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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云国物语】小说第15卷·暗宫黄昏(全文更新完毕欢迎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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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山之彼方,虹之所向,乃幸福之所在——
她带着弟弟,攀爬着凡人不可触及的深山。
(……“幸福”吗)
她撇了撇嘴角。是谁说了这种话呢?不管是谁,那人肯定是知道的吧。知道自己历尽艰难险阻也永远到达不了山之彼方,虹之所向。
知道自己悲惨的命运,无论何时都不会改变。
她牵着弟弟的手,偶尔也会背起他,拨开树丛开辟道路,一心一意地持续着登山的路程。早晨才刚刚穿上的巫女服,布满了尘土和被树枝挂破的口子,变得让人不忍再睹的凄惨。只是光脚穿着草鞋的纤足,尽被些利草割伤,鲜血从几个磨破的水泡里渗出。从咽喉中发出吁吁的喘气声。出生至今,她从未有过这样行走的经历。
……不知不觉中,雾气弥漫开来了。
沙沙,山间传来了令人恐惧的声音。与树梢摇曳的声音相反,是如同动物们屏着呼吸,虎视眈眈地窥视着什么般的寂静。——总觉得有什么在那里。它们正通过无数双眼睛,无数道视线,不知在何处一动不动地盯着幼小的姐弟——她连这样的情况,也感觉到了。
在雾中快要失去知觉似的跟弟弟一起走着——正当手臂和双腿的知觉也好,时间感也好都散失殆尽的时候,似乎是有什么人在前方开辟了道路,雾散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棵如同连结着天际般耸立着的,巨大的槐树。
粗壮的树干需要五个成年人伸长手臂,才能勉强将它合抱起来。就算抬头仰望,也望不到天空。给人感觉,简直就像是创世之初即存在于世一般。这棵树比起别的,都要充盈着什么。带着点畏惧,也带着点神圣的什么。她连被这威严的姿态所震慑住了的自己,已经惊呆了的状况都没有注意到。甚至就连出生至今,从未有过任何事物能动摇其内心的弟弟,也慢慢抬起了头,对着槐树眨了眨眼睛。
槐树被称为黄泉的分界线,通往天界的第一门。
因为槐树过于巨大,而忽略了树下潺潺涌出的泉水,还有泉水边孤独伫立着的,一个仿佛被时间所遗弃般,陈旧窄小的祠堂。让人油然而生跪拜之心的朴素祠堂,是槐树守护着它免受风雨的侵蚀,所以才会显现出毫发无损的迹象的吧?
她背着弟弟,挪动着双腿向泉水靠近。对着祠堂,接着是泉水,行了跪拜之礼。
“神圣的山神和泉神啊……请允许我们在此短暂地休憩。”
喂弟弟喝下泉水,用绞干的布将他的脸颊和手足擦拭干净,尽可能地替他整了整凌乱的头发和衣服。这期间,要说弟弟有什么反应的话,也只是眨巴了几下眼睛而已。
夕阳西下,将四周都镀上了一层金黄色。究竟是何时,已到黄昏呢?带着弟弟逃走,不过是今晨发生的事吧?在迷雾中,却让人觉得似乎已经行走多日了。
然而,即使是一天也好,还是已经时隔多日也好,在追兵增加了这点上,是不会错的。
父亲肯定认定了,女儿逃到“外面”去了吧?
就像“山之彼方,虹之所向,乃幸福之所在——”此言所说的那样?
落日,将她全身都染上了一层绯红。她闭上眼睛,莞尔一笑。转过身去,违背了养育自己的宫殿和族人,她回到了弟弟身边。
将幼小的弟弟抱在膝间,优雅地坐到了泉畔。
“……让你走了这么多路,累了吧。抱歉了,璃樱。虽然今天不能拉二胡给你听,不过可以换成唱好多歌给你听哦,就原谅我吧
她像是在讲悄悄话似的,在璃樱耳边轻轻哼着摇篮曲。璃樱一副似听非听的模样,仅是扑闪着双眼。即便如此,她也为他唱了无数首歌。
时处区分昼夜的薄暮,槐树婆娑摇曳,泉水泛起涟漪。
世间,回荡着诡异的声响。就算如此,她也还是抱着弟弟,继续为他哼唱温柔的歌。
黄昏——乃逢魔之时。
不知从哪里传来振翅的声音。抬头仰望,只见一只与暗夜同色的巨鸦,栖息在了槐树枝头。巨鸦貌似长着三只爪子,这大概是错觉吧。



1楼2012-10-17 09:43回复

    【第15卷封】
    【第一章·初始之刻】
    “秀丽和璃樱失踪了?这是怎么回事!!”
    被召见的葵皇毅,快速确认了在这个场合下的颜面。正坐在轮椅上的,是看似同被召见的悠舜。还有刚当上红家宗主的红邵可,与作为警卫武官的茈静兰。就连现在处于无职状态的李绛攸和蓝楸瑛,也肯定在什么地方凝神倾听吧。
    最后,皇毅以淡薄的目光,冷冷地见识着王那副张皇失措的模样。被无言睨视着的王,也注意到了这种冰冷的视线。就如同被蛇盯上的青蛙那样,渐渐变得温顺,句尾的语气也衰弱了下去,接着沮丧地瘫坐在了执务室的椅子上。嗯哼地清了清嗓子。
    “这是怎么回事?请帮朕……给朕……好好报告一下,葵长官。”
    刘辉稀里糊涂地用了敬语,就算慌忙改变了说话方式,却不知怎的,总觉得很别扭。下命令,该是这个样子的吗?明明身为国王陛下,却被这样瞪视、欺压,明明很畏惧,却无论如何都不得不竭尽全力地装出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对于每天处于这种极寒的欺压下,却还能持续工作的秀丽,刘辉从心底表示敬意。
    在足足三拍的冰冷沉默后,皇毅面无表情地开了口。
    “虽然之前就打算报告给陛下了,但陛下是从哪里获得这个情报的呢?与御史台有关的事务,都是极度机密的事项。除了臣和尚书令之外,还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刘辉被惊得直眨眼,静兰回过了头。得到情报的人,正是静兰。
    “静兰?”
    “因为我是被告知,有事就得像主上启奏的传令使。”
    皇毅和悠舜,瞬间交换了一个眼神。
    “情报泄漏了啊……”
    “的确如此呢……”
    简直就像尽是在责备静兰做了多余的事一样的说法。让静兰怒上心头。
    “即便如此,这也不是主上知不知道都无所谓的事吧”
    皇毅严冬般的视线瞪向了静兰。
    “不要多嘴,只要在问你的时候回答就行了。只不过是跟一个小小御史有关的情报之类的,哪有什么让王上一一在意的必要。你给我少多管闲事。无能之辈。”
    无论是刘辉,还是如同皇毅猜测那样,正聚在桌子底下侧耳倾听的绛攸和楸瑛,都被这种对静兰过于粗鲁的发言冻结住了。虽然听到过传闻,但这个上司该让人说些什么好呢。与他面面相觑的,被说成是无能之辈的静兰,一时间无法理解他对自己说了什么。
    人生中,从未有过被这样俯视着痛骂的经历。
    露出一副忍不住想要咋舌似的表情,皇毅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冷漠。
    “虽然陛下吩咐臣汇报,但现阶段,臣没什么可以上奏的事情。”
    丝毫不留情面的说话方式,让刘辉又缩回了身子。不过,即使如此,刘辉却也毫不松口。
    “那么,现在连刚刚开始搜索都说不上,又是怎么回事呢?失踪的只是红御史和璃樱吗?那燕青和苏芳的行踪呢?”
    “……搜索?”
    皇毅露出藐视的眼神,继而发出嗤笑。
    “很不凑巧,御史台没有闲到这种程度,要是是陆清雅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现在的御史台,没有为一个小小的御史行动的打算。”
    静兰咬牙切齿地瞪着皇毅。
    “一个小小的御史?红御史可是红家的千金,是被认定要进王的后宫的!”
    深深的怒气,在皇毅的眉间刻下了皱印。
    “是红家的千金又怎么了?就因为是要进后宫的小丫头,所以要特别对待?梦话等睡着了再说吧。那个小丫头是官吏。既然归属于我的配下,那不管是平民也好公主也好,我都会同等对待。——最不把红秀丽当官吏来看待的,就是你们这群小子吧?”
    并没有大声呵斥,却能产生大喝一声般,震动空气的效果。
    “陛下要是想命令臣执行搜索红秀丽的指挥工作的话,臣照办。但既然直接召见了臣和尚书令,并下达敕令,那就让臣等听听陛下对于宁可将其他国事置之不理,也要将红秀丽案件当做最优先事项来处理的解释可以吗?”
    


