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新衣吧,剪新发型呀,轻松一下,Windows98……”前些天,我在晾衣服的时候,忽然莫名其妙哼起了这首歌曲。我知道,这是因为我在大白天里,看到朴树与张悬的“树与花”巡演导致——对于朴树来说,这是一场带有复出性质。
朴树风头正劲的,第一轮出现在千禧年交替之间。那时候我在念高中,在这个封闭的南方县城里,听朴树是一件颇为“小众”的事情。那时候我也还没有Diskman,《我去2000年》的盗版CD也是向同学一起连带借过来的。于是,就在自习课的时候,在竖着的书本的掩护下,在这样偷偷摸摸的状况下,我开始认识了这个音乐怪怪的、名字怪怪的男生。
十多年前,朴树的音乐确实很怪。他演唱充满了瑕疵,我甚至觉得听他唱歌、换气的方式,让我有点捉急,正如他在《旅途》里,几乎上气不接下气的状态;且所谓的“创作歌手”,也是一个完全新鲜的概念,换句话说,我不认为歌手自己写歌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但即使那时的我不懂什么是Riff,什么是Synthesizer,什么是Midi,也无碍我被朴树的音乐击倒。他实在太过特别,对于懵懂的、初涉流行音乐的骚年来说,他不完美的演唱方式、诗化的歌词表达以及“背后的男人”张亚东的今天看起来有点lo-fi的制作方式,对我来说都是破天荒的。正如《New Boy》中所表达的,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崭新的。
在南方,香港流行乐是绝对的主流。此刻,郑秀文等要风得风,黎明的电音和他的广告一样充斥着大街小巷。可我知道这不是我喜欢的东西,我是一个叛逆的小孩,我不需要因为迎合身边的同学,为了保证自己可以加入他们的讨论,而去接受那些炫目的偶像。于是,朴树在这个层面上,成了我宣泄的渠道。回到家后,在56K猫不时发出的声响里,耐心地(非法)下载完这张专辑的128kbps的MP3,三天两头躲在房间里反复播放。包括唱片文案里面,那个标志性的“9W小台灯”,也成为了一个暗号。在我没有遇上Radiohead之前,朴树满足了我青春期对世界的不安幻想。
我真的想知道,有多人和我一样,最最喜欢《我去2000年》里面的歌,是最后的那首《召唤》呢?
是夜吗
是远方
是那阵忧愁我的晚风
在那往事翻动的夜
在儿时没能数清的星斗下
我知道她来了
……
伴随的,还有且听风吟,还有朴树标志性的喃喃自语、无法分辨的语言。那时候的我,真的懂朴树想要表达些什么吗?我对世界的看法是怎样的呢?已经过去十多年了呀,我早就忘记了,只是当朴树笨拙且固执地唱起“是夜吗”,我就会想起自己在故乡的那一间小房子里慢慢长大的样子。
如果真要回忆“朴树的音乐和我的二三事”,要考究具体的事例,我想莫过于因为看了《那时花开》而痛下决心,此生必须学会弹吉他,以此来解决婚姻大事。高晓松说,在大学校园里,最受欢迎的是诗人和浪子。我不管这是一个老文青老赖皮的糊弄人还怎地,我确实相信了他。我还记得大学里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去北京见一群朋友,上车之前也是在MP3里灌了《我去2000年》,然后在火车上反覆地听,直到没电。对于我来说,或者对于许多人来说,朴树代表的便是青春期最朴素的情感,你很难说得清他到底在冥冥中影响了你什么,对你施加了些什么,可他就是这样成为了一个符号化的文字。十多年过去了,现在的我即将年满30岁,儿童时代憧憬的“2000年世界将会怎么样”之类的问题,老早就被扔到上个世纪。可这并不妨碍某些说不清的印记。老实说我觉得自己某些方面和朴树非常相似,在对抗这个世界的同时,却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牵绊,忍不住变得柔软起来。
曾经有一位少年,上了一所师范学校,后来他退学了。后来也有一位少年,也上了师范院校,但他明知道读书没多大用处,还是浑浑噩噩地读完。在我念大学的时候,朴树携《生如夏花》重新归来,《我去2000年》随之再版,我毫不犹豫地将它买下。这个时候,我已经离开了故乡的小镇,来到了省城广州,也有了自己的Diskman和森海塞尔,并开始写着和音乐有关的文字。而且,这个时候我也终于学会了一点吉他,不需要眼馋隔壁美术系寝室的哥们能弹《白桦林》《那些花儿》,我比他们弹得更好,《傻子才悲伤》《来不及》等新曲里面层次分明的扫弦也难不倒我。显然,这时的朴树更为圆滑了,至少在音乐上如此,在面对镜头时也如此。同样的,我也更圆滑了。那么,在2012年的时候,朴树会是怎样的状态呢?这就有待“树与花”揭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