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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转载】燕归来(冰蓝)原作者江湖侠骨已无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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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气入脾,浑身燥热,百里冰猛然惊醒,挣出对方的怀抱:“不可以——你是女子——”
那人轻笑,“原来你也知道?放心,我不比男人差。”百里冰再次退后,那人欺身逼近,笑容越来越妖冶,声音却变得嘶哑,近乎男子。那人不断的呼出香气,身体扭动的跟蛇极为相似,柔软的浑若无骨,看上去不可思议又有些恶心。
随着她的扭动,衣服一件件脱落,扔在草地上,被她的脚蹂躏的如一团败絮。笑容越发的**,喉间发出极为诱惑的饥渴之声。百里冰想吐,自己也是浑身如同火烧,若不是事先服用了药物,再加上归心诀的效用,此时怕是遭了毒手。
那女子身上只剩一件衣物,鸡头小乳,肤如凝脂。再加上唇间若有若无的浪笑,任是铁打的汉子也得化成血水。百里冰眼观鼻,鼻观心,抱元守一。那人见百里冰不动,以为是害羞,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头发披散开来:“你看,我可是女子?”
“阴阳人!”百里冰冷汗都冒了出来。眼前这人瞬间变成一个男人,一个俊美如好女子的男人。眼见他又逼过来,掌中暗蓄真力,预备一招毙敌。猛然间面色大变,自己中了化功散!此时真是又悔又怒,恨自己大意,悔不该逞强,暗暗祷告几位伯伯婶婶及时赶到,希望自己穿的金缕衣能保护自己。
那人看到了百里冰的举动,笑意更浓了,声音越发的不男不女:“百里姑娘,我可是对你一片痴心。为了你,我吃了几个月的苦。为了你,我这麽长时间都看不到一个鲜桃,吃不到一副好药。为了你,我连自己的丈夫都杀了。这些都不算,没有我,那些混进北海的奸细也不会露馅。你说,我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不肯看看我?嗯?”
一个长相酷似女子的男人在面前搔首弄姿,无论如何是不太好看的。偏偏这个男人还不知道,其实也难怪,无论他男装女装都称得上漂亮,唯独这不男不女半男半女委实的让人联想起太监,太监中的太监。
百里冰大急,伯伯婶婶怎么还不来!难道家里出了事?衣服上虽有机关,抵挡不了多长时间。万一真的出什么事——想到这里,把心一横。事已至此,大不了一死。就算拼上性命,也要把这不是人的怪物打个粉碎。当下平静下来,衣带实际是无影针的机括,只要他想非礼,定然被射成个刺猬。如果不成功,贴身的金缕衣刀枪不入,一般人是脱不下来的。百里冰暗暗咬破口中的青果,只要对方轻薄自己,必中剧毒。怕只怕这东西死之前伤害自己,那样,很多人会伤心的:爷爷,娘,爹爹,伯伯婶婶,青桐秋练,还有——蓝玉棠。
见勾引不成,那人大怒:“百里冰,你不要妄想了。那些狗只要一跑就会毒发身亡,跟着香味走,你的帮手一辈子也找不到这里。乖乖的从了我,我好好疼你。不然的话,这如意丹让你事后生不如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是个黄花闺女。”得意的停了一下,想起什么,勃然大怒,“我下这么大工夫,你居然不看我一眼。我费尽心机,套出那穷酸书生的话;我做小伏低,当别人家的儿媳妇;我乔装改扮,每天给你们绣花,你竟然不要我绣的牡丹。没办法,我只能下血本,先给那孩子下毒,兰花肯定会闹事,我好趁乱混进去。想不到北海果然有高人,我只能出下策,是你杀的人!是你逼我杀的人!你要是早从了我,那些人就不会死!”
百里冰冷哼了一声:“兰花是你逼疯的吧!兰花全家是你杀的,这些日子死的人都是你杀的吧!你这种魔鬼,地狱里都找不出来。我宁肯死,也不嫁你这种不阴不阳的怪物!”
那人怒极反笑:“不阴不阳?试过你就知道,什么叫****。多少处子心甘情愿做我的衣下残柳,长守青灯宁死不嫁只为了我回头眷顾。今天我肯为了你把她们都舍掉,你别不识抬举。举个例子,那兰花长相也算得秀气,为什么对我死心塌地,言听计从?怎样,现在我就让你见识我的本事。”


IP属地:河南74楼2012-09-23 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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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时辰后,女子已经能动,蓝玉棠虽然不情愿,还是把她送回家。开门的小丫鬟大惊失色,紧接着出来一位中年美妇,走得很快,又极为端庄。容貌和秦明月非常相似,若不是野丫头叫了声姑姑,真的要被人当成母女。见到蓝玉棠,微微一怔,很快镇静下来,听完事情始末,客气地向蓝玉棠表示谢意,那双眼睛,倒像是湖底的石子,没有一丝暖意。
    第二天一早,自己就离开了。也许不想再遇到一个唐娟了吧,秦明月的眼神,和当初的唐娟好像啊。
    沈然一生不积金帛,贩卖丝绸,放牧牛羊得来的钱,买下了这一片广渺的土地。五十年前,这里真的是荒山秃岭,山沟中虽然遍布野果子树,无人知道。沈然收留了一些因病被当地头人责令遗弃的老弱病残,给他们医好了病,有的回乡,大部分无家可归留了下来,回乡的人也有的被再次赶出来,不仅自己回来,还带来了一些同样患病的或者赤贫的人。就这样,几十年下来,他们繁衍男女,放牧牛羊,辛勤耕种,瓜果飘香。沈家没积累金银,但攒下了人心。方圆数百里的牧驼人、放马人都信奉赤焰教。人命至重,与人为善。若是果然罪大恶极,人人得而诛之。若是见恶不除,除恶不尽,真是空活一回,要被儿女、邻里耻笑。
    一水为界,东面的沙漠绿洲,归幽冥城管辖。西面的山石果木,零散的草地,是沈家的私产。幽冥城的辖区窄而长,由南至北阻断了东西通行的路。东边的边界是一道沙丘,宽约十里,虽然不大,凶险异常。稍有点风,黄沙漫天不辨南北,正是过往商队的埋骨之处。沈然虽然没有去过,从来往的牧人嘴里多少听到些,重利轻生的波斯商人也要取道此处前往中原,描述得更为详尽。蓝玉棠亲身经历,感激自己的那些牧人说得固然神乎其神,跟着明月走了一个时辰才到有水的地方也是实情。
    沈飞扬子承父业,也有一身精湛的医术。平日里行医也不收钱,各家自发的送来青稞、酥油、糌粑。他自己种的瓜田,早早就有人替他施肥,浇水,甚至替他收起来堆在帐篷外面。这是淳朴的牧民报答他的办法,盛情难却,也就听之任之。每每有人把牛羊赶过来,送给他吃肉,他性不嗜杀,就养起来,或者让它们自己回家。自幼多病,武功修习虽然缓慢,几十年下来自然不差,惟有寿命不永。为此父亲临终前将毕生功力相赠,让他坚持着活下去,找到了了。五年来,除了必须的行医练功饮食,他都在水边遥望东方。西边早就找过了,没有可能,唯一的希望在幽冥城。
    父亲严守约定,绝不私下越界。沈飞扬就这样等了五年。雁去雁来,叶黄叶绿,盛情招待过往的商人,只为得到点渺茫的消息。花开花落,真的见到的时候,竟然比想象的平静得多。虽然不明白几个月的孩子如何万水千山,从西域大漠来到日出扶桑的东海,但是这一切肯定和幽冥城有关,秦沙如此歹毒,看来已经发现了了的身份,虽然赤焰教是父亲的遗愿,沈飞扬却不愿让沈家唯一的血脉留在这里,希望他远离危险,越远越好。
    蓝玉棠打来一只黄羊,剥了皮在外面烤。舅舅的生活很简单,甚至有点苦行的味道,终年住帐篷,连床像样的被褥也没有。有武功的时候自然可以运功抗寒,昨夜月色如霜,甥舅谈论起各自的父亲,主要是沈飞扬在叙述。沈然如何从禁宫学艺,如何兄弟反目,如何不肯过河,如何行医、开荒、打猎。也讲了姐夫白痴的悲惨命运。结果说话的忘了停,听话的入了神,沈飞扬受了风寒,只能在帐篷内将息。蓝玉棠守着火堆,一边撒盐,翻动羊肉,一边回忆舅舅的话,暗自叹息父母的命运。


