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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们的挚爱】(转文)笔靓 传说 作者:笔画妃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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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空...


1楼2007-05-26 01:59回复
    (一) 

    “李宇春,传说你是世上使剑最快的人,是不是?” 

    她站在一条缓缓流淌的小溪边,对她说话的是一张极为年轻的脸孔。记不得这是第几次遇到初出道的心高气傲的少年前来挑战,她只知道自己已经疲倦得连一点应付的兴趣也没有了。 

    稚嫩却又假装沉稳的语气听在她耳里只觉得莫名的好笑;可眼前的这个女扮男装的小姑娘却仍是一副再严肃不过的表情。呵,想当年,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的装扮,这样的口气向别人挑战来着呢!江湖岁月,就是在挑战和被挑战中这样过去的吧。 

    “你笑什么?”小姑娘看着心不在焉的她,不禁有些恼怒。 

    她懒洋洋地答道:“是谁告诉你我的剑法天下第一?” 

    “人人都这么说的,难道不对么?”小姑娘皱皱眉头,不明白她怎么会问出这样一句话。 

    “既然人人都这么说,你可有把握打赢我?” 

    “我不知道,但我必须试一试。” 

    “试一试?你敢拿自己的命来试么?” 

    小姑娘握紧了自己的剑,一脸的倔强:“我既然来了,就什么也不在乎了。” 

    她摇摇头:“你师傅教了你许多年,难道就是为了让你一入江湖就送掉命的么?姑娘,你太年轻,我不愿伤你,更不是什么天下第一,你还是离了这里吧!”说到这里,已是一脸的疲态。 

    小姑娘涨红着脸,一句话也不说,只忽地拔出自己的剑,冷冷道:“我既然来了,就决计没有白来的道理。动手吧!” 

    她叹了口气,此时却分明一眼瞥见对方手中的长剑,刹那间,她的心忽然激烈地跳动起来——这不是“她”的剑么!轻薄如纸,其色如雪,可剑身的螺旋花纹却隐隐泛着蓝光;还有……那剑柄缠着的紫金藤,已经被磨得光滑柔润,分明是当年自己为她一圈一圈缠上去的啊! 

    顿时,她只感到一阵唇干舌燥;半晌,才颤声问道:“姑娘,这柄‘海灵剑’你从何得来?” 

    小姑娘略感诧异:“你也识得此剑?这是我师傅传我的,她已经很久没在江湖上使过了,想不到我第一次使就有人认出来了。”说着,不禁又有些得意——此剑如此出名,想必师傅当年也是相当当的人物吧! 

    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师傅,可是姓张?” 

    却见小姑娘摇摇头:“不,我师傅姓周。”她顿了一顿,又道:“我的两个师傅都姓周!” 

    姓周,两个都姓周!她顿时只觉得有些天旋地转,胸中被一股没由来的闷气充溢着,越来越难受,眼前尽是两个转来转去的身影,或相携,或对视,或低语,或浅笑……她大叫一声,忽地拔出很久未出过鞘的剑,猛的朝路边的一块大石削去!转眼只听得轰然一声,那块石头竟被她生生削去了一半! 

    好快的剑,好惊人的功力!小姑娘心下暗惊:这个传说中“天下第一”的李宇春,实在是厉害得难以置信——自己竟然连她是怎么拔剑的都没来得及看清!若是她这一剑对准的是自己,可连半分躲过去的把握也没有! 

    看着对方有些发白的脸色,她缓缓收起了剑。此时,心中已稍稍舒畅了些。她勉强笑道:“不必害怕,按规矩,你还得叫我一声‘师叔’才对。” 

    “恩?”小姑娘明显没有反应过来。 

    “你的一个师傅,可是叫周笔畅?” 

    小姑娘瞪大了眼睛:“你如何知道我师傅的名讳?” 

    “我自然知道,她是我的师姐。”顿了一顿,声音转为低沉:“至于你的另一个师傅,也就是给你这把剑的人,她的名字叫做靓颖,对不对?” 

