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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事

呼啸的风一阵一阵地吹过空旷的原野,卷起几片远方的枯叶落在满地的尸体上。
他有意识,但无论如何也睁不开眼睛。身体很沉,但没有痛感。他觉得这次大概是要死了的,很奇怪,心里没有什么怨气,也许是因为在这个时代,生或死都被缩小到了极点。
耳畔突然传来一阵纷杂,像是有什么东西跑了过来。野狗?他模模糊糊的想,难道自己最后的结局竟是这样?
动物在他身边停了下来,他感觉到一条热乎乎的舌头在舔舐他的脸颊,似乎没有要吃他的意思。过了一会儿,又一阵窸窣声响起,随即他听到一个少年的声音:“钉子,别吃,脏。”
这是被嫌弃了?他有些想笑,但实际上他的意识也开始混沌,朦胧中那少年似乎伸过手探了探他的鼻息,然后一声叹气:“还活着……但是,对不起。”
落叶窸窣中少年逐渐远去。他也没有精神去想刚刚是否被人放弃。头很沉、很沉,肩上的枪伤应该已经溃烂。这时他突然想起东北的春天,很短,几近没有,但是一路踢踏而过的春风却能吹开万里冰原。
可惜的是,东北……早在三个月前就沦陷了。

再次醒来是在中午。
已经进入十一月,南方却时不时仍有艳阳高照。他被一阵香气馋醒,似乎是有三天未进粒米。
:“醒了就过来吃饭。”不远处传来少年的声音。他坐起,打量一下四周,发现自己是在一个破庙里。正午的阳光透过破败的屋瓦照进来,打在地上泛出冷冷的光。
动了动,牵扯到肩上的伤口让他皱了皱眉。低头看看,原本可怖的枪伤如今被一层又一层白布裹起,左手的衣袖却没了。他终于迟钝地意识到自己没死,转过头,正好看见白色唐装的少年在拨拉火堆。
其实那时少年已赶了几天的路,身上白衣早已蒙尘,可跟周围的环境一对比顿时出挑。少年拨拉了几下火,转过头来看看他,眼神清亮。
他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少年了然的将一旁的水囊丢了过来,他喝了两口,站起来走过去坐在少年旁边。
:“我叫张启山。”他说。
少年点点头,却没有要透露姓名的意思。他也不介意。又喝了两口水,继续说:“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如果你有什么难处,可以来长沙找我。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长沙?”少年皱了皱眉:“你是哪块的?”
:“眼下还无名头。”张启山说:“但若我能活下去,一年之内,你必能在长沙听见我的名字。”
他这话很傲,但由他说出来却是意外的妥帖,仿佛天生他就应该站在顶端傲视群雄。少年笑了笑,伸手取下火架上的山鸡:“你伤没好,本不该吃这些油腻的,但现在荒郊野岭,似乎也只有这些吃了。”
张启山对食物倒是不挑剔,只是他几天未吃饭,这样突然一只鸡下去恐怕会立时反胃吐出来。走出寺庙,张启山发现自己身处一座深山中。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失去意识前应该是在一座被炮火毁灭的村庄。
:“我昏了几天?”他问少年。
少年抓着一只鸡腿走了出来:“两天。”想想又笑笑:“我雇了个脚夫把你抬上来,然后把他拍晕扔路边了。”
:“这里是?”张启山低头寻找自己需要的东西,少年有些好奇地看着他走来走去,咬了一口鸡腿,含糊道:“翻过这座山,就是岳阳。”
岳阳之后,就是长沙。只是不知道,家里的那几个伙计是否平安到了。
张启山看到了一棵熟悉的植株,顺手折了根树枝走过去开挖。少年干脆将手中的鸡腿扔给一直在腿边转悠的小狗,自己跟着张启山蹲下,看着他几下挖出一大块根茎。将白薯埋入火堆后张启山将顺手采的几株折耳根掰了,茎叶扔在地上,少年好奇地凑过去辨认,却被熏得连退几步。 张启山看得好笑,将手中折耳根的根嫩头递了几个给少年。少年本被那茎叶上的鱼腥味熏到不愿接,张启山笑道:“你没吃过这个?叶子是不能吃的。”