    IP属地:河南83楼2012-09-25 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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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你上次刷马的钱,你还刷什么!”沈杏黄有些气,没见过这么憨的人。
      “我问过了,刷一次马5文钱,你给的多。”沈杏黄真没招了,这个憨厚的白齤痴从此光明正大的跟在她身边,不需要每夜施展轻功拼命地追了。
      这位优秀的马夫跟黄骠马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以至于互相离不开对方。沈姑娘还不知道,白齤痴已经知道“媳妇”是啥意思了,还悄悄的打听了“媳妇”的爹叫“岳父”。所以,当白齤痴跟她回到西域,见到父亲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泰山在上,受小婿一拜。”众人不胜诧异,把沈杏黄尴尬得无地自容。 半年后,白齤痴正式做了沈家的女婿。因他无名无姓,自然同意日后有了孩子,为沈家延续一脉香烟。幽冥城和赤焰教的界河,严格的说对沈杏黄、沈飞扬和白痴是不生效的,即便是沈然要过界,道理上秦昭也说不出什么,只不过沈然不肯这样作罢了。
      白痴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赶着牛羊出去放牧,也许就是那时候,他认识了秦风。
      妻子有了身孕,因为怕白痴见人就说,不肯告诉他,只是让他单独就寝。白痴不明所以,以为妻子病了,每日出去漫山遍野采集草药,亲自熬了希望妻子喝,逼得沈杏黄不肯见他。白痴有点伤心,无事的时候就痴痴呆呆的坐着,一家人只顾了高兴,无人注意他的情绪。
      白痴的武功是无意间显露招式的,沈然大惊。以前虽知道他有武功,没想到他竟然是禁宫传人,师叔娶侄女?岂不乱了辈分。木已成舟,这下如何是好?后来白痴和内弟谈起自己小时候的事,说自己有六个阿公,四个阿嬷,沈然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后来萧翎虽然也是禁宫传人,蓝玉棠、秦明月从不认为他辈大,就因此例。
      沈杏黄生了儿子,举家欢喜。如果不是秦沙兴师问罪,这个家依旧美满如初。当日秦沙怒气冲冲越界而来,沈然吩咐一家暂避,尤其是不会武功的老伴和快要满月的孩子。沈杏黄不放心父亲,悄悄回来,正好听到一个晴天霹雳。即便是再怎么相信自己的丈夫,再如何怀疑秦沙的诡计,再坚强的女子也无力泰然的接受丈夫的背叛。 和沈然不同,白痴没受过系统的儒家教育。他固执的认为自己喜欢妻子,别人就没有权利让他离开,秦沙下毒在先,自己又不是故意的。秦沙拿他没办法,就找沈然和沈杏黄出气,拿肚子里的孩子做要挟,要让沈家世世代代堕入阿鼻地狱。于是,刚烈的沈杏黄得到丈夫的保证之后,血祭腾格里,换得沈家老幼平安。哪想到白痴竟然相随九泉,至死不渝。


      IP属地:河南85楼2012-09-25 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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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 禁宫传人
        绿柳、黄沙、暗红的积血。
        金环、银剑、魁梧的尸身。
        独行大盗塞外黑鹰何人所杀?
        一剑封喉、九剑连环。太行九鬼命丧谁手?
        时隔三日,崆峒派四大护旗长老失踪,数日后在山涧中寻得尸首。皆是被内力震碎筋脉,七窍流血而死。四人甚至来不及抵抗,剑只拔出一半就遭了毒手。
        七日后,南宫世家发出英雄帖,召开武林大会,邀请众位豪杰推举盟主。不料,正当大会如期举行之时,有人来报:南宫世家的独苗儿南宫敏赤身**死在风月楼第一名妓醉月的床上。现场极为诡异,帷幔低垂,香炉里燃着催情助兴的销魂香,被褥凌乱,二人四体相交,抵死缠绵。三尺青锋穿透叠压的二人直接钉在床板上,醉月还未睁开眼睛,表情一脸陶醉。
        南宫世家丢尽脸面,悲苦之余暗中派出高手势要报仇。
        风波再起,南宫敏被杀之日,武当七子突然自相残杀,四人身亡,三人重伤,神智癫狂,不能言语。
        武当七子平日自恃辈分高,从不将掌门放在眼里,虽然如此,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掌门还是下令生者安养、死者厚葬。
        一时间人心惶惶,各派弟子奉召回山,黑白两道以及各门派之间,既互相猜忌,又相互依靠。既希望那神秘的杀手除去自己的对头或仇家,又怕噩运落到自己头上。
        萧翎的出现恰当其时。值此危难之秋,正是用人之际。禁宫传人的身份,侠名远播的威望,古道热肠的性情,高不可测的武功,再加上身边聪慧过人,颇有谋略的岳小钗,使得萧翎成了众望所归。崆峒、武当两派掌门亲自来拜,恳请萧大侠、岳女侠仗义相助,查明真相,捉拿凶手,以慰死者在天之灵,给中原武林一个公道。崆峒、武当愿推举萧大侠为武林盟主。萧翎答应帮忙,婉拒了盟主,岳小钗细细的问明案发时的时间、地点、情形,别的也不肯多言。
        接连几日,毫无线索。萧翎双眉紧皱,岳小钗劝道:“以目前情况,尚不能断定这些血案是一人所为,若果然是,此人武功之高深不可测,凶残狡诈非同一般。对付他绝非易事,短时间内不可能有大的进展。”
        萧翎道:“人命关天,多拖延一日,便多一份危险。那魔头杀人无数,若不早早将他除去,不知还有多少人遇害。小钗姐,这几日劳你跟我受累,不想全无头绪,我真是没用!”
        “不应该这麽说,这几日风平浪静,还不全是你的功劳。有一件事你发现没有,至今为止,这神秘人从未伤害百花山庄和七海连环岛的人。”岳小钗秀眉微蹙,淡淡的提醒。
        “小钗姐,我想过死者之间可能有关联,可是,峨眉、昆仑、青城还有少林弟子都安然无恙,为什么你单提出百花山庄和七海连环岛?”
        “很简单,翎弟,塞外飞鹰不用说了,死有余辜。南宫敏依仗南宫世家,听说背地里为非作歹,专门诱骗闺阁女子私奔,玩够了再卖入青楼,可怜那些女子还对他一往情深,醉月就是其中之一,如果传言不虚,此人百死莫赎。崆峒派四大长老贪财嗜杀,虽然掌门不肯明言,江湖上早已传开。武当七子之事颇多奇怪之处,未必是此人所为。抛开七子不论,这人所杀的都是罪有应得之徒。”
        “那跟百花山庄、七海连环岛什么关系?”
        “翎弟,少林门规极严,不涉红尘是非。昆仑、峨眉两派弟子多有侠义之风,青城派地处偏远,离此有千里之遥。此人心高气傲,不屑杀无名之辈,遍观江湖,只有北海、百花山庄、七海连环岛声威赫赫。北海天尊曾广结善缘,灾荒之年活人无数,恩泽久远,自然不在作恶之列。七海连环岛虽然做的是正经生意,下边的人良莠不齐,像逍遥子之流就作恶多端,至于百花山庄,就凭那点基业,若不接黑道买卖,哪来的金山银海?”
        萧翎想起沈木风奢华的生活,暗里思考,口中仍道:“蓝玉棠不像十恶不赦的人,大哥他广有土地……”
        “我和他数面之缘,略有了解。蓝玉棠虽然凶残狠毒,倒也光明磊落,手下的事,他未必全都知道。至于百花山庄,你还相信你大哥吗?”
        