    4楼2012-10-17 0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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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毅拥有与被比喻为秋霜烈日相称的,处于绝对冰点的严明。就算是自己分内的御史,也绝不宽恕。
      正是这份公正的冷酷,才确保了御史台的权威,成了在朝廷中正常运作的依据。
      “我认为这样的他到现在都没有行动的打算,就代表秀丽大人明确地尽了职责。这说明秀丽是在确保了减轻了哪怕是一点的经济封锁,与红州州牧和葵长官联络之后,才失踪的可能性很高。”
      除了邵可之外,所有的人都惊得目瞪口呆。只有邵可,轻轻点了点头。
      “是啊……。要是在进行刺史工作的中途放弃,当然要受到严惩。如果葵皇毅大人说了不会这么做的话,恐怕是在州境的关塞,确认我解除了经济封锁,也已经写了任务完成的报告了吧。这样的话,小女就是在完成刺史工作之后,才销声匿迹的。”
      “啊?什么?你是说秀丽可能是为了完成其他的工作,到别的什么地方去了吗?”
      话题转向了意想不到的方向,刘辉陷入了紊乱之中。御史台的话,有什么极密的任务也是理所当然的。准是自己只想着秀丽身在何处,所以才没想到的……
      “……谁知道呢?如果小女是被委以其他的任务,或是去了什么凭着我们也能找到的地方,那就不能称之为‘失踪’了?只不过是葵长官知晓小女的动向,才下了不做行动的判断也说不定。那么,是不行动,还是不能行动呢……?要是跟仙洞令君一起消失到御史台无法出手的地方的话,去向就……”
      邵可因猛然察觉到的视线,而抬起了头。悠舜正用一种看似略带玩味的眼神,打量着他。
      简直就像是,在看着邵可能顺着仅有的线索,牵引到何处一般。
      “感觉上去了拥有治外法权的缥本家的可能性很大,您意下如何,悠舜大人?”
      “有这个,可能。”
      悠舜并没有否定。与平时一样沉着柔和的声音,简直就像在刘辉等人惊慌失措之时,就早已持有答案一般。
      听起来,如果邵可不在的话,似乎一直都没有开口的打算。
      “不过,秀丽大人姑且是名御史。我们也不能轻易侵犯其作为御史的独立权、搜查权以及保密义务。在并不小的限制下,不可能强制葵长官,对他说,给我说出隐瞒的事情。在一无所知的局限下,公开搜索也很难……限于葵长官没有上奏,我们无法做出与她相关的行动,请您务必要谅解。”
      “这些话虽然是对邵可说的,听起来却像是在对刘辉所说。
      代替无言以对的刘辉,静兰试着做了最后的挣扎。
      “我并不认为,可以存在王所不知的事情?”
      “当然,你说的很对。不过,这就意味着,请无论何时都要扪心自问,这个优先顺序是否真的确凿无疑。请公平对待、公正看待每一名官吏。请对葵长官所说的,另外还有堆积如山的工作需要完成,多加上心。”
      邵可制止了仍想回嘴的静兰。
      “无需多言了,静兰。”
      “老爷……”
      “看来你真正想知道的,是别的事啊。绕着弯子找答案,可是种坏习惯啊。要是想问、想说些什么的话,就要把这些好好传达给悠舜大人。”
      静兰貌似被击到痛处般,噤声不语了。
      “我并不是认为悠舜大人方才所说是不对的,葵长官的话也是。”
      这是不含杂质的真挚心情。即便刚才,还说了句那样的话。
      邵可虽想着悠舜就不能让人看看,哪怕是一点点他惊慌的样子吗,却也只是不改平日那般礼数周全地鞠了个躬,与邵可所知的,至今为止的他并无任何不同。
      “……嗯——。算了,让他去吧。”
      在邵可返乡回红州的时候,悠舜应该也察觉到了,自己是“凤麟”这件事为邵可所知之事。所以甚至都不显现称得上出彩的举止。对在“凤麟”不利之时,见死不救的红家之人。如果这样想的话,要是悠舜不说出“一切都已是过去”的话,那反而是邵可应该感到惭愧并向其谢罪了。然而,这只是在邵可没了解到,历代“凤麟”都是说谎家,聚集的都是无药可救的恶徒,很可悲地不存在例外,的前提下。如此一想,丝毫不显现态度的完美微笑,就能看出别有一番深意了。
      虽然静兰似乎也产生了怀疑,邵可却轻巧地搁置一旁。刺探悠舜的想法,就算对峙之时总会来临,这应该也不是邵可的使命。
      


      6楼2012-10-17 0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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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可换了位思考,看着皇毅走出的门扉。与他当面交谈还是第一次。
        “这位就是,据说是帮我直接把小女领回御史台的,葵皇毅大人吧?”
        悠舜的双眸闪现一丝兴味。
        “给您的印象,如何?”
        “似乎是位完全继承了,前御史大夫旺季大人的理念和资质的人物呢。如果小女此后也能继续在他身边担任御史的话,说不定因是女子而受到的一切指责,都总会走向终结的吧。”
        悠舜仅是微笑着。然而,不动声色地听闻此言的绛攸,却注意到了。
        皇毅直接将秀丽领回了御史台,对她下达的不合理要求到了残酷的程度。
        悠舜说过,作为御史台官员幸存下来,其实力会被每一个人认可。
        “要是秀丽没进后宫,而是可以就这样作为御史继续下去的话——?”
        当然皇毅会领回秀丽,绝不会是出于良心吧,尽情地利用被称为秀丽的存在也是事实。然而,能够幸存下来的道路只有一条。在葵皇毅手下,不被驱使到崩溃而残留下来的话,就算地位低下,朝廷百官中的任何人也不会质疑其实力。就如同陆清雅那样。
        即使没有通过国试,即使年轻到什么地步,多半——即使作为女子也是如此。
        然而,已经,不存在这条道路了。秀丽拼命连结的小小的道路,却被毫不留情地捏碎了。在并非他人,而是刘辉等人的手中。
        “最不把红秀丽当官吏来看待的,就是你们这群小子吧?”
        ……绛攸心头一震。
        邵可也好,悠舜也好,多半,是最深有体会的吧。对于刘辉决定的真正含义。邵可并没有指责他。因为到现在并不存在说些无用之言的人,只是觉得有些惋惜。对并非刘辉,而是秀丽的愿望也许无法实现的可能性。
        绛攸打算开口——又枉然地闭上了。该说些什么好。
        事到如今。
        此时的绛攸,明确地有了自己并不是以秀丽,而是以王的愿望为优先的觉悟。
        绛攸了解王的孤独。也明白这不是现今能够填埋的。不过是这种想要在让人窒息的重压中,只是回后宫的一时就好,在哪个信得过的人身边,享受安宁的心愿,应该就算实现也没问题。如果这只有捏碎秀丽的心愿,才能实现的话——那也是没办法的,绛攸这样认为。所以绛攸并不觉得,刘辉的决定有什么不妥。
        绛攸察觉到的事情,在不久前,即使刘辉也再次注意到了。
        邵可用手拖着下巴,如同陷入沉思般,愈发眯起了细长的双眼。
        “不过,像这种小女的情报在不彻底的情况下,被泄漏出来之类的情况,确实不是什么好事……。连实际上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像现在这样,在什么人的眼中,也只是映出了秀丽抛开敕使工作,隐藏了行踪的样子。还是做好心理准备比较好啊。”
        对于对采用了秀丽,并将其作为敕使派遣出去的刘辉,涌起新一轮的批判与不满的情形。
        刘辉咬着唇垂下头去,仅是轻轻点了下头。
        霄太师站在仙洞省旁的池畔,眺望着紧闭的仙洞宫。
        “那边的坏心眼老头,现在开始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霄太师没有回头,像是故意的那样弯下腰去,摇摇晃晃地将手抵上耳朵。
        “啊,你说什么?最近有点耳背了啊……上了年纪啦……呜~咳咳”
        “请不要只在不合时宜的时候,才装出一副痴呆老人的样子,我现在立马把您暗杀掉吧。”
        以恶鬼般的形象,发出“黑狼”的声音,霄太师总算回过了头,奸笑起来。
        “嗯~你总算给府库的颓废生活打上休止符,打算工作了吗?邵可。”
        “您可真烦人呢。您只要乖乖待在刘辉陛下身边,竭尽全力工作就行了吧!”
        “你才是明明这么嫩,居然还想让老夫工作。”
        “哦?”
        “您现在还是,只为了那个混账蠢货戬华行动吧。”
        在王子相争之时,还琢磨着重理动荡国政的霄太师,在刘辉即位的同时,就放开了一切实权,退居作为名誉职的朝廷三师之位。之后,他有为刘辉做了什么的话,也仅有将秀丽作为贵妃,送到刘辉身边这一次。此后,霄太师一次都没有说过,要为刘辉和绛攸他们做些什么,只是沉默地看着。
        