1楼2012-09-23 05:06回复

    折耳根的茎叶味道极浓,根却淡淡无味,少年接过学着张启山的样子扔进嘴里,淡甜清爽,正好冲去了山鸡的油腻。
    :“我没怎么吃过野菜,这还是我第一次出远门。”少年将手中的折耳根吃尽,许是新鲜,眼巴巴的望着张启山,看得他又是一笑。
    :“自己去采,小心别把汁水弄到手上,否则得臭一天。”
    少年一听立马不愿意了,可是又想吃,只好说:“喂,你不能这么对救命恩人。”
    张启山又想笑了,不知道为什么,以前他其实是个很严肃的人。将白薯翻出来拍掉灰,出去将那一大片折耳根折了回来,一根一根的掰给少年。掰完后才拿起白薯开始吃。
    少年一口一个,很快就吃完了。他那条白狗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围在张启山身边打转。张启山试图去摸它的头,它也不躲,一双湿漉漉的黑眼睛看着男人,清亮透彻一如它的主人。
    :“真是……狗随人相么。”张启山小声说了句。少年似乎没听见,只是吃完东西准备上路时,他对张启山说:“其实你的救命恩人不是我,是它发现你还活着的。”
    :“恩?”张启山一愣,少年耸了耸肩:“没什么,走吧。”
    :“你也要去长沙?”张启山问,其实心中已有了答案。少年信步走在他身边,个头只到他肩膀。听见他问,点了点头,没说话。张启山想这少年大概是长沙哪个势力的人,不然不会这么警惕,连姓名也不透露。
    也罢,本只是路人而已。就算有了交集,也只是同走一段路的缘分。

    他们赶夜路。 这座山头上有鬼子的哨岗,这是行至中途张启山听少年说的。当时少年笑得有些阴险,估计是为自己成功拖上一个同死鬼而高兴。
    不过他也很急,与这少年抄近路的打算倒是不谋而合。
    鬼子的哨班是十分钟一趟。近日东北战线吃紧,对长沙倒是没有放松。张启山与少年跟着那狗一路急行,远远的山头上黄色的探照灯一闪一闪,倒也没有发现他们。
    :“糟,这条路过来了一队人!”少年忽地皱眉,张启山奇怪地看着他,他可是什么也没听到。:“我是用闻的!我闻到了他们身上的火药味!”少年解释了一句,随即拖着张启山躲进了另一条岔路。这么一下,原本的路线全部打乱,在山中乱走了一阵,在后面一队鬼子的情况下,他们终于碰上了另一队鬼子。
    :“走!”张启山当机立断,揽过少年就地一滚,滚到了斜坡下,身后一片机枪声和狗吠。不过张启山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只能尽力护住怀中的少年,不让他被飞速擦过身旁的树枝划到。天昏地转中,他只看见少年那双清亮透彻的黑眸,眸里倒影只他一人。 其实也只一瞬的事,他们便被几丛灌木钩住了衣服。肩上的枪伤似乎又出血了,张启山扶起少年,身后已传来不远不近的脚步声。
    :“这边!”少年辨认了一下方向。
    脚下乱石铺地,时不时冒出一丛灌木。张启山是一路从东北逃过来的,这种路倒也走过。少年却是第一次出远门,跟着叔叔们倒斗也是在地上接东西,没走多久便有些受不住了。在跑过一片树林后,少年停下了脚步。
    :“……”张启山也停了下来,默默地看着少年。
    :“你先走吧,我走不动了。”少年很直白地说。
    张启山沉默了一会儿,走回少年身边:“我背你。”
    :“不用。”少年干脆坐了下来,月光打在他脸上映出一片惨白:“你本来就有伤,背上我一个都跑不掉。”
    :“你救过我的命。”张启山说。
    :“那是钉子救的,它现在已经死了。”少年说:“我本来也没打算救你。”
    :“你曾放弃过我,但是最后还是回来了。”张启山笑笑:“你休息,我陪你。”
    :“你不要浪费我救下的这条命!”少年有些生气,他讨厌不珍惜生命的人。尽管在这个时代,人人如飘零的旅人,稍一不小心便生死相离。
    :“我走不了了。”张启山让少年看他被鲜血染透的左肩,还有小腿肚上的弹痕。扑倒少年的那一刻,有一颗子弹打中了他,但并没有伤及筋骨。此时此刻,他突然很庆幸可以用这个伤口骗过少年。
    


    2楼2012-09-23 0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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