        IP属地:河南88楼2012-09-25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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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听玉佛缓缓道:“飘零日久欲归家,寒烟渺渺湿桂花。心存善念长安乐,贪嗔痴妄三生斜。”香烟散尽,玉佛又恢复原来的样子,众人哪敢不信,恭恭敬敬的请仙姑送玉佛回家,店老板心疼的如割肉一般,偏偏岳小钗还不放过他:“店家,这位公子的玉佩怎会到你的店中?若是昧心之事,只怕佛祖也难容你!”店老板见她如亲见一般,哪敢隐瞒,急忙对萧翎打躬作揖,说这玉佩是几日前一位官爷寄卖的,自己也不敢问来历,那官爷生的凶恶,以前并未见过。公子如果认得玉佩是自己的,尽管拿去,小店万不敢收钱。话虽如此说,两手抱在胸前很像乞讨、哀怜。萧翎哼了一声,掏出十两银子扔在柜台上,扭头出去了。众人都看岳小钗,这老板虽然势利,平日不得人缘,此时如此可怜,众人也有些不忍。岳小钗也不愿拂了众人的意,掏出一张50两的银票,店老板千恩万谢,眼看着她抱着玉佛姗姗去了,这才坐到地上嚎哭起来。
          转眼到了无人之处,萧翎按捺不住,问道:“这玉佛真会开口?”小钗嫣然含笑:“你做了一回佛祖,还问我。”萧翎心知她说的是自己用狮子吼冒充玉佛说话,这不过是情急智生,可那玉佛确实口唇翕动,怎生作假?岳小钗也不言语,伸出一只玉手,暗运内功,只见玉佛的五官都在颤抖。萧翎大惊,没想到小钗姐的内功如此了得,须知玉质易碎,能控制得如此得心应手恐怕天下没有几人。见萧翎一副痴傻的模样,岳小钗心中暗笑。伸手从玉佛脸上揭下一张透明面具,随手揉成一团扔了。萧翎这才恍然大悟。肯定是小钗姐上香的时候替玉佛带上的,热气一蒸,面具变软,稍用点内功就会变形,自己情急中一喝,众人惶恐以为佛祖显圣,谁会发现玉佛有异?
          “翎弟,那玉佩是真的吗?”岳小钗面容一整。
          萧翎叹道:“正是我随身佩戴之物。”说罢伸手递给岳小钗。玉佩并不大,质量倒数上乘,清莹莹的,拴着个火红色的穗子。翻过来一看,刻着一个萧字,伸手摸了摸,略有些粗糙。“翎弟,这块玉是传家之宝吧?”
          “正是,已经传了五代了,上面那个姓氏,据说还是玄祖亲手刻的。小钗姐,你说我爹娘不会……”
          “翎弟,百里姑娘做事稳妥,定然会照顾二老。玉佩原是作证物取信二老的,说不定老人家送给百里姑娘了呢。”
          萧翎脸上一红:“看来百里冰还在恨我,要不然也不会将玉佩抛弃。”
          岳小钗察言观色,知他还没放下百里冰,心中有些气恼,脸上分毫不露:“翎弟,不如你写封信,感谢百里姑娘对二老的恩德,百里妹子冰雪聪明,玉佩的事自然会给个交待。”
          萧翎道:“如此大恩,理当面谢。只是先找到我爹娘,才好言谢。”岳小钗越发的气闷,索性不告诉萧翎这块玉佩是个赝品,传了五代的玉佩上刻的字绝不会粗糙。让这个笨蛋自己琢磨去吧,想娶百里冰,我成全你,让你偷鸡不成蚀把米。
          萧翎还是给百里冰写了一封信,言明谢意,不过迟迟没收到答复,心中越发疑虑。岳小钗也不十分解劝,只是加快进程赶回萧家庄。时已深秋,满目萧瑟,静悄悄的庄院没有人声,落叶飘零。萧岳二人心中起疑,仗剑当胸,一手叩门,叫到:“爹,娘,孩儿回来了!”连叫数声、无人答应。萧翎大急,岳小钗已然抓了一把石子,用力推开门,一式“天女散花”撒了出去,自己顺势一转,躲开门口。全无动静。凝神戒备,慢慢进去,院子里残存的刀剑砍削留下的痕迹,墙上干涸的血迹,令人胆颤心惊。推开虚掩的屋门,萧翎险些晕过去:两堆黄土,一块灵牌。
          萧氏夫妻之墓
          底下还有一行很小的字,年月日、蓝立。


          IP属地:河南91楼2012-09-26 19: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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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翎目眦俱裂,提着剑就往外冲,岳小钗没能拦住他,紧追不舍。好在没追多久,萧翎口吐鲜血,倒在路边。小钗扶起他:“你要到哪里去?”萧翎抬手抹去嘴角的血:“七海连环岛。去找蓝玉棠!”小钗道:“仅凭一个蓝字,蓝玉棠怎会承认?”萧翎恨极:“他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我定要报此大仇!”岳小钗等他略略平静,方道:“你仔细想想,二老一生良善,怎会无端遭此大祸。会不会是假的?”萧翎道:“黄土为证,灵位为凭,会是假的?”“你想,二老身边不可能一个人也没有,为何只有两个土堆,何人所立?难道杀人者还会好心修坟?还会老老实实的写上自己的名字?”
            萧翎语塞,岳小钗乘胜追击:“当初蓝玉棠为了禁宫之钥要杀我,是因为我有武功。而你当时还是个读书人,他便不杀你。难道今天他会对手无缚鸡之力的二老下手?”萧翎低头不语。小钗见他心思活动,又道:“说不定这是黑道之人做的诡计,二老平安无事也未可知。”
            萧翎闻言精神一振,回思了一回深感自己莽撞,重又回到院子里细细搜索,竟然发现了一个土坑,痛下决心,跪拜之后掘开屋内土堆,空无一物,放下心来,越发佩服小钗。望海楼是当地最大的酒楼,据说凭栏望海,渔舟归钓,把酒临风,虽神仙不过如此。此时最高的一层已经被人包了,小二把荷花大虾、红烧海螺、清爆虾仁、几盘清淡爽口的小菜,以及一坛上好的菊花酒送上来之后,就乖觉的下去了,只留这位公子自斟自饮。此人身着湖蓝色长衫,前发掩映齐眉,后发披肩如瀑,真个是面如冠玉,目似朗星。看似文质彬彬,眉宇间又有一丝英武。出手甚是阔绰,前日来此,扔下一锭金子,包下顶楼,每日出去游玩一番,日落方归。不喜别人侍候,
            掌柜的见多识广,看出此人不同寻常,定是江湖中人,囊箧充盈,举止言行又不似黑道中人,一时摸不准是什么来路,所以只告诉伙计小心侍候,无事不要打搅,两下相安无事。
            接连几日,蓝衣公子都赶在打烊前半个时辰归来,从不招伙计厌烦。今天破例归来得早,太阳刚刚西斜便匆匆回来,吩咐掌柜的不准向任何人说起他在这里。掌柜的担上了心,怕有江湖人前来寻仇,这位公子死活是小,酒店的生意如何做得下去!怕归怕,面子还得死撑,看了看身边的伙计,三脚猫的功夫只能吓唬吓唬地痞无赖,碰上真主也只能和气“保命”!
            太阳落山的时候,掌柜的真有点欢天喜地,熬过今天,明早就让那公子走路。现在要关门了,真叫一个“关门大吉”,伙计们都在展抹桌凳,预备摞起来。可惜掌柜的还是笑的早了点,进来两个人,蜡黄面皮,鹰鼻深目,一穿青,一挂绿,将手中剑往桌子上一拍:“店大欺客,将桌子椅子收起来不让吃饭吗!”
            伙计陪着笑脸:“客官,小店打烊了,客官暂移尊步,到别家看看?”
            “胡说,偌大一个望海楼装不下的客人,那家店敢接?听说这里的厨子是一等一的,老爷今天就在这里了。”
            “客官看得起小店,是小店的福分。快,上菜,捡最好的上,我做东。”掌柜的连忙上前打圆场。
            “别,这招对我没用。我也不是来混吃混喝的会会儿。”啪的一声,一锭银子落在桌子上,没有分毫凸起,见到这手功夫,掌柜的脸色也变了。“谢客官赏银子,小的这就去端菜。”
            一个年纪轻轻的伙计走过来,拿着抹布擦桌子,擦完之后桌面上留下一个元宝形的洞,银子已被取走。青衣人冷笑一声,伸手去拍伙计的肩膀,小伙计敏捷的闪开了,笑道:“衣服脏,别污了贵人的手。”脚步轻捷,转眼间端出一大盘酒菜,色香味俱佳,酒气扑鼻,正是望海楼的看家名酒“望海春”。
            见掌柜的发愣,小伙计道:“大伙都辛苦一天了,这两位客官我一人侍候就行,掌柜的带大家休息吧。”掌柜的回过神来,立马叫众人散了,自己也一道烟跑到后边,再不出来。小伙计面不改色:“客官,慢用。若要添菜添酒,只管吩咐。”
            一直未出声的绿衣人喝道:“黑翅鹰,这身功夫当伙计委屈了吧!”
            