    小姑娘开始将信将疑:“可是,她却不姓张……” 

    她苦笑了一下:“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却是姓张的。” 

    小姑娘忽然兴奋起来:“那么,我两位师傅的剑法跟你比起来怎样?” 

    她正色道:“不相上下!” 

    小姑娘眼睛一亮,可转眼又暗淡了光芒:“可是,江湖上为什么没有人提起她们呢?人人只知道,你才是天下第一……” 

    她不禁叹了口气——江湖儿女江湖老,果真如此! 

    当年叱咤江湖的“天羽三剑”,如今,只剩下了一个李宇春。


    2楼2007-05-26 0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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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天下第一! 

      要是人生能够从头再来一次,李宇春是绝对不要再做天下第一了。多年前,当她的剑法还未臻化境、另外两个人还没消失的时候,那才是她一生中最快活的日子。 

      小姑娘看着面前这个正在发怔的女子,好奇地打量着她:雪白而瘦削的面庞,棱角略嫌冷硬,缺少女性应有的柔和;一双眸子原本清亮无比,此时却不知为何像蒙上了一层雾气,带着几分迷离;高挑的身材身着一身黑色的男装,显得英气勃勃。她的年纪看起来不很大,可面上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沧桑和落寞,让人见了不禁心生怜惜。 

      “呃……你说,你是我的师叔?”沉默了半晌,小姑娘忽然开口道。 

      李宇春回过神来,淡淡道:“怎么,你不信?” 

      小姑娘摇摇头道:“我师傅有你这样厉害的师妹,没理由不让我知道啊!” 

      李宇春有些黯然:“她们从来没有提过我?”忽的又笑了,笑得很勉强:“这就对了。想必她们现在过的是神仙一样的日子,自然不会记得我这样一个尘世中的俗人吧……” 

      小姑娘有些愣住了,自言自语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回去我非得好好问问师傅不可!” 

      李宇春摆摆手:“不必了。”她打量着小姑娘,忽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十几了?” 

      小姑娘老实答道:“我叫黄雅莉,再过两个月就满十七了。” 

      “黄雅莉?”李宇春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我初出道的时候倒也是你这个年纪……” 

      黄雅莉扁扁嘴:“可是,你初出道的时候就闯下了好大的万儿,比我可厉害多了!” 

      李宇春笑了:“你的根基还是很不错的,刚刚看你拔剑的起式,已经隐隐透着大家风范了。” 

      黄雅莉摇摇头,神情很是诚恳:“师傅说我要再练三年才能出山,我不信,老是想试试自己的功力到底如何。今天见到你,我算是服了——刚刚碎石那一下,我就不知得练多久才练得出来!” 

      李宇春顺口道:“这个不算什么,想当年,你师傅……”说到这里,忽然停住,眼前竟恍惚出现了多年前的一幅景象:那个夜黑风高的夜晚,一个白衣身影挡在自己和一个蓝衣身影之前,一剑挥出,连伤十二人,一边还回过头对自己喊着:“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带靓颖走,快……”那个人的样子已经有些模糊,可那句话,那个声音却仍是清晰无比,直到此刻,仿佛还真真的响在耳边! 

      “我师傅?我师傅怎么了?”黄雅莉见她半天不出声,只得开口问道。 

      李宇春叹了口气:“没什么……”心中却陡然生起了一个念头,想要再见见她们! 

      她望向黄雅莉,踌躇道:“你……能带我去见你师傅么?多年不见,也不知道她们过得怎么样了……” 

      黄雅莉有些吃惊,神色很是为难:“我师傅从来不见外人,也不叫我轻易下山……我这次还是瞒着她们偷偷溜出来的……” 

      李宇春暗暗苦笑:外人!原来我是外人……她仍不死心,又道:“那么,你回去之后,代我传句话,就说我很想见见她们,成么?” 

      黄雅莉迟疑了一会,终于点点头。转身欲走,却被叫住:“等等。”她回头,却见李宇春递给她一样物事;定睛一看,原来是一条编得十分精巧的绳结,颜色磨得有些发旧,却是十分洁净。 

      “把这个给……靓颖;若是她们不愿见我,也不必还给我了。” 

      黄雅莉有些奇怪,但还是接了过来,转过身,不一会儿,已经奔出老远。 

      李宇春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十七岁,真是年轻!当年第一次打赢了师姐周笔畅,不也正是自己十七岁的时候么……


      3楼2007-05-26 0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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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笔畅,听说你是和大小姐一起回来的?” 