        7楼2012-10-17 0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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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份重担,全都加注于悠舜之身。黎深怒道“别开玩笑了”也并非蛮不讲理。连置身事外的凛都感觉到了,朝廷官员不可能察觉不到,王对于王座的这份浅见与不负责任。
          所以,黎深才肯定会想到要对他说,退下宰相之位,亦或是——不然就依赖自己。
          如果悠舜投其麾下,也能进行工作。不管是动摇对悠舜来说不可动摇的红之一族,还是凭借自身的权利,将其变作同伙。
          然而,悠舜并没有点头。
          王的尚书令,没有必要向一个地方贵族低头——。就如同没有对茶家屈服那样,对于红家,悠舜也没有选择认同国王威严扫地般的做法。王亲近绛攸与楸瑛,半途而废地借助其家力的结果,正是人心背离。
          要是向红家低头,其他六家也会要求相同的待遇。王就会将宝座看成摆设,增长贵族官吏的数量,对国试派官吏不予理睬,王的话语之类的,就无人听从了。
          正因为如此,悠舜才会连同割舍黎深一起,采取让红家正面低头的策略。对于一连串的变故,凛是这样看待的。故而正面攻击法,是至今任何人都无法断然实行的难题。
          ……正因为如此,悠舜的身心,才会被加注更多的负担。
          此刻,悠舜坐在椅子上的时间也增加了。让人不禁觉得,这并不是因为繁忙,不会是连拄杖行走,都已经使身体无法负担而耗尽全力的证明吧。
          悠舜通透的目光,给人一种总在远眺世界的感受。一想起他不会连自己自身的余生,也已尽收眼底了吧,凛就变得很害怕。
          凛伸出手,用双手紧紧握住悠舜的左手。如寒冰般的手掌,让她的胸口变得苦闷。
          “……哪怕只是一点也好。请您务必要休息。请珍爱您自己。“
          “……其实呢,应该反过来才对啊,凛。”
          在凛的手心中,悠舜的手掌无声地仰向。骨节分明的手指,反过来包住了凛的手。
          因这温暖的体温而闭上了双眼,悠舜深深叹了口气。
          “……至今,我似乎一直都处于漫长的休假中。漫长……漫长的休憩。就如同呆望着洒向世间的雨那样,遥望了自己的人生。所以无论何时都让自己微笑。赴任于茶州的十年间,即使被关在里面也是格外的平稳、无忧无虑,真的很愉快。”
          凛瞪大了双眼。……平稳?
          十年间,正因为如此悠舜才会毫无闲暇地工作。依次砍下腐败官员的脑袋,连根拔起断绝与茶家的勾结,为了从根本改变官民的意识而废寝忘食地奔走。凛亲眼看着,悠舜毫不夸张地赌上自己的性命,粉身碎骨鞠躬尽瘁的模样。
          这也算是,平稳、无忧无虑。……真的很愉快?
          如同听闻凛心中所想那般,悠舜悄然微笑。
          “……真的很愉快哦。不,确切的来说,应该是,轻松。在那种偏僻的地方,在那个什么都赶不上时代的场所,一切事物都单纯地栖息着。我没改变真是太好了。能让我喜欢的那个自己存在。所以,休假,过了。……那是如梦境般的休假。”
          宛如,叹息一般。
          “休假总有一天会结束的。还原自己人生的那天会来临。明知会变成这样的……”
          担心什么?是因为没怎么陪伴过自己?还是因为繁重的工作?
          凛总觉得,不管哪个都有点不太对劲。有些什么更加本质上的,根源上的。
          在“我没改变真是太好了。”
          这句话之中。
          悠舜无精打采地,凝视着两人相握的双手,仅是用了一次力。
          “……要说只有一件事的话,就是无知不觉间,将你带进了自己的人生。……正因为如此,也许你,是我最后的良心也说不定。既是栓制我的楔子,也是牵制我的枷锁,是我的弱点吧。对做这种工作的我来说,真的,还是不存在为好。”
          说是不存在,为好。
          伴着叹息般的私语,松开了紧握的手指。凛瞬间握止了离去的指尖。
          凛感觉到,如果在此放手,连更重要的东西都会一同离去。
          凛皱起了眉头。没有经过大脑,话语就脱口而出了。
          “存在为好。”
          “……啊?”
          “存在为好。不是我也没关系。对你来说,还是存在镇石比较好。不这样的话,肯定就像断线的风筝那样,朝哪个遥远的地方飞去了吧?”
          