            IP属地:河南92楼2012-09-26 1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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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章 明月伊人
              “烽火城西百尺楼黄昏独坐海风秋。更吹羌笛关山月,无那金闺万里愁”。金盘似的月亮,仿佛散发着丹桂的香味,让人情不自禁想起江南的糯米糕、桂花酒,白发丝丝倚门相望的母亲,深闺中凭窗巧笑的妻子。
              黑马是马中极品,外表高大英俊,吃苦耐劳,奔走如飞。马上的骑手一身玄色衣装,风尘仆仆不掩英雄本色,人如虎,马如龙,堪称绝配。
              乱山林立,怪石嶙峋。平常人空手难行,黑马如履平地,一丈多宽的阔涧一跃而过,骑手稳如泰山。黑马突然停住脚步,打了个响鼻儿。前面是一个残破的木桥,两根极为粗大的木头横在悬崖两边,已经有不少朽烂。旁边枯藤老树,流水寒鸦,好不凄凉。
              骑手下了马,凝神静听,四下无人。沉思片刻,脱下披风,裹住一堆树枝,填了几块石头,缠绕成柱状,用一根长长的藤子牵着,一点一点的把它送上木桥。没有意外发生,眼看到了桥的中段,轻微的“咔”的一声,木桥竟然多了个洞,那东西不偏不倚正掉下去,水上立时起了个漩涡,将披风卷了进去,再看木桥,也已经恢复原状,一切都消失了,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树荫筛下了细碎的光影,已近正午时分,黑马不安的踏动蹄子,扑楞着耳朵,黑衣人伸手拍了拍它的脖子,算作安抚。
              这里是两处断崖,并不高,但是非常陡峭,有几处更像刀削的一般,桥边没有高大的树木,野草长得半人高,和落叶铺就的毯子连成一片。
              对岸虽不是乱石嵯峨,也是荒烟蔓草渺无人迹,几块凸起的岩石上爬满了藤萝,风吹过来,带着淡淡的药香。初时诧异,仔细一看也就明白,那乱草丛中散落着的小黄花,就是一种常见的药材:菊花。不过,虽说菊花傲霜怒放,如此深秋天气尚能开的鲜艳倒也奇怪。
              猛然大喝一声,双掌平平推出,遍地落叶登时如飞镖一般四散射出,树木受掌风波及,也有些摇晃,只听窸窣有声,一只肥壮的獾从树洞里逃出,仓皇远遁。黑衣人没有理会那只獾,他看到了落叶掩盖下的树根旁一样东西,形似如意,色泽红润,分明是棵灵芝。再运神功,将近旁落叶悉数扬起,很快发现另一棵更大的,像个小蒲扇,颜色深紫,正是极为珍贵的紫灵瑞芝。虽是深秋天气,树木大多落叶,黑衣人还是注意到此处枯树甚多,树身上还长满蘑菇、木耳。折下一根粗大的树枝一一敲打,不像有机关。取下干粮、水囊,席地而坐,填饱肚子要紧。黑马也摘了鞍辔,不紧不慢的吃草。
              随手扔了几片落叶到水里,见它们顺流而下,心知此处还是活水,摘下剑上的银链,试了试桥下的水,无毒。心生一计,搬起几块大石头,扔到水里,水并不深,石头大半露在外面,脱下外衣,用石头压住,待要解下英雄带,触及一个硬硬的东西,默然片刻,取出来戴在手腕上,匾扎起衣服,一个纵身,落到露出水面的一块石头上。流水不腐户枢不蠹,秋天的水自然格外清明,很快他就找到一个小水潭,水很深,但是并非泉眼,摘下背上的峨眉刺, 用力往深处掷去,峨眉刺尾端系有一条长丝线,很结实,感觉到抓到什么东西。施展轻功,一步跳上崖壁,水中的物事也显出了真面目,一见之下,不禁让人汗毛倒竖——一个白色的骷髅,人的。
              白森森的骷髅,下巴上还系着一条灰色的衣襟,是动物的皮毛做的,头尾完整,岂止是完整,那是一只极其硕大的老鼠用牙咬住骷髅的嘴,长长的门齿嵌在骨头上,一副死不罢休的模样,身上没有很大的破损,看样是饿死的。
              饿疯的老鼠,比饿疯的狼还要可怕。处处凶险,步步杀机。“回去,找条安全的路?”这个念头一闪就被他打消了,若是有人存心暗算,只怕后路已被封住,以往的经验告诉他,越是凶险的地方,往前冲还有一线生机,后退才真是死路一条。
              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用大石头将这个水潭围住,水流不再经过此处,一记碎玉掌,潭中之水大部分被震飞,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腥臭逼人,浊气上涌,其势难当。急忙运功护住心脉,飞身上了崖壁。沉思良久,下定决心,将黑马牵到远处,奋起千斤神力,那木头小桥本就腐朽,如何禁得住,块块碎裂落入水中,果然不出所料,桥头的木头下面,隐藏着崖壁侧面的一个洞口,洞旁刻着三个大字:护花居。
              


