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长篇 BY 伽蓝正雨
【一】命运
思念一个人的话，白云就会变成那个人的样子吗？
我记得卡卡西老师好像是这样说过的吧。
金发的少年枕着双臂躺在屋顶上，嘴里叼着一根稻草。
清晨的阳光干净得像刚洗过的白色的衣衫，是一种透明纯粹的质感。
空气里还有昨夜雨水的的味道，偶尔听得见早起的小孩子欢快地从湿润的土地上跑过的声音。
有鸟儿从头顶飞过，蓝色的羽毛落在少年的鼻尖上。
少年撅起嘴把羽毛吹落，揉揉鼻子打了个喷嚏。
鸟儿飞走了还会回来吗？
如果这个地方没有了巢的话。
他只是很突然地想到了这个问题。
太阳渐渐升高了一些，阳光也变得有些刺眼。
少年抬起手把太阳遮住，细碎的光从指缝间泄落，在金色的头发上投下一点点的水波一样的影子。
可以闻到屋里飘来的食材的香味。
少年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这样悠闲的日子是不错啦，但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呢。
是什么呢。
“鸣人——开饭啦——”
“哦！来了！”
少年从屋顶上一跃而下。
在吉田先生家用过早饭，被叫做鸣人的少年向村里人告别。
“不再留一段时间了吗？你帮我们这么多忙，还没来得及好好感谢你呢。”
“啊，不用客气啦。村里的重建工作也完成的差不多了，我也该回去了。木叶那边也有很多事要帮忙的说。”
“是啊，听说木叶在战争中也损毁得相当严重呢……果然打仗什么的……”吉田先生叹了口气，“这样的话，我们也不强留你了。路上小心。”
“嗯，放心吧。”
鸣人从背包里掏出一块青蛙造型的表，看了看时间。
上午九点钟。
这个时间的话，原来的我应该在修炼吧。
为什么修炼？
不只是要保护木叶的大家吧。
更重要的是因为我想……
带一个人回家呢。
如果不够强的话，他是不会老老实实地跟我回去的。
那个混蛋。
第四次忍界大战结束了，忍者联军取得了胜利，敌方伤的伤，死的死，反正就是被正义的联盟打得落花流水。
当联军所有的人抱在一起痛哭流涕地庆祝胜利的时候，鸣人记得自己发了疯一样地在每一个战场上没命地寻找。
跌跌撞撞。
已经筋疲力尽的自己不知道摔倒了多少次，然后又爬起来继续找。
穿过拥挤的人群，走过一个个躺满了死尸的战场。
每见到一个人自己就会抓住他近乎咆哮地问：
“佐助呢？！你们有没有人见到他？！”
而对方总是茫然地摇摇头。
可恶。
那个家伙，那个家伙在哪里啊。
一定不要……
一定不要死啊。
佐助……
最后，鸣人倒在一片染血的土地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闭上眼睛的前一刻，他却清清楚楚地看见了那个人微微上翘的黑色的发梢。
在梦里，鸣人见到了那个穿着深蓝色高领T恤，背后印着红白两色团扇的黑发少年。
十二岁的佐助。
鸣人拼命地追着他，大声地喊着他的名字。
佐助！
佐助！！
可是却永远也抓不到他。
不知这样追了多久，黑发的少年终于停了下来。
他回过头，嘴角带着一丝清浅的笑意。
如同吹过树梢的不凉不热的风。
没有嘲讽，没有敌意。
只是淡淡的，简单的微笑而已。
他站在那里，身体慢慢地变得透明，一点点消失在纯黑色的背景里。
“佐助！！！！”
鸣人急忙向少年伸出手去。
但已经来不及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在自己面前褪色，流失在空气里。
只是自己，只是自己……
却什么都做不了。
萤火虫一样的光穿过自己的手，浅浅的光斑带着温暖的触感。
有个熟悉的，冷冷的声音对自己说，
“回去吧，吊车尾的。”
然后，鸣人记得有一滴水一样的东西落在了自己的脸上，慢慢地滑过嘴角。
是咸的。
眼泪吗？
但是明明我……没有哭啊。
为什么，佐助。
为什么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这个样子。
不管我怎么努力。
不管我变得多强，得到多少人的认同，我都还是只能在一旁看着你。
我永远都不能追上你。
就算只有一次也好啊。


果然没走到门口时就不出意外地从背后传来了碗被打翻然后碎在地上的声音。
“那个，不好意思啊大叔，碗打碎了……都怪我不小心。”鸣人不好意思地朝吉田先生笑笑，“对不起，总是给你添麻烦。”
“没关系，不要这样说嘛。你能住下来不管是我还是宇治都很开心呢，尤其是那孩子——他的爸爸妈妈都不在了，现在应该把你当成很重要的亲人了。可是家里屋子少了一点，要你和同伴挤一间……不说这些了，倒是他今天晚上不吃饭的话……”
“啊，这就交给我来办吧。”
“不过不要给他吃什么奇怪的东西，比如拉面什么的。”
“我知道啦。”
“还有我想问的是……你的同伴遇见过什么很不开心的事吗？那孩子的眼神看起来让人很心疼啊。”
“啊，是呢。”
“看得出来，他应该是个善良的孩子。但我总感觉他好像活得很累呢。”
“那家伙他……是个不懂得珍惜自己的人。”
夜深了。
屋子里静得可以听见外面池塘里鱼儿跃上来的声音。
鸣人躺在地铺上。
两个人背朝着对方。
鸣人转过身来，盯着躺在床上的人。
月光下能看见他露在衣袖外洁白的手腕。
随着均匀的呼吸微微起伏的肩。
比以前更加单薄的背影。
还有就算隔了一段距离，仍然能隐约听到的压抑在喉咙里喘的声音。
但听起来要好一些了。
这也是唯一的一件好事情吧。
鸣人想起来看看佐助，但坐了一会儿就又躺了回去。
还是算了。
鸣人又翻身回去重新背对着那个人。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佐助。
我们原来明明那么要好。
鸣人睁着眼，想这个问题一直到天亮。
日子就这么僵持地过着。
每天晚饭时候鸣人回到家，吃过饭，帮吉田先生收拾一下家务，和宇治没营养地逗几句嘴，等佐助差不多睡下后回到房间里沉默地躺下睡觉，然后第二天在佐助醒之前去镇上工作。
两个人基本上每天都不会有什么正面的交流。
自从那天后，送饭送药的事情鸣人都没有再做过。
就算做了，佐助也不会接受吧。
与其这样让他虐待自己，还不如把这些事都交给别人来做。
只是每天睡觉时瞥见那个永远背朝着自己的身影时，会觉得很失落。
你就这么恨我吗，佐助。
其实每个晚上佐助也一直都没有睡。
等到鸣人的呼吸渐渐规律平稳后，佐助不只一次地翻过身来看着他。
金色的头发在月光下闪着星星一样的光。
这家伙睡觉比以前老实多了呢。
以前第七班出任务的时候，晚上总是会被某个人突然砸到自己肚子上的腿弄醒，睁开眼就能看见那个摆成一个大字型还打呼噜流着口水的白痴。
佐助承认自己是个床气很严重的人，这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可是某些不识相的人还是坚持每天晚上砸醒自己一次。
那个时候解决的办法却也简单有效，自己会搬开那条腿，直接毫不客气地送给旁边的家伙一记“断子绝孙脚”。