          10楼2012-10-17 0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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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断了线的风筝……”
            总觉得,用的是像小孩子一样的措辞。但浮现的微笑,却是属于成**性的。
            “……不过,能办到这些的,也许并不是我。等到了您觉得不想让我成为你的镇石,想要割舍我变得轻松的时候,请您就这样说出来。我会毫不犹豫地放手的吧。你可以去你喜欢的任何地方。不过,我不会追上来的。也不会等您的。要是您觉得我蠢到会缠着你到天涯海角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哦。……因为我想要相依相伴的,并不是个连弱点和良心都扔掉的,完美的典雅之人。”
            悠舜并没有立刻领会,此中深意。经过数遍反复品味——悠舜猛然张开了双眼。
            “凛……”
            不知是哪边,先打算放开交相缠绕的指尖。但能感觉到,是悠舜这方想要追回逃开的手指。
            突然,地板——整个房间都剧烈摇晃了起来。
            偏离重心的凛向后倒去,两人的手如同被命运扯离般松了开来。
            “凛!”
            即使伸出手去也无法触及,凛狠狠地撞到了墙边。听得到书籍纷纷从书架上落下,花瓶响起被摔碎的声音。室外也此起彼落地传来惨叫声。
            凛担心会被书籍砸到,立刻用手臂护住头部,闭上双眼忍耐着。觉得砸到了的瞬间,却被什么人强行拉拢了过去。能就近听到打到什么的咚咚声。不久,震荡平息了,睁开双眼的凛,注意到是被悠舜庇护着,大吃了一惊。
            “相公!!怎么这么乱来——脚呢!没受伤吧!”
            “……我没事。只不过是有点小小的碰伤和擦伤。比起这个,我能拜托你替我巡视一下城内、城下,确认被害情况和通知官吏们吗?真是相当剧烈的地震。特别是要防范火灾。因为是深夜所以不必担心……但要小心余震。”
            对其他一些指示也点头称是,凛拾起滚到一旁的拐杖交给了悠舜。
            “我明白了。……但是贵阳发生地震之类的。真的很少见啊……。
            凛出去之后,悠舜想要直起身来——却办不到。剧烈的晕眩和昏花的视线,让他摁住了双目。浑身湿淋淋地冒出恼人的冷汗。从世界的远处,传来众人和卫士们四处奔走之声,听起来就像是无关于己一样。因为让凛传言道没有必要确认宰相的安危,所以暂时谁也不会到这个房间来。仅此就安心了。
            晕眩消除后,匍匐挪走到墙边,如同贴在墙上那样靠上脊背。房间呈现出毫无立足之处的凄惨景象,朦胧间只能映照出浓重的阴影。
            放下抵着眼睛的左手,只见手指微微颤抖着。最近尽觉得连走路都嫌麻烦,贫血也变得严重了。凭着这种破破烂烂的身体,居然还能赶赴凛的身边。
            “……不过,能办到这些的,也许并不是我。”
            那时,先打算松开牵连的指尖的,是哪一方呢。
            ……无论哪一方,都是一样的。结果都是在激励的震荡之前,轻易地分离了。
            简直就像是,在暗示两人今后的命运似的。
            悠舜仰起了头。自从接受尚书令的职位——回到贵阳以来,人生都没感到过一丝一毫的轻松。强行推动的身躯中,仿佛每日都有些什么流逝而去。发出如同失败作那样损坏的声音。即使没有被璃樱说显现出垂死之貌,也早就心知会变成这样。即便如此也还是回来了。因为能够实现悠舜愿望的,除了现下不作他想。
            就算不轻松,对于还原自己人生的现在,悠舜确实……感受到了愉悦。并非远眺自己的人生,而是将选择的人生作为自己的一切而生,没有比这更能让人产生高昂感的了。黎深也好,红家也好——随着多余的事情削落,发出一点点回复自己本色的声音。
            视野的一角,有什么轻巧地跳跃着。悠舜垂下视线,就看到一只蚱蜢。在月光的照耀下,染上了一层暗褐色。暗褐色。悠舜的双眸,飕飕地被冷峻所沾染。
            “……虫子的颜色或是能听到的音色,都很奇妙的与茶州有所不同呢,相公。”
            如同每年那般,与凛一起听到的虫鸣声。
            悠舜的拐杖无声地移动。下个瞬间,悠舜就面无感情地敲碎了蚱蜢。
            就算堵上性命,也有想照看的东西。反过来说的话,就是说即便割舍除此之外的一切都无关紧要。这之中,不久前,也把凛放了进来吧。
            对你来说还是存在镇石比较好,凛这样说道。用快哭出来的表情。
            ““……不过,能办到这些的,也许并不是我。”
            能够牵制住悠舜的,足枷。
            看似无底沼泽般黑暗的顶棚。仰望着这片宛如人生的黑暗,悠舜呆然呢喃了一句。
            “……凛。如果你不行的话,就没有任何人,能够制止我了。”
            等到凛的手毫不犹豫地松离之时——悠舜就一定会回复真正的自己。
            


            11楼2012-10-17 0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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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睛被汗水沾染,悠舜闭上了双目。之后,能够为凛做到何种程度呢?
              听到了来报告被害情况的官吏们,匆忙的脚步声。是变回尚书令的时间了。抑制住晕眩,拭去汗水。扶着墙壁,用颤抖的双膝直起身来的时候,早已将有关凛的事从思虑中不留痕迹地抹去。被拐杖击碎的黑色蚱蜢。地震。悠舜像是疲倦地,深深叹了口气。
              “……哈……又要……变忙了啊……”
              拖着双腿拄起拐杖,肺部就传来一阵针刺般的疼痛。……最后也许不是被凛也不是被任何人,而是死神制止了悠舜也说不定。已经成为永远的镇石了。
              即便如此也行。成不了有用之物的身体,就只能尽量使用了。比起凛来说,自己的身体什么的,没什么需要爱惜的。然而,这只是说存在比她更值得珍惜的事物的情况下。
              不知如何摸索到椅子边。整顿着呼吸的同时,悠舜无意间想到了王而露出苦笑。
              王最大的弱点,就是这个了吧。无法舍弃珍视的事物。
              ……无论是谁,都会割舍一切,向高处攀登。这些一切,决不是因为不爱,或是因为不珍视。为了比这些更值得珍惜的的事物,只能沉默地放开手,直到各自爬上最高大官之位。他们将秀丽作为攻击素材,并不是因为她是女子。而是对为了不想放开秀丽,而无数次交错耍小聪明的王的质疑。摆在眼前的,是王的觉悟。比如说,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能否拥有就算牺牲她,也要治理国家的觉悟。
              (……到了最后的最后,也要选秀丽小姐为妃的吧……)
              想娶红家直系千金的话,就应该选红玖琅的千金世罗小姐。需要让女人进入朝廷而让秀丽成为官员的话,就应该将这点贯彻到最后。并非选择世罗而是选择秀丽的瞬间,就等同于在说因为是喜欢的姑娘所以才让她成为官吏的。公布之后,王露出愁眉不展的样子,也是因为自己注意到什么了吧。并不是上了晏树花言巧语的当,而是将晏树的话作为辩解——对以轻松的方式将秀丽放在身边的情况。
              不管是静兰、楸瑛还是绛攸,都从心底的某处认定,就算秀丽不当官,那就在后宫陪在王的身边就行了吧。连这份轻率的想法,被大官们看透了都不知道。
              悠舜仅是叹了一口气,就用平常的样子迎接快步走来的官吏们。
              **********
              ——在羽羽认识的人之中,从未有过像她这样坚强美丽的人儿。
              “‘外面’因战乱而荒芜了。法术也好,知识也好,多少都总是必要的,你出去好了。虽然缥家一支不问政事是铁则,但并不要变得毫无兴趣。绝对不要忘记啊。我等就应当不参战事而守护人民啊。到“外面”去,亲眼看看世间与世人,好好想想,最后做你认为正确的事就行了。不要忘记缥家一支羽家的骄傲。”
              正如此言所说,她接连不断地将优秀的一支送往荒废的世间,让他们竭尽全力守护人民。
              尚且年幼即断然对一族实行血统肃清,幽禁身生父亲掌握实权,对外面腐败的政事也只是沉默地观望,不皱一下眉头地率领着“暗杀傀儡”的姿态,将她变作了“流血的女王”。但在羽羽陪伴她的十年间,她从没有违背过自己所说的话。
              一支中的每一个人都畏惧着冷峻的她,却同样发自内心地敬爱着她。
              并不是对其父遗传的绝大神力,而是因为她给予荣耀,明示道路的这些话语。
              即使自己不在,她也理应不会改变的。
              所以羽羽跪在了她的面前,请求辞别。他也要,为完成缥家一支的工作而尽自己所能。
              “请将黄昏作为再会之时吧。”
              因为跪着,所以看不到那时她的表情。
              “无法出这个天宫的,我的公主殿下。所以,我将代替您出去。然后假若完成应做之事,我就会回到您的身边。请您千万,要等到那个时刻。直到于遥远的黄昏,能够重逢的那日为止。”
              我的公主殿下。
              请千万不要逝去,要等待着我——羽羽呆然呢喃道。
              ——因撞起般的震荡,羽羽猛然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转瞬之间,纤小的双手和双膝就撑在了地上。由于站在仙洞省的最高处观星,摇晃比下层还要来得剧烈。但在这贵阳中,几乎不会有地震发生。
              


