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墨尔本晴
“这种感觉就好像，被我改过的那支《绿袖子》。结尾部分节奏都变快了，轻松愉快了不少。”
时隔几个月，当于馨再一次遇见郁晰，是在艾利斯顿的音乐厅。
那时候，学校的流言还未平息，“端木磊携新欢郁晰为爱走四方”的私语声还不曾停止。但于馨又能说些什么呢，面对端木突然的背叛，面对郁晰温婉的笑脸，教养和尊严让她放手。
她像往常一样上班，琴房扬起的《绿袖子》却让这一天太不平常。不知为何，她未见其人，却感到弹奏者的心并不静，没有任何的灵魂，虽然熟于技巧，但空洞而死板。那不是端木给该有的。
于馨不认为弹奏者是亵渎了曲子，只是有些好奇。既然没有心情，为何要弹呢。
她从音乐厅迂回的阶梯上走下来，看到了这样一幕。楚雨荨正在站在钢琴旁，眼神复杂。而那位依旧没有停下手的，不正是郁晰吗。
“于馨姐，你来了。”雨荨一看于馨，走上去，眼神有些忐忑不安。
“没事，你先去上课吧。”于馨温和的说道，语调里没有一丝异样。
待雨荨离开，郁晰转身：“好久不见。”
于馨礼貌的应着：“是的。过得好吗？”话一出口，她感觉有些多余。
“还好。有没有时间，我想和你谈一谈。”郁晰开门见山。
“抱歉，现在是上班时间。”就算她可以那么大度的放手，也不容许所谓的胜利者来炫耀自己的幸福。
郁晰对这个问答好似在意料之内，“那，我可就白白回国一趟。”
“郁小姐从加拿大专程回国，难道就是为了见于馨一面吗？”虽然是问句，但郁晰知道，她丝毫不相信。
“我能专门为了你回来一次，自然有理由。”
“那好，我奉陪。”于馨答应。她也不知道为何，却被一种感觉冥冥牵引。
她们没有离开太远，走进艾利斯顿旁边的一家俱乐部。踏进去的瞬间，于馨莫名的想起，在某个夜晚，就是在这家店，端木接了电话匆匆离开，那时她没有任何的芥蒂，也从没想过端木会爱上别人，可是如今再看，好像一切都是夸张的讽刺，笼罩着一股无言的张狂。于馨不能再骗自己了，她从来都没有放弃过端木，更忘不掉。
“郁小姐，你找我究竟有什么事情？”于馨不想浪费时间，也不想和这个拥有太多东西的女孩相对而坐。她会觉得，自己是个失败者。
“于馨姐，怎么这样着急入题。我在想，你为什么不能和我做朋友呢？我一直都觉得，你是个很大气的女人。”
“你是在无意中宣告着自己的胜利吗？还是，你在提醒我，不要再有任何的幻想。你可以放心，我不会和你的男朋友有任何的纠缠了，我，懂得舍弃。”于馨觉得，这女孩大概就是想和她说这些，害怕自己和端木还在继续着什么。这些，不过是小女孩的心思而已。
郁晰一笑，“怎么办呢，我突然发现，我好想和你做朋友，你是一个比我更丰富的人。”
于馨看着郁晰，“你的长直发换成了长卷发，看起来成熟了不少，不过比出国前，略显苍白。”
郁晰没想到于馨话转的如此之快，“你是在关心我？”
“是不是每个和他在一起的女生，都会变得成熟。”谈话的内容，终究还是回归到了端木磊身上。
“我一直都渴望长大，渴望被爱。”于馨有一种魔力，让人不知不觉就对她吐露心声，郁晰也不例外。
“可我为什么感觉，你这几个月过的并不轻松。起码我可以感觉，你很累。”
郁晰故意歪解于馨的意思，“你是不是想说，我和端木在一起，不幸福不快乐？”
“我没有这个意思。”
“你知道我和他相识多久了吗？”郁晰好像还没有做好准备告诉于馨全部的事情，她只好东拉西扯，让自己平静一下。
“我怎么会知道，也不想知道。”于馨依旧一副淡然的样子。
“我今年二十一岁了，我们相识二十一年了。”
“青梅竹马？”于馨的话中好像有一丝尖锐。
“算不上。其实，我有一件事情想告诉你，我觉得应该告诉你，但是，又不能让你知道。”郁晰完全没有了神采飞扬的模样，声音也越来越小。
于馨依旧敏锐，她突然有种不安。“有什么事情需要让我知道？我好像和你并没有什么必然联系。”
郁晰抓了抓自己的长卷发，好像心里很乱。嘴里嘤嘤着：“到底该不该说呢。”