一声明显还带着睡眠味道的惨叫划破夜空。
“佐助你这混蛋！很痛唉！你这知不知道样踢会死人的啊你！”
然后佐助只管抢过被占去一大半的被子盖上继续睡就行了，当然免不了第二天两个人要大闹一场。
——每次想到这，佐助都会不自主地扯扯嘴角。
真是没想到，这些事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好像还在昨天一样。
其实他是在笑，只是对这个表情生疏已久没有意识到罢了。
放手吧，鸣人。
你一定会后悔的。


晚上。
鸣人洗漱完毕，打开房间的门轻轻地走进来。
一般这个时间佐助已经躺下歇息了，但今天毫无疑问是个例外。
佐助倚在床头，转动着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镶嵌着写有“朱”字红宝石的银色戒指。
戒指在骨节分明的手上固定不住地滑动。
怎么会瘦成这样。
月光下鸣人能看见佐助太过分明的锁骨的形状。
“鸣人。”
“啊…啊？”
“我很让人讨厌对吧。”
“没有的事！佐助你——”鸣人抬起头对上那双如同黑曜石般隐没在阴影里的眼睛，“宇治还是个孩子，他说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
“你骗我。”
“我没有……”
“我知道你恨我。没有关系，这里就我们两个人，说出来也无所谓——”
“我喜欢你佐助。”
很显然下一秒钟鸣人也没有意识到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也许就是俗话说的嘴比脑子快。
两个人同时被这句突兀的话吓了一跳。
是为了不让佐助再说出什么胡话所以把他堵回去？可是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这么说啊？
喜欢……？不恨就是喜欢吗？可是除了喜欢好像也找不到什么词来形容自己对佐助的情感。
鸣人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佐助微微朝鸣人侧过头来。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
“我杀了你很多同伴。就算是为了他们，你也做不到吧。”
“我……”
一时接不上话的鸣人沉默地立在床边，佐助则偏过头去，脸没在黑暗里。
乌云从天边慢慢涌上来，月光像沙漏里的流沙般一点点流失殆尽。
雨声零零落落地响起来，然后交织成一大片。
不远处的青蛙叫得更响了。
还有不知是谁家犬吠的声音。
佐助突然很不想面对身边这个人。
“你忘了吗佐助，我可向来是有话直说的。
“信不信是你的事。但是佐助，我要告诉你，我从来都没有讨厌过你，恨过你。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从来没有恨过你。原来第七班的你也好，后来跟随大蛇丸的你也好，现在是通缉犯的你也好，我都没有恨过。
“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只是我觉得，小时候唯一认可我的佐助，愿意和我没形象地吵架的佐助，肯为了我用身体去挡千本的佐助，那些都不是我的幻觉。
“只要是佐助的话，我都不会讨厌，虽然从前我总是喊着最讨厌的就是你了。相反地，我
却一直都……
“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啊。
“我知道佐助很辛苦，所以我想陪着佐助，所以我才说过一定要把你带回木叶，就是这样。不管别人怎么想，也不管别人是不是讨厌你。”
鸣人说话的时候，佐助仍然侧着头，好像在听，也好像不在听的样子。
“你听过农夫和蛇的故事吗？”
“听、听过。”
“那个农夫是个傻子。他以为做了好事别人就要心存感念。但不是所有的人都和他一样。这种人是死得最早最惨的那一种。”
“我知道。但如果这就是傻瓜的话，我愿意一辈子都做这种人。本来嘛，我也不是什么聪明的人啊——”
“随便你。说完了就赶快去睡觉。不要以为我会和别人一样被你说教。”说完佐助便关紧窗子朝着里面躺下来。
这算什么，你这个超级大白痴。
佐助摘下戒指，紧紧地握在手心里。
哥哥。
我该拿这个笨蛋怎么办。
鸣人看着佐助躺下， 也铺好床躺下来，把头蒙在被子里。
佐助。
你能稍微了解我的想法了吗？
雨下了一整晚没有停。


【六】误会
发了一次烧，佐助能清楚感觉到身体状况又差了一些。
虽然对大家说是因为着凉的缘故，但真实的病因只有佐助清楚。
已经几乎感觉不到查克拉了。
这样的自己……
哼。
佐助冷笑。
看来那个医生说的是真的。
休息了几天，虽然身子没有大碍了，但自己作为忍者的资格是一点点失去了。
不甘心肯定是有的，但其实这样也还不错……？
佐助也很纳闷一向热衷于追求力量的自己为什么会冒出这种想法。
午后的天气不错，带着夏天特有的慵懒的感觉。
佐助站在院子里用煮熟的米喂着落下的鸟儿。
鸟儿的羽毛是蓝色的。
很少见的品种。
“呦，佐助，难得有心情做这些事啊……唉？是青鸟呢。”
“青鸟？”
“啊，是呢。这也算我们这里一种特有的鸟儿吧，因为羽毛是蓝色的，所以叫做青鸟。”
“很漂亮。”
“是啊。这种鸟可是不太容易发现的哦。因为它们一旦认定了目标并飞走的话，就不会再回来了。”
吉田先生走到院子里来，鸟儿受到惊吓，扑扑翅膀飞出院墙围起来的一片小小的天空。
“唉？飞走了？不知道下次见到它们是什么时候了……也许再也见不到了。”吉田先生有些遗憾地说。
佐助望着鸟儿消失的方向。
看不到了。
白色的云遮挡了视线。
飞走了的话，就不会再回来了吗？
奇怪的鸟。
“对了，佐助……一会儿要麻烦你一下……身体不要紧吧？”
“不碍事，请讲。”
“是这样……一会儿我要去小野家和别的村民那里出下诊，宇治今天要住他同学家……所以要麻烦你去镇上买些食材回来，这是清单，要买的东西已经列好了。”
“好的，我一会儿去。”
“辛苦了。”
“不会。您客气了。”
“请拿好。”
“钱在这里。”
“谢谢。欢迎下次光临。”
走出食材店，佐助拿出吉田先生给的单子对了一下，蕃茄，花椰菜，鸡蛋，三文鱼，牛奶，调料，还有桶面。
桶面……没营养的东西。除了那家伙应该没人要吃吧。
好了，没有问题。差不多也该回去了。
佐助走在并不宽敞的街道上。为了不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他并没有穿那件可疑的黑色风衣，而是只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和服，换上了木屐，戴上能遮住脸的斗笠。
这样普通一点的装扮应该不会引人注意了吧。
再怎么说也是个通缉犯，佐助还没有傻到自投罗网的地步。
从食材店出来，向前走一条街，然后右拐左手边第三处工地——没记错的话，吉田先生说过这就是鸣人工作的地方。
去看看那家伙有没有在工地上给别人添什么麻烦。