        周笔畅赶到师傅的书房,却不料师傅问她的第一句话竟和靓颖有关。她有些不明所以,但仍据实禀道:“是的。” 

        “听说半年前,大小姐在京城分舵处理帮务的时候,你帮了她不少忙?” 

        周笔畅心里隐隐有些异样的感觉,但面上仍是不动声色:“那会儿刚好路过京城,大家都是自己人,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 

        师傅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周笔畅的表情却是一片坦然,更丝毫不避这种逼人的目光。师傅便轻咳了一声,忽然,话锋一转:“笔畅,自你入我门下,为师待你如何?” 

        周笔畅心中一凛,正色道:“师傅待我,恩同再造!师傅如有差遣,弟子定当全力以赴。” 

        师傅一愣,知道她已听出自己问这句话的意思,不由得干笑了几声,而后缓缓道:“很好。想必你已经知道,帮里很快就要推选天字、地字、海字三堂的堂主了。我要你做的就是——” 

        说到这里,师傅故意拖长音调,同时注意着周笔畅的反应。可她只是平静地听着,并不插话。 

        半晌,他才继续道:“我要你拼尽全力争做天字堂堂主,不能对别人有丝毫相让。就算对手是你师妹,或者是大小姐,都不行!” 

        周笔畅的眼里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而她只答了一句话:“弟子知道了。” 

        从书房退出来,见身边无人,周笔畅才露出了一脸的复杂。她慢慢地朝花园走去,一边在沉思着什么事情。刚走到一座假山前面,冷不防肩上被人拍了一下,没等她回过头来,已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眼前赫然出现了那张如花的笑靥。 

        “没什么。”周笔畅若无其事。 

        张靓颖显然不大相信,她轻轻叹道:“笔畅,我以为,以我们之间的交情,不应该再向对方隐瞒什么秘密了。” 

        周笔畅笑了笑:“正是。而且,以我们之间的交情,也应该彼此信任,对不对?” 

        张靓颖盯着周笔畅看了好一会儿,伸出手来把她额前垂下来的一绺刘海拢到耳后,轻轻说道:“笔畅,我知道,你心里藏着很多事,不愿意告诉别人。我自然不会勉强你说出来,可是,我真怕你会被这些事憋出病来!” 

        周笔畅心中一动,慢慢伸出手握住了靓颖的,也轻轻道:“放心,从遇见你的那天起,我就知道我不会再是一个人了。”目光竟是极之热切。 

        张靓颖被她看得不禁有些脸红,心里不知怎的,竟有一丝慌乱。她低下头,忽又抬头道:“你的师妹李宇春倒真是个挺好玩的人呢。” 

        周笔畅温和地笑笑:“我早跟你说过,她的性子直率,人也很聪明,跟她在一起永远也不会觉得闷。你刚才跟她交谈过,应该知道我说的不假了吧!” 

        张靓颖笑道:“她真是很有趣,会讲很多千奇百怪的笑话。我从来不知道,一个女孩子可以像她那样高谈阔论,气势上竟丝毫不输给男人!” 

        周笔畅由衷道:“她应该是个值得交的朋友,只是……”脸色忽有些犹豫,便停住不说。 

        张靓颖踌躇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师姐妹的关系,似乎不是太好?” 

        周笔畅叹了口气:“她是个十分好强的人……当然,好强不是什么坏事,只是她总把我当作她最大的对手,心里难免会有些芥蒂。” 

        张靓颖想了想,又道:“我看她倒不像那般心胸狭窄的女子,你们之间别是有什么误会吧?” 

        周笔畅笑了笑:“也许吧。其实,我是很欣赏她的;只是,不一定每一个你欣赏的人都能跟你做朋友。再者,我的性子你也知道,并不是很善于与人结交的;所以,就算我想和她亲近,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法子。” 

        张靓颖歪着头,脸上忽然露出一个十分天真的笑容:“这个容易,等我和她交上朋友,你自然也会成为她的朋友了!” 