              12楼2012-10-17 0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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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明白楼下的神器开始以凄惨的声音发出共鸣。鸣响简直就像是回荡在耳际一般。羽羽惊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种感觉,最近也能感受到。
                (这——并不只是单纯的地震……!?)
                与九彩江的宝镜被破坏之时,发生了同样的现象。不过,那时并没有波及至此。因为安置在宝镜山之外的其余十一件辅助神器平安无事。然而,这种冲击是——。
                安置在最上层的九个祠堂之中,有一个祠堂破裂成了细小的碎木片。并不是源于地震,而是从内部崩裂开来的。收纳其间的神器破碎飞散,滚落到了羽羽的身边。
                九个祠堂,各自对应着八州以及缥家。破败的祠堂的位置是——
                碧州。
                (难,道说……安置在碧州的“羿之神弓”,遭到了破坏——!?)
                是谁?进入禁域,明明就连在缥家,也是除却屈指可数的术士之外,无人能及的。
                羽羽立刻从中央半球形的水瓶中,汲取纯净的清水,洒到确切的说应该是泼到地上。艰难地走到因地震而以半倾状变作细碎木片的祠堂边,并列地摔上咒符。左手结起精致复杂的咒印,念起咒文,许久身体正中能感受到如火般炙热的团块。感觉的到吸引力。正觉得身体要被从挺直的腰部中拉扯出来的瞬间,这次就如皮球般被从旁边狠狠地踢飞吹跑了。这种感觉简直就像是变成了被拉满弦的弓箭一般。
                (离魂——)
                在既能认为是永远也能看做是一瞬的下一个瞬间,所有的声响都平息了。
                展现在羽羽眼前的,是与仙洞省截然不同的风景。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被雕刻在悬崖峭壁上的引人叹服的摩崖造像。巨大的岩壁上,浮现般雕凿着双龙与凤凰、麒麟等祥瑞神兽还有神仙。即使在深夜,灵体的羽羽的双眼,也还能看清那鲜艳夺目的色彩。无法让人相信是人类所雕的流畅与优美,精致的,拥有宛如活灵活现般打动人心力量的摩崖雕刻。
                (碧州神域、幽门石窟——)
                是与破损祠堂位置相对的碧州指定神域。貌似是因为羽羽打算进行应急处置,却反而被牵扯过来了。余震像是仍旧持续着,石块滚下岩壁,接连发出不和谐的声响。
                咚、咚,羽羽的体内如同与什么产生共鸣般起伏波动。这代表着特殊的含义,也是不应该发生的情况。保持着灵体状态飞向产生共鸣的方向,就如想象中那样,供奉在幽门石窟最深处的神域中的“羿之神弓”被从正中一折两半。
                幽门石窟的神体,是号称曾将九个太阳射落下来的“羿之弓箭”,与当时使用的九支破魔箭。因为贯穿过九个太阳分别栖息的火鸟,而被称为“射杀火鸟之弓”。但九支破魔箭被封印在了其他的场所,实际被安置在这个幽门石窟中的,只有解下了弓弦的“羿之弓箭”。这被残忍地折断了。
                (是,谁——)
                为什么。
                能轻易破解代代力量强大的巫女术士的封印,破坏“羿之弓箭”的人是有限的。
                幸亏被驱飞到这里,能够保持灵体状态尝试修复封印。结束应急处置的同时,视野变得昏花。时间到了。抵抗着想要回归身体的灵魂,羽羽最后像“羿之弓箭”伸出了手指。破坏前发生了什么——被谁破坏的?打算“看”,却被强大的引力牵扯住了魂魄。简直就如同,被什么人妨碍着似的。
                仿佛绷紧的弓归位那般,灵魂因惊人的力量而恢复在空中的飞翔。
                许久,连自己睁着双眼,都没有注意到。——完全出神了。并不经常使用离魂之术,也因此加注于身体极具的负担。
                羽羽长久凝望着深夜的天空。有星星,划过。
                ……被残忍折断的“羿之弓箭”。
                一旦破坏就会发生什么?即使在缥家一支与仙洞省中,也是鲜为人知的。连封闭的仙洞宫,并不是真的打不开,而是不能打开这点,知晓之人也似乎是有限的。即使是各州的神域,也为了不让各家知晓太多而付诸于严密的提防。
                那阵地震。星体特异的运行。被蓄意破坏的碧州神器。最重要的,是与缥本家长时间断绝了联络。被掐断了一切联络方式。
                即将发生什么。……不,有些不对。是即将终结什么。总觉得原本应该早已起始的事情,似乎开始朝着尽头转动了。
                


