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传说/秦方]走马观花
两匹骏马正一前一后疾驰在官道上,马上的人一者着一袭白衣,另一者则是一身明丽的的大红,只是这时烟尘滚滚,带起的尘土难免染了半身,偏生昨夜还下过场小雨,红衣的那倒还好些,却苦了那白衣公子,白色上染了不少泥浆水,若不是领口对襟处尚还算干净,都快看不出衣服原本的颜色了。
秦旭飞跟在方轻尘马后苦笑,对方虽然没有报怨什么,当然踢踏的马蹄声里他也听不清。然照着他对这人的了解,想必他已经是不耐烦到了极点,肚子里憋着一股子邪气没处发,只好加紧得催着身下的马匹,好早些赶到下个镇子,换身爽利衣裳去去晦气。
他又忍不住想到,好在这人身子骨轻,没什么重量,若是个大胖子骑在上头这么千里奔波,人难不难受还得两说,马却必定是要累死的。
自几年前方轻尘恢复功力闯入宫里找自己干了一架后,秦旭飞倒是许久未见潇洒无比的方公子如此狼狈的模样了。这人凡是拖着自己溜出宫,哪次不是选最好的上房,喝最醇的美酒,享最美味的佳肴?秦旭飞是穷惯了,总招架不住这样的排场,然而天大地大敌不过衣食父母最大,于是每每都被轻飘飘一句“花得又不是你秦旭飞的银子”给堵回来。
小镇的轮廓终于出现在视野内,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那是一个典型的鱼米之乡,一条蜿蜒的河流将整座镇子分作了两部分,沿河的多是店铺酒家,繁华的很。大红的灯笼同蓝色的酒旗高高挂起,被收纳进水面一圈圈的涟漪中。
方轻尘勒住马,停在一家规模尚可的客栈门口,轻巧地跳下马,尽管看上去风尘仆仆,却另有一种风流的意态,一旁早有小厮过来接过缰绳,将马牵去一旁的马厩。
秦旭飞跟着方轻尘进了店门,倒不得不佩服起这狐狸的品味来。地方不大,然而胜在处处透着股精巧劲儿上,又没有多余的装饰,唯有几幅字画,绘着雅气的竹兰之流,再佐以几句诗词,笔锋苍劲有力,显得稳重大气。他还注意到这厅堂里的物什,无不是用料考究做工漂亮的商品,相比这客栈的幕后主人来头不小。就这么看了一圈,尽管向来不喜豪奢,他也不禁觉得,自己那个大秦皇宫,确实是寒碜了些。
就在他这么四下打量的当口,方轻尘已径直丢了锭银子到柜台上,便头也不回的上楼去了。这掌柜的也是个知事的,给旁边人使了个眼色,匆匆上楼去伺候那位贵人。秦旭飞很是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也跟着上了楼。
“这……客官你看,我是真没诓您,这天字号的房间,只剩这走廊尽头一间了,说实在的,这儿虽然房间布置同隔壁相同,景致却确实不怎么样,要不我帮您换间风水好些的地字号?我们也是百年的老店了,这地字房是比天字的差,但是价廉物美也同样精致……”
行到了转角处,那掌柜尴尬的声音恰好传到他耳里,听着颤颤巍巍的语气,估计是因为方轻尘一直冷着脸没说话,这掌柜以为自己是得罪了贵人吧。秦旭飞不由地笑了笑,也没上前去劝阻,方轻尘做事自有自己一套行事准则,虽说是随心所欲地过份了些,这欺负一个小老儿的事,他却是不做的。
这不,方轻尘开口了。
“倒是我给掌柜的添麻烦了,地字号倒也不必,就这一间天字七号吧,一会让人送两桶热水上来,银钱绝不少了你。”
一番洗漱后,方轻尘终于是恢复了他那白衣贵公子的风范,连带着脸色也好看了不少。秦旭飞没他这么讲究,虽然也是痛快地洗了把澡,衣服却仍是那一套,结果出来的时候被方轻尘揶揄地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回,只差让他觉得自己是光着身子的女人。见人窘迫,方大公子也就放下了耍人的兴趣,话也没说,直接丢给秦旭飞一件红袍,意思却是很明显了:你乐意穿着一身尘土是你的事,却别丢了我方轻尘的脸。
他端起不知什么时候送来的茶水,抿了一口,指指窗外,河上穿梭着不少的蓬船小舟,船夫船娘摇着橹,载着一船的货物,在这河上来来往往,有人来兴致了,便吼上一段,后头也会跟着有人哼起调子来,正是一副欣欣向荣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