佐助做贼心虚一样地又向下压了压斗笠的前沿。一线阳光随着动作慢慢消失，帽子的阴影落下挡在脸上。


站在工地前面的时候，并没有出现自己想象中的热闹的工作场面。
大概三层高的房子崩塌在地上，没有燃烧尽的木材露着炽红的的光。
能听到火焰刚刚熄灭的声音，几桶水泼上来被蒸干的声音，人们来回跑动的声音。
佐助摘下斗笠。
浓浓的木头被烧成灰烬的味道。
来来往往救火的人群里，却意外地没有发现那个有着金色头发的人的身影。
难以言状的巨大的恐慌突然像一只手狠狠扼住佐助的脖子，让他喘不过气来。
难道……被压在房子里面了吗？
反应过来的时候，佐助已经开始用手挖起了那些废墟。
残存着高温的木料把手烫出了一道道狰狞的伤口。
可恶，这个时候偏偏不能使用忍术。
但佐助不敢停下。
也不知道这样用最简单最笨的方法挖了多久。
一直到所有人都叹息着离开。
绝望像是黑夜一样袭来，把佐助拖进不见光不见底的深渊。
他好像想起了很多事，但具体想了什么却又完全不记得。
只是一下子觉得很害怕。
害怕不能看见那张脸再冲自己笑了。
害怕没有人厚脸皮地黏着自己叫自己的名字了。
佐助。
佐助。
这种害怕的感觉让佐助想起那个一辈子都不能忘记的血红的夜晚。
很相像，但又不完全一样。
太阳渐渐落下去，远处青山的阴影和天空融在一起。
夜空仿佛长在远山的树梢上。
然后路灯一盏一盏地亮起来。
天知道当佐助已经绝望到不能再绝望的时候，那个罪魁祸首却突然好端端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还一脸无害地喊自己名字的时候，佐助是什么样的心情。
起初佐助还以为是自己挖的时间太长了出现了什么幻觉，当那个人又喊了自己几次的时候，佐助停手站起身来。
“佐助？你在这里干什——”
话还没说完，金色狐狸已经随着黑发少年全力的正中要害的一脚倒在地上。
“喂！干、干什么啊突然！痛痛痛痛痛痛痛……”
佐助也不理会，只是干脆地转身离开。从鸣人身边经过的时候，鸣人就算再迟钝也感觉到了冲天的怒气。
好……好可怕。
这会儿跟过去会被杀的吧。
鸣人咽了一下口水。
可是现在不解释的话，应该只会死得更惨……？
鸣人倒抽一口凉气从地上爬起来，抱起佐助不知道什么时候扔在一边的食材袋，跟在佐助身后，知趣地保持大概五米的距离。
可恶，这家伙下脚还真是不客气。啊啊啊，痛死了！！！
佐助感到没来由的极其的愤怒，按说这家伙没事，心里应该开心才是。
但佐助觉得自己像个白痴一样被另一个名副其实的白痴给狠狠涮了。就像是你已经做好必死的准备，安排好所有后事，等着寿终正寝的时候，有人跳出来告诉你那张写着你得了绝症的化验单是假的一样。
让人火大到想杀人的恶趣味。
不只是愤怒到手脚冰凉，还有一点委屈。
不是一点，是很多。
佐助的心跳得极快，所有的力气都仿佛被抽走，全身的血好像都凝固了。
原来从极大的绝望中一下子脱身是这种感觉。但这种感觉，这辈子佐助也不想体验第二遍了。
只是佐助突然很希望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也像是今天这样的恶作剧。
“佐……佐助，你听我说……喂！我那时候是把受伤的人送去医院了嘛，然后一直在那里陪着……真的，真的！我没有骗你唉！……慢一点啦！”
走在前面的佐助却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一样。
长时间跪在地上不活动的双腿因为酸麻而脚步不稳，有几次差点要摔倒，鸣人赶忙上前扶住，但都被佐助一把推开。
“别碰我。”
虽然没有什么力气，但鸣人能感到佐助是在拼命反抗。
起初鸣人还为自己辩解， 从“佐助，我是真的去救人啦！”“真的……真的，不信的话可以去问我们老板啊……”到后来的“喂！混蛋佐助！你有没有听我说话！”之类之类。佐助不理他，鸣人自讨没趣也慢慢噤了声，垂着头老老实实跟在后面。
两个人就这么回到了家。
在家门口，下午出诊直到快深夜才回来的吉田先生碰巧遇到了一前一后的两个人。
“回来啦……怎么……这么晚？”
两人向吉田先生点头，却都没有开口回答吉田先生的问题。
虽然佐助和平常一样没有什么表情，但明显能感觉到是生气了，衣服弄脏了，脸也有些花。
鸣人……好像犯了很大错一样，没有什么精神。
肯定是他又惹佐助生气了。
搞什么啊，这两个人，和小孩子一样。
一定又闹别扭了。
吉田先生叹气。


吉田先生帮佐助在手上的伤口涂了一些药，进行了简单的包扎。佐助道过谢，没有吃任何东西洗漱完就回到了房间，在鸣人进屋之前便利落地关门上锁。
鸣人则坐在餐桌前对着泡面的热腾腾的水汽发呆。
好不容易才和佐助稍微搞好一点关系……可是……
好像比以前更糟糕了呢。
佐助这次真的讨厌我了吧，一定是。
可是这件事也不能完全怪我吧。
唉。
鸣人叹气，趴在桌子上用手扣着桌面发出规律的响声。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鸣人苦恼地把头埋进胳膊里。
“那么——差不多该告诉我怎么回事了吧。”
“大叔？”鸣人抬头。
吉田先生拉开鸣人旁边的椅子坐下。
接下来，鸣人像竹筒倒豆子一样跟吉田先生开始了诉苦大会，说着说着便觉得自己委屈得不得了，除了不太公正地讲了这件事的经过，中间还夹杂了各种评论——“我好冤枉啊大叔！”“明明也不完全是我的错啊！”“佐助这家伙怎么能这样！都不听我解释啊！”“还有啊，还有啊！他居然揍我！明明不能使用忍术了，下手——啊不，是下脚还这么狠！怎么可以这样！！！”
各种滔滔不绝添油加醋之后，鸣人终于结束了不对称交流，然后一脸不爽地又趴在桌子上。
杯面慢慢凉了，翘起的纸盖表面凝满了一粒一粒的水珠。
“所以呢，鸣人，你觉得佐助究竟是在不满什么？”
“切！那种家伙我怎么知道！”
“你啊，”吉田先生拿起基本上凉透了的杯面放进装满热水的盆里加热，“跟佐助当了这么久的同伴还不了解他吗？大叔我可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哦。”
“我……我怎么会了解那种人！什么都不说，我也猜不到啊！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什么都不说……
鸣人一愣，刚刚还燃烧着怒火的天蓝色眼睛瞬间黯淡下去。
是啊，我怎么把这事忘了呢。
那家伙他……是把什么事都藏在心里的。所以，我并不懂他心里真正的想法。
辛苦时不说辛苦，难过时不说难过，累的时候不说累，想哭的时候却拼命地把眼泪藏起来，就连关心……也表达不到位。
“那种事我怎么知道！是身体自作主张地动起来了，笨蛋！”
那次在波之国的桥上，鸣人能清楚地记得佐助是这样说的。
其实生那么大的气，也是在担心我吧，那家伙总是这样啊。
我真是笨蛋，怎么可以忘了呢。
“看来你好像是想明白了什么。”
“嗯，是啊。”
“那么——这个给你。”吉田先生拉过鸣人的手。
鸣人手心传来金属特有的微凉的触感。
“钥匙？”
“应该不用我再说它是哪个屋子的了吧。”
“啊，我知道了。”