                13楼2012-10-17 0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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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完】
                  【第二章·被〇〇〇〇了的国王陛下】(//////////)
                  他懒懒散散地,完全就是一副看起来没什么干劲的时髦年轻人的模样,向官厅走去。年轻官吏们的交谈着,打从旁边经过。
                  “说是红秀丽失踪了?”
                  “是啊,听说了听说了。好像说是,她不来了哦。而且还听说是跟男人一起消失的。” “啊——?私奔!?”
                  “不对不对。对方是个十岁左右的小鬼吧。想想看,就是背着羽羽大人的仙洞令君。” “啊!那个脸长得超好看的小子。气质也很独特啊——。那么,为什么?”
                  “谁知道呢——?听说原冗官的那些家伙们,每天都拥到御史台去轮班,不过都被拒之门外了啊。”
                  即使是路过,无意间也还有另外的谈话飘进了耳中。
                  “她是敕使吧?都没去老家到一到就在半路逃掉了啊?”
                  带着嫌恶感的声音,都能让人联想到紧皱眉头的不快面孔了。
                  “……果然呢——,听说是这样啊——那个?” “……是吧?只会是这样吧?” 两人嗯,嗯地缓缓点着头走过。
                  “——被逃掉了呢。就这——么讨厌当国王陛下的新娘么……” 边走边偷听的时髦青年,只有在此时哆嗦了一下。
                  “……被新娘子逃婚了啊。国王陛下太可怜了啊——”
                  “要是是红秀丽的话,会这么做也不奇怪了……说些‘不要开玩笑了,我才不是个会乖乖地去政治联姻的女人呢!我才不会打算被解雇呢!”什么的。她不会是直到热情冷却之前,都打算在什么地方边流浪边工作,等国王陛下放弃之后再回来吧。”
                  “因为她热爱工作啊——……。因为比起工作更像是会抛下男人的作风啊……就算对象是帅气的王,也毫不留情吗。不愧是红秀丽。要是我的话,能跟美少女成婚的话我就扔下工作了!”
                  “嗯,的确呢。红秀丽可是比男人还像男人啊。国王陛下,真是留存史册的丢人现眼啊……”
                  时髦的年轻人,激动地挠着头。(……哎——呀……被说成这样了啊——……)维持着不慌不忙的步伐,他抵达了御史台。
                  穿过所有的门扉,最费时的就是被卫士和官员盘问,每回都要证实是名御史。好不容易走到御史大夫室的那一刻,对自己产生了“其实我,大概不是御史?”这样的疑问。报上姓名的话,马上就会被放行的。稍稍考虑了一下应该采取怎么的表情和态度之后,因为实在不太清楚,所以还是用与以前一样的步子,从容地走了进去。他晃荡着狸猫的耳坠,比上司更快地说出毫不避讳的话语。
                  “……那个——,为什么,情报会被泄漏?是被谁散布出去的?长官。” 葵皇毅按了按太阳穴。是被谁。……仍旧是个一击即中要害的男人啊。
                  “……首先,能给我报告一下吗?榛苏芳。”
                  * * * * * * * * * *
                  刘辉的执务室中,至今从未弥漫过这样阴郁沉重的气氛。无论是静兰、楸瑛还是绛攸,都全然不知究竟该怎样安慰他才好。就连他们都从未有过这种经验,全然不知所措。互相对捅,以眼神吵架,拿肘部对撞,彼此互踩的结果——打定主意的楸瑛行动了。战战兢兢地,向刘辉搭话。
                  “那个,主上……?也不用这么气馁……” 给人一种简直就像是,百年来都作为椅子的装饰放在那儿一样的感觉,宛若纹丝不动的岩石一般坐着的刘辉,终于,发梢微微抽动着抖动了一下。 “……叫朕不要气馁,是什么意思楸瑛。”
                  因仿佛从地狱底端传来的瘆人回响,楸瑛往后缩了缩。 “您,您想想啊,被秀丽小姐逃掉什么的,不是一直以来的事情吗!这次不过是被稍微有点引人注目地逃掉了。不愧是秀丽小姐,托她的福对主上的同情票集中了不少哦!全国范围内,都说是被逃婚的国王陛下,总觉得近来雪上加霜的缘故,涌起可怜相和亲近感呢。”
                  “啊——,白痴楸瑛!” 绛攸制止后不久,眼看着楸瑛精彩地踩到了地雷。如果在敕使工作的中途,变得不明去向的情况被察觉的话,就会被看做是放弃敕使的使命。被告知要对再次集中于秀丽与刘辉的谴责做出觉悟,但是——。
                  没有一个人能够预想到,居然,会被流传成这样。全国范围内流传的被逃婚的国王陛下。有关在敕使工作中途隐去身姿的秀丽的,并不是放弃使命,而是逃避与国王陛下的婚姻,这样的流言率先产生了,瞬间就席卷了整个朝廷。真是令人惶恐的速度。
                  (为什么——!!)
                  貌似是被认为,比起红秀丽放弃使命更有真实意味的样子,都是因为这个在朝中脍炙人口的流言,此后每当刘辉一上朝,就会被重臣们投以温暖而又满溢着同情的眼神;一回到后宫,女官们兴致勃勃的视线就让他无地自容;从单身官吏们那里,偷偷递来“您想加入不受欢迎男同盟吗”这样的书信,这些都成了每日必经的事情。
                  接着最让刘辉消沉的,是静兰他们中的任何一人,都没有向他否定这个流言。刘辉推断。最初听到这个传闻的时候,不管是静兰、楸瑛还是绛攸,都几乎要脱口而出“……有这种可能性吗?”却又一齐撇开了刘辉的视线。
                  (过分,太过分了!!)
                  刘辉勃然以泪眼反驳楸瑛。——居然叫我不要气馁!?
                  “烦死了楸瑛!朕才不想被让珠翠干脆地甩掉的你说呢!”
                  “什——,甩,臣才没被甩掉呢!因为臣都还没有表白啊!” “要是没表白的时候就被甩掉的话,那比朕还要丢人哦!明明都说了“要负起责任!”
                  拒绝了的!说什么没被甩,啊。不觉得太扭扭捏捏了吗!”
                  被甩了吗?楸瑛和绛攸在内心诘问道。
                  第一次听说呢。貌似楸瑛在回蓝州省亲的时候,也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情。真是相似的主从啊。刘辉拍着桌案,猛烈反驳道。
                  “才,才没有被她逃走呢!……应该是的!听好了,朕拜托秀丽进后宫的那个晚上,两人可真像是变成了满溢着别提有多深切哀愁的悲剧主人公啊!要是有观众的话,那可绝对是泪沾衣袖的场景啊。就像是‘秀丽……抱歉’‘没事的刘辉’这样的呢!所以才不可能跟璃樱私奔什么的!虽然十年之后的话倒是有可能了!” 十年之后的话倒是有可能……因此言所有的人都愈发陷入了悲伤。的确,璃樱如果过了二十,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在,都貌似会变为一名极其优秀的男子 “怎么说呢,回响着‘悲剧性的求婚,不管怎么努力都只能是不幸的婚姻呢’这样的声音啊——”
                  “什——,谁,是谁——!” 一齐向声音的方向转去的每一个人,都瞠视着站在那儿的青年。
                  


                  14楼2012-10-17 1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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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出了贵阳,苏芳也了解到吏部尚书与侍郎的失足,红姓官员拒绝为官,经济封锁,还有接连不断地发生事故,既然存在红家的案件,那这一切也一定与秀丽有关。仅仅如此就是不同寻常的工作量了。
                    “……喂,难道说,不会是从贵阳那时起就是这副样子了吧?”
                    “不,在旁人看来,除了陷入沉睡之外跟平常没什么两样。其实在出贵阳城门的瞬间,即使身体虚弱,好像也只要卧床小睡一下,表面上也能恢复如初的。”
                    “呃——?那在出贵阳的瞬间,反而一下子增加了负担,是这样吧?”
                    “因为是璃樱说的呢。但基本上,我认为对了一半。”
                    不知是不是由于燕青在银狼山与南老师一起生活过的缘故,感觉要比常人敏锐。经常能看见妖魔,皮肤也感觉到了贵阳的特殊性。秀丽称之为小黑与小白的生物,燕青也偶尔能看到其另外的姿态。特别是能够察觉到,它们与居住在银狼山的,一只名叫银次郎的狼极度相似。所以无意间也明白了,自从出了贵阳,秀丽的身体状况就恶化了意味着什么。然而,这应当并不是全部的理由。
                    “……刚开始只要喝了璃樱的药睡下的话,勉勉强强能恢复如常的。但是,离开贵阳之后就没用了。就算有意识,但变得饭也不怎么吃了。”
                    “……喂。你,在这种状况下,还把她带到这里来吗?”
                    “璃樱说了回贵阳的话,情况会变得更甚,他对小姐说了好多次,但全都被拒绝了。我也坚执己见,马不停蹄地将马车驶向红州。实际上,症状像现在这样恶化,不管怎么说比起贵阳红州要来得近,好几天前就能到了。回去交替敕使的话,就实在是太晚了。就这样跑进红家接受看护要来得快啊。”
                    苏芳焦躁地背抵树干。太明白秀丽想要付诸于行动的言行了,能够非常明确地得出想象。敕使是王的代理。而且经济封锁还是千钧一发的火急案件。
                    “……但是,但是啊,那个,怎么看的啊,跟御史什么的没关系的吧!?连我也只是看看就明白了啊。搞不好就——”
                    “我知道。所以才让马车飞奔过来的。由作为见习御史的我来代替御史是不可能的,但狸狸的话还是有可能的。你从御史升格了吧?”
                    “我!?叫我作为御史代行去说服红一族吗!?我有别的事情要做,绝对办不到的吧——……不,抱歉……喂,哎,这样的话,我做……不过不能保证哦……”
                    苏芳想到了秀丽病情的严重性,中途改变了说法。看着那种马上快要断气似的脸色,无法成为她的代理之类的,就连苏芳也说不出口。燕青讶异地瞪大了双眼。总觉得如果是不久之前的狸狸,纵然是改变说法,也只会断言道绝对办不到而已。
                    “不过,这么说来,燕青的想法,恐怕,小姐无论如何都不同意吧?”
                    代替“猜对了”这句话的,是燕青的苦笑。不愧是狸狸,很清楚嘛。
                    “是啊。实际上,任命小姐为敕使,就是因为她是红家直系的千金啊。别人的话,弄不好就被拒之门外连面都见不上也说不定,这是强加于小姐的。小姐也很清楚这一点,特别是现在邵可正回着老家。现在的话,通过父亲会见红家宗主的可能性也很高。所以没必要着急。冬天到来前,还禁令流通不把谷物运过去的话,就会变成白州和黑州生死存亡的问题了。也能明白固执己见地说不回去的小姐的主张。因为我跟璃樱都很迷茫,所以才磨磨蹭蹭到了这份上啊。” 苏芳看了看燕青。然后小声询问道。
                    “……只是这样?不过我听说小姐,结束这份工作的话就要进后宫、还会辞官。” 苏芳真的能够一针见血地点到尖锐的部分。洞察力实在超群。虽然带着点敷衍,但燕青老实地回答道。
                    “看来是这样呢。……大概是看着说道‘完成这份工作之前,绝对不会贵阳’的小姐,连我都觉得不想回贵阳了呢。所以才没把她带回去吧。” 隔了一拍之后,苏芳死命地抓了抓脑袋。
                    感觉到有什么人拉过椅子,径直坐在了身边。秀丽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睑,就看到了苏芳的身影。璃樱和燕青并不在这里。苏芳托着腮,凝望着秀丽。已经好久没有见过,这样的举动了。秀丽微微一笑。一看到苏芳的脸,就会不同于看到燕青或是静兰地放下心来。
                    


