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河神

“各位团友，你们现在看到的那块石头，就是漓河最神奇的景观——河神望天啦！为什么说它神奇呢？这么多年来，无论流水如何冲击，那块石头也没有变过型，一直保持这个人的形状，并且无论漓河发多大的水，都不会把这块石头给淹了。当地人的说法是，这块石头是由河神变成的，以此命名为河神望天。”导游小姐指着漓河中间伫立的一块乌黑石头，对着后面叽叽喳喳的团友们作解释。
“那位小姐！不要靠那么近！最近漓河水发，江面不是很平稳，您靠那么近船杆，很危险的。”旅行团是坐船参观整条漓河，船身慢慢的往石像那里移动，慢慢的，石像就清晰的呈现在众人的面前。
“各位团友，观看的或者拍照的时候请不要太靠船杆，比较危险。”导游小姐做了最后的警告后，就关闭了旷音器，站在船舱门的旁边，看着旅游团的人耍闹，今天接的是一个大学生团，貌似是大学放假一整班同学约出来玩，刚好组了一个团。听说是历史系的学生，所以听解说的时候也非常认真，不过就是经常问问题这点有些麻烦，当然也有相当安静的孩子。想到这里，导游小姐看向了一个一直盯着河面的女生。
“呐，柏木，又在发呆？”男生看见呆在一旁默默无语的柏木，忍不住上去搭讪。柏木自从上了船以后，就一直在发呆，和一旁玩的起劲的同学格格不入。
“啊，中田君！”像是吓了一跳，身体就要往后仰。
中田眼明手快的抓住了柏木的手，将她拉了回来：“对不起，吓到你了。你是不是晕船啊，一上船就没见你说过话，要不我去问导游拿些药过来吧。”
由纪自从靠近漓河就觉得头有些晕，此时听到同学的关切，不由得点一点头，嗯，还是吃点药比较好，暗自揣测。
中田看见柏木点点头，立即心领神会，转身往导游小姐的方向走去，刚走出几步，一个大浪打来，船身一个不稳，而后中田就听到‘扑通’一声，连忙往后看，哪里还有柏木的踪影！匆匆忙忙跑到栏杆往外探，大声喊道：“由纪！！！”其他人见到也跑了过来，死死的拽住中田，怕他也会一个不小心也掉进河里。导游小姐也急急忙忙的跑到栏杆边，一脸见了鬼的样子：“哎呀，怎么掉下去了，这时节……不好救啊……”
掉进水里的由纪，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发生什么了？
等由纪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间草房，身子下面是用竹席铺着的土炕，身上已经换了一套干净的粗布衣，挣扎的坐了起来，便看见一位约六十的老妇人颤颤巍巍的从屋外走进来，看见由纪醒过来，便眉开眼笑的说：“姑娘，醒过来啦。”
由纪环顾四周，最后看了看面前的老人，疑惑的问：“老人家，您救了我？”
“你这么大个人，哪里能是老婆子这把骨头救起来的？到了河边就发现你浑身湿透，怕是河神救了你。”老妇人指了指窗外翻腾着的河水，一脸虔诚的说。
又问：“姑娘为何掉进河水里，这时候，就是有经验的船家都不会去河里的。”
“我从船上掉下来的。”由纪只好老老实实的回答。
“那定是你遇上黑心的船家了，没理由这个时候还让你出海，定是抱着谋财害命的想法。”
“嗯，不可能吧。”由纪笑了笑，那个旅行社也是闻名全国的，相信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啊，既然自己没事，要马上通知自己的同学才行，免得他们挂念！“婆婆，这里是哪里啊？我从船上掉下来，要通知一下我的同学才行！”
“嗯，那是当然，快点知会一下同伴也是好的。但是这里边远村落，也没有驿站，姑娘要是想写信，须到县城。”老妇人想了想，为难道。
“没事，婆婆你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打个电话去告诉他们，让他们来接我就好了，不用写信。”由纪摸了摸自己的衣服，唉，手机呢？糟糕！手机放在包包里，掉进水里的时候，包包不在身边！啊，这下怎么办？
“这里就是最靠近漓河的小尾村，要到驿站的话，怕是要走到安县。”老妇人指了指门外，又说：“往北走大概三里左右吧。恕我唐突了，姑娘你是哪里人？无论是衣着还是语言都和我们有些不一样，老婆子就只剩下些好奇心了。”


