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琴师
白凤第一次见到那个人时自己只有八岁,而那个人也才十二岁而已。
白凤的家族是朝中的显贵,白凤自幼聪颖早慧,对武学领悟能力非凡。少年天才,将帅世家,锦衣玉食,一帆风顺,这让一个八岁的孩子身上就已经有了睥睨众生的傲气和清高。
可这样的孩子也意味着,他需要过早的接触一些别的孩子不应该知道的东西,过早地看到这个繁荣而堂皇的帝国背后一些腐朽的伤疤。
不然,他怎么会遇见高渐离?
那天明明是初春,天气却偏偏突然转冷,还有颇为料峭的寒风,这使得所有的大人们都穿了厚重的锦衣。这样一个让人不愿出行的日子,桑海的大小官员居然倾巢出动,齐聚在一个叫做弄玉阁的地方。
弄玉阁,虽坐落在桑海小镇里,却是全国独树一帜的,风月场子。每每王公贵胄出行至此总要到此地流连一番。历代帝王只要临幸桑海,总是借着出巡之名挑选一些禁脔以供路上玩乐,更甚带回宫去豢养。这早成了众所周知的秘密。单凭这一点,举国上下甚至是那些咸阳的大风月场也难以望其项背。
今日有大人物来弄玉阁,桑海官员早了一个时辰就在这里等候。白凤的父亲负责这位大人物的安全。白凤也在其列。白凤的父亲说,一定要让白凤见过这位大人物,不管在什么场合。
天气真是反常,越到中午,冷风越是劲吹。白凤年纪小,哪里可以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一个时辰,趁父亲不注意就一个人在弄玉阁曲折的回廊水榭间穿行起来。又是一阵风吹过,寒意之外送来一阵花香,白凤抬头,隔墙望见一株樱树,柔柔的淡粉色花朵在寒风中战栗,实在娇美。白凤一跃上墙想折几只樱花,却意外的看见树干上绑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穿着麻布白衣的少年,不过十二三岁。衣衫破旧单薄,瘦弱不堪,在风中微微颤抖着,用锁链高吊着的一双纤细莹白手臂上满是灰土和伤痕。他一直低着头,看不清长相和表情。而他面前的两个褐衣男子显然是弄玉阁里的家丁。其中一人手里拿着鞭子。
“燕国的杂种!”伴随着一声叫骂,那条鞭子狠狠地甩在少年身上。清脆的几声鞭响后,少年的身上出现了蜿蜒的血红。
少年的喘息声渐重,但始终没有一声呻凤离吟。这似乎激怒了两个施刑者,又是一阵疯狂的抽打,少年的上衣已经几乎碎成条状。那个家丁却觉得远远不够,干脆粗暴地扯落少年的上衣。上身失去最后的屏障,快要昏厥的少年猛地惊醒。赤裸的上身血痕交错,就这样曝露在干冷的空气中。执鞭者又狠狠地抽了过去,看着少年更加痛苦地偏头忍耐,心生一计。他朝同伴望了一眼,同伴立刻心领神会,不一会他打来了整整一大桶冰水。
他满意地看到少年眼中闪过的一丝惊恐,然后残忍地冲少年笑笑。
“哗”的一声,一桶水迎面泼到少年身上。
“唔。。。”过大的刺激让少年闷哼出声,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锁链叮当作响,寒冷和疼痛让他难以忍受,湿透的头发上滴落水珠划过脸庞,在风中有着被刀割的痛感。家丁们满意地看着他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庞。其中一个随手折了一根树枝,走到少年身边,顺着蜿蜒的鞭痕一下一下地狠狠描画起来。参差的断口划过伤口,半寸长的树枝的都被染红了。家丁看着已经脆弱到极点湿漉漉的少年,问道:“说吧,说愿意加入弄玉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