“那我可去睡了。出一天诊真是累死我了——”吉田先生转身打了个哈欠，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谢谢你，大叔。
夜很深了。
佐助甚至可以嗅到夜晚那种新鲜还带一点土壤腥气的味道。
明明很累了，却一点困意都没有。
佐助蜷缩在床角，把头埋在膝上。
今天一天发生的事像走马灯一样在脑子里不停地回放。直到这一刻，佐助也不敢完全相信这一切是真实发生过的。
心情的大起大落。希望的破灭与复生。
简直像是那种无聊的小说情节一样。
佐助抱紧自己的膝盖。
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与今夜重合在一起，佐助突然觉得很想流泪。
到底在害怕什么？
我不知道。
鸣人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后，看到了缩在黑暗一角里的佐助。
那个样子，很像印象里坐在河边的孤单的小孩。
鸣人走到床边，旋开台灯。橘黄色的温暖光芒慢慢充满了房间。
这时候才回过神来的佐助抬头看了鸣人一眼，然后又低下头，把额头抵在膝盖上。
“那个……对不起，佐助，今天的事都是我不好。”
佐助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还有……谢谢你。”
说完这些，鸣人看佐助很长时间还是没有什么反应便转身去铺床。
果然。
我就知道……佐助一定不会这么简单原谅我。
鸣人并没有看见，他背后把脸藏起来的人已经哭得一塌糊涂。
起初是因为今天这件讲出去任谁都不会相信的事，然后又断断续续想起了很多：为了复仇而受的伤，搞得整晚睡不着的高烧，换眼睛的那段漫长的黑暗，在路边茶馆里听到的关于鼬和自己的无中生有的评价，一个人走过的节庆时挤满了一家三口的祭典，放在家里的那张落满了灰尘的照片——自己，哥哥和爸爸妈妈的合影，宇智波街区熟悉的街道和身影，以及那个这辈子都摆脱不掉的白痴。
就像围堵洪水而越筑越高的堤坝被搬走一块石头，然后千里之堤瞬间溃塌。佐助拼命想忍住，可是一向自控能力超强的泪腺却发挥失常。
佐助狠狠地咬紧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无声的眼泪湿了膝盖上的衣服一大片。直到确定鸣人应该睡着后，佐助终于开始抑制不住地小声抽泣。
但背朝他的鸣人一直在淡淡的灯光里睁着眼。
本来是想过去安慰一下的，但最终还是作罢了。
让佐助这样哭出来其实会更好一点吧。忍了这么久，是很辛苦的。
而且他肯定不会希望我看到他这个样子。
也不知道这样哭到几点钟，佐助打开房间的门去洗漱间洗脸。
冰冷的水打在脸上，佐助也慢慢冷静下来。
佐助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有点红肿。
又捧起凉水覆在眼睛上，然后用毛巾擦干。
这样子明天应该不会被发现。
专心盯着镜子的佐助也没有看见，自己认为原本应该睡着的人躲在房间门后一直看着他，直到指甲把抓着的门刻出浅浅的印记。


【七】独处
“啊？！你有没有搞错啊大叔！！！”
太阳刚刚从天边爬上一段距离，佐助就被某个人的大叫吵醒了。
本来昨天夜里就睡得晚。佐助努力压抑着睡眠不足的怒气，睁开眼看了看表。
六点。
混蛋，搞什么。
门外传来吉田先生和鸣人的对话。
“喂！你小声一点好不好！佐助还没有起床啊笨蛋！”
“啊啊啊，不好意思嘛……还不是大叔说的事太让人吃惊了！说到这个——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换成谁都会这样好不好！”
“嘘——不是叫你小声点！是这样……咳咳嗯……雷之国那里有个村子出现了瘟疫，蔓延的速度很快，很多人都被传染了。但很巧的是我们这个村子不久之前也经历过同样的病情，所以才会让我去帮忙。”
“雷之国？那不是很远吗？”
“是啊——这次可能去很久才回来。”
“所以啊，这段时间就我和佐助单独相处喽……？”
“还有宇治也要麻烦你们照看啦。”
“别！别开玩笑啦！大叔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是是，我知道。但是——没有办法。”
“不行啊！大叔你给我想想办法！”
“好啦好啦……”
……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渐渐弱下去，但佐助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在床上翻了几次身，佐助起床。走到镜子前，佐助揉了揉眼睛。
还好，虽然还是有一点肿，但不是太明显。
佐助用梳子打理一下头发，正打算开门出去的时候，鸣人却已经蹑手蹑脚地回到房间，嘴里还念念有词。想必是认为佐助还睡着，鸣人转身看到已经起来的佐助吓了一大跳。
“啊！那那那个！……你醒了啊佐助……啊哈哈，我以为你还没起呢。”
这么大的声音谁不会醒？白痴。
佐助绕过鸣人，去旁边的小桌上取水喝。
“佐……佐助，那个……吉田大叔要出门一段时间，所以我们……”
“我刚才听到了。”
“？……刚才我一定吵到你了吧？不、不好意思。”
佐助把杯子放在桌上，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清脆的一响。
“佐助……那接下来的几天……”
“别给我添麻烦。”佐助从鸣人身边走过，微微扫了一眼，然后转动门把手消失在门的另一边。
唉。
像这样子要怎么过这些天啊。
吉田大叔真是的，为什么偏要这时候出门啊。
鸣人有些懊恼地垂头。
但是……不知怎么的会有些期待？
喂喂喂！在想那个之前还是想想怎么应付这些天吧！
“那么，我要走了。宇治就拜托你们了”
“没问题，路上小心啊大叔。”
“嗯，放心好了。”
“爷爷……”宇治拽住吉田先生的衣角，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好了。宇治要乖啊，好好和两个哥哥相处，爷爷很快就会回来的。”
“一定哦，一定要早些回来哦。”
“啊，会的。宇治也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一定要学会坚强，成为像两个哥哥一样厉害的男子汉，知道吗？”吉田先生用手摸了摸宇治的头。
宇治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好了，你们回去吧，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三个人目送吉田先生上了马车，宇治还在不停地朝着车子挥手，一直到车轮溅起的轻微的灰尘都慢慢消散，远处传来的虫鸣声又清晰可闻。
佐助转身往回走，鸣人和宇治在后面跟上。
宇治还是不停地在哭，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管鸣人怎么哄都没用。
