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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宿』【很久没来】半部小说《夜雨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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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雨系孤舟,人去天也留。怨东风不眠不休。
过眼繁华犹不可,空怅惘,不知愁。
相知几度秋,何为稻粱谋。叹痴心难舍难收。
既别再饮一觚酒,缘尽也,休空留。

也许江承落写下这诗句的时候,他与朱小姐的相逢就是注定的了。平静的人生,在平静得不能忍耐的时候,就会出现少许的波动。江承落自信自己是个会审时度势的人,只是没有机遇罢了。如同此次进京赶考,他变卖了全部的家当,破釜沉舟不得回头。没有抛下一切的勇气又怎能成事?他坚信自己不是池中之物,不会一辈子的平凡。若不是这个念头一直支撑着他,恐怕这二十多年的清贫也守不下来。小小的船舱,除了那张提着诗句的白纸还有些许的光亮,其他都是昏昏暗暗的。雨绵绵密密的落了下来,敲在船帮,有沙沙的响声。天还没黑,但乌云遮日,也与黄昏差不多了。江承落弃了笔仰卧在榻上,床铺,空气,所有能接触到的一切都是潮湿的,贴在身上赶也赶不开。江承落蜷缩着,残破的被子又往身上裹了一裹。船在水上飘飘悠悠的,一晃便觉睁不开眼睛。正要迷迷糊糊睡去,又立刻被人推醒。江承落有些不耐烦。
这是水手的船舱。
因为家道中落,银子总要省着些用,不能骑马坐车也说不得了。恰逢这家商铺要走水路运货上京,船上帮忙的伙计又有他的同乡,少不得散邀请两看望,叙说些当年捉蛐蛐分乳食的情谊,几杯热酒下肚,伙计当即拍着胸脯应承带他上船。船很高大巍峨,不过这跟他并没什么关系,他只能在伙计干活的时候在他的床铺上休息。他坐不惯船,晚上大家挤在一起,湿冷的空气里响彻着伙计们的鼾声,闹得他彻夜难眠。如此两个月,身形消瘦了不少。现在好不容易休息了一会儿,又被叫醒,折腾得他疲惫不堪。
“江相公,船靠岸了,可以收拾细软下船了。”他正烦闷,同乡的伙计这样对他说。睁开眼来,果然觉得船平稳多了。他一翻身坐了起来,兴奋的拍了拍同乡的肩膀,喜滋滋的去整理东西。同乡也笑了,憨憨的笑容露出两排明亮的牙齿,突然间看到纸上的诗句,拿起来不胜羡慕的道:“江相公,这是你写的诗?”
“嗨,还拿它做什么!”江承落将纸夺了过来,随意地看一眼,把纸团了团从窗口丢了出去。“这样的诗要几百首也有,不算什么好诗!”他从包袱里取出一点碎银子交给伙计,“这点银子留着给兄弟打酒喝!”说完,提起包袱一溜烟跑下船去。包袱也是潮湿的,但是也不要紧,外面还下着雨。船上的伙计都在忙着卸货,就这样从船舱里直直的溜出一个长袍的书生。河水一波一波的涌了上来,纸团还在水上飘着,一时并未全湿。水浪一拍,渐渐舒展了,最后被一波吞进河水里。
雨越下越大,远远看见几个客栈的招牌,他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去。他记得有一个姑姑嫁到京城来的,少年时曾来小住过一阵。如今已有十年不来往了,姑姑还认不认得自己他不知道,但是自己的确是不认得姑姑家的路了。看哪里都觉得熟悉,却一直找不到记忆中的路。他敲开几家的门去打听,回答都是不知。天渐渐黑了,风雨中的拍门声有些许的恐怖,他吃了好几个闭门羹。风雨愈大,他又冷又饿,实在是不能走了,客栈的路已经不知道怎么走了。还是找个地方借宿一晚比较好。你们最好是肯开门救济救济我啊,不然明天早上你们在自家门前发现一饿殍就不好了……
放眼望去,街角几家低矮的房子,另有一个高宅大户,门上挂的匾额依稀能看到“朱府”两个大字,只是门板太过斑驳了些。门前一对灯笼给风吹跑了一个,另一个已经褪了色,虽然飘摇在风中如枯草,可还是努力的维持着一点光亮,莹莹不息。
嗯,就是这家吧!萧条的大户也是大户,斑驳的大门也是大门,破船还有三分钉,欣欣向荣的小门小户也是不能比的。他来到朱府的大门前,叩响门环,声音苍凉悠长,回音震荡,仿佛开启了一个尘封的过往。江承落缩在匾额下躲雨,以致老家院帮他开门时,他一个不留神合身扑在了来人身上。他精神一恍,立刻又回过身来,已瑟瑟发抖,牙齿打颤话不能说得完全。他慌忙的向老人家告罪,说明来意。