于馨没有阻止，也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其实，郁晰并不讨人厌，相反，于馨对她的印象还是很好的。她可以将三人之间尴尬的关系暂时抛却，就发现郁晰是个很有才气的女孩子，没有任何矫揉造作。郁晰和她很像，但有一点不同，郁晰的骨子里多了一份敢于冒险的桀骜和古灵精怪的性情。这样一个女孩子，能动能静，也难怪端木会着迷。
“我决定了！端木磊我对不起你，不过我全都是为了你，你怨我怪我骂我打我，我都没有怨言，有些人，错过就会后悔一辈子的。”
于馨对郁晰的这几句自言自语有些诧异，到底有何事情，让郁晰如此为难，却又非告诉她不可。
“于馨姐姐，你知道端木现在在哪里吗？”郁晰问。
问自己？自己怎么会知道。“不知道。”
“他在墨尔本。”
“你们在度假？还是移民了？”于馨不以为然。
“他在墨尔本的疗养院。”
就在这一瞬间，于馨突然知道从一见郁晰就笼罩起的一股压抑和不安究竟是什么了。难道真的是端木出了什么事。
“我实话跟你说了吧，其实，当初你们去美国，端木的病根本就没有痊愈，只是暂时稳定而已。”
于馨并没有诧异，“这个，我知道，就算十年二十年没问题，终究还是会复发，但只要及时压制，就不会有问题。”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郁晰倒是没想到于馨知道这么多。
“当初伯父就告诉我了。”于馨脱口而出，却又感觉有些不妥，“是端木医生。”
郁晰倒是没有在乎，“可是，你知道吗？十年二十年是很奢侈的，他的病，几个月前就已经复发了。”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于馨说不出话来，“怎么会这样？”
郁晰趁机说道：“你，跟我一起去墨尔本吧，去看看他。”
如果可以，于馨不顾一切也要去看他。可是现在，面对端木的女朋友，她突然感觉自己的做法倒是没有那么重要了。
“我是他的过去时，你是他的现在时，相信也会是他的将来时。所以，我做什么，于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于馨抑制住对端木的想念和担心，淡淡的说道。
郁晰不会看不出来于馨的想法，她微微叹一口气：“你真的相信了吗？”
于馨不知道她在问什么。
“你真的相信，在和你交往的同时，他会爱上另一个女孩子？”郁晰又问了一遍。
“你什么意思？”一个想法突然在于馨的脑海里成型，她太了解端木，可是，这个想法未免太匪夷所思，也太……抬举自己。所以她没有说出来，而是继续聆听。
“我实话告诉你吧，其实这一切，都在端木的意料之中，在他的掌控之中。我，不过是个演员而已，哦不，我不仅仅是演员，还是，他的妹妹。”
时间仿佛静止。于馨微微迷茫的眨了眨眼睛，好像电影镜头里的慢速。
半响，她微微动了动嘴唇，“你说什么？”
此时的郁晰却突然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她伪装了那么久，隐瞒了那么久，此时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卸下所有防备。“没错，我的妈妈是端木夫人的亲妹妹，我是端木的表妹。我想，下面的故事不需要我多说了吧，我只是一个临时女朋友而已，心甘情愿让哥哥把自己当做一张王牌，最大的威力就是瞒着你，疏远你，离开你，还有，保护你。”
于馨的眼眶里已经泛着泪花，“你怎么会答应呢？怎么会答应他，让他这样呢。”
郁晰苦笑一声，“他真的很差劲是不是，这么离谱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你知道吗，我不配合他，他就拔了点滴离家出走；我要把真相告诉你，他就不肯吃药；他让我学弹《绿袖子》，他说他喜欢这种悲凉，每次都呆呆的看着钢琴，我知道他在想念什么牵挂什么，可是我没办法，也不能告诉你！”
“你怎么会下决心告诉我？”
“我怕你们都后悔一辈子！”郁晰哭了，“他很快就要接受手术了，成功的机会很渺茫，他可以不接受的，采用保守治疗，但他不要，他要赌。可我赌不起，我怕，我没有任何砝码，所以，我和姨父商量，想要让你去陪他。”
于馨已经恢复了镇静，此时和郁晰商量起来：“我怕我去会刺激到他，让他产生情绪波动。毕竟，他想瞒着我。”
“他没有那么坚强，这几个月的折腾，他已经累了，我想，他不会排斥你，也不会拒绝你了。”
“真的？”
“你知道吗，在墨尔本的这几个月，他很喜欢听一首歌。”
于馨不知道郁晰为什么要说这个，但还是听了下去。
“是我idol的歌，我本来应该很高兴，以前总是缠着他说我idol怎样怎样，每次他那副臭脸都好讨厌。”说到这里，郁晰泪眼中有一丝怀念，“如果在以前，他喜欢我idol的歌我会很开心，但现在，不是这样的。那首歌，叫《为你唱的歌》，每天，他都单曲循环，然后一个人忧郁的看着天空。”
于馨不忍打断。