        周笔畅盯着她美丽的笑容,轻轻叹道:“你似乎很喜欢她,是不是?也难怪,她那样的人,很难让人不喜欢……” 

        张靓颖的表情变得有几分狡黠:“不要告诉我,你在吃醋哦……” 

        周笔畅的脸没由来一红,随即低声道:“胡说些什么,好端端的我吃什么醋!” 

        张靓颖顿觉自己说话有些造次,忙笑了几声,转而说道:“好啦,刚才我爹叫我来找你,我们赶快去他那吧!” 

        说着,一边携起周笔畅的手,两人便往帮主房里去了。 

        两人一离开花园,从她们刚刚站立的假山后便转出一个人——正是李宇春。显然,刚才她们的对话已经被她听到了。李宇春的表情有几分茫然,她从不知道,周笔畅居然会在别人面前称赞她,还说自己欣赏她!“她不是从来没把我放在眼里的么?”李宇春很是狐疑。随即,她又开始有些欣喜——靓颖,好象真的对自己颇有好感呢……但是,她马上又想到了师傅的交代:争做天字堂堂主,对任何人都不要手下留情,包括你师姐,还有大小姐张靓颖在内! 

        李宇春的脸上慢慢浮现了一丝笑容——靓颖的实力如何还不清楚;不过,我倒是真的很期待在这场较量中好好地跟你比试比试呢,周笔畅!


        6楼2007-05-26 0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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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次日,天还没亮,天羽帮的比武台前就已围满了人。 

          几个时辰之后,新任的海字、地字、天字三堂的堂主就会在这个台上选出来了——这次入围的四个人居然全都是年轻女子,这在天羽建帮以来还是第一次。经过几日观战,众人都把目光聚集在李宇春和周笔畅这对同门师姐妹身上。虽然她们师出同门,可李宇春的剑法老辣中透着奇诡,周笔畅却是沉稳从容,攻守兼备。两人各有千秋,很难说谁有必胜的把握。因此众人也格外期待看到两人在台上的对决。 

          在周李二人之前,首先进行的是张靓颖和纪敏佳的海字堂主之争。纪敏佳年纪比其他三人略大,却也未满二十。她的样子普通之极,可眼神中却有一种凌厉的霸气;其人举手投足殊少女子的温柔秀气,却另有一种慷慨豪迈之风。此时,她手中握着一对双刀,正绷着脸打量着站在对面的张靓颖。张靓颖见状,先笑了笑:“敏佳姐,早就听闻你的双刀出神入化,今日正好让小妹领教领教。”纪敏佳的脸色并没有缓和下来,只沉沉应道:“大小姐客气了!我才盼大小姐能手下留情呢。”慢慢抬起手,摆了个起势:“请!” 

          张靓颖也凝住气,暗暗运劲于手上,眼睛不敢离开对方身上分毫。两人对峙良久,忽然同时飞快地掠出,只听得“叮”的一声,却是两人的兵器相砍之声。一招之后,两人于对方的功力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更加不敢轻敌。纪敏佳心想:张靓颖的剑法轻灵,若被她占了先机,自己的双刀怕难在她剑下施展开来。于是,一招未老,再上前,双刀迅速形成左右夹击之势,刀锋疾收,想将张靓颖夹在刀光之中,难以突破。 

          此时,台下忽然传来一声轻呼,却是李宇春发出来的。她认得这是纪敏佳的绝招之一,叫做“天罗地网”;昨日交手,深知这招厉害,因此,很为张靓颖捏了一把汗。而站在她身边的周笔畅却丝毫不以为意,表情竟是一点也不担心。李宇春有些奇怪,却见张靓颖身形一矮,几乎快坐到地上,长剑却扫向纪敏佳的下盘。纪敏佳连忙撤刀回防,再往前一个纵步,刀照张靓颖肩头疾劈。张靓颖右手挥剑往外一拂,一股劲风,直扑面门,纪敏佳侧一侧头,刀已掷空,张靓颖身形迅如飘风,突地绕到纪敏佳背后,而纪敏佳也是虚实并用,招数并未使老,她一刀溯空,另一刀锋外展,“三羊开泰”,一招三式,刺胸膛,挂两肩,狠狠地扫来。但她快,张靓颖更快。她一刀劈出,对方方位已变,只见长剑在面前一晃,眼神一乱,右臂已是一阵酸麻。原来,张靓颖这招十分神奇,竟是方位变而招数未变,左手手指,已然点中了纪敏佳的穴道。只听得“呛啷”一声,一把刀已经掉在地上。 