IP属地:辽宁1楼2012-12-13 14:46回复

    “胡说!”江承落不悦地道。梅香也不理他,打开房门对外喊了一声:“你们抬进来吧!”几个仆役应声而入,抬了一个洗浴的大桶,又将热水一桶一桶地提了进来。没多久,一切都准备好了,又有两个小丫头走上前来,就要解江承落的衣襟。江承落如同被烫到一般,慌忙摆手将两人赶开,把自己的衣襟按的死死的。梅香见了居然不明白了,问道:“你干嘛?”江承落当即傻掉,说道:“我还没问你们,你们怎么反倒来问我?”
    梅香将他从头到脚盯着细看,就像看一个从没见过的稀奇怪物,又道:“我看你也不傻,怎么会说这样的胡话?你身上淋湿了,当然要泡热水免得受寒。这两人是小姐派来伺候公子洗浴的。怎么,你从来没洗过澡啊?”江承落一阵消化不掉,心想,也只有你们朱府是这样罢了。梅香突然想到什么,笑道:“原来你不想要丫头来伺候,那我派两个小厮来?”江承落连连摇头:“不要不要,什么都不要。小姐是我的恩人,小姐派来的人也都是我的恩人,不敢劳动,还是我自己来吧。”
    梅香忍不住笑道:“傻气,真是个书呆子!”于是点头道:“那好吧。”江承落见她答应,方放心的去解衣领。手还未动,突然转过头去看原地不动的三人,奇怪地道:“三位姑娘,你们怎么还在这啊?”梅香道:“我们……”江承落心想,这三位姑奶奶怎么这么说不清?干脆打开房门,连推带哄将三人请出房去。闩上了门,方长叹了一声。总算从飘悠悠的船上下来了,怎么觉得今天这一切,还是飘悠悠的呢?
    水的确很热,周身的温暖是不可想象的。两个月来,他的精神总算可以放松一下了,或者说,他自从离开母体,就没有过得这么安逸。
    生活,便是这冰冷的雨夜驱尽寒气的清泉,他蜷缩着,靠在桶边惬意的失去了神智,这才是真正的生活啊!
    本来一觉还没醒,可是到底是谁不停的在他的脸上拍啊拍的?他不耐烦的打了个哈欠睁开眼——当他再次看到梅香那张脸的时候,真的以为自己见到了鬼魅——难道还有比这更可怕的事情吗?他立刻在水里扑腾起来,左挡右挡,问道:“疯丫头,你是怎么进来的?”
    梅香看着他,脸上写满了无语,说道:“我是怎么进来的?不知道该说你是真的没洗过澡呢还是水里养大的,泡在桶里你都能睡着?小姐让我给你送干净的衣服过来,你居然把门锁上。如果你再穿上原来那身衣服那我们今天晚上就算白折腾了。”
    江承落一看,果然干干净净一套月白色衣衫,质地比自己的那一身不知好了多少倍。相比之下,自己那身被雨水泡烂了的粗布衣衫自己也想丢了。于是答应道:“姑娘还请回避一下,我这便出来。”梅香点头道:“好好好,江公子,一切都依你!”梅香退身出去,在外面将门关好,江承落这才起身自己穿戴起来。
    对镜一照,只见对面之人眉目俊朗,一身华衫气度不凡,早已不是之前的江承落。衣裳的布料沉甸甸的,行动都觉得很有质感。一时的错觉,他觉得这才是真正的自己。蛰伏了二十几年,总该还一个真正的自己了吧?
    不过是别人借给自己的衣服,多可惜!
    


    IP属地:辽宁3楼2012-12-13 14: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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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人的,自己的,如何分别?很多时候,很多东西,他本来就觉得应该是自己的,又何况一身衣裳。推门出来,守在门口的梅香都有些惊讶,凑过来称赞道:“江公子,你真是玉树临风,相貌堂堂啊!”江承落谦逊有礼的回答道:“不敢,梅香姐,快带我去拜谢小姐吧!”
      这一次却无缘再进小姐的绣楼,梅香把他带到客堂中,堂上已经摆了一张宴席,冷热鲜辣一应俱全。朱小姐坐在主位上相陪,江承落微眯着双眼盯着朱笑然,朱笑然只是淡淡笑着,以礼相待,他不禁佩服朱家小姐好雅量,落魄的时候以礼相待,如今亦然。如果不是,定是她慧眼识人。
      又或者,从开始到现在,小姐面前的他都不曾变过?他却不肯想,人总是去相信他愿相信的东西。江承落拿起酒壶,将烫过的酒给朱笑然斟满了,朱笑然浅笑着饮了一点,推辞道:“小女子酒量不好,不能陪公子多饮了。”江承落道:“无妨。今番我谢小姐相救之德,自饮三杯。”说罢便饮。梅香在一旁笑道:“小姐,你看这江公子,模样英俊,嘴也甜得很啊!”朱笑然嗔道:“梅香,不许胡说!”梅香笑着吐吐舌头,眼眸恍若无事一般骨碌碌的看向四周。朱笑然又道:“江公子,你路上辛苦,先不要饮酒了,多吃些东西。”江承落已经饿得很了,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像饿狼一样,还是吃得很斯文。不过这样一来,没吃多少便吃不下了。看着满桌的珍馐,真觉得可惜。
      江承落有意无意的与小姐攀谈,多讲路上的见闻,并不提挤在水手船舱上的事。突然想到船舱上写的那首诗,于是问道:“听梅香姐姐说,小姐最通诗书,不知在下是否有这份眼福,见识一下小姐的墨宝?”梅香笑道:“好啊好啊好啊!我们小姐诗文最好,小姐你不如作诗一首,也给这远道来的书生品评品评。”
      “胡说!”朱小姐板起面孔,斥责了一声, “闺阁文字怎好见人的,梅香你太放肆了!”梅香却不大在意,继续笑道:“小姐,我是说,小姐长自闺中,平日无知音。难得与公子相遇,正好一同品评诗文,方不负与公子千里相会的际遇呀!”朱小姐略略沉吟,妙目一转,道:“说得也是。雨夜相逢,倒辜负不得。如此,梅香你去拿笔墨吧。”
      梅香笑了,得意的看了江承落一眼,走了开去,一会儿将文房四宝拿来。江承落凑近一步,亲自为小姐磨墨,道:“愿乞墨宝。”小姐嗔怪地看了一眼梅香,梅香要把江承落手里的墨接过来,江承落拦道:“不必,自当效劳!”


