，大伙都装作不经意，却通通向老鬼的方向瞟。
方周用力吸了一口，把烟屁股丢在地上重重地踩灭了。接着又点了一根，吸了没两口不耐烦地丢在地上。
这时候，老鬼心里有些紧张地思考着，现在也只有他这个包工头能为各位农民工兄弟争取最多的工钱了。「毕竟长洲待我们不薄，既然公司有难，我们也应该为长洲尽一份力，只是材料的价格实在是最优惠的了。」
「铁叔，我敬你是长辈，可是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把话说开了。之前我们集团的好几个工程都是交给你做的，这里面多大的利润空间你自己应该也知道，我不知道你们在材料里拿了多少回扣，可是可以肯定的是绝对超过这个数。」方周比划伸了五根手指，也没点破，就接着说「这次确实是公司有难，而这工程又迫在眉睫，所以我只是希望这次各位能少赚点。而且我相信我开出的条件一定会让不少人心动。铁叔，你觉得呢？」
的确，长洲这次出的价虽然比以往低了不少，但是也算是正常，并没比其他同行赚得少。
和其他管事的工人视线交流之后，老鬼咬咬牙签了合同并答应尽快动工，而且保证要是一直天晴，两个月就能完成自己负责的部分。
一块到嘴的肥肉就这么飞了，半夜，老鬼坐在靠窗的柜子上，越想越懊悔，越想越不划算。合作了好几年，老鬼当然清楚得很，当年长洲之所以会选中自己的队伍，完全是因为自己的施工设备，他的设备在当时算是比较先进了，而放在现在，只要是做工程的都能拿出手。所以，老鬼也隐隐感觉到长洲想另找一个施工队伍的打算。但又碍于双方签订了五年的合同，根据合同，违约方可是要交付巨额违约金的，所以长洲还有顾及。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明年十月份就是合同终止的日期了。
真不知道现在该从哪里去找个长期饭票！
还有，今天的新来那孙子真他娘憋屈人，他老鬼就没那么窝囊过。最让他不满的是，那孙子居然把「97」当糖果一样抽，败家啊！要是自己有这么一个儿子，自己非要狠狠揍醒他！要知道，自己那两块五的「红霍」都不好意思拿出来抽！
第二天，老鬼起了个早，眼球带着血丝，明显是一夜没睡好。本来要是补个觉，也不至于变成这样，怪就怪在一大早就被一个电话给吵醒，而且老鬼这人就是一被吵醒就再也睡不着的性子。凌晨三点啊，那孙子怎么就忍心把自己从深度睡眠中弄醒？
原来是工程的事情，方周忙完了其它，做详细预算的时候想把材料的报价弄清楚，碍于手头没有报价单，就一个电话把老鬼给吵醒了。说起来方周也算是个工作狂人，凌晨三点想着预算硬是睡不着。不过这个跟他老鬼是一点关系没有，老鬼信奉的就是睡觉大过天。
这次他跟那个姓方的梁子算是结大了！
「李先生，不好意思，昨晚打扰了。在工程这方面，你的经验比我的要强得多。以后有什么事，还请多多指导啊。」
老鬼咧开嘴，露出跟黝黑的皮肤对比起来显得特白的牙齿，「方先生说笑了，我只是个工头，那像你，年级轻轻就当了长洲的总经理。」
他方周也是个人精，对老鬼这番奉承打了零分。
两个人就那么站在物业部大厅，也没个人什么说话，都想着找点什么借口走人才好。幸好这时候小王及时出现给两个人解了围。
小王拿出老鬼新做的报价单递给方周，笑眯眯地说道「这是李先生新做的报价表，我已经让财务部核算好了，您过目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