“你知道吗，我心里舍不得，却又无可奈何。你数着那段爱的承诺那么多，朋友围绕着我，心却变得更加寂寞。你知道吗，我伪装的冷漠，只想你别难过，窗外又下雨了，当伴奏响起，我的这首歌，是为你唱的，属于我们的歌……”郁晰缓缓的一字一句的背着歌词。
“别说了……”于馨脸上划过清泪。
“他伪装的冷漠，只想你别难过。于馨姐，我知道，你不会因为他的病就离开他，我也知道，你们分手只是他的计策造成的，对不对？你还爱着他。所以我才回来找你，有些人，错过了就不会再有机会，他的心里，也只容许了你，陪他到最后。就算……没有结局，也希望你们，有个美好的过程。”
突然，于馨站起来，动作之快，让郁晰始料未及。她大步来到郁晰身边，拉起郁晰，“带我走！”
郁晰似乎对一切也在意料之内，却故意问道：“你不去和朋友告别？去学校办理休假或者辞职，还有收拾行李什么的……”
“带我走！”
郁晰从包里忽的抽出两张飞机票，反拉着于馨的手，“九点半的航班。”
此时已经九点十分，原来，一切都在郁晰的预料之中。但这种掌控并没有什么厉害之处，因为，于馨会这样做，实在是太没有意外。
一架去往澳洲的飞机上，两个端木磊最在乎的女人比肩而坐。
“于馨姐，你不要紧张，他现在情况还没有那么糟糕。”郁晰安慰道。
“我该怎么称呼你？不能再喊你郁小姐了。”
郁晰苦中作乐的说，“喊我小姑子吧。”
从端木和郁晰离开到如今，这是于馨第一次笑。
“哎呀算了算了，太难听了，喊我西西就好，我哥就这么喊我。”
“我听过他这么喊你。”
“从实招来，当时有没有吃醋？”郁晰凑过来坏笑道。
于馨一本正经的看着窗外的白云，故作严肃的点了点头，“好像，有。”
郁晰轻推了一下于馨，脸上显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尽管有着被动的处境，尽管有着悲哀的命运在压迫着她们，但二人却都没有太过悲观。
“西西，你是作家吧？”于馨闲谈着。
郁晰倒是没放在心上，大大咧咧的摆了摆手，“称不上作家，写写青春小说哄哄矫情小女生而已。不过这大半年没出新作，估计也早被读者遗忘了。”
“以前怎么从没听端木说过有个表妹？”于馨的确很好奇，她不是窥人隐私的人，但对端木的家庭的确有了解，却不知道有郁晰这样一个人。
“这些说来话长，我很早就离开中国去了加拿大。其实从姨妈去世开始，我们家和端木家就没有什么联系了，我妈一直都没原谅端木医生。”
“为什么？”
“姨妈是很著名的妇产科医生，但是……有遗传疾病，其中详情我也不了解，唯一敢确定的，就是如果不是姨妈不顾自己的生命和大家的反对，就不会有我哥了。端木医生最后还是同意了姨妈的决定，我哥出生后的五六年里，姨妈一直都在做医学研究，希望尽自己的一份力量为更多病人排忧解难，很不幸，还是离开了。”
飞机还在继续飞向她们牵挂的地方，郁晰继续讲着：“我妈一直对端木医生有怨恨，所以我也被迫不喊他姨夫，喊伯父。其实，连我这个做女儿的都看不过去，端木医生没有错，姨妈也没有错。为自己爱的人传宗接代，怎么会错呢？姨妈是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了哥哥，你看，哥哥多么优秀。我们两家现在唯一的联系就是我和我哥。我小时候和我哥特别要好，连我妈都阻挡不了，其实她很喜欢我哥的，大人之间的恩怨，和我们都无关。”
“我很羡慕你有个这样好的哥哥。”于馨动情的说。
郁晰一笑，“我也很羡慕你有个这样好的……男朋友。”
“你知道吗，我小时候特别盼望有个哥哥，不过天不遂人愿。亲哥哥是不可能了，可是我连表哥堂哥都没有。”于馨向往的说。
“我和我哥整天闹腾呢，我叫他端木渣，他喊我妖物。”郁晰愤愤。
“那是他爱你啊。”于馨那种端庄的微笑，让郁晰入了迷。
可郁晰没有时间多想，很快，飞机将要落地，墨尔本，天空很晴朗。