      IP属地:辽宁4楼2012-12-13 14: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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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了


        来自手机贴吧5楼2012-12-13 14: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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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笑然略一沉吟,看向挡住夜雨的窗,当下便来了主意。手提羊毫,洋洋洒洒写来:
          十指纤纤弄巧衣,半天晦涩半天弥。
          闲卧南窗听风雨,声声扣雨声声息。
          字迹秀美中透着刚劲,美而不媚,不以柔色取人,却以诗作夺目,江承落对小姐更加倾慕了。江承落取过来细看,一边看一边啧啧赞叹。称赞一番吹干了字,折叠起来放进了自己的衣襟里。朱笑然有些讶异,问道:“公子,你做什么?”江承落将宽大的袍袖摆了一摆,把两只空空的手摊开放在朱笑然面前道:“什么也没做呀!”朱笑然有些急了,心想闺阁文字流传在外如何妥当,忙道:“公子别再说笑了,还是还了我吧。”江承落故作茫然不知,问道:“小姐说的是什么哇?”朱笑然耐心求道:“公子快还了我吧,小女子另取金玉酬谢你。”江承落得意一笑,端端正正做了揖,说道:“小姐要取,亲自来取也就是了。”陌生男女如此见面,饶是朱笑然不算拘泥小节,也不敢有身体上的触碰。听到江承落出此言,知是有意为难,哼了一声,转过去不去理他。
          客居在此,江承落怎敢为难她,不过与她说笑两句,逗她生气。看她杏眼含嗔,面颊微红的样子,心下暗喜。正飘飘然看仙子,冷不防身边的梅香劈头盖脸地骂了下来:“我看你是个读书的怎么这么没良心啊,我们小姐好吃好喝好招待,你居然敢对我们小姐无理!你拿不拿出来?快点拿出来!我说让你拿出来……”她连珠炮似的骂了下来,江承落一时怔住了,惊得不知如何。梅香见他居然没动,等不得伸手就去扯他的衣襟,江承落忙拦道:“梅梅梅梅梅香姐,好了我自己拿出来……我自己拿你别动手,一会儿小姐的字碰坏了!”这个疯丫头能做出什么来他一点都不怀疑,总不能自己才光鲜亮丽这么一会儿,就让这疯丫头当着小姐的面把自己给撕烂了……梅香也算朱笑然面前最有头脸的丫头了,朱笑然说话她尚有自己的道理,又如何肯听江承落的。不过还是顾念这字会扯损,才将他放开了。
          江承落自己理了一下松散的衣襟,他真后悔自己造次,应该时刻记得,身边站着这么一个丫头,说不定会出现什么事。小姐总是以礼相待的,不过做事还是先看看梅香的态度比较好。这么闹了一通,朱笑然也有些过意不去,江承落把诗句送还的时候,朱笑然也没有接,手柔柔地摆弄了一下辫梢,轻声道:“公子精通经史,必然有好文章的,可否也让小女子开开眼呢?”江承落本来也正尴尬,听她这样说,正好解开尴尬的气氛,于是欣然同意。一时之间也无好诗,便将船上做的《唐多令》写了在纸上。朱笑然读了,赞不绝口的说道:“公子如此才华,一定是科场的魁元啊!”
          江承落冷笑一下,自嘲的道:“科考?金科状元是谁恐怕都已经定下了。现今社会是一拼财力二拼人脉,我一贫如洗,满腹经纶又何用?我虽是进京赶考,但也并没真的幼稚到以为可以凭一纸文章求官做,反正这时候赶考的举子多,一来可以结交朋友,二来可以看看是不是有机会谋个小差事,够我供养自己,也可以再图其他。小姐的才学,在下是佩服的,只是可惜小姐错投了女胎。若是个男子,出将入相报效朝廷,定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呀!”
          


