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后话还含在唇间，便就听着她的后话，保持着身形未动，只觉得心头咯噔一下，仿佛一扇一直紧闭着的门，有人上了锁，而此时，骤然间有人撬开了那把锁，推开了那扇门，心下几番转圜，眉心紧了松了又蹙上。）
那又怎样？我同他再亲厚，玉牒之上，我也不是他额娘。

（这想法早已成形在脑中，一直没说出来不过是想瞧瞧情况，免了竹篮打水一场空，反而害了纳兰，现今华纪与他额娘不和之事宫中内监私底下都传的沸沸扬扬，绝不是空穴来风之事，不如一试，二姐眉头轻蹙的细微动作瞧在眼中）
玉牒不过是摆设，这孩子若是不亲近哪，亲生又如何，他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着，孩子由始至终只会记得对他好的人。要的，只是那颗心。

（原以为她这是要说什么，此番听来，自是心下明了，一时间未有搭话儿，只侧颜，伸手拎过一边的茶壶，将两个倒置的茶碗翻过来，徐徐的往内注水，七分、八分、九分、满了。却不曾停手，任由茶水四溢开来。）
水满则溢，月盈而亏，如此简单的道理。尼楚贺都不明白了么？（说完这句话儿，才停了手。）如今的你我，拿什么去同令妃抗衡？华纪虽在咱们眼里，还是以前那个孩子，可他到已经开衙立府，私相授受，你觉得——谁担得起？

谁都担不起，我们也不必担这罪名。
（低头瞧了眼茶水四溢的桌面，只是梛了个位置继续轻声道）
阿哥与其额娘是否和睦，是否亲厚，这哪里是我们能摆布的，不过是令妃自个儿做的不到位而已，现今事情已经如此发展，到底他也喊得咱们一声额娘，偏疼他一点我们有何过错，到时候他与咱们连了心岂不是更好？听说他还未娶嫡福晋呢，不如..
(后话不提只是与她对视一眼。）

嗯？
（鼻息间略抬了一声，缓下手里的茶壶，也没有喊人进来收拾，端就将织锦的桌布掀了，随手掷到一边儿，默然听着她的话儿，心里自然也有盘算，且不说别的，端就那孩子，自己打心眼是疼他的，那些厉害关系，虽从不和他明打明得说，想必他心里也都明白。）
你说的，我早就想到了，前些时日遇见他的时候，也提过一提，剩下的么，尽人事听天命。

（提过一提便行，华纪这孩子定不会负了我们这番心思，略微颔首）早知姐姐比我有心思，结果如何咱们猜不到也左右不了…不过能做的做过试过往后才没有后悔。前儿妍贵嫔薨了，她的女儿分在你名下，如今处的可好？

是个乖巧的丫头，奈何不是打小养在我身边的，亲昵什么的，却还得慢慢来，我却是不大放心她一个人住，但愿什么时候添了尊号搬到延禧宫来也就好了。
（我动的心思，又何止是华纪一人？只是事未成则不表，堪堪略过这一节，说了隽妍，又转想起另一桩事儿来。）
你同那富株理又怎么回事？

（富珠理？提起她不禁嗤笑，倒是这丢人现眼的事儿都传到二姐那去了，当真是后宫没有不透风的墙）没事儿，不过是个疯狗喜欢乱咬罢了，瞧着我在景苑巴巴的凑过来。

（最先同那个女人打交道的是我，她那边多少斤两，我也心知肚明，只是并不一个宫里头住着，就算有矛盾，也懒得多做理会。）
知道是疯狗，那还同她纠缠？也不怕跌份儿。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儿，便也就不再细问。）
成了，不说这些，有阵儿没见着泽丰了，那小子最近可都还好？

纠缠？我哪里想，只是人家在你那没讨到好又欺负到我头上来了咬着我不放。现在想想确实跌份。（不屑一故的话语，但想起阿黛脸上的伤微微蹙眉，这笔账我迟早要讨。）泽丰那小子好着呢，出了宫也不知道玩哪儿去了。还娶了两房妾室，逍遥的都不知道进宫了。

嗤，那可不就是你方才说的疯狗，逮谁咬谁？罢了，多说她做什么，没得搅了兴致。
（不是我不把她放在眼里，而是这后宫里头，金贵的人那样多，诸多新秀，彼此都还没分出个高下来，凭什么要我正眼瞧她？没得给自己添堵。）
男孩子么，他也总有他自个儿的事，要我说，懂得玩的孩子才有出息，木愣愣得只知道之乎者也不懂变通，往后能成什么事儿？至于女眷的事儿，长大了，总归是要添几房的，由得他喜欢就是。

（本也无意管泽丰许多，娶妻娶妾，随的他喜欢就好，总归是伺候他的，我这额娘做的也算开明，只是这小子带长的不见影子，倒念起他往昔还那么丁点的时候缠着自个奶声奶气的模样了。莞尔轻笑）
你也打小的就宠着他，这不，宠的无法无天了还不如华纪会心疼人。罢了罢了，木头桩子我瞧他那性子是做不成，只盼那灵活心思多用几分在朝政之上就好。女眷我也不爱多管，随他，嫡福晋带回来与我瞧瞧就是。

放心放心。哪里会不放心，我啊天生是个懒骨子，不爱管许多事儿，况且孩子大了管多了他指不定还烦着你呢，你看，还是闺女贴心吧，跟个小棉袄似的时时就在你身边，疼人的这点，要真比儿子好。
（泽丰打小的心思活络，也孝顺，只是总归是做额娘的心，想常常瞧见子女的，后宫能倚靠的还有什么，也唯有这点血脉至亲了。）

还别说，我倒是真乐意张罗这些个，你不觉得，看多了后宫里头的明争暗斗，这些孩子们的事儿，却是干净很多，我乐意做干净的事儿，就算不可避免得被后宫这一滩脏水染黑，我也想保留着最后的一分干净。
（笑微微一句话儿，并不做掩饰，有些话儿，我同别人都能说，更何况是自己的亲妹妹，俩颊梨涡浅现。）
瞧你说的，我的闺女，不也是你的么。

哎，你这话说的我怎么觉得和前儿如贵嫔来时说的这么像，她也说要保留一份真，可身处这后宫啊难得的很，做不得几分干净事儿。孩子们的事儿啊，我们乐意张罗说不准他们不乐意呢，还是随他们去。
（姐妹两说话向来不拘什么的，提及儿女紧绷的心都会柔软几分，羽睫低垂眼睑处印下一片鸦青，倒别有一番沉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