二人到达医院的时候，端木还没有醒来，她们自是不会打扰他。去了隔壁的医生监控室，于馨从端木医生的口中知晓了大概情况。
端木被切除的组织并没有恶化的现象，但基因之病最为复杂，所有的治疗皆是治标不治本。组织可以切除，但基因难改，而且脑部神经密集，做手术更是风险卓大。
“叔叔，那现在他采用的是怎样的疗法？”这是于馨最关心的问题。
“亨廷顿舞蹈症的一切治疗都还在探索当中，前景也不明朗。如今小磊还在采取保守治疗，这样对他的身体伤害比较小，便于养好身体，但是复原机会几乎为零。”
于馨和郁晰眼睛不眨地听着，生怕漏了一个字。
“基因疗法是这几年的一个大突破，但至今还没有人完全尝试过。”
“可是，哥不是已经试过了吗？成功的机会有百分之二十。”郁晰突然想起端木似乎在美国时候便采用了基因疗法。
“那的确是，但我们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如果完全采用基因疗法来抗击亨廷顿，那随着组织的切除，随着细胞的深入，危险系数将会成倍乃至翻倍来不断增加，不要说百分之二十，恐怕充其量也不过百分之一，甚至更小。所以当初，我们并没有完全采用，只是在最严重的地方最浅度地使用。”
“姨夫，那现在你是要准备完全用基因疗法来治疗哥吗？”早些天就听端木医生和其他医生开会讨论这个问题，只不过当初并没有完全了解到，如今听姨夫心平气和的将这个残酷的事实分解，郁晰对他们怎样治疗端木充满着好奇。
端木医生微叹了口气，抿了一口咖啡，继而说道：“百分之二十已经很凶险了，但好在还不是完全的渺茫，可是如今，我真的，不敢再赌了。”
“那就保守治疗！”郁晰也不想去赌。
“亨廷顿舞蹈症的患者，如果没有奇迹，是活不到十年二十年的。而且，症状将会越来越明显，越来越频繁发病，我担心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接受不了。”端木磊心中那份自傲让端木医生觉得，他的心态已经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在一旁的于馨一直都没有开口，端木医生征询她的意见：“于馨，你怎么看？”
“他一定是希望去赌一把，对吗？”于馨问。
“是啊。”
“我，同意他的决定。”于馨像是突然下了决心，略显煎熬地说。
“这不是送死吗！”郁晰按耐不住。
可是端木医生却没有对于馨的话表现出太惊讶或者不解，但也问：“为什么？”
于馨却微微的苦涩一笑，“正如你们说的，他心中的那份骄傲，不容许任何人去挑战，哪怕是命运。如果不去赌，他就要狼狈的终老，这对他太残忍。如果赌了，成功是奇迹，就是不成功，起码……”说到这里，于馨的眼中陡然流露出无尽的感伤，“起码，他没有遗憾，他还是他，他那么努力的维系着自己，相信就算是无奈的结局，他也会很开心。”
端木医生颤颤地说，“可你知道吗，这对我来说，对他的亲人来说，有多么的为难和残忍。”
“如果他痛苦的狼狈的终老，我们又何尝不痛苦呢。”