          IP属地:辽宁6楼2012-12-13 14: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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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这番话,朱小姐反倒眉眼一立,冷笑道:“这等凡俗之物,又值得什么!梅香——”梅香听唤,转身出去了,没多久拿着几样东西进来。江承落看到,是两个翠玉佩,两柄色泽温润的玉如意,两个绣工极好的香囊,香味淡淡的,气味不腻,持久宜人。梅香道:“江公子,这是我们小姐送给你的。”江承落只看了一眼,立刻转开头去,说道,小姐说笑了,这么贵重的东西承落是绝对不能收的。朱小姐笑笑,说道:“我本以为江公子能够看开,想不到也是不能免俗的。”她站起身来,目光坚定的看着江承落道:“我欣赏公子的才学,愿赌公子金科高中。”
            金钱,欲望,没有谁可以在这两样面前保持平衡。一个青年才俊,可以说自己藐视一切俗世的东西,但他不能否认自己还有一番野心,渴望有所作为。更何况,多年来这些东西在他心中早晚都该属于自己的。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可大家都是旁观者清,事情到了自己的头上,评判的标准便会有所偏颇。对上朱笑然长长睫毛下略带不屑的目光,心中一横,想来自己一无所有,还能有什么利益可图?小姐如此有胆量,我又推三阻四,岂不被小姐小看了!因此取了一块玉佩挂在腰上,说道:“这样便行了。都带上倒像一个暴发户一样。”朱笑然正要开口,突然抿嘴一笑,自去托盘中拿了另一块玉佩,藏在袖口里,自己的脸也红了,低声吩咐梅香:“剩下的东西帮江公子包好,另外再封五百两银子给公子做盘缠。”又转身对要推辞的江承落道:“公子就不要推辞了,算是我借给公子的,来日公子有了这些物事还可以再还给我,不就没有亏欠了。”
            一夜酣睡,自己还是如此的疲累。身子还是摇摇晃晃的,潮湿,哗哗的水声。眼前似乎晃过那青花的幔帐,让他以为自己还是在船上。猛然间吓醒,梦中的景物收了,室内弥漫着沉沉的檀香,被褥光滑而柔软,在家里也没有这样舒适。长久的路途,浑身酸痛,正应该休息几天才好,可无论如何这里也不是长住的地方,至少现在不是。拖着疲惫的身体起来,理了理凌乱的头发,疏散了一下筋骨,突然忙忙的将那身衣裳翻了一下,待重拿到那块玉佩,他舒心的笑了。他如此细心,朱小姐的动作又怎能瞒得过他的眼睛?正满意,那种奇异的寒冷又爬了上来。此时他还穿着寝衣,寒霜毫不留情的漫上他的白裤白袜往上爬,膝盖,腰,肩膀,又沿着手臂传向指尖。就在触碰到玉佩的一霎,一股暖从玉佩流传了过来,寒霜便消失无形了。


