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梦到了阿玛、额娘,梦到了往日与兄姊偷懒怠学时最常去的小庭院,梦到了幼时阿玛口中常说的最好看的姑母……当然,还梦到了他,那个每每我入宫时便与我玩在一处、牵着我四处乱逛的他。十岁那年,姑母将我揽在怀里,眉眼弯弯的轻声与我说,念宝长大后嫁给表哥好不好?彼时我坐在榻边,窥了一眼立在厅下满目茫然的他,笑嘻嘻的凑到姑母耳边应着,当然好,表哥那么笨,以后念宝就可以永远欺负他了。】
【孩童怎知,他们一句玩笑的话,到了大人那里,便落成了一道实实在在的明黄卷纸。那年冬日很冷,两个孩子凑在一堆喝着姑姑方奉上的热奶茶,眼瞧着外间的俩人越说音量越大,只忖着是有什么不好的事了,却不料这变故来得那样快,那样大。】
【不过一夕之间,曾经在京城显赫家族里都数得一二的索绰络氏,下狱的下狱,斩杀的斩杀,连那新葺了不过数年的府邸也被一把火焚的干净,都道是满门抄斩,却不想独独余了一人。天下之大,再无自己容身之所,更遑论还背着罪臣之女的名声。】
【寒冬腊月里,河面结了薄薄一层冰,然而再凌冽的寒风也比不得心中此刻的冷意,他一字一言落在耳中也不过是贪生怕死的说辞,推搡间自己一个错步仰身跌入了河中,再醒来时,我是司空府的养女,念宝。救我的人,是我的未婚夫,安贝勒,敬裕。】
【往后的成亲,生子,一切来得那么理所应当,再没有人去深究过往十几年的岁月。他提了院里的丫鬟为妾,我赌气跑到佛寺静修。一别数月,他满身酒气的坐在佛寺门前,一夜温存如梦一般,晨起便不见踪影。再得到消息归府时,映入眸底的是满院刺眼的红,是回来的不是时候,耽误了人家的大喜之日。】
【福晋,福晋……身边总有窸窣的人声响个不停,眼皮却似有千斤一般重,不过是极缓的睁开也仿佛竭尽全力一般,深色的帐顶闯入眼帘,只动也不动的定定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