于馨的话太智慧也太暗含深意——她早已经把自己划在端木的亲人行列中。端木医生怎么会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小磊遇见你，是他的幸运和福气。”
“遇见他，是我最美丽的意外，也是我必然要达到的终点。叔叔，我的话，也许决定不了什么，我相信您已经有了大概的计划，我只希望，您不要把我当做外人，有什么事情，我一定会尽力。”
看着这个外表柔弱内心坚强的女孩，端木医生感慨良多，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鼓励的看着于馨。
过了一会，端木医生对郁晰说：“小晰，你带于馨先去买点必需品，然后休息一会吧。你们刚刚来，还没倒时差呢。治疗的问题如果有什么进展我会告诉你们的。”
郁晰没有心情去采购什么，有些心烦的说：“我不想离开这里。”
虽然病人是自己的至亲，但医生的专业素养让他一直都是冷静的。“听话，小晰，你也知道，我们要打的是一场持久战，可不能先把身体熬坏了。”接着他又转而对于馨说，“于馨啊，你比她成熟，听话，快去吧。我可没把你当外人，接下来很忙也许不会特意安排照顾你，所以你和小晰要互相照顾。小磊还没醒，醒来要做一次封闭检查，大概几个小时。你们在这里也见不到他，倒不如先养精蓄锐，对了，也应该好好想想怎么见他。”
端木医生的话句句在理，于馨也知道这是最适当的做法了。她勾着郁晰的肩膀，“西西，走吧，我们服从安排。”
端木磊是在她们离开医院后两个小时醒的，端木医生和往常一样，微笑着和儿子拥抱，在他耳边轻轻的说“加油”。端木磊像一只小兔子，蜷缩在医院一望无际的白色之中，眼睛还是那么闪亮晶莹，却蒙上了意思我见犹怜的虚弱。
“爸，西西呢？”好像已经有一天没见过她了。郁晰总是在他睡着前守候在身边，而他每次醒来，都能看到她的笑脸，端木不知道郁晰是不是一直都在，但每当看到妹妹，心中还是会生起一丝浪漫和温暖。
“她去见一个人了，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恩。”端木磊支撑着坐起来，简单一个动作，却让他略喘粗气。端木医生没有去帮他，他知道这样才是对儿子好。他那个骄傲的儿子，不会接受别人把他当做弱者。
“小磊，做检查的时间到了。”
端木磊好像认命地无奈一笑，挣扎着站了起来。
医院的咖啡馆，于馨和郁晰面对而坐。身前已经凉了的咖啡，好像洒在碎光里的黑暗。
“该怎么和他说呢？我是不怕被他报复死的，就希望他能接受你过来这边。”都这样了郁晰还不忘开着玩笑。
于馨倒是闲适了不少，“其实没有必要那么刻意，我有种直觉，他不会抗拒我的。”
“那总得背背台词啊什么的……”
“西西，不用了。你该怎样做就怎样做，自然一些就好。”于馨早已了然，她和端木之间不需要假装巧遇的那种桥段，或者呼喊着说什么‘你为何要瞒着我’。他们二人的默契，早已经磨砺的够多了。
当郁晰接到端木医生的电话，她起身深呼了一口气，好像赴死一样的大义凛然，那神情让于馨忍不住萌生笑意。
郁晰严肃的说：“走！出发。”
经过了几个小时的折腾，端木磊已经有些疲惫，见到郁晰过来，赶忙招了招手。