从村口一直哭到家门口，更准确地说是从今天天一亮断断续续地就没有停过。
鸣人只得无奈地摊手。
在玄关处换鞋子的时候，宇治索性一屁股坐下来耍赖一样哇哇大哭。
“好了啦，宇治，不要哭了嘛……一会儿哥哥给你买喜欢吃的东西好不好？”
“我……我不要！”
正当鸣人发愁应该再找什么说辞的时候，已经走进屋里的佐助又折了回来。
“爱哭鬼，你要哭到什么时候？”
“喂，佐助，不要这样说嘛。”
但很明显佐助根本不买账。
“就凭你这个样子，也想成为男子汉吗？还是说吉田先生说过的话你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可……可是我觉得难过嘛……我才不是爱哭鬼！才不是！”
佐助的话貌似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宇治渐渐止住了嚎啕大哭，只是仍有些啜泣地和佐助争辩着。
“不想让我这么叫你的话，就赶快表现给我看。”
“等着瞧吧，佐助哥哥！我一定会的！”
不是吧我说。
这样也可以？
鸣人看着去储藏室取药材的佐助的背影。
原来哄小孩子还有一套。
可是觉得……好像隐约看到了同是下忍时候的那个佐助的影子。他喊自己万年吊车尾，然后转过身去把愤怒的自己留在原地咆哮：混蛋佐助！我才不是吊车尾！！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认同我的！！！
两个身影有一瞬的重叠，然后又迅速分离了。
等到鸣人回过神来，眼前坐在廊道上借着阳光分拣药材的依然是那个快要形同陌路的佐助。
鸣人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鸣人哥哥，你今天不用去工作吗？”宇治揉揉哭红的眼睛问道。
“今天可是周六啊。而且……那个工地出事了，所以没有必要去了。”
“唉？！什么时候的事？鸣人哥哥有没有受伤啊？”
“就是昨天，我没事啦。”
说到这件事的时候，鸣人瞥了一眼旁边的佐助。
佐助依然做着手里的事，像是隔离在两个人的对话之外。
但根据鸣人的经验，这时候再不闭嘴后果不堪设想。
“那好端端的工地怎么会出事呢？”
“……这个那个……小鬼不要管这么多，快去写暑假作业！你的作业一定都没有写呢吧！快开学了啊！”
“什么嘛，开学还早的很啊……鸣人哥哥你先给我讲讲怎么回事吧！”
“哎呀，没你的事啦！”
“讲讲嘛，作业快写完了啊！”
“不行就是不行！”
“小气！”
然后鸣人和宇治两个人吵吵闹闹地去了宇治的房间。
终于安静下来了。
居然还有脸提起昨天的事，混蛋吊车尾。
想到这里，佐助禁不住又有些生气。
捶了捶有些酸痛的肩，佐助继续手里的工作。
眼睛……比原来看得更模糊了。
为了区分某些药材，佐助只有把它们拿到眼前才能大致看清楚。
好不容易把这些药材分清，佐助把它们用清水淘洗几遍，拿到太阳下晾晒，然后打扫干净落在地板上的杂草和尘土，走到餐厅倒了杯茶。
“——鸣人哥哥！明明就是你自己不会做这道题！你还好意思说我！！！”
“胡说！这……这种东西我怎么会记得！！！再说了，平常我也用不到嘛……”
“鬼扯！鸣人哥哥是笨蛋！”
“闭嘴啊小鬼！！！”
“痛痛痛——！！！！”
佐助微微皱眉。
这两个人还真是吵。隔着门还能听这么清楚。刚安静了没多久吧。
一定又是宇治向鸣人那笨蛋问什么数学题了，那家伙从前最差的就是数学了——虽然别的科目也学得不好。
佐助喝完茶，打开宇治房间的门走进去，眼前立刻出现了厮打在一起的两个人。
“小子！你说谁是笨蛋？！”
“就是你啊鸣人哥哥！！！”
“再说一遍？！”
“再说几遍都可以！！！”
这两个家伙。
佐助走到书桌前，拿起笔很快写完了那道空着的题。
两个打得火热的人停下来很惊讶地盯着佐助。
“给。这道题应该这样做。”佐助把练习薄递给宇治。
“啊……谢谢……就是这个啦！佐助哥哥你好厉害哦！”宇治从练习薄上抬头一脸崇拜地看着佐助，然后又迅速地朝鸣人做了个鬼脸，“鸣人哥哥果然是没有佐助哥哥聪明！鸣人哥哥是笨蛋！”
“什么？！！！！我……我才没有很差啦！”
“明明就是——”
“没有的事！”
眼看着两个人又要动起手来，佐助终于忍不住开口：“鸣人你先出去。我陪着宇治写作业。”
啊？佐助说要陪着宇治写作业？
我没听错吧？
他怎么今天有心情做这种事？
鸣人瞪圆了眼睛看着佐助。
“我只是不想这孩子也变成吊车尾。”
“吊车尾！吊——车——尾！”宇治躲在佐助身后不停地冲鸣人吐舌头。
“你……你给我记住！”
然后“咔哒”一声，鸣人被关在了门外。
气死我了。
宇治这家伙。要不是因为佐助我早就揍扁他了！等一下一定要好好收拾他！
鸣人气哼哼地走到廊道上坐下。
吊车尾……那两个人居然这么喊我！
可恶啊！！！
但是……好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呢。
鸣人嘴角勾出一抹笑，靠着门看着天空。
竟然被小瞧了，我是很生气的啊！我才没有高兴！绝对没有！
其实……想起来的话，佐助那家伙原来一直是班上的第一名，但我却一直是倒数第一。
我一直都看他不顺眼。我知道他也是。
然后我们和小樱被莫名其妙地分进了第七班。
然后我们遇见了卡卡西老师。
我们一起出了很多无聊的任务，当然也遇到过像再不斩和白那样强大的对手。
然后是中忍考试。


然后……
然后……
就这么想着想着，也许是因为昨晚休息不好的缘故，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梦里交错着出现了很多画面，木叶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深蓝色的衣领，终结谷的大雨，无数熟悉但却再也见不到的身影，爸爸，妈妈，三代爷爷，好色仙人……还有……还有染满了鲜血的草雉剑。
鸣人惊醒过来，太阳已经升到了差不多中天的位置。强烈的光照在身上有些发烫。
宇治房间的门打开，佐助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已经完全是少女状星星眼的宇治。
“好厉害哦，好厉害哦佐助哥哥！”
宇治俨然已经变成了小跟班，跟着佐助从这个房间走到那个房间，还不停地重复着“佐助哥哥你当我老大吧！”“听说哥哥原来在班上都是第一名哪！真的是这样吗？”“佐助哥哥我好崇拜你哦，下次还陪我写作业吧！”之类的话。
哼。
这小子，变得还真快啊。
叛徒。绝对是叛徒。
明明前一阵子还说更喜欢我的。
鸣人吃瘪地撇嘴。
“喂，佐助！中午要吃什么？”
“味增汤。”
“唉？！为什么不吃拉面？”
佐助没有回答鸣人的问题，径直走进厨房，系上围裙，开始准备午餐要用的材料。
“佐助哥哥你还会做饭啊！我来帮忙好不好？”宇治一溜烟想钻进厨房。
“你去外面等，进来会给我添麻烦。”
于是宇治乖乖地从厨房里退出来，坐在椅子上等。和鸣人的视线对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都不屑地转头。