              IP属地:河南97楼2012-09-26 1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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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之一要算猫戏老鼠,地洞的主人真得算是猫妖。处死人的方式竟然是十二个时辰的慢绞,也就是说,不满十二个时辰,猎物只能痛苦地挣扎,无论如何也死不了,端端的是生不如死。
                洞顶悄悄地裂开了,柔和的光线正好照在猎物身上,牛筋索也兴奋起来,无数的小刺根根直立,血珠渐渐将它们染成殷红,平添一种太阳的颜色。
                裂口越来越大,一个身手敏捷的人可以轻易的钻出去,看得见飘零的落叶,看得见枯黄的野草,甚至看得见灵芝的影子,忽隐忽现,如同半嗅青梅的妙龄女子。
                默念心诀,沈飞扬二十余年如一日,静心功夫非同一般,已然倾囊授于蓝玉棠,所欠缺的,只是时日的修炼。双腕酸麻胀痛,隐隐有热力自外入内,无法低头,凭感觉那双护腕似乎在膨胀,牛筋索捆绑指出越发疼痛。此时如果用内力,牛筋索会越捆越紧,蓝玉棠咬牙苦撑。一炷香之后,双腕上似乎轻松了些,不用内功,只凭蛮力,双手挣动,咝咝有声,心中大喜,继续动作,终于“咯嘣”一声,牛筋索断了,双手得到解放。
                不再犹豫,马上解除身上的桎梏,飞身而起,一招大力金刚掌直直的拍向正要合起来的裂口,右脚猛蹬桌子的边缘,借力而起。好险,那道裂缝竟然是两把大铡刀,只差分毫,蓝玉棠就得腰断两截,尸横当地,饶是如此,身上也多了几个很大的伤口。
                未及庆幸,蓝少主就已发现不妥,周边的树木东摇西晃,树叶沙沙作响,盯着一处看一会儿就会天旋地转,是个极厉害的阵法。
                撕下衣襟简单的包扎完毕,盘膝而坐,运行大小周天。
                饥寒交迫,伤病缠身,蓝玉棠从未如此狼狈。即便身中剧毒危在旦夕之时,他也是刚毅不屈,凛然傲立。可今天、现在,他却像一只重伤垂死的猛虎,只能靠着身边的岩石保持最后的风度。
                “行多有病住无粮,万里还乡未到乡。蓬鬓哀吟古城下,不堪秋气入金疮。”少年时读诗词,远未能明白老兵心中的酸苦,此刻倒有些体会。
                天已经黑了,寒气越发加重。运功抵御,重伤之下等于雪上加霜,可如果任凭寒气入侵,势必损伤筋脉,后患无穷。左右两难,口渴如烧。偏生又头痛得紧,神智昏沉。蓦尔,一声马嘶传入耳膜,是黑马,那声音充满不安、期盼、希望。遥远的地方仿佛有回声,马似乎兴奋了,声如金石,奋力长嘶,远处的回声渐渐近了,是另一匹马,听声音也该是良骏。不过,他已经没精力分辨了,寒冷、饥饿、伤痛再加上失血过多,终于无力的倒在地上。
                篝火熊熊,一只精巧的罐子里飘出诱人的香气,两匹黑马亲昵地靠在一起,不时朝对方喷个响鼻儿,似乎全无倦意。
                貂帽翠裘,素手纤纤,忽而粗暴忽而温柔的拨动火堆,时不时的看向躺在地上的黑衣人。
                “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救你,不死不活,成什么样子!”不知道第几次冲他嚷了,最后一句隐约有些哽咽。
                “爹爹说,你是我哥哥,我不信,你告诉我,你起来告诉我:不是!”
                “别恨爹。爹也是为了我。算命的说爹爹身边我们只能留一个,爹也是没办法,他答应娘照顾好我的。”
                两行泪流下来,无声无息。
                黑衣人好像动了一下,女子大喜,连忙把他的头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轻轻摇晃:“你醒了?”端过罐子,“喝点肉汤。”黑衣男子意识还不太清楚,迷迷糊糊的喝下,又睡着了。
                黎明近了,黑暗逐渐败退,光影的交融越发和谐,似是水墨染成。
                黑衣人醒来后着实吓了一跳,本能的使劲一推,正抱着他的女子不防备,重重的摔在地上。蓝少主没有半点搀扶道歉的意思,凛然沉默。
                女子自己爬起来,杏眼圆睁:“蓝玉棠,你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
                “姑娘果然救了蓝某性命,自当感激。”
                看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秦明月气的脸色发青:“好,好……”多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蓝玉棠心中略有歉意,不过觉得此女骄横跋扈,还是少搭理为好,否则蹬鼻子上脸,难以招架,是以干脆沉默,以不变应万变。
                


                IP属地:河南99楼2012-09-26 1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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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他和蓝天任彼此心里清楚,如龙到底是谁家的孩子。当初蓝天任或许是怕刀头歃血的日子连累孩子,抑或当时不敢相信也不能确定这就是自己的儿子,再或者妻子拼死护犊打动了他,反正他没有提出滴血认亲。如龙年纪渐长,有些事无法继续隐瞒,近来儿子有了心事,自己一直担心的事终于来了。要不要告诉他?自家虽说丰衣足食,日子过得安稳,哪比得上七海威风八面,少君主无限风光。
                  “老爷,有客来拜。”下人恭敬的禀报。
                  “让少爷接待就是了。”陆大可心绪不宁,不愿见人。
                  “回老爷,少爷外出不在家,是大买卖,小的不敢自专。”
                  “哦,让他在大厅稍候,说我就出去。”
                  “是。”
                  陆家买卖不少,最重要的就是粮食,自己的田地不消说,每年夏秋两季,都会大批收购粮食,自有粮商上门卖买卖。此次客人却是面生,不知是何来意,一面猜测,一面回礼,落座。
                  来者是位中年文士,这种天气还拿着洒金描纹折扇,举止之间甚为潇洒。寒暄已毕,来者直接道出来意,久闻陆家庄童叟无欺,想买一批粮食、布匹,价钱好说,只是请陆庄主派人送到指定地点,银子先付一半,货到之后,立马银货两讫,决不拖欠。
                  陆大可一时看不出来人是个什么来头,有些迟疑,而且这么大量的货物,也是一大笔银子,先付一半,那一半也不可小觑。来人看出他的迟疑,怀中取出一个锦盒,打开一看:四粒明珠。“陆庄主若不放心,此物先留在这里。货到之后,我派人取回便是了。”陆大可一时倒没了主意,心一横:“员外说笑了,这如何使得?员外放心,粮食布匹一经备齐,老朽亲送贵地。”
                  陆大可打定主意,拖延时间打听清楚来历。“陆庄主果然爽快,既如此,小生先付八成银两。”说罢,抱拳一揖。“来人,”立时进来一个仆从,端着一个盒子,文士拿来打开,清一色官号银票。手一伸,“这是五千两银子,庄主请查收。”陆大可打了个哈哈,“不必了,我信得过员外。”来人大笑:“爽快!告辞。”
                  “如龙,不能去。就算碰上打劫的,也不过千八百两银子。不能冒这个险。”得知儿子打算亲自押车,陆大可坚决反对。
                  陆如龙同样坚决,那人如果不安好心,陆家庄要是真的咽下这口气,以后还不得任人宰割。表面上答应爹爹,暗中做好准备,他不打算押车了,乔装打扮先去那个地点察看一番,说不定能发现点蛛丝马迹。回到自己的房间,收拾好,托词住在书房,一更时分,穿窗而出,意外地看到妻子一身劲装,腰佩二十四把飞刀,站在门旁。嫁进陆家两年多了,很少有人知道少夫人一身武功,这位赌输了终身的镖头之女,此刻又显示出刚烈的个性。“孩子睡了。多个人总有个照应。”
                  “我明天白天去,比较安全。”陆如龙打消了计划。
                  


                  IP属地:河南104楼2012-09-26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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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方并不荒凉也不偏僻,朱红大门,高墙大院,要置办这么个宅子,至少上千两银子。陆如龙整整衣衫,上前打门,开门的老苍头问清来意,进去禀报,未几回来相请。
                    院子里的装饰实在让人奇怪,只有三间新修的房屋,院内竟然是草木丛生,远处有个小小的亭子,靠着水池,喷泉飞溅。小路弯弯曲曲,是用鹅卵石新铺的,两旁并无花草,却不合时宜的挂着许多大红灯笼。苍头送到屋门前就退出去了,屋内传出女子的声音:“进来。”
                    陆如龙一怔,没想到主人是个女子。此时无路可退,当下整衣进去,珠帘深锤,隐约可见主人身穿红衣,端坐帘后,侧面摆着个锦垫,分明是给客人安排的。“坐。”行过礼,陆如龙就坐,还未开口,已听到琴声从帘后传来,如泣如诉,婉悲幽咽。
                    “老身早年失子,一直未能寻到,操琴难免忧伤,怠慢了客人。”女子的声音确乎已过中年,陆如龙却觉得好似在哪听到过,陌生的熟悉。
                    “前辈客气,清韵流芳,晚辈有幸亲聆妙曲,福分不浅。”
                    “你很会说话,多大了。”
                    “二十八岁。”
                    “我的孩子如果还活着,也是二十八岁。”女子叹息了一声,语气中有无尽的温柔。
                    陆如龙突然紧张起来,这个女子是谁,竟然让自己卸下防备,粗心至此。可是若要告辞,又有些不舍,仿佛和她多呆一刻也是好的。
                    琴声再起,欢快悠扬。北风吹、雪花飘,雪花飘飘新年到,爆竹、年糕、新衣服。蓦尔,曲子换了,母亲哄着心爱的小宝贝安睡,唱着催眠曲,一下一下温柔地拍着孩子,陆如龙觉得眼泪要流出来,没错,这就是梦中的我曲子,眼前的女子也该是梦中的人。她是谁?她要干什么 ?
                    一遍,两遍,三遍,弹琴的没有停手,听琴的端坐不动,两泪长流。
                    “嘣”陆如龙回过神来,长身而起,惊呼:“前辈!”女子无言回应,隐约可闻悲咽之声。良久,帘中人强压心神道:“已到饭时,我去准备。”陆如龙痴痴的看着,竟没有阻止。
                    黑木耳、珍珠米、红绿菜蔬,金黄的炒蛋,团成一个个小球,整齐的躺在盘子里。
                    “好看好看,包包饭!”是谁欢呼着努力吃饭,只不过那年幼的孩童已经长成壮年的汉子,自己也有了儿子,却更能体会父母的心肠。
                    “娘——”陆如龙长跪不起、泪如雨下。
                    百里红紧抱着儿子,只是呜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哭笑之后,陆如龙忐忑的问:“我爹——”“很好。”百里红不想多说。
                    陆如龙放下心:“娘,孩儿不孝。未经父母同意,私自娶妻,还望母亲恕罪。”
                    百里红大喜:“媳妇可贤惠?哪里人?多大年纪?”
                    陆如龙一一回答,觉得时候不早,恭请母亲和他一起回去,百里红黯然神伤:“生恩不及养恩大,娘不能把你带走。你要好好孝敬老人家。他把你养这么大,娘感激他。娘还有事,不能久留,媳妇和孙子这次见不着了。”眼泪流下来“娘见到你,就放心了。对了,你还有个妹妹,叫百里冰,有机会见面的话,不要提起我。”陆如龙心中奇怪,见母亲如此悲伤,也不敢多问,依依不舍得离开,老苍头送客。
                    