“唉！”听着老人家文绉绉的说法，由纪吃了一惊，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粗布衣，那款式，不是现代人会穿的，就是偏远的山区也早已摈弃了这种衣服，何况是旅游业发达的漓河两岸？若是这小尾村就在漓河边上，那必不会是如此凄凉的景象，于是不确定的问了一句：“婆婆，你确定这外面的是漓河，这里是漓河边？”
“看小姑娘你，比我年轻的多却要比我这把老骨头糊涂，我住在这里六十三年啦，还能不清楚这里是哪里吗？这里就是小尾村，漓河边的小尾村！”
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于是由纪再问道：“婆婆，你知道现在是几年啊？”
“嘻嘻，小姑娘淹了一次淹坏了？前几年官家才更换了年号，叫庆历。老婆子记得住还是因为我那不在了的老伴就叫庆。”
“赵…赵…赵祯。这是一千年以前的的宋朝……”自己的预感成真，由纪喃喃道。
穿到一千年前来了！！！
顿时，各种念头出现在由纪的脑袋里面，最终却停留在一块乌黑石头上面。对了，那块石头。由纪慌张的从土床上跳了下来，也没管地上有多咯脚，夺门而出，来到河边，眺望。
可宽阔的河面上什么都没有，除了不停翻腾着的浪花。
由纪惊住了。
什么都没有。
“哎呀，姑娘，你怎么就这样就跑出来了。”老妇人跟着由纪走了出门，看见她愣愣的站着，不由得关切的问：“怎么啦？”
“石头，石头没有了。”直到老妇人走近她，才听清楚由纪带着哭腔说了这话。
“什么石头啊？我住在这里六十三年了，没见过河面有石头的。不瞒你说，不过河神倒是见过一次。”讲到这里，老妇人仿佛忆起一段美好的过去，想要继续讲下去。
“婆婆，这里，这河中间没有过石头吗？一块乌黑乌黑的石头，突出河面，像个人一样的……石头。”看着老妇人一脸不解，慢慢的，由纪的话越来越没力。
“哪里会有石头！河神大人对我们可好啦，别说是突出的石头啦，就是暗礁也没有几块。”
由纪苦笑一下，说道：“河神……好，好到把我给送过来了……”
“你不信？”老妇人见由纪一脸委屈，道是她心里苦楚，便一手拉起她往草屋走：“姑娘也别伤心，听老婆子给你讲个故事，来，进屋说，外面风大。”
“这个是关于你讨厌的河神的故事。”老妇人娓娓道来。
漓河河神，虽然级别不算高，却总是最受欢迎的。漓河不发大水，常年平静，都多亏了这一位温文的河神。漓河周围的人都只道漓河有位好河神，却从来不知道他的故事。可是老妇人知道，因为她见过，见过那位温文，安静的河神大人。那时，老妇人还只是个孩子。
那位大人叫佐江，老妇人还记得河神说出自己名字时候的羞涩，她说，名字是另一个人起的，你一定以为我就叫漓河。不，不。年轻的老妇人摇头，我信！可是下一刻，河神的脸色变了，她说，可是她已经不在了，没有人再能叫这个名字了。
年轻的老妇人也没想那么多就脱口而出，我能叫你佐江吗？她看见河神一愣，但是很快有笑起来，笑的很好看，嘴角弯起，回答说，可以啊。
接着，河神给她讲她的故事——河神有一位爱人。那一位也是一位神，管雪的神。老妇人记得当时河神还打趣说，那一位就叫雪，管雪的神就叫雪，哈哈哈，接着就笑得不停捶打河边，河水隐隐有些翻滚。真不愧是河神，老妇人如此想到。
接着？
接着那位雪神就不在了。
听到这里的时候，由纪打了个愣，看来那个河神说故事的能力不太好啊。
玉皇大帝说，如果你能守护好这漓河五百年，我便把她还你了。听到这样的承诺，河神答应了，只是五百年，之前再长的时间她也管过，只是一瞬而已，眨眼一瞬。但是她错了，漓河慢慢变的不好管理，她说，人多了，需要的鱼也多了，贸易的行船也多了，河道变得越来越难管理，一不留神，可能真的就搞砸了。可是她还是撑过来了，老妇人说，那一年我五岁，河神说，还有五十八年就可以见到雪神了。