宇治。下次逮到你你就准备后事吧。
鸣人咬牙切齿。
但是……佐助这家伙还会做饭？
真没想到啊。
其实想想也很正常，他和我一样，一直都是一个人。
会做饭也应该没什么奇怪。不会做的话，要吃什么呢，佐助又不喜欢泡面之类的东西。
鸣人望着厨房里走动的身影，回想起刚才的梦，猛然间却有些分辨不清哪个是现实。
会不会这段时间我都是在做一个漫长的梦呢？醒来以后，还是只有我一个人盯着屋子里的天花板发呆。
嘛嘛，我真是糊涂了吧。
乱想什么啊，大白天的。
鸣人甩甩脑袋把无聊的想法赶出去。
只是觉得这样的生活……不太像真的呢。
鸣人早早就坐在桌子边等着开饭。
佐助做的饭是什么味道的呢？会不会很难吃？
一定是的。等下绝对要嘲笑他！词我都已经想好了！
嘿嘿。鸣人在心里窃笑。
佐助端了两碗汤从厨房里出来，一碗放在自己的位置上，一碗放在宇治面前。
“那个，那个！我的呢？”
出乎意料的是，佐助却拉开椅子坐下来开始吃饭。
鸣人等了一会，却仍然不见佐助有任何要再去盛饭的迹象。
“好好吃哦，佐助哥哥！虽然稍微淡了一点点，但是真的很——好——吃！”宇治故意朝鸣人眨了眨眼睛，还把最后三个音拖得很长。
“是吗？因为很久没有做过了，盐的量弄得不太准。觉得淡的话，厨房里有盐，自己去加。”
“不用了，不用了！这个样子就非——常——不——错。对吧，鸣人哥哥？”
“喂！我说你小子是故意的吧！还有啊佐助，你怎么这么小气！居然连我的份都没有！昨天的事我不是都已经道过谦了吗？”
佐助什么都没说，依旧面不改色地继续吃饭，倒是宇治按捺不住反驳开来。
“那又怎么样，至少我有饭吃。而且明明是鸣人哥哥说要吃拉面的，佐助哥哥不给你做饭有什么错吗？”
“你你你！！！看起来就很难吃！给我我也不要！”
“那鸣人哥哥就饿着吧！”
“饿着就饿着！”
可是……看起来真的还不错。
鸣人咽下口水，眼巴巴地瞅着佐助和宇治吃完。宇治满足地把自己的那份喝了个底朝天，还舔了舔碗边，也不知道是不是成心的。
可恶。
可恶啊！！！！
因为佐助今天做了饭，所以洗碗自然就要由鸣人来做了。
明明一口都没有吃到，还要洗碗！
不公平！！！
真是的，桶面也找不到了。一定是那两个家伙给我藏起来了。
吉田大叔我好想你啊！
好饿。肚子又叽里咕噜地响了。
真没想到第一天就弄得这么差劲。
鸣人把洗好的碗放进壁橱收好，回头望见煮汤用的锅还放在炉子上。
怎么还有一个。
鸣人没好气地端起锅来，却发现有些沉甸甸的。
？
拿开盖子，锅里还有一些汤，是温的，不多不少，正好够自己的饭量。
“不想吃的话就别吃，桶面在左边最上面的柜子里。”佐助走进来拧开水龙头，给用来泡茶的水壶装满水，转身出去了。
然后鸣人想起了那次在演习场上佐助分给自己的便当。那次的配菜是什么，鸣人还是可以记得一清二楚。
时间过得真是快啊，转眼间好久都过去了。
可是还是觉得像昨天才发生一样。
那一天的味增汤，鸣人可以发誓是世界上最好吃的，没有之一。


【八】夏日祭
该死的夏天什么时候才结束啊。重新换了工地工作回来的鸣人坐在廊道上吃着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西瓜。
热死了热死了！鸣人撩起衣服扇风，但热热的气流让他很快放弃了。
院墙外有一株树龄很老的柳树，浓绿色的枝蔓在盛夏的风里摇晃着，像是走投无路的幽灵。
鸣人不由得心情烦闷。
这样的鬼天气还要多久才能结束啊。鸣人走到日历前。
宇治还很稚嫩的笔迹把已经过去的日子全部划掉，今天是八月十号，周四。
等……等一下！
八月十号？
我记得……我记得佐助的生日是七月二十三号吧！
天！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明明那个时候还想着的！
鸣人一巴掌拍在自己脑袋上。
真是的。
也不见佐助提起过这件事，都已经过去快半个月了。
按那家伙的性格肯定也不会说起的。原来在木叶的时候，佐助的生日也都是以小樱和井野为首的那些花痴女给过的——早早就准备好礼物，然后面色绯红地低着头送给佐助，语无伦次地说着：“佐、佐助君！那个……生日快乐！”
从来没有过这种待遇的自己站在一旁半是恼火半是嫉妒地抱怨，现在的女生脑子都坏掉了吗？为什么都喜欢佐助那种人啊？
结果当然是被赏以一顿老拳。
但鸣人从来不知道佐助把那一堆用糖果色的纸包装起来还贴满了爱心的礼物怎么处理了。
后来离开了村子的佐助应该没有再过过什么生日了吧，鸣人猜测。
——不管了，这次说什么也要弥补过来！
啊，对了！鸣人记得今天回来的时候听镇子上的人说，晚上是有夏日祭的。
好吧，就这样定了。
鸣人打开宇治房间的门。陪着宇治写作业的佐助好像有些累了，正靠在墙上小憩，听到门响的声音便警觉地睁开眼睛，宇治则咬着铅笔转过头来。
两个人一起向鸣人投来奇怪的目光。
“我说啊，晚上一起去夏日祭怎么样？”
“唉——？！真的吗？”宇治扔下作业从椅子上跳下来。
“发什么神经。”佐助揉了揉太阳穴，算是态度明确地拒绝了。
“在哪里啊，鸣人哥哥？带我去好不好——”
“宇治，你今天的作业还没有写完。”
“不要嘛——佐助哥哥，我要去夏日祭！在哪里啊，鸣人哥哥，是镇子上吗？”
“是啊。”
“那我们现在就去吧，到那里正好可以赶上！”
“我是没有问题的，可是啊——佐助不让你去，我也没办法啊。”鸣人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
“佐助哥哥……让我去吧。好不好，求你了。”宇治一个飞扑抱住佐助开始撒娇。
“……”
“求你了嘛，佐助哥哥。”宇治把头发在佐助的衣服上蹭来蹭去，像是讨好主人的毛茸茸的犬类。
“……就这一次。”
“唉？佐助哥哥你答应了吗？！万岁！！！”得到佐助允许的宇治在屋子里又蹦又跳又笑地跑来跑去。
倒不是佐助多么心软才会答应，只是他很能理解宇治的心情。
希望能和哥哥一起去夏日祭的心情。
佐助能明白被拒绝的感受。
小时候磨着已经进入暗部的鼬去的时候，在一旁看报的父亲总是用“哥哥很忙”的话拒绝自己，而鼬总是弯起眼睛戳一下自己的额头，说，对不起，佐助，下次再陪你。
然后小小的自己回到房间关上门委屈地哭了。
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毕竟是小孩子，那时候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佐助走出房间，眼睛暗了一下，随即又换回了冰冷的温度。
鸣人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夜深了。
鸣人背着已经睡着的宇治走进一间旅馆。
“太晚了，佐助，今天我们就住在这里吧。”
佐助没有说话，相当于默认了。
走到房间里放下睡得死死的宇治，佐助解下面具，给宇治盖上薄被。
“我们出去走走吧。”
鸣人打开房间的纸拉门，佐助犹豫了一下在后面跟上。
旅馆后面不远处就是一条小小的河，鸣人在河边坐下，佐助也坐下来，两个人保持着大概一米的距离。