                    IP属地:河南105楼2012-09-26 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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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一 祸起萧墙
                      神风坛解散的消息,在江湖上引发的涟漪还未消散,又一个惊雷般的消息炸开了锅。
                      七海连环岛灭亡!
                      七十二分舵无一幸免!
                      岛主被杀,夫人遭擒,少君主生死不明!
                      七海卫士死的死,逃的逃,偌大的七海。除却死尸和海鸟,几无活物。
                      沈木风进驻七海,宣称要查明真相,为妹婿报仇。同时派人四下寻找蓝玉棠,以便将七海交还。
                      没有人相信,却也没有人阻止。
                      百花山庄和七海连环岛是郎舅至亲,不管有多少怀疑,道理上还是说得过去的。
                      更何况,传言神风坛弟子偷得武功秘籍,江湖上已然血雨腥风,各大门派都已卷入,伤亡惨重,无暇及此。
                      海潮澎湃,惊涛怒吼,打不灭小船上一灯如豆。
                      小船不在水里,这是一艘残破不堪被遗弃的船,在海里不知漂流了多少日夜,最终被巨浪抛出,搁浅在一片乱石堆上,因祸得福,此处不仅隐蔽,再大的风浪也不会打到这里,真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即便是出海打渔的渔民,平时也不会到这里来的,这里埋得都是出海死去的未婚男子,阴气过重,埋不得阳坡,立不得墓碑,天长日久,又没有后人,谁还记得这些泉下孤鬼。
                      今天是鬼节,这船上的灯,莫非是鬼火?
                      灯下一人,瘦高身材,一身金褐色衣服,头上还戴着个金箍,乍看上去,相貌堂堂,嘴角眉梢隐含着奸诈之气,鹰钩鼻子透露出残忍。
                      真的是鬼?这人分明是随船队远航的七海军师——逍遥子。航船遇到风暴,船毁人亡,无人生还。逍遥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在等人,还是等鬼?
                      鬼影幢幢。
                      “你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黑色的披风挡住了唯一的光亮。
                      “禀庄主,俱已办妥。”
                      “哦?看你这身穿戴,应该是全办妥了。”
                      逍遥子冷汗直流:“回庄主,所有的船属下都检查过,金珠宝贝都运了回来,随船沉了的不过是些瓷器、茶叶,还有些绸缎。”
                      “人呢?你确保一个也没逃脱。”
                      “没有,沉船的时候,他们都在船舱里,跑不了的。”逍遥子说的很肯定。
                      “好。”一顿之后,“那些人怎样了?”
                      “背叛一次的人,谁敢保证不会背叛第二次。庄主放心,货物一到,属下就解决此事。”
                      “你很聪明。”
                      “属下对庄主忠心耿耿,为庄主早成大业,属下尽心竭力、万死不辞。”
                      霜寒露重,风凉路冷。
                      百里冰一袭白衣,策马疾驰。
                      北海天尊飞鸽传书,七海之变非比寻常,必须尽快截住蓝玉棠,不能让他回七海,否则贼人定会斩草除根。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
                      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
                      臣子恨,何时灭!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壮志饥餐胡虏肉,
                      笑谈渴饮匈奴血。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岳武穆的满江红本就慷慨悲壮,女子歌唱原有些过于柔婉,但此时的歌声确是响遏行云、激越悲怆。
                      是百里冰在唱歌。
                      唱给面前的白草黄沙,唱给天上的流云淡月,唱给人在天涯的蓝玉棠。
                      她相信,只要蓝玉棠听到她的歌声,定然会明白歌中的深意,定然会赶来问个明白。
                      


                      IP属地:河南110楼2012-10-09 1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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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果然没有失望。
                        三天后就见到了蓝玉棠。
                        以最简洁的话说完最详实的情况,蓝玉棠只有沉默。
                        他也只能沉默。此时他便是有冲天的怒气,倒海的悲伤,对已经失去的父母,没有一毫用处。
                        百里冰静静地看着他,等这只受伤的骄傲的鹰自己复原。
                        蓝玉棠没让她等很久,他缓缓的回过头,挤出两个字:“多谢。”语气平淡的就像百里冰刚刚端给他一杯茶。
                        “你去哪里?”
                        “七海连环岛。”
                        “不能去!爷爷说——”
                        “七海男儿没有贪生怕死之辈!”
                        “你在冒险……”
                        “杀父掠母,不共戴天!你要我忍耐?”
                        “小不忍则乱大谋,爹只有你一个儿子。你现在就这样回去,岂不正中贼人的诡计!”抓住对方的衣袖,“我和你一起去!”
                        暴怒的狮子终于冷静下来,摘下马背上的包裹,拿出一身皮袍递给百里冰。
                        新衣服穿上有些肥大,颜色也素淡了些,百里冰也不计较,想了想,拔下簪子,披下一头青丝,自己梳成十几根小辫子,再戴上皮帽,活脱一个俏皮活泼的胡家女子。再垂下面纱,无人能看出这风尘仆仆的胡姬,就是美艳如花的汉家女。
                        蓝玉棠也套上了新装,头上顶着个皮帽子,数月风霜,皮色黑红,倒也无须掩饰。如果骑上骆驼,就是一个标准的西域人,那里胡汉杂居,血统无从分辨,会说流利的中原话也很正常。
                        沿途甚是凶险,随处可见乔装改扮的江湖人,其中不乏有臭名昭著的二流杀手,虽然处处小心,有几次还是被人盘查,最险的一次是有几个喝醉的官爷逼着百里冰唱歌,蓝玉棠差点要打碎他们的脑袋,幸亏百里冰哑着嗓子叫了一声:“哥哥!”,暗中扯住他的衣袖,声音难听得好比老鸹叫,官爷大笑了一通,放他们走了。
                        已到了中原腹地,两人发生了分歧。
                        依百里冰的意思,蓝玉棠先到北海,见见爷爷百里笑,再作打算。蓝玉棠则让她一人回家,免得天尊挂念。百里冰怕他一意孤行,单挑虎穴,说什么也不答应。任她百般劝说,蓝玉棠心如铁石,不为所动。百里冰急了,拿出看家本领,直哭了个海棠垂露、梨花带雨。她若是嚎啕大哭,倒也罢了,偏是这等无声地抽泣,最为伤身。蓝玉棠等她哭够了,递过一方干净的锦帕,“别哭了,我送你回家。”百里冰听了这话,想起这些日子的委屈,眼泪更似滚瓜似的掉下来。
                        习武之人本就比他人警醒,蓝玉棠已经感觉觉有双眼睛这几天一直注意到他们,挑帘出来,叫店小二打洗脸水,不经意的四下一望,不远处有一个青衣秀才,这天气还拿着檀香扇子附庸风雅,自顾自摇头晃脑的高声吟咏: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见蓝玉棠看向他,似笑非笑的拱了拱手,摇摇摆摆的转身出去。
                        “哪里跑!再跑活扒了你的皮!”一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少年惊惶失措的冲进来,后面跟着数个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面相峥嵘。少年慌不择路,那秀才走路两眼朝天,正撞了个满怀,秀才不防,着实一个趔趄,差点跌倒。秀才不喜:“生员好好的走路,你怎么胡乱撞人?”
                        那几个大汉已经把少年抓住,推搡着就往外走,秀才急了:“你这人好不通情理,撞了人就想一走了之?”伸手就要拦住。
                        一个大汉道:“秀才息怒。这不长眼的东西冒犯了你老,叫他赔罪就是。”便呵斥那少年还不快给秀才赔礼。那少年倒也倔强,不肯低头。那为头的大汉不想纠缠,便替少年说了几句道歉的话。只是言语虽是客气,神态间未免有几分倨傲,秀才不肯罢休。
                        指着自己被弄脏的袍子要他们赔。蓝玉棠心中暗自吃惊,那衣服上的脏手印五指清晰,掌心却空出来,正是七海暗号——除了爹之外,只有爹的几个老弟兄和自己知道。如果不是巧合,那么这个秀才和少年谁是七海的人?此刻那几个大汉推开秀才,押着少年就走,四周并无敢看热闹的,蓝玉棠不想坐失良机,准备出手。秀才突然摇了摇扇子,赫然是铁扇门的“乱花迷眼”,那几个汉子脑后无眼,自然看不见。蓝玉棠立时止步,秀才扇子再摇“鸢尾花开”,分明是赞许的意思,嘴角绽出一丝笑意,悄无声息的跟着大汉们出去了。