                    16楼2012-10-17 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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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的话,王真的有可能只是为了秀丽,才实施女子可以参加国试的政策。那么,……一直,在必要之上往来于工作、工作、工作间的秀丽。正因为是女子所以不比常人加倍努力就不会被认可——并不只是这样。何种沉入无意识底端的内疚之情,正是驱使着秀丽异常工作的原因之一。
                      (……要是,就因为小姐无意中透露的‘我想成为官吏’这样一句话,就轻易歪曲法律的话,会怎样啊?已经变得什么都不想说了——……)
                      所说的一切,无论如何都会为她实现。无论何时都将其特别对待。甚至是歪曲国家的法律。目睹这些的秀丽,内心深处会怎样想呢?高兴?这是不可能的。
                      “……那样的话,小姐就只能卖力工作立下功劳,规矩地作为一名官吏做出贡献以此来证明了啊……。喜欢跟讨厌什么的,根本就不值一提啊。” 如果女子能够参加国试变成这样的话。将恋爱感情放入其间的结果,就是御史台会将秀丽当做倾城的妖女即刻处刑,正是这回,国王陛下就会被看做昏君一辈子只能被确定为玉座上的摆设。
                      两人不一致的感觉大致于此。秀丽无意间注意到了,王却全然不觉。对比国王陛下起始的恋情,秀丽还完全没有开始。不,是不会开始。即便只是少许,也会终止于国王陛下的毫无改变。
                      现在,再这样下去的话,弄不好就会出现意想不到的情况——秀丽在何处这样发觉到。两人的“好感”所站的位置绝对性地出现了偏差。然而,马驹却被强行驱使着前进。朝向那个,弄不好就会出现意想不到的情况的地方前进。
                      苏芳望着看似痛苦地翻着身的秀丽,低语道。
                      “燕青,你得觉得这是我的自言自语,听完就扔一边去。我啊,觉得小姐结束工作的话,就该逃到哪个遥远的地方去,真的是那么觉得的。的确狠狠地说了辞去官职进入家庭也蛮不错的,但那是因为,是在小姐一旦感到辛苦逃跑也没关系的情况下。小姐要是变得不幸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燕青没怎么在考虑的样子,不如说是让人感到漠不关心地回答道,是这样啊。因这个回答,苏芳注意到了。燕青是无论何时都能为秀丽实现愿望的。用不着苏芳说,就肯定为她准备好那个选项了。就算是凭借苏芳单纯的直觉,不管是能不用燕青出面一下下,还是能让他到最后的最后再出来。即便如此苏芳也放下心来。
                      ……然而,苏芳的这个想法,却以另一种形式实现了。在通往红州的州境关卡,听闻因红家宗主的交替,而从一端解除了经济封锁的一报,是自此数日之后的事了。
                      伏在马车之中的秀丽听闻此事后,用比叹息还要细小的私语声,仅是说道,这样啊。然后将给红州州牧和葵皇毅的报告书,以及其他数份书信书写完毕留下之后,呢喃道,工作结束了所以我要稍微睡一下,闭上了双眼,就这样——没有,再次睁开过双眼。
                      * * * * * * * * * *
                      那时之事,苏芳至今仍能清晰忆起。
                      “——现在立刻把她带到缥家的话,也许总会有办法的。”
                      握着秀丽耷拉下的手腕,璃樱以比纸还要苍白的脸色如此吐露道。 “只是红秀丽的话,现在立马就能带她走。会有办法的。要是总会有办法的话,基本上就只能是这样了。但是——但是,有可能就回不来了。”
                      璃樱看来貌似十分混乱。一副像是在说,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样子。就算这样也还是个少年老成到让人起疑的小鬼啊——如此想着的苏芳,此时内心噗通一下下了决定。恐怕燕青也是如此吧。燕青比苏芳更快开了口。
                      “要是有可能性的话,现在立刻带小姐走。”
                      璃樱如退缩般咬着唇。苏芳也不住点头。 “行了,快去啦。就你一个人也没关系啊。我也相信你的。”
                      “……为,什么?”
                      “因为就燕青一个人也要带小姐走的话,就会摆出一副超纠结的表情了。要是有什么企图的话,只有燕青我绝对不要他带小姐走啊。他肯定会破坏一切之后把小姐带回来的。最差劲了吧。——小姐跟燕青组合之类的啊。”
                      璃樱似乎有些惊讶地抬起了头。苏芳以轻快的劲儿朝他笑了笑。
                      


                      18楼2012-10-17 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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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啊——。对方是小姐吧?她要是变得想回来的话,不管对方是谁都会踢飞之后像平常一样回来的,绝对的。所以这一点,你光是烦恼是没用的。只要小姐活下去就行了吧。”
                        对于过于击中要害的话语,燕青也露出了苦笑。狸狸的话说明了一切。
                        无论是苏芳还是燕青,都记得在九彩江一名独眼男子,奉“缥家大婶”之命将秀丽带回的事情。说是回不来,也许意味着与死不同的缘由。然而,在看到璃樱迷惑于是否要将秀丽带回去的时刻,燕青也下定了决心。
                        是啊,只要秀丽能活下去的话,这样就行了。无论是燕青还是苏芳,都比什么都清楚,多亏璃樱秀丽才能坚持到这个地步。
                        “——交给你了。”
                        璃樱咬着唇沉默不语了三拍后,以貌似想通了的神情,点了点头。
                        ……然后璃樱与秀丽,就“消失了”。确确实实地消失了。等他们不见踪影后,苏芳稍稍,安心下来。也安心于“回不来了”这句话。
                        让人觉得,简直就像是命运之神为她准备的退路一般。
                        这样小姐也无需议论就能休息了。能有时间了。无论是考虑的时间还是逃跑的时间。
                        是啊,变得想回来的话就回来。要是不想那样的话,……那也没关系。所以苏芳才只是说了,“不是也挺好的嘛”。
                        燕青则是并没有回答。 鸦雀无声般寂静下来的室内,苏芳仅是平淡扼要地阐述着事实。 “……所以说,被璃樱带到缥家去了。因为他说这是能救她唯一方法。实际上,其他医师的药完全没有效果,所以我觉得璃樱所言不假。”
                        虽然回想起那时之事,但苏芳说出口的,只有这两句话。
                        “……小姐,直到最后,仍记挂着国王陛下。说是不快点做些什么的话,会不断危及你的立场的。老是那样子,总在反复强迫自己。工作好好地让它结束了。也向葵长官报告了。已经可以了吧。只不过是进后宫么,所以那家伙不见了,也不可能在工作上产生困扰的吧?……稍微让她休息一下啊。”
                        所有人,都没有任何发言。该说什么好?
                        苏芳从胸口取出两封封好的书信,一封递给刘辉,令一封则交给静兰。那只是在折叠好的光裸信纸上,直接按上封蜡的,朴素之物。
                        “……这是红秀丽,在最后写好留下的书信中的一份。是要交给国王陛下,跟静兰的。” 两人都没有接过。只是仍旧呆然地伫立着,目不转睛地盯着书信。虽然能做到永远这么递着,但苏芳还是放到了桌案上。
                        “也写了留给我跟燕青的啦。燕青会接替小姐的工作,进入红州的。”
                        “因为跟她约好了,只有我,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将小姐当做官吏啊。” 苏芳闭上了双眼,……很像燕青的风格,一点都不会耍帅。