          直到这时,李宇春才吁了一口气,转头看周笔畅,只见她微笑着冲台上的张靓颖点了点头,仿佛这个结果是她早已料到的。李宇春心中一动,凑近周笔畅低声道:“原来这个才是真正的张靓颖!”闻言,周笔畅微笑不语。这时,张靓颖向她们走了过来,一张俏脸上细碎的汗珠仍未消退,却更有一分别样的娇媚。她看着周笔畅和李宇春,笑了笑:“众人期待已久的大对决就要开始了,你们可别让大家失望哦!”却不自觉地伸出手轻握了一下周笔畅的手腕,便马上走开了。李宇春看在眼里,颇有些不是滋味,心中暗道:“靓颖,你等着看吧,周笔畅能做到的,我一样可以做到!” 

          半个时辰之后,周笔畅和李宇春终于站到了台上。两人首先在外在上便显出鲜明的对比:周笔畅面如满月,眼似明星,着一身雪白的连襟长衫,衬着一脸温和淡定的表情,极是飘逸出尘;李宇春瘦削的面庞上却是一脸的桀骜不驯,高挑的身材配上黑色的短打,整个人充满着凌厉的锋芒。两人均不说话,只慢慢握紧了手中的剑,屏气凝神,寻找最佳的出击时机。 

          忽然,只听得李宇春清啸一声,长剑随即嗖然出手,微带风声。只见一缕寒光,电闪而出,直逼周笔畅的面门。周笔畅却全然不顾,提右手,倒青锋,欺身直进,一剑斩去,剑锋自下卷上,倒削李宇春右臂。这是天羽剑法中的绝险之招,李宇春自然识得,她竟也使出险招,霍地矮身,刷!刷!刷!一连三剑,向周笔畅下盘直扫过去。周笔畅灵巧之极,身形如猩猿跳掷,一起一落,李宇春剑剑在她的脚底扫过,碰也没有碰着。李宇春刚一起身,正变招,而周笔畅瞬息之间,就一连攻了五剑,李宇春给迫得措手不及,连连后退,竟无暇去削她的兵刃。李宇春一看周笔畅今日打法,马上明白她是以快制慢,用最迅捷的剑法来迫自己防守。好个李宇春,只见她忽然凝身不动,一口剑霍霍地四面展开,空旷的台上,登时涌出一圈银虹,回环飞舞;她先护住全身,一边却在银虹中耿耿注视,寻暇抵隙找周笔畅的破绽。酣斗声中,周笔畅抽剑后退,欲引李宇春来攻。李宇春果然大喝一声,挺剑刺出,剑光如练,向周笔畅背后戳来。周笔畅忽地回转,闪电般地举剑一撩,只听得呛啷一声,和李宇春的剑碰个正着。 

          一碰之下,两人当即跳开。李宇春横剑当胸,与周笔畅相对而立,双目凝视,久久不动。众人方觉奇怪,忽见李宇春往地上一坐,剑尖倏地上挑,周笔畅沉剑一引,李宇春闪电般地在地上打了几个盘旋,除了有限几人,别人根本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又站了起来。明眼人却清楚:便只这一伏一起的时间,她已接连使了十几手怪招,亏得周笔畅,居然还能抵挡得住。 

          不多时,形势又变,只见李宇春脚法繁复,时而纵高,宛如鹰隼凌空;时而扑低:宛如蝶舞花影,一把宝剑东指西划,看来不成章法,其实每一招都暗藏好几个变化,周笔畅施展出天羽剑法中的“飞花剑法”,攻守兼备,长剑飘忽如风,意在剑先,悠然而来,寂然而去,使到紧处,真是攻如雷霆疾发,守如江海凝光。李宇春剑法虽然怪绝,却仍是伤不了周笔畅分毫。 