                        IP属地:河南111楼2012-10-09 1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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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二,结账!”店小二殷勤的过来,掌柜的满面笑容也走过来,一身肥肉,走得有些吃力。
                          “客官,住的可还满意?”小二话音未落,原本接银子的手直接搭向脉门,与此同时,掌柜的双手齐动,暗器如雨,射向百里冰。说时迟那时快,蓝玉棠身形不动,手一抄,抓住店小二迎向暗器,一蓬血雨,店小二已成了筛子,屋内空间狭窄,掌柜的看准了轻功施展不开才使暗器,小二的手上已涂上剧毒。原指望一网打尽,没想到一败涂地。转身就想跑,百里冰早已抓起茶杯,噗的一声,打在掌柜的后脑勺上,登时白眼上翻,倒在地上。
                          二人换回汉装,迅速离开。
                          不几天,官府的海捕文书就张贴的到处都是,说两个胡人杀人劫财,军民一体擒拿。风声虽紧,不过是做做样子,死者又没苦主,谁肯认真出力?再说,官府也不是吃干饭的,很快就查明死去的客店掌柜的竟是臭名昭著的杀手——笑面狼。五年前因失手销声匿迹,现在看来是仇家找上门了。江湖恩怨,做官的一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事情慢慢过去了。
                          见到陆如龙时,百里冰着实吃一大惊,这人太熟悉了,熟悉的就好像多少年前见过面。陆如龙正有同感,只因早有心理准备,加之素来镇定,喜怒不形之于颜色,虽然看上去依旧如常,一声“妹子”几乎脱口而出。
                          简单的介绍之后,蓝玉棠听从了陆如龙的建议,隐藏行踪,暗中联络旧部。言谈之中,无意得知陆父突然离家出走,留了张字条不让找他。陆如龙此次出来一半是为寻父,一半是打探消息,所以表面是做买卖,实际暗中处处留下讯息。蓝玉棠就是看到粮店门口红小豆口袋有点歪,才来见陆如龙的。
                          气氛猛然紧张起来,街上到处都有衙役盘查,告示层出不穷,竟然是捉拿蓝玉棠的海捕文书,首犯是蓝天任,业已毙命,最大的目标自然是蓝家余孽,余党为虎作伥,若是自首,皇恩浩荡,不予追究。否则,就擒后杀无赦。
                          “什么罪名?”蓝玉棠冷冷的问。
                          “说是七海连环岛勾结海盗,抢劫朝廷粮饷。”陆如龙回答。
                          “岂有此理!朝廷粮饷水旱两路起运,自由大队官兵防护。陆路不用说了,水路一直走的是漕帮的地盘,跟海盗有什么关联?”百里冰心中越发焦急。
                          “‘官’字两张口,跟他们说理是说不通的。玉棠,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陆兄,百里冰留在此地,风声过去送她回北海。我现在就走,去百花山庄。沈木风名义上还是我舅舅,假仁假义的戏还要做下去,我量他不敢直接下手。再说,若是我娘被他抓去,我得把她救出来。”
                          “好,百里姑娘就算我的亲妹子,你放心好了!”陆如龙慨然应允。
                          蓝玉棠一抱拳,大踏步出门,风沙弥漫,转眼就看不见了。百里冰望着窗外,凝神许久。
                          “夺命阴阳玉?!”绕是玉工见多识广,还是被这块罕见的红白两色的羊脂美玉给镇住了,这种玉之奇不仅在于红白对称,而是玉石得见天日之后需要养玉人随身佩戴,片刻不离。一般的玉石不会伤人,但是这种玉石却会取人性命,阴阳各半,九九归一,杀人足数之后就成了免死符,佩戴此玉的人财星高照,福寿双全,阎王爷也不敢招惹。
                          话虽如此,眼前这块玉祸福难测,照祖上传下来的经验,对着日光照,玉上血晕仿佛起了一层白烟,便是养好的玉,不再伤人。眼前的这块玉,丝丝红线缠绕着玉身,美到了极点,人看了却没有平日里看到玉石的喜悦,它的形状很像一个桃子,或者说人心。
                          “找人养着!这是酬金!”黑衣大汉叭的一声放下一锭银子,“养好了大爷来拿!”
                          “别,我……”玉工刚想推辞,一把冷嗖嗖的刀已经压在脖子上。
                          “告诉你,老子是七海连环岛的人,你要是敢报官,老子剁了你全家!”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只是小的没这个本事,怕是伺候不了大爷的玉。”玉工浑身筛糠,哀求着。
                          “放你妈的屁!谁不知道崔师傅琢玉的手艺?今儿这事儿,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忘了告诉你,你那个十几岁的闺女老子带走了,你要是敢出什么幺蛾子,老子把她卖窑子里去!自个掂量吧!”说罢,手一推,玉工摔在地上,傻了一般,等醒过神来,嚎啕大哭:“老天爷,我造了什么孽呀!”
                          