            IP属地:辽宁7楼2012-12-13 14: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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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正举着玉佩呆看,门突然被推开了,梅香端着洗脸水走了进来。看到他扑哧一笑,说道,江公子起得这么早?
              “梅香姐早!”江承落笑说,又偷偷将玉佩放好,不然这样拿着看,忒也寒酸。想了想,还是问道:“梅香姐,这屋子里,怎么有时会莫名其妙的冷?”
              “哦,是吗?”梅香眼眸一转,便了然地笑笑:“一定是因为昨日公子染了寒气,待会我再替公子准备姜汤,热热的喝下去一定就好了。”江承落笑道:“梅香姐如此细心,无微不至,承落怎么敢当呢?”梅香扭捏一笑,小女儿的情态露了出来。她说:“公子不要谢我,小姐吩咐了我来,我自然要遵从喽。”她服侍江承落洗了脸,又替他梳了头发,拿起昨日那身衣衫帮他穿了起来。江承落却不肯,说只要我昨日穿来的那身就好。梅香笑了,说道:“公子忘了昨天小姐说的?这些小节就不必太在意了。”她将每一颗衣扣都仔细扣好,从头到脚无一不细致。“公子要知道,夫人卧病,老爷不在家,就只有小姐一人可以待客。虽然小姐气概豪迈,但人言可畏,也不好随便留男客的。昨夜公子病饿停在了我们家门口,小姐既然可以接济银子,就可以送公子去投宿,可总是不放心,巴巴的留了公子一晚。这份心思,想必公子也会明白。”
              江承落点点头:“自然不会辜负小姐的美意,我父母已经不在,等我进了京城禀告姑姑,请姑姑为我做主,也好请媒人下聘礼的。”梅香听了会心一笑,说道:“这便才是呢!公子的衣裳,昨夜已经替你洗好,现在妥帖的放在包袱里,连同昨日小姐送给公子的,一起都包好了。公子此去尽管勤奋苦读,以待题名金榜,这边的一切都不用担心的。”江承落心中暗笑,原来小姐如此仔细地叮嘱过你,难怪这么乖巧,声音都没有昨天那么高了。我还以为今天你换了一个人,原来今日之我已非昨日。不过事情还没定下,他总是有顾虑的:“这件事尚未禀告朱老爷知道,不知会不会……”梅香取过腰带,双臂环过江承落的腰,再绕回来低头仔细的打着结:“公子尽管放心,老爷早就说过,要小姐亲自择婿的。无论贫穷富贵,总要小姐喜欢。老爷夫人只有小姐这一根独苗,很舍不得她嫁出去的,最好成亲了之后还住在我们府里,老爷要当儿子养的。女孩儿家抛头露面做生意也不方便,有了女婿,这份家业也可以传承下去了。”江承落嘴角慢慢勾起,却还是答道::“这些我是做不来的,承落只是看中小姐,一生都只陪在小姐身边。”如此温香软玉在前,画栋雕梁在后,江承落心想果然天不负这逼人的富贵,就要来了。
              早餐虽然清淡,可点心小菜无不精致,简直吃一口就叫人叹一声。朱小姐说话不多,倒是梅香往来搭话,添粥添菜,倒不显得冷清。吃了饭,朱笑然和梅香齐齐送至大门口。昨夜漆黑什么都没看到,今天再看亭台楼阁,无不精致。江承落眼睛都快看不过来了。梅香笑着推他道:“什么看不够的好东西?以后还有的是机会看呢!”江承落听了便不好意思,偷偷看向朱笑然,只见她红了脸,也正在偷看自己。两人目光一对,迅速转开,唯有梅香不住偷笑。到了门口,江承落回身与小姐告别。朱笑然仍是羞答答的,倒是梅香抢先说道:“公子这一走,别只顾着看那花花世界, 忘了与我们小姐的白头之约!”话音一落,腰上便被朱笑然狠狠的掐了一下。一张灿如夏花般的脸瞬间扭曲成一朵枯萎的落花,江承落眼见这从繁华到凋零的变化,忍不住笑了,又怕这笑会惹恼了梅香,忙忙收了回去。 这一笑一收之间,表情更加带有喜感。朱笑然忍住了笑,殷殷叮嘱:“今科赶考,结果如何都不要紧,千万不要为了金榜题名,累我久候。”江承落道:“定不辜负小姐深情,等着承落便是。”
              完全不同来时,包袱沉甸甸的,衣裳质感厚重却不奢华,就像一个出游的富贵公子。富贵的公子也没有这样背着包袱自己走的,还是要骑马比较得当,身边也应跟着一个小厮。他很清楚自己的银钱有限,都该用到该用的地方。于是找了一个人少的去处,还将自己原来的衣裳穿上。梅香的手艺果然不错,衣裳打理得这样好,虽是旧衣,却已经干净得体。将包袱重新整理好,留下一些碎银子在外面,好给姑姑一家买些东西。姑姑的一双儿女,现在也该有十岁了吧?上次自己去的时候,小的还在襁褓里。这么多年没来了,路都记不得了。一路走一路问,天黑之前果然找到了。
              姑姑家做着杂货小生意,日用的东西都不缺,他拿了几包补身的药材孝敬长辈,还有专程从江南带来的茶叶,京城少有,放在店里卖或者自己日常吃,都很不错。文房四宝还有自己儿时读过的书是给弟弟的。小妹妹扯着他的衣襟,说道哥哥我也要我也要。他摸摸小妹妹的头,拿出了一根素银发簪替她戴上,转而对姑姑姑父道:“父母生前给我留下的东西不多,侄儿远来,只有这些东西可以孝敬。日后叨扰,还要姑爹姑娘多多费心。”两位长辈不住笑着,几年不见,这孩子果然长大了,也出息了。姑姑尤其高兴,娘家人总算给自己长脸面,更何况不日便要科考,这便是宰相根苗,如何敢怠慢。当下打扫出一间屋子给他独住,以便他可以安心读书。姑姑姑父虽然招待殷勤,奈何这房屋低矮粗茶淡饭如何与昨日相比,一家人虽然热情,却再也看不进他的眼去。