从河面上吹来的风带着夏天难得的一丝清凉。对岸辨不清颜色的树丛里有虫儿歌唱的声音。
鸣人抬头。
几朵像烟一样的云飘过来遮住了月亮，天空里的星星变得清晰起来。
“还记得吗佐助，小时候我们还一起看过星星呢。”鸣人侧过头看着一旁的佐助。
佐助好像没有听见鸣人在说什么，伸出手来接住一只萤火虫。忽明忽暗的光映着佐助的脸，额前的发投下细密的阴影。
过了一会儿，萤火虫从佐助的手指上起飞，慢慢地飞到河面上，在水中映出美丽的影子。
鸣人这时候才发现了漫天飞舞的光点——时而聚集，时而单独飞舞，像是流沙一样的形状。
“记得。”
鸣人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佐助是在说什么，意识到的时候对着天空微微地笑了。
“十九岁零十三天生日快乐。”
佐助一怔，转过头来抬起好看的眼睛看着鸣人。
“虽然晚了，但是生日快乐，佐助。”
佐助把下巴抵在膝盖上。
“你怎么还记得这么无聊的事。”
“谁知道，忘不掉呢。”鸣人枕着手臂躺在地上，“本来前些天是记得的，可是那天是做什么来着就给忘记了。下一次绝对不会了！”
下一次……
两个人陷入沉默。
佐助好像明白了为什么今天鸣人非要拖着自己来夏日祭。
印象里，自从鼬离开村子以后佐助就没有过过什么生日。
在木叶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坐在屋子里看着七月二十二日的表针划到十二点，再想起原来一家人给自己过生日的场面，只会觉得心情极其糟糕，然后抑制不住地把桌子上摆满的礼物全部扫到地上，靠着墙坐下来止不住地颤抖。
每年都是这样。七月二十二日的晚上佐助从来没有睡着过。
后来离开了村子，就更没空去理这些了，时间一久，自己都忘记这回事了。
佐助眯起眼睛看着天空。
鸣人闭眼听着此起彼伏的波浪一般的虫鸣。夜风划过脸上的皮肤，凉凉的很舒服。
“谢谢。”
鸣人睁开眼睛，看到佐助纯黑色的头发在风里轻轻飘荡着。
远处的天空有烟火。
鸣人重新坐起来，指着那边的方向：“看，是烟火。”
佐助调整视线顺着鸣人手指的地方看过去。
流星一样的光束划过天空，然后在黑暗中慢慢冷却熄灭了。
因为距离很远，在这里听不到烟火燃放的声音。佐助看不太真切，只是能感到五彩的光在远方的天空明明暗暗。
很安静，能听到风的声音，水的声音，树叶落在衣服上的声音。
佐助突然觉得疲惫。
这样的夜晚，会记一辈子的吧。
一定会的。
就这样想着，鸣人一点点挨近身边的人，直到肩膀能靠在一起。
然后不知怎么的，鸣人吻了佐助。
不像是以前的意外，而是真正地怀着喜爱的心情。
事后鸣人也不知道是什么了激发了他的这种冲动，只是在这个地点，这个时间很想做这件事而已。
鸣人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摩挲着佐助的嘴唇，带一点微凉的柔软触感让他着迷。
这样的状态维持了一会儿，佐助推开鸣人，往房间去了。
鸣人又躺在地上。草尖划在脸上有一点点痒。
烟火持续了一段时间，逐渐地消散了，然后夜空又重新变得漆黑寂静。
不同的人眼里看到的世界会不会是不一样的？
比如有些人的眼睛注定要寻找光明，但有些人却注定要习惯黑暗。
算了。
这种事谁知道呢。


【九】盂兰盆
后来宇治就揪到了鸣人的把柄。
“鸣人哥哥，你是喜欢佐助哥哥吧！”
“你、你懂什么！别乱说！”
“也不知道那天是谁承认佐助哥哥是——”
“臭小鬼！不可以乱说话！”鸣人一把捂住宇治的嘴，脸却红得像煮熟的螃蟹一样。
佐助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个人在屋子里打打闹闹。
自从那天从夏日祭回来以后，佐助的话好像变得更少了。
但是两个人都像达成了什么共识一样，从不提起那件事。
日子还是很平淡的过着。工作日的时候鸣人出去打工，佐助在家里整理药材，或是去不远处的山上采一些草药，有时候也会陪着宇治写写作业什么的。
时间久了，佐助已经快要想不起自己原来是要做什么的了。
佐助偶尔会在自己房间里待上很长时间都不出来。
宇治知道一旦这样，再从房间里出来后佐助一天的心情都会变得很差。
只有一次，宇治透过忘记关上的门看到佐助看着草雉剑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把剑宇治没有见过，也不知道佐助平时把它收在哪里。
在宇治看来佐助的眼神很复杂。那双纯黑色的眼睛包含了太多宇治不能理解的因素。
但如果真像鸣人说的那样的话，宇治至少可以理解失去所有力量是有多么的不甘心。
宇治曾听鸣人提起过，说佐助是一个超级厉害的忍者。
“忍者？你是说佐助哥哥吗？”
“是啊。那家伙可是非常非常厉害的。”
“那和鸣人哥哥比呢？”
“差不多是一样的。不过……细想起来的话，还是他赢我的次数更多一些。从前和他打架我总是被揍得半死。”
“这么厉害啊？！”
宇治转头看向一旁正在看书的佐助。
佐助一只手支撑着头，另一只手的手指翻过一页页的纸张，背着夕阳柔和的光线，安静得像是黄昏时候茶室里摆的插花——也许这么说并不合适，但宇治不知道应该怎么描述佐助给人的那种独特的感觉。
虽然平时宇治总和鸣人拌嘴打架，但心里明白鸣人的实力有多强。在他印象里，佐助是个有些病态但很聪明很漂亮脾气不太好的人，完全像是和鸣人生活在不同的世界。
所以宇治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我不信。要说鸣人哥哥是很厉害的忍者我信，但是佐助哥哥……怎么看都不像忍者啊。”
忍者不应该都是每天出生入死打打杀杀身强体壮的人吗？
宇治可不愿他心里完美的佐助哥哥和这些事挂上钩。
“忍者也有很多种。也许他自己都不想是忍者吧。”
宇治有些困惑地看着鸣人。
平日里嘻嘻哈哈的鸣人也难得地换上了奇怪的神色。
大人的世界还真是难懂。
宇治在日记里这样写到。
转眼间夏天已经接近尾声。树上的蝉可能心知大限将至，拼命地喊个不停，弄得人心烦意乱。但是好在天气凉爽了一些，漫长的白天也不再那么难捱了。
太阳升起的晚了，落下的早了，每天可以见到太阳的时间越来越短了。
佐助倚在门上，看着夕阳从山的凹陷处缓缓坠落，火红色的天空慢慢发蓝，然后变成吞噬一切的黑色。
像是布匹被墨水一点点染色一样。
这些很微小的事，佐助现在都可以很清楚地感觉到。
是因为无事可做吗？
佐助眯起眼睛。


盂兰盆节那天佐助很早就起来去了离村子不远的海边。
木制的小渔船在海面上起伏，发出木材特有的吱呀的声音。
为数不多的海鸟掠过天边。
天气算不上好，灰色的天空沉闷压抑。海风从天海相接的地方蔓延过来，像是绿色植物的藤蔓，还带着海草的味道。
佐助试着结印。第三个手势出现时，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猩红的光。
随后眼睛传来的剧痛把眼前的一切都染成了黑白色。
佐助跪倒在沙滩上。几只在浅海觅食的鸟儿应该是受到了惊吓，扑扑翅膀飞走了。
过了很久，视觉终于恢复了正常。