                          IP属地:河南112楼2012-10-09 1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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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门小户捉襟见肘,打点大头尚且艰难,又怎会普及到衙役这一级。眼看就到小年了,众衙役连巡街的力气都懒得拿出来——这个年没指望了,嘴上不说,心里不由得怀念起七海连环岛,财雄势大,过年的时候,专门派人运来的咸鱼,堆得小山一样,虽不明说,衙门弟兄们要吃咸鱼随便拿,脸皮薄的少拿点,脸皮厚或是家中人口多生计艰难的,拿个十条八条的人家也不计较。拿剩下的,腊月二十六之后,穷得揭不开锅的人就可以白捡。现在完了,虽然说驴脑袋也不信七海连环岛会截朝廷的粮饷,但是公文行下来,谁敢说不是?
                            县太爷叫了捕头去,秘密嘱咐一番,贴满城的缉拿七海余孽的海捕文书悄没声的撕下来,沿路关卡也都撤了,上头不说原因,官场的事有几分明白,事情就这样含糊的过去了。百里冰得到这个消息,心里略微放宽心,瞒着陆如龙,悄悄写了封信,要爷爷派人寻觅蓝玉棠的消息,必要时出手相助。
                            沈木风回来了,第一件事就是宴请门客,花园中摆下数十张横桌,两面均可坐人,一坛子一坛子酒堆在脚边,桌上全是整个的鸡鸭牛羊,沈庄主一到,欢声雷动。沈木风说了几句客套话后,便请大家开怀畅饮,酒至半酣,忽然抱拳拱手,慌得众人还礼不迭。却听沈木风言道:“沈某无后,舍妹远嫁,又遭此大难,妹夫故去,唯有一子,生死不明。沈某寻觅多日,未有丝毫消息。不才在此恳请各位豪杰,若能得知她母子消息,万望相告,沈某在此谢过。”说完便作了个罗圈揖,群豪轰然应诺,不少人便要出门替沈庄主寻亲,管家见机,立马托出银子,每人百两路费,一时间二三等门客散去大半。
                            那两位白须老者并未离去,沈木风暗中派人将他们请到一间静室,下人退去,屋内只剩三人。沈木风端坐正中,只是冷冷的盯着二人,许久不说话。
                            寡言老者依旧神色坦然,老冯谖有些沉不住气:“庄主唤我等过来,有何吩咐?”
                            沈木风只是冷笑,老头又道:“庄主莫非是嫌我吃的太多?实不相瞒,在下有上万两银子,都存在钱庄里,庄主要用,取来充作饭费即可,像这种吃法,够在下吃上三五年的。”
                            沈木风忽道:“蓝天任!别再装了!!”
                            时光倒回三年前,同样是北风呼啸,大雪纷飞。蓝玉棠率领的大批七海高手,依旧马不停蹄四处探听百里冰的下落,蓝玉棠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生要见人,后面那一句,他没说。
                            天寒地冻,听着下属们的回报,蓝玉棠心如火烧。天已经黑透了,雪越下越大,捺下性子命令下属回店里打尖休息,自己勉强饮了几碗酒,烦躁的站起来,系上披风,挥手制止了跟随的人,一个人走进风雪之中。
                            四野茫茫,寒风凛冽,连个鬼影都不见。偏巧遇上一个饥寒交迫贫病交加晕迷不醒躺在雪地里的少年。蓝玉棠就近找了个客栈,掏出一锭银子,登时伙计郎中一起忙活,总算从鬼门关把他拽了回来。
                            清醒之后的少年道过谢后,给吃就吃,给喝就喝,自己的姓名住处家乡一概拒绝回答,蓝玉棠见他这般倔强倒也未曾恼怒,给了他一块玉佩,说若是缺钱就凭这块玉佩到某处某处取,临走时回头对他说:江湖凶险,早些回家的好。
                            这少年得了银子,度过了最为艰难的岁月,隐姓埋名在江湖上游荡了两年,历尽辛苦尝遍世间百态,也结交了不少朋友,一年前才回家,因为家中太公过世,需要他接管家业。本来想安顿好家中事务就出来还债,怎奈不知名姓委实难办,巧就巧在官府的榜文画的正是要找的人,眉眼依稀旧时影子。再细细一看,偌多罪过,心中只是不信。又打听了不少七海的消息,越发的觉得百花山庄不正路。乔装改扮后看到百花山庄的招贤帖子就来了,找个吃饭不要钱的地方住下来再慢慢寻找恩人做个计较。
                            这话他自然不会告诉沈木风,当下咧嘴一笑:“蓝天任是谁?莫不是他欠了庄主银子?”神色间一派天真。
                            沈木风面色不变,“他是我的妹夫。”手臂暴伸,血红的影子直击寡言老者的咽喉。
                            老冯谖似是看呆了,一动不动,寡言老者脚步一错,不着痕迹地避开这记杀招。


                            IP属地:河南115楼2012-10-10 1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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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木风步步紧逼,招招夺命。老者奋力还击,无奈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勉强支撑十几招,败象已露。沈木风一招“青龙探爪”击向对方前心,老者一式“风动芦花”避开,沈木风随即逼近,无意中后背空门大开,老冯谖只要一掌击出,必获全胜。寡言老者全力抵住沈木风的“螃蟹合甲”,眼睛看向老冯谖,满是恳求。不料老冯谖竟然视若无睹,还抱着胳膊,一副看好戏的样。寡言老者怒吼:“杀了我便是你——”一分神,被沈木风打得吐血,倒退三步,拼死还了一式“破釜沉舟”,竟是要同归于尽。沈木风冷笑一声,鬼魅一般避开对方不要命的拳脚,翻身而起,头下脚上,一只利爪已然抓住对方咽喉,稍一用力,脖子上的筋已经断了,脑袋耷拉下来。老冯谖急忙喝彩:“沈庄主好武功!”
                              沈木风道:“你很识时务。”老冯谖喜滋滋的抱了抱拳。
                              “你说他怎样处理?”沈木风指着瘫在地上的老头。
                              “庄主任意处置。”老冯谖笑意不改。
                              “那好。后院的狗好几天没喂了,你去办这件事。”
                              老冯谖笑得很开心,连连说:“庄主高见。”走到老者身边,撇了撇嘴,抓住一角还算干净的衣服就往外拖,衣服皮肉和地面摩擦的声响甚是瘆人,拐弯了,群狗看到食物,且喜且怒,吠声空前响亮,老者忽然挣扎着呼叫:“庄主饶命,我知道蓝天任在哪里?”老冯谖充耳不闻,继续拖曳,眼看老头就要命丧犬腹,沈木风适时的发话:“把他拖回来。”
                              老头交代:他本是蓝天任创业时期就认识的老交情,后来自己过得不如人家,不愿意被人取笑就搬了家,蓝天任倒也够意思,给了不少钱。二十多年没来往了,几个月前,蓝天任忽然半夜到来,背了一包裹金玉珠宝,要了个安全之处栖身。自己不明所以,也猜得出必定七海出了大事。一来是旧交,二来贪他银钱,就留他住下。后来听说七海旧部若是不从百花山庄,格杀勿论。心中惶恐,再加上若是蓝天任被发现,一家老小就断送了。情急之下想了个主意,蓝天任留在家中打扮成自己的模样,自己混进百花山庄,既可以打探消息,又得以保全家小,一举两得,不料还是被庄主发现,现在愿意将功折罪。
                              有洛莲的事在先,至今全身不定时的作痒,沈木风怎肯轻易跟随别人去捉蓝天任,便命令老冯谖前去,这人也不推辞,讨了些银两作路费,押着老头就要上路。沈木风道:“慢着!留个回来的当头。”老冯谖不再嬉笑,勃然变色:“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沈庄主这等疑神疑鬼,怎能招贤纳士。这趟差事,老朽不干了。所欠饭食费用,三日后专程拜纳。”说完转身就走,沈木风也不阻拦。朝门外唤了一声:“沈二。”沈二应声赶到,“找上两三个功夫好的,带着这老家伙去接我妹夫,好生款待。”一个眼色使过去,沈二心领神会,另找了十几个好手乔装改扮跟在后面。
                              朔风凛冽,黄尘古道,一辆破旧的马车吱嘎吱嘎的前行,拉车的马也不甚壮健,赶车的倒是个壮年汉子,身材魁梧,头戴车夫常用的狗皮帽子,身穿光板羊皮褂子,脚上是笨重的厚底靴子,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怀里抱着鞭子,也不赶马,眯着眼,低着头,快睡着了。
                              后头来了辆马车,还算气派,拉车的两匹马都打着响鼻儿,身材肥壮。赶车的吆着鞭子,催着马快些跑。不巧前面那辆破马车正挡在路中间,后面的车夫吆喝几声,全不见让路,不由怒起,鞭梢一指,马儿往旁边一侧,两车并行,车夫的鞭子结结实实的抽向破旧马车上的壮年汉子,挟着凌厉的风声,毒蟒一般落下,若是打中,这汉子的脑袋怕是劈成两半,须知这鞭子的主人乃是赫赫有名的劫匪“巴山蛇”,成名绝技正是这一式“逢山开路”。眼见这汉子不得活了,鞭梢已经打到头顶一寸,汉子忽然一个倒仰,堪堪躲开了这要命的一招。死里逃生还浑然不觉,用手揉了揉鼻子,还打了个哈欠,此时巴山蛇的第二鞭“遇水搭桥”冲着脖子就过来了,这一招以柔克刚,勒住对手的脖子,折断颈骨,取其性命。汉子掩着口打哈欠的手顺势往下,两根指头捏住了鞭梢,还拿到眼前细看,自言自语道:“好大的虫子。”
                              


                              IP属地:河南116楼2012-10-10 1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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