              IP属地:辽宁8楼2012-12-13 14: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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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身的疲累,他在姑姑家里躺了两日,第三日便走了出去,书也不读,只与各地的举子结交,择其优者常来常往,这些都是将来的贵人,厮混熟了,落榜了也不至没有出路。虽有两柄玉如意在身,但陌生人的礼轻易也没人肯收受,总要在京城有了人脉,才可慢慢图谋。心中仔细计算着那几百两银子,总要留下一百两银子时常孝敬一下姑姑姑父,才能住得长久,另外四百两银子与各地举子们轮流做东道,总吃别人的会被人小看了去。如此每日谈书饮酒品茶下棋,偶尔挥毫泼墨,诗文也毫不逊色,很快便在各地举子中声名鹊起。因此每天晚归,都喝得醉醺醺的。姑姑姑父虽然看着觉得不像,偶尔也劝两句,江承落就只是笑,无论是盘问是劝说,都只一个字不答。毕竟别人家的孩子,劝劝也就罢了。赶考那日,姑父把生意都交给了妻子打理,亲自陪他去考场,并且顶着烈日在场外喝茶,一直等到他放榜出来。考完回到姑姑家,江承落又一头钻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之前一直等着考试的这一天,如今考完了,日子还在继续,以后的日子要怎么样,自己要先拿出一个章程来。沉思良久,他摸到了腰间的玉佩,突然间眼睛一亮。
                千万不要为了金榜题名,累我久候。
                这是临别时朱小姐说的。不管怎么样,朱小姐这边的亲事要先敲定了,越早成亲越好。只要自己成了朱家的女婿,即使京城这边扑空了也不怕的。在姑姑家这几日,他的心每天都会飞回到那栋精致的宅院里。于是立刻起身出来,拉过姑父和姑妈,说自己与朱家小姐两情相悦,还德蒙小姐赠送了定情信物,只是为了让我安心科考,是以未提婚事。如今科举已经结束了,还请姑姑为我做主,请媒人去替我说合。
                姑姑和姑父对视一眼,略有所思。他们经营的也不过是小本生意,维持一家四口,外加一个他也没问题的,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江承落娶亲的问题要着落在这里。姑姑为难的道:“承儿,说媒这事姑姑理当代劳,可是这彩礼……”江承落的手摆了一摆,止住姑姑的话道:“姑姑,承儿怎敢因为这件事让姑姑为难呢?这玉佩是朱小姐亲手交给我的,我有一个,她也有一个。我们两心相印,说好了一定要在一起。如今只将这玉佩拿去,就说这一对玉佩分离太久,也该到相聚的时候了,她便能明白。彩礼的事,朱家自会为我们周全的。”玉佩触手温润,不在晶莹夺目,含蓄内敛,我自清心碧澈,不怕静默千年,识我者知此宝也。姑姑握着这块玉佩,放了心。
                第二天,天气阴沉,江承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焦躁不安。京城里的事,他原本就谋略得比较深远,三年五年,事情总要一步一步的来。而一件事马上要决定成败的时候,他倒不能安静了。一直等到傍晚,天都快黑了下来。不但媒婆回来了,还带来了朱家三辆马车。果然像江承落说的那样,一应彩礼都替他准备下,说定只要对自己女儿好,女家可以准备一切。媒婆将那玉佩交还江承落手上,还夹着一张字笺,一打开,映入眼帘的正是小姐娟秀的字迹。读过了,江承落将字笺交给姑姑姑父,说道:“你们看,我没有胡说吧?”姑姑接过去看了一眼,又交给他的姑父,问:“这上面写的是什么意思啊?”姑父也没有回答,江承落道:“朱家已然允婚,让我们三日之后去迎朱家小姐过门呢。”
                “啊?三天!”姑姑又将字笺反复的看看,说道:“三天这怎么来得及呀,这都,什么都还没准备呢!”媒婆笑吟吟的接道:“成亲的事情可以交给我来打理,你只要通知亲朋好友就行啦。而且朱家说了,知道这里是新姑爷姑姑的家,长久住在这里恐有不便,即日起就为新姑爷另择新居,打理好了就让他们搬过去住,不会长久在这里的。以后朱家在京城的生意,还要请你们过去照应,感谢你们这么久照顾他的女婿。唉,我保媒这么久,这一次是最容易的一次了。我还要多谢你们,让我得了许多赏钱!”果然是媒婆,站在那里给人看着就喜庆,更何况一开口,就仿佛大家已经看到喜乐和红烛了。姑姑和缓地笑了。迎亲聘嫁媒婆最擅长了,这种事情交给她一定没错。于是她也打赏了媒婆一些钱,把一切托给她操办,当下将朱家送来的东西手下,拉过丈夫去商量该给谁送喜帖,江承落也将喜帖一并送给在京的熟悉的朋友。人人都说,你小子真看不出来,刚考完就娶媳妇,可以啊你!江承落只是淡淡笑笑,没说什么话。
                


                IP属地:辽宁9楼2012-12-13 14: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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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的这两天,江承落不是在家里招待亲友,接受大家的恭贺,就是在外面招待相熟的举子。眼看第二天就是成亲的日子了,他本想留在家里的,但是他的朋友一定要拖他出去吃酒。姑姑姑父满脸喜气,说既是如此,你就出去请他们吃一顿好的,家里的事情就交给我们了,陪大家喝尽兴了再回来!长辈都说话了,他更不好推辞,由着大家推出去,那些举子哄笑道,放心吧,我们不会灌醉他,让他成亲第一天就被新娘子骂!于是大家押着他,就去了酒楼。到了酒楼,酒菜果品都拣极好的要。这么开心的日子,大家吃定了江承落。酒过三巡,突然有人念了一句:“都这个时候了,郑兴怎么还不来?”江承落眯着双眼一扫,果然郑兴没有来。便道:“是呢,从来都缺不了他,怎么这个时候倒不在了。”正说着,郑兴从外面跑了进来。他是一个高高胖胖的小伙子,一路跑得一身汗。又叫小二加了一张椅子,大家挤着坐下了。江承落被大家灌的头晕晕的,忙给郑兴加了一个酒杯,说道:“大家都到了,你怎么来得那么晚?罚酒罚酒!”大家一听,忙说该罚。江承落转念一想,又道:“不行,这么小的酒杯怎么可以,换大碗来!”大家轰然答应,忙忙的要换杯。这样一换一推,总要耽误些时候,江承落这里总可以歇一歇。郑兴用宽大的袖子擦擦头上的汗,喘着粗气道:“好好好,罚酒就罚酒。我正要用酒压压惊,哥哥们不知道,我今天遇见了什么事情!”
                  “到底什么事?”大家凑上去听他说,他却长叹了一声,自己拿酒喝了起来。
                  “别卖关子,快说!”他要喝酒,酒碗却被人抢了下来。郑兴两眼呆滞,仿佛看到了最可怕的东西。“今天中午,我跟我爹去秦州渡口那边收账,路过朱府,竟然看到有人进出,还张灯结彩的挂红绸子,可吓死我了!”
                  大家都追问道:“哪个朱府?”
                  “还有哪个朱府!”郑兴的脸色都有点青了,“就是临近京城的朱老爷家。我几次到秦州渡口那边,都绕开朱家走。这次为了跟你们一块吃晚饭,我跟我爹说抄近路大马从朱府门前过来的。这一路过吓我一跳,居然来来往往那么多人,抬东西的抬东西,挂彩灯的挂彩灯,像是有什么喜事。”几个家在京城的人忙追问道:“你什么时辰看到的?天黑了吗?那些人都有影子吗?”郑兴的眼镜瞪得铜铃一般,撇撇嘴道:“要是换了你,你敢看?还有没有影子,我要跑快一点,别让不干净的东西跟上了我!”