“那是我唯一一次见到过河神，听到过她的声音。”老妇人讲完了故事，看看由纪，又加上一句：“说起来，今年好像就是五百年的期限了。每年到了河水翻滚的时候，总是河神在想念雪神的时候吧！”
由纪不清楚要怎么办，她没想过要在这个世道里做出些什么，她只想回去，而且，回去的办法一定就隐藏在这条漓河里面，她没理由的坚信。
帮着救自己回来的老妇人干些简单的活，每天都见着面前明显把自己带过来的漓河，但是每次都无可奈何的离开。由纪对于如何回去一点头绪都没有，所谓的线索，还是一块没有出现过的乌黑石头，和一个只存在传说中的人物。
一日老妇人不在家，由纪终于可以去河里沐浴一下了。平日碍于其他村民的存在，由纪一直谎称自己不用沐浴，身上早就痒的不行，趁着村子的人都去县城参加集市的机会，到了河边，认认真真的想要沐浴一次。
可水面才刚刚淹过小腿，由纪觉得头好像被狠狠地打了一下，‘扑通’一声的倒在水中。河面泛起好看的涟漪。
由纪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往下沉，但是意外的没有窒息感。只是平静的平静的往下落，身边一片蓝光，看不到有什么，最后看到湖底站着一个身穿浅蓝纱衣的女性。
那位女性扭过头，看着她一脸惊喜，口里不住的在说着什么。随着身体的下沉，由纪听到了那句话：你来了。
“我来了？”闪过由纪脑海的是那个温文的河神，佐江。
“佐江？”由纪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那人的神情简直是欢喜若狂了，伸出双手，将还在下沉的由纪稳稳的扶了下来。
被河神碰到的那一瞬间，由纪明显感觉的自己的脸部变热了，明明是在清凉的河水里。
“雪，雪，雪。”河神佐江只是不停地喊着雪神的名字。
我难道和雪神长的好像？由纪想到，并问了。
接着，河神的神色再次改变了：“唉？”
“我不清楚你们两位究竟发生过些什么，我只是想回家。”由纪鬼使神差的说出了这句话。
“你不是雪！”河神的神色变得苍白，然后如同顿悟一般大笑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是所谓还我一个新的雪吗？”
“漓河，若你听朕安排，便还你一个新的雪罢。”五百年前的玉帝如是说。
痛苦，决裂，残暴的神色同时出现在河神那张清秀的脸庞，显得异常狰狞。由纪吓了一跳，从老婆婆的嘴中不知道河神还有这样一面。她吓得后退了几步。河神明显是注意到她的动作，久久的盯着她。由纪觉得浑身不自在，最后还是从河神的脸上发现了一丝温柔。
河神佐江的手放到由纪头上，她说：“对不起，把你牵涉进来。我送你回去。”
这是由纪记得的最后一句话。
再次醒过来，眼前是熟悉的场景，熟悉的船只，还有一圈熟悉的脸。由纪艰难的爬起身，看见浑身湿透的自己，听到了船家欣喜的喊声：“她醒啦！”和同学一句句关切的问候。
“你怎么哭啦？”被问到的由纪才发现自己竟然无端哭了，泪水止不住的涌出来，像是对河神的感谢一般。
“谢谢河神吧，肯定是她救了你。”站在稍远处的导游小姐突然冒出了一句话。
接着船家也附和道：“肯定是了，看你那么诡异的浮在河面才把你救上来的。这次真要好好谢河神啊！”
这其实是一场梦吗？真实如实在发生过的梦，额头仿佛还残留着河神佐江手的温度。我是被河神救了。我可以肯定的说。
后来由纪回去以后查了一下庆历年的事。资料上写：庆历八年，“黄河第三次决口”于今濮阳东昌湖集，河道西迁80公里，河水分两股分流。
原来你真的去报仇了。
由纪突然想起那个河神望天的景象——你在看雪吗？

完了?

这就完了吗....
就因为这样，SAE就一直守在那里望雪吗...

独江望雪

咦，就这样？

- - 这也略虎头蛇尾啊

LV好文采！LV爱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