                        19楼2012-10-17 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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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能说的。
                          “看看你们有眼无珠的眼睛里看不到的东西,反过来给予你们帮助的秀丽已经不再啦。” 静兰拼命地动着脑筋。
                          然而,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办法了。没有能够驱使的马驹。
                          “……悠舜大人真的是敌方还是怎么的,还仍然无法断定。如果继续注意悠舜大人的言行举止,应该就能充分避免最恶劣的事态发生——”
                          此刻,脚下再次传来轻微的地震。听上去简直就像是,有什么巨大的脚步声,正一点点靠近似的。
                          刘辉直到最后仍旧伫立着,一言不发地保持沉默。
                          【二章完】
                          


                          23楼2012-10-17 1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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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困惑的王】
                            啊啊,死了呀,记得自己曾这样想过。
                            躺下去,闭上眼,大口深呼吸的时候,感觉仿佛有什么勉强压抑住的东西,一下子就溶化着流泻而出了。

                            虽然意识正舒缓地流失,但却了如指掌地明白。
                            不知从何时起,蛛丝般纠缠不尽,沉重若铅的疲劳,忽然消逝了。璃樱、燕青,或是狸狸的声音,都明明很近却又很遥远。他们在说些什么?
                            完全不明白。即使想要反问,但却连抬起眼睑也已无法做到了。

                            这与,精疲力竭倒在床上之时,那祥和的安眠极度相似。 然而,当觉得不用再次张开眼睛也好之时。秀丽的确……安心极了。
                            (……已经可以了吧?已经可以了呀……)
                            是对谁,说了那样的话呢?秀丽不记得了。

                            但是,有什么人给了自己答案。
                            说道,你爱睡多久就睡多久好了。
                            (嗯……让我休息……)
                            好开心。虽想道谢,却无法道出。 身体也好,……崩溃的心灵也好,都极度筋疲力尽了。

                            * * * * * * * * * *
                            黑暗之中,光芒流窜着描绘出复杂的几何图形。
                            这是在缥家,被称为“道路”的方阵。在放光的圆阵中央,璃樱的身姿无声显现。双臂中抱着一名一动也不动的少女。
                            “给我打开‘静寂之间’!把所有的药都给我汇集起来。这个女人要是死了的话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用以阴气逼人的神情,璃樱的大喝之声微微振动地回荡着。
                            “说什么哪有‘治疗手’啊,高位术士全体出动了!?少糊弄我!”
                            被以骇人的冲天怒气怒骂道的巫女,战战兢兢地张皇着。璃樱确实是现任宗主缥璃樱的亲生儿子,但因其并不是女儿而是“儿子”这点,又加上“无能”这一点,几乎被当成幽灵般无视了。
                            璃樱也并未主张过地位或是权利,一直都是稳重平和的。被不分青红皂白地怒骂,留在宫中的巫女们无人知晓该如何是好。

                            璃樱转向了秀丽。璃樱也拥有若干的医疗知识,煎草药这种程度的话,也还是能够做到的,但距高度的医疗水平还差得很远。缥家之中名医或是治愈系术士也有很多,但璃樱也知道他们的确经常被叫到“外面”去总是不在。看看惊慌失措的巫女们,就能明白这种情况并不可能是在说谎。
                            不过偏偏现在全体出动了实在是——
                            秀丽的脸色苍白,一动也不动。诊了诊脉,举手掩上嘴角,璃樱的脸色骤然突变。当场抬起她的下巴,捏住鼻子以确保呼吸道。大口吹进气息十数回——恢复不了。摸索着秀丽左胸的稍下方,璃樱皱起了眉头。
                            (可恶。心跳声——)
                            正打算移到心脏位置之时。
                            有什么雪白小巧的物体,哒哒哒地窜上了秀丽仰向的胸口。 能让人联想到羽羽的雪白绒毛,尖细的耳朵还有长长的尾巴,敏捷的动作与看似伶俐的双目。
                            啾——,发出称得上不合时宜的傻傻叫声的,是一只小小的白鼠。
                            


                            24楼2012-10-17 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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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鼠——!?在嘲笑我吗这只老鼠?!) 嗔怒不久,小白鼠停在了秀丽的左胸。细长的尾尖,直直地添了上去。准确的说,是在心脏的正上方。
                              下个瞬间,就连仍旧确保着秀丽呼吸道的璃樱,也窜过一阵轻微落雷般的麻痹。感觉得到像是连发梢都唰地倒立起来了似的。

                              “呜哇!?”
                              璃樱觉得眼前吧嗒吧嗒地落下了星星。 麻痹平复之后,总算能够垂下视线了,只见秀丽的脸颊回复了微微的血色。摸索到心脏,就能感觉到重新开始了噗通噗通的心跳。虽然是异常似的,缓慢地跳动。 以防万一,伸手蒙上她的唇,带着温暖气息的呼吸也恢复了。
                              璃樱过于安心,晕眩了起来。挪动着背贴着床赖坐了下来。 啾——又响起了傻傻的叫声。简直就像是主张自己的存在似的。在这个缥家可是件了不起的事。明明连璃樱都今天才初次有了自己的主张。败给老鼠了。
                              璃樱伸出了手臂,掬起了小白鼠。小白鼠并没有逃跑,簌簌地抖动着胡须,老老实实地待在璃樱的手掌上。
                              ——借助于雷的苏生术。在缥家被称为“雷治疗”,但不管怎么考虑,刚才的也只能看做是这只小白鼠干的。即使在缥家,也是除了相当的高位术士之外,不可能办到的苏生法。顺便一提,“雷治疗”只能是二者选一的结果。
                              据说是生是死不试试看是不知道的,称作苏生术的,是徒有其名的出人意料孤注一掷的行为。璃樱扯着老鼠的胡须,瞪视着它。

                              “你,刚才毫不犹豫地就轰地开始了呢!万一死亡时刻来临的话,你给我怎么办啊?”
                              被扯着胡须,老鼠发出吱吱的抗议声。璃樱放开了手。
                              然而,苏生术是与时间决胜负。只需延迟一拍,就会减小苏生的可能性。如果老鼠犹豫的话,红秀丽说不定会因此死亡。
                              而且从一下子安定下来的姿态来看,似乎也稍稍为她掺杂了治疗之术。璃樱摸了摸老鼠的脑袋。
                              “……多亏了你得救了……谢了。”
                              虽然总觉得认真向老鼠道谢像个白痴,但这并不只是只老鼠。
                              白鼠。虽然璃樱认为,见到的时候无需议论就打算把它拍飞了扔在一旁,但仔细想想的话,白鼠正是家中的守护神。有时会被称为神仙们的小小使者,在灵异相关中的地位也很高贵。 璃樱眯起了双眼,凝视着雪白的老鼠。
                              (……是“谁”?)
                              对于“无能”的璃樱来说,无法如术士般感知事物。然而,毫无疑问其中有什么人存在着。而且还是能够像这样,同时操纵“雷”与“治疗”的高位术士或巫女。
                              是在远方呢?还是处于只能借助于老鼠身姿的状态中呢? 如果是前者,也久能让人想到羽羽了。作为高位术士又有雪白的毛茸茸的身姿,小巧可爱的外表也完全一模一样。反倒是老鼠这方少了几分毛茸茸感,有些欠缺。
                              (不过,其他的“道路”完全被遮断了啊……尽管如此,羽羽的话还能使出“雷”吗?) 位于绝对神域贵阳的仙洞省,其实是最不需要术士的场所。之所以会被需要,是因为占星术或是医学知识,连璃樱都至今仍然不知,羽羽在实战中是何种程度的术士,能够操纵怎样的系统?但是,仅凭直觉感到并不是羽羽。
                              


                              25楼2012-10-17 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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