“今天还好吗？”郁晰在端木面前换了一副样子，温和而耐心，小心翼翼。
倚着枕头的端木，微微点了点头。
每天端木醒来后的这段时间，都是二人的聊天时刻，时间长短视端木的身体情况而定。聊天是个很好的差事，让端木短暂的忘却病痛，也不至于和外界断了联系。
“今天聊点什么呢？”端木的语调已经变得很淡，语速虽慢但却很有节奏，有条不紊。
“想聊一个人。”郁晰若有所思。
端木微微一顿，好似轻叹一声，兀自说了下去。“那年，我第一眼看到她，那种感觉，就好像突然上帝给我打开了一扇窗。我活了那么多年，从来都没有那么迫切的想要拥有什么。我寻寻觅觅了那么久，我甚至感觉没有人真正懂我，可是在那个下午，当她停下舞动的手，回眸对我浅笑时，我敢确定，这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是我世界，是我的的命中注定。”
“你们的故事很美，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你会不会选择告诉她真相？”
端木没有回答，微微叹了一口气。“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一切都只剩下黑白倒带的画面。
病床前的小铃声响了，又到了打点滴的时间。每次这个时候，郁晰都很头疼，这对她这个旁观者来说，是一种煎熬。端木不怕疼，但不喜欢扎针，他天生一双无暇的手，此时被针头蹂躏到有些遗憾，每次看着他皱着眉头，郁晰都恨不得那些无情的针头全扎在自己手上。
端木微微闭上眼，任凭护士往常一样来扎针。可是，不同以往，突然手中有了一丝柔软的触感。他的手被于馨接过，抚了几下，在睁开眼睛的瞬间，他听到了熟悉的温存：“每次你扎针前，都要按摩一下手背的，怎么，现在改变习惯了？”她没有再说什么，依旧兀自很自然地按摩着端木的手，很快，端木磊有了一丝冰凉的感觉。于馨的眼泪一颗一颗，滴落在端木的手上。
无声无息的空间里，流动着什么微妙的情绪。
郁晰示意护士先出去，从房间外面关上了病房的门。
半响，端木平静地开口：“我自作聪明的兜了这么一个大圈子，最终还是回到了原地。”
于馨没看他，还是低着头，按摩着端木的手：“怎么，不好吗？是不是，很没成就感。”
“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端木望着墙壁说道。
“是吗？”
“这种感觉就好像，被我改过的那支《绿袖子》。结尾部分节奏都变快了，轻松愉快了不少。”
“那你，喜欢这种感觉吗？”
端木好像已经藏不住嘴角的微扬，下一秒，于馨回到了那久违的怀抱中。端木微微闭着眼睛，闻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我想你了，希望你还没忘记……”
闷闷的声音从端木的怀抱里发出来：“陪你到最后。”
原来，真的有种默契言语无法去说明，自然而然的契合到一起，无与伦比。
【End】
后记：流星过去这么久，灏明也休养了这么久，难得大家还在这里，那我以后不定期来写几个番外，接下来不再写校园，也不写什么绝症，是写以后的故事。关于创业，关于生存，关于成长。
以后我的番外们中出现的主要人物：端木磊，于馨，郁晰，莫再阳（有木有人觉得他很眼熟……）


这是八千字啊有木有，敲了一晚上有木有！

小海棠～含泪、揪小花

我哭了。

看了

这。。事实证明那天我催催你还是有结果的。。所以。。我决定了。。。以后不定时地催催你。。。哈哈哈。。。@俞亦棠 

首先，感谢小亦棠给我们带来那么好看的文
我期盼了N久的啊
姐，你的文太催泪了
姐啊，你以后别乱跑了
找都找不到，想死我了


我更期待后面的故事可。。。

突然想起 好像那篇绿袖子不是每个人都知道的= =~ 那这篇番外岂不是没有故事背景了= =

莫再阳？秋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