                  IP属地:辽宁10楼2012-12-13 14: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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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承落只觉魂魄一荡,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性命是这样结束的,眼看着马上要到来的轰轰烈烈,在高潮还没有到来就迅速结局,让他怎能甘心?在指尖触到他头皮的一刻,绑在自己身上的衣袖突然一松,江承落直接掉了下来。
                    虽然摔得很疼,但已从鬼门关走脱,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正在这时,一只小手扶起了他。他狼狈的爬起来,正要致谢,然后看到来人另一只手里拿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大红的嫁衣和缀满珠宝的凤冠,浑身的汗毛重新竖起。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梅香。梅香带着新娘的嫁衣来,难道是要逼婚?今天他受到的惊吓不小,迅速挣脱梅香的搀扶,他颤抖的手指着梅香问道:“怎么,怎么是你?你家小姐是个鬼,那么你也是鬼吧?”
                    梅香摇摇头,端正了手里的东西:“我不是鬼,我是这河里的一条金色鲤鱼。”她也不似上次见到的调皮爱玩笑,神情淡淡的,似有忧伤。“她也不是我们家小姐。”
                    “她不是?”江承落狐疑地回头望去,不知哪里又来了一个蓝色衣裙的女子拦住了朱笑然:“我不是说过不许你胡来。”在她面前,朱笑然戾气尽收,葱根般的手指收进衣袖里,有了袅袅婷婷之态,她转过身去,迎着江风道:“我要他的性命干什么,替你出气罢了。我听了你的劝告不再吃人了,长日无聊,还能做些什么。”蓝衣女子听她这么说,妙目一垂,轻轻叹息了一声。


                    IP属地:辽宁12楼2012-12-13 14: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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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百度抽的我想笑。。楼上这怎么的情况。。。


                      IP属地:陕西13楼2012-12-13 1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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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声叹息,江承落竟是那么熟悉。
                        他糊涂了,难道朱笑然不是朱笑然?
                        梅香指着蓝衣女子道:“其实朱笑然不是我们家小姐,我们家小姐叫蓝蛉儿,是河里的一颗珍珠。”
                        妖精,鬼魂,又有什么区别呢?全都不是人!
                        蓝蛉儿幽怨地看着他,江承落眼睛都没有眨,眼睁睁的看着蓝蛉儿的脸慢慢变化,化成了巧笑倩颜的朱笑然,又慢慢变回她自己的脸。“那日你看到的朱笑然,是我变化的。其实那天两个朱笑然你都遇到了。她一直跟在你身后,不过你看不到她。而我,叫做蓝蛉儿”蓝蛉儿双眉微蹙,总是带着一点凄苦。“江郎,我们成亲的日子还没到,你竟然要逃婚了吗?”
                        “不!”江承落拼尽了全力,声音嘶哑着:“你不是人,是个异类!我们人妖殊途,我怎么可以娶你做妻子!”
                        “江郎,你也口口声声说过想与我相守一生的。难道你可以出尔反尔,说过的话都不算数吗?”蓝蛉儿颓然地摇摇头,他的话,她不能明白:“就只因为我不是人吗?就只是因为这样,我们的山盟海誓,就都作罢了?”
                        江承落道:“你这个居心叵测的妖女,怎么可能这么好心对我?妖女食人心髓的事情我听得多了,书上看得也多了!我绝不会让你得逞的,绝不!”
                        朱笑然听不得,上前一步提起江承落的领口就是一个耳光,厉声喝道:“够了!蓝姐姐什么时候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了?没有蓝姐姐,你在京城能过得这么好?呼朋唤友花天酒地的,桩桩件件我都看在眼里!不是蓝姐姐护着,我早把你的心挖出来!生前死后,附庸权贵的我见得多了,你敢说蓝姐姐跟你提亲事的时候你想的不是朱家的财富?敢赌咒吗?你立个誓来给我看,发誓你以后绝对不做趋炎附势的事情,那么我今天看在蓝姐姐的面子上,就放过了你!”
                        江承落一听可以脱身,立刻双膝跪倒,指天发誓道:“苍天在上,我江承落对天起誓……”他的动作这样利落,快得蓝蛉儿和梅香两个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朱笑然拉着蓝蛉儿道:“蓝姐姐你看,我没说错吧,给条活路他就去走了,这就是这个人的原则。虽然你活了几百年,但人间的事,还是要听我的。”朱笑然转向江承落道:“你说呀,若是做出趋炎附势的事,会怎么样?”
                        为了尽快脱身,江承落一咬牙:“也罢!若果真做了趋炎附势,为正义所不容的事,必定血溅三尺,全家不留!”蓝蛉儿深吸一口冷气,拦道:“江郎,不可胡说!”她要去搀扶江承落起来,却被朱笑然死死拉住。朱笑然满意的道:“蓝姐姐,你可听到了。我但愿他言出必践,别做出害人害己的事来。我们快走吧!”
                        蓝蛉儿仍是不能相信,目光迷离的问道:“江郎,我们就真的没有夫妻之缘了吗?”朱笑然双眼微眯,心想还有如此不死心的傻子!长袖一抖,狠狠击在梅香手中的托盘之上。梅香不留神,手里的东西已然翻了。凤冠和嫁衣高高飞起,落入滚滚的江水里。“扑通、扑通”两响,蓝蛉儿才回过神来,心头一酸,眼泪滚滚的流了下来。
                        