海水漫上来，又呼啦啦地退下去，从指缝间滑过时，很凉，带着让手指微微痉挛的触感。
佐助干脆坐下来看着潮水在脚下涨落，浪涌来形成的那道白线不断后退，留下大片被水浸湿的沙滩。
“怎么一大早想来这里看海？”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背后。
鸣人？
佐助为自己没有发觉背后站了人感到惊讶和一点忿恨，但这种情绪又很快被潮水的声音冲散了。
算了。
否则又能怎么样呢。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就这样对着海一直看。
好像都想了很多事，但匆匆忙忙的都只是一些剪影和嘈杂的声音。
听着无休止的海浪的声音，佐助觉得像是失眠一样的困倦。
以前鼬对小小的自己说，成为忍者也许并不是像你想象中那么快乐的事。
现在佐助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佐助站起身来，拿出那枚一直带在身上的戒指，抬手扔进大海。
鸣人想阻止的时候，银色的戒指反射了一道喑哑的光，沿着抛物线的轨迹“咚”的一声落进了海里，然后完全淹没了踪影。
这是在做什么？
鸣人想询问原因，佐助却在他开口之前离开了。
鸣人看着佐助沿着海岸线消失在远处。
潮湿的海风，临近中午带一点闷热。
鸣人想起很久之前波之国那座桥上的风吹起来好像也是这个感觉。
脱下鞋子，鸣人光着脚踩在沙滩上。
沙粒填在脚趾间有鲜明的颗粒感。
海水漫过脚背，又悄悄地退下去。鸣人能清楚地感觉到脚下的沙子正在被水带走，形成一个小小的水坑。
没有任何一种流逝的感觉比这个来得更真切。
佐助。
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呢。
鸣人记得很多人说过自己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因为自己能够改变他人。
但是有个人，自己好像永远都不能改变。
嘛，别说改变了，就连了解也算不上吧。
鸣人脑子里浮现出那双没有任何温度的纯黑色眸子。
那真的要算是自己见过的最纯正的黑色了吧，感觉没有任何一点光能照进去。
没有任何人能左右他想做的事，没有人能让他改变心意。
不管在他面前倒下的是谁都一样。
这个样子的他，到底像什么呢。
鸣人找不到一个恰当的比喻。
佐助回到家的时候，宇治正抱着什么哭。听到佐助回来，宇治连忙擦了把眼泪。
“佐、佐助哥哥，我……我不是爱哭鬼，但是……我……”
佐助拿过宇治手里的东西。
——是放在相框里的四个人的合影。表面镶的玻璃上沾满了泪，照片看起来有些花。最左边的是吉田先生，那个小孩子是宇治，这两个佐助都很快分辨出来。但是中间的那两位……
佐助低头看用衣袖挡住脸的宇治。
看样子是宇治的父母。
佐助基本上明白了怎么回事。
“这次例外。”
宇治惊讶地抬头。
“因为我和你一样。还有鸣人，我们一样。”
像是得到了什么鼓励一样，宇治抱住佐助的腰像他这个年龄应有的样子大哭起来。
佐助转头重新看着那张四个人的合照。
慢慢地，手里的照片抽象成印象里那张没有任何相像之处黑白颜色的全家福。因为时间太久，记忆已经只剩一个轮廓。
佐助拼命想回想起来。但脑海里零零散散的碎片却怎么也不能拼出什么完整的东西。
佐助把吉田先生一家合影放回桌子上，对自己感到从来没有过的绝望。


夜色慢慢地沉淀下来，仿佛有着某种细碎的声音一样。
三个人来到河边。手中的河灯是佐助下午做好的，剪成了莲花的形状。
河边的人已经不算很少了。并没有多么宽的水面上浮满了一盏盏形状各异的灯火，把岸边水草的影子投到河面上形成明暗模糊的画面。
宇治划亮火柴，点亮自己的莲灯放进河里。接着，鸣人和佐助也把自己的莲灯放了进去。
莲灯在接触到水时，因为水波的晃动左右轻微摇摆了一下，然后便顺着水流的方向漂走了。河里飘忽的烛火映在佐助脸上，留下温和的光影。
鸣人想起了那天晚上盯着停留在手上那只萤火虫的佐助，还有夜里安静遥远的烟火。
河岸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衣服下摆摩擦发出窸窣的声响。
佐助还在看水面上的河灯。等到大家都闭上眼睛祈祷的时候，佐助仍然睁着眼睛。
小时候听妈妈说，盂兰盆节的时候点起河灯是为了给死去的亲人指路，好让他们能回到家里。
这样就可以了吗？小佐助拽住妈妈的衣角问。
这个啊……大家都这么说，妈妈也不知道呢。不过这也算是一种美好的愿望吧。好了佐助，快闭上眼睛和妈妈一起祈祷吧。
哦。
……
但那个时候的自己，又懂些什么呢。
让死去的亲人回到家里吗？
佐助也阖上眼睛。
如果是那样的话……
我希望他们永远都不要回到家里来，永远都不要回到那个宇智波家，永远都不要。
永远。
就这样跟着河灯一起漂走的话，会不会更好过一些？
佐助睁开眼睛的时候，鸣人有种佐助要流泪的错觉，但仔细地看过去，什么也没有。
佐助干净的脸上依然映着恍惚的光。他穿着简单的浴衣微微颔首的样子，让人觉得他和这世上一切的罪恶都没有一丝的关联。
这个美丽的少年，没有任何人能把他和什么叛忍、通缉犯之类的结合在一起吧。
鸣人想起木叶的慰灵碑。
但是那上面密密麻麻的的名字里，又有多少是死在佐助手上的呢？
佐助他……在意过这件事吗？
放完河灯回家的路上，因为鸣人主动去送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婆婆回家，佐助和宇治便先走了。已经沉默了一天没怎么说话的宇治突然开口问佐助：“佐助哥哥，你的梦想是什么？”
梦想？
那种用来骗热血的单细胞生物的鬼东西。
“那种东西我不需要。”
“为什么不需要呢？梦想不是很重要的东西吗？”宇治一脸不解地看着佐助。
佐助不回答，宇治便慢慢垂下头去，好像自言自语地说：“鸣人哥哥说，他的梦想是要超越所有的火影，保护每一个他认为重要的人。他说人有了梦想才有了生活的意义……”
保护每一个认为重要的人？
佐助冷冷地笑了一下。
这家伙还是幼稚得和以前一样。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才说要背负我的憎恨和我一起死吧。
明知道阻止不了，却又不想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
笨蛋。真是多管闲事。
“我呢……我要成为这个国家的领导者，然后把发动这次战争的人全部杀光。不管过去多少年都是这样，我一定会实现这个理想的。我要为爸爸妈妈报仇……如果不是那些家伙，他们不会死的。还有村子里的好多人，他们都是在这次战争里死去的……”
战争？
佐助愣了一下。
要说战争的发动者的话，自己也算是其中的一个吧。
佐助记得自己当时立志要复仇的时候，好像也只有这孩子这么大。
原来啊，自己也是被人怨恨着。
佐助抬头。
今天晚上没有什么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