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快!快!烧几大盆热水来!被子毯子也都拿来,再两套干净衣服!麻利着点儿!哎,你们愣着干嘛呢?……”
东宫的小宫奴正用手支着头倚在廊柱上打瞌睡,被人这么一喊就猝不及防地撤了肘,脑袋直直地就“砰——”的一声磕在了膝盖上,龇牙咧嘴地揉着额头抬眼望去,只见有人风风火火,风一般卷进了宫门,还没看得清模样就踹开了内卧的门闪了进去。
守宫的小宫奴只道是元宵佳节撞见了鬼,低头一看刚擦完的柚木地板上拖着一道水迹直延伸到被踹开的内卧门口,揉了揉眼半天才闷过神儿来,“哎呀!是太子爷回来了!原来是太子爷回来了!快!快!快去备热水!……”
把怀里的人轻置在榻上,扯开了被淋的精湿的貂绒大氅,被大氅包着的小人儿正狼狈不堪地阖着眼,哆哆嗦嗦地打着颤。佐助知是自己的狼狈相儿被他看了个透,自欺欺人也不睁眼看他,只管侧耳听着那人恨得直把骨节捏的“嘎嘎”响。
好容易缓过来些,睁眼时却见太子爷接过了宫奴抱来的毯子被子呼啦一下子就全糊在了自己身上。
“你干什么!”佐助被闷的透不过气来,挣踹开一床锦被就从一大团被毯中探出了脑袋,怒气冲天。
“再不暖暖身子小心着了风寒啊你……”突然间紧阖了右眼,原来是发际滴下来的雨水迸到了眼睛里,忙抬手去揉,嘴里还说着,“侍读大人若是感冒了,我可吃罪不起,国相还不剥了我的皮?找我父皇直找到御书房里再闹个底朝天?……”
话音还未落净,一床锦被就被扔到了鸣人怀里,鸣人怔怔地接住,眼里的酸痛还未消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莫名其妙地看着佐助。
“去、去、去!闭上你的嘴!你也去一边儿暖暖,别在我眼前晃悠,头晕……”正拽着被角要缩进去暖一下身子,就又被猛地一下扯开了,太子爷水蓝的鎏金眼就急急凑到了跟前,灿金的碎发还迸出了几滴雨水,落到脸上凉凉的湮开。
太子爷一脸的忧虑,趁着摇曳的烛火更显得阴沉不定,“怎么头晕起来了?是着了凉么?你看看你……快,让我摸摸热不热?”说着就要把手探到他的额间。佐助皱着眉忙偏头去躲,伸出手来“啪——”的一下拍到他的手背上,“别碰我!”真是一刻也不得安生。
那人仍是执拗地探来了手,躲也躲不过就只得任他把手覆在额际,一片温热就从额角铺天盖地蔓到全身,不禁又打了个寒颤,缓缓闭了眼依旧瑟缩着,想留住那最后的一丝温暖,却仍是微微侧了首摆出一副推拒的模样,死拧着脸不让他看。
见并不是想象中的灼手,鸣人蹙起的眉梢才微微放下。映着明亮灿烂却还有些扑扑闪闪的烛火,鸣人只见佐助面如冠玉,一双修眉似蹙非蹙,水红润泽的唇微微颤抖着,原就是朝思暮想的人,见此情状心下不禁漾起微澜,胸口似被猫儿抓挠一般躁痒难耐,目光便再不曾移开,不觉凑的更近。
适才手指抚过他的额头,不知是雨水的触感还是怎样,指腹竟是一片滑腻,情不能已,来回摩挲感触了好久,中了魔障般又把手指伸了过去,冲着那张白皙的脸儿就要戳过去,再往下移半寸,就是那双晶莹水润的唇,烛火明灭不息,愈发显得朦胧。太子爷的呼吸凝滞了大半,眼皮子却紧张地眨的厉害,好似是再往前进一寸这美好的光景都要支离破碎一般。
佐助只觉周遭安静地诡异,忙睁了眼看,竟发觉鸣人瞪大了湛蓝的眸子伸着指尖凑在了自己眼前,一时竟吓住了,愣在那里连舌头都打了结:“你…你……”
“啊?我……”向来从容潇洒的太子爷这个时候竟窘的恨不得要咬断舌根,脑内轰的一下炸开一片空白,一时间竟还忘记把手缩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