                        IP属地:辽宁14楼2012-12-13 1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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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笑然见她还不死心,不禁又气又急,深深后悔刚才为什么不一下捏死他!蓝蛉儿缓步上前,把跪在地上的江承落拉起来。低头从怀中取出另外一块玉佩:“既然你我无缘,我还留着这俗物做什么?以后江公子若是还能想起我,就到这里来找我吧。”江承落捏着另外一块玉佩,愣愣的不知如何。蓝蛉儿又从怀中取出一张揉皱了的纸,还给江承落,江承落一看,竟然是那日丢在水中的诗。他万万没有想到,当日的一切,从这里就开始了。
                          蓝蛉儿回到水边,双手微抬,江水突然翻滚澎湃,从中间一点四向推开,江承落瞪大了眼,只见一只巨大的蚌壳浮出水面,蓝蛉儿三人踏水而行,如履平地。踏进蚌壳之前,蓝蛉儿仍旧不舍地回望着江承落,朱笑然亦回头,诡异地一笑,说了一句:“探花郎,你小心着点!”然后三人踏进蚌壳之中,如乘小船。蚌壳轰然闭合,越来越小,沉入水底,再也不见。
                          “探花郎?”江承落喃喃自语道,“还没到放榜的日子,难道朱小姐的鬼魂未卜先知,竟然知道了科考的结果?”突然看到手中的玉佩,他的笑容重新浮现了起来。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真是天佑我江承落!他转身而去,行走如风。天色漆黑,没有人看到这个快要疯癫的身影。自己的道理才是最正确的真理,从此天底下又多了一个顽固不化的人。

                          十日之后,风轻云淡。
                          河边的小亭,蓝蛉儿独自弹着一支古琴。琮琤的琴声,载不动的心事,诉不完的情结,惊得繁花簌簌而落。清扬的歌声,是狂风巨浪过后的波澜不惊,更让人不忍听闻:
                          人还在,酒已空,
                          往事如弦懒拨动。
                          晨烟袅袅,杯雪化无声。
                          问君何来,
                          恰似空谷啼莺,
                          午夜回清梦。


                          IP属地:辽宁15楼2012-12-13 1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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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给自己加个精吧现在 - -


                            IP属地:陕西16楼2012-12-13 1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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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日便换了天地。蓝蛉儿看着那个从蚌壳里面爬上来的人,狼狈又不失风度。相比于之前他苦心营造的富贵,现在他周身的气派来得更加的自然。
                              不仅是贵气,还有喜气。
                              蓝蛉儿淡淡的笑了,她觉得他举手投足的样子是这么好看。
                              江承落在她的对面落座,他的笑容变得好看了,看来人逢喜事会更加有精神,想必,也更懂得如何应付生命中突如其来的各种事情。看他气定神闲的样子,临时取消的婚事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他成熟了,每个人都在编写着自己的故事,不过有的人编得好,有的人自以为编得好。
                              江承落就这样坐在她的面前,淡笑着问候:“蓝姑娘,好久不见了。”
                              一声蓝姑娘,几千里的距离在里头,而蓝蛉儿亦淡笑:“是啊,你没事吧?”
                              蓝蛉儿拨了一下琴弦,江承落没有看过她弹琴的样子,但她决定今天不能再碰它。琴声最能出卖一个人的心,他是个聪明人,她亦不差。他未必能了解她的心,她不想将自己的软肋摆在他的面前。
                              她笑笑:“探花郎怎会如此有空,来看自己的旧友?”
                              江承落道:“蓝姑娘客气了,我……”话没说完,梅香就从虚空中幻化出来,手里托着茶盘,恭恭敬敬的给两人斟了两碗,又凑到江承落身边问:“江公子,你不是去当官了吗?怎么屈尊降贵地到这来了?”江承落欠身笑道:“梅香姐,我和你家小姐是朋友,虽然我如今中了探花,但咱们还是和之前一样的。”
                              梅香笑吟吟地道:“探花相公,你说的这些我都听不懂,不过昨天我刚刚跟笑然小姐学了一句话,叫做说的比唱的好听。你既然这么看重情谊,那么今天可是来跟我家小姐谈论婚事的?”


                              IP属地:辽宁18楼2012-12-13 1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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