          双方此时少也斗了上百个回合,却仍是难分胜负。周笔畅心下暗赞:“一年不见,李宇春的剑法竟然精进如斯,实在了不得!”而电光火石之间,李宇春忽然又变了一招。这招并不见得比前面所使的更有威力,却让陡然看在眼中的周笔畅如同雷击了一般,心中不由骇异到了极点!


          8楼2007-05-26 02: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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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 

            周笔畅怔怔地坐在自己的房间里,脑子里来来去去尽是今天李宇春最后使的那一招——这是怎么回事?师妹的武功,自然是师傅教的,这一招当然也不例外……难道自己追查了多年的凶手,竟是养育了自己十几年的师傅? 

            她的思维越来越混乱,心头笼上了越来越厚重的寒意,脸色渐渐发白。这怎么可能呢?自入门以来,师傅对她一直青眼有加,竭力栽培;若当真是他灭了周家满门,又何必留着自己的命呢? 

            “笔畅,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身边忽然响起了一个温柔的声音,却把沉思中的周笔畅吓了老大一跳。抬眼看去,却是一脸关切的靓颖,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房间。 

            靓颖站在她身边,自然地把手扶上她的肩膀,眼神中一片询问之色。周笔畅怔怔地看着她,忽然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了靓颖,把头埋在了她的胸前,竟像个小孩子般啜泣了起来。 

            靓颖很是惊讶——认识笔畅这么久,连她生气的样子都没见过,更不用说看她流泪;可她此刻竟是如此激动,想必心中有着伤心至极的事吧! 

            靓颖也不说话,只轻轻地搂着周笔畅,任她在自己怀里哭个痛快。好一会儿,周笔畅才慢慢收住了哭声,松开了靓颖;却不看她,只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靓颖柔声问道:“哭出来好些了没?” 

            周笔畅望向她,半晌才道:“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哭?” 

            靓颖叹了口气:“你觉得可以告诉我,自然会对我说;我又何必问?” 

            周笔畅垂下眼帘,低声道:“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实在是我自己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何况,此事牵连甚广,我还没有十足的把握……”忽然,她定定地看着靓颖,语气恳切:“任何有凶险的事,我都不想把你搅进来!你可明白?” 

            靓颖笑笑:“我知道,你自然是为我好;可如果不能共患难,又能叫什么‘朋友’呢?你不想说,我也不会硬叫你说出来;只要你记得,无论有什么困难,我都是在你身边的!” 

            周笔畅心中一热,冲口而出:“若是有一天,整个天羽帮要对付我,你也会站在我这一边么?” 

            靓颖一怔:“这怎么可能呢?以你现在的地位,将来接掌帮主也不是不可能,怎么说出这么没头没脑的话来?” 

            周笔畅苦笑一下:“可不是么?我当真糊涂了……” 

            靓颖拉起她的手,温言道:“是不是你今天输给你师妹,心里不痛快了?胜败乃兵家常事,今日一战并不代表你实力不济啊……” 

            周笔畅淡淡道:“胜负之事我从来没放在心上。我承认,宇春的剑法比我想象中的高出了许多,但要在我们之中分出高下,还当真难说得很。” 

            靓颖微笑:“知道啦!反正你们两个都比我厉害就是!以后一起出去,可要多多关照我才行啊!” 

            周笔畅忽然想起一事,面色忽地凝重起来:“三天后我们就得起程去苗疆了。你可记得咱们上次在京城碰见的那人?” 

            靓颖顿时面露嫌恶之色:“好好地提那人做什么?嫌我恶心得不够?” 

            周笔畅摇摇头:“你不知道那人厉害。看他的装束行事,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他应该是苗疆七十二峒的头面人物。上次我们侥幸胜了他,一是仗着京城是我们的地面,二是他挂了单,又忒的托大,并没有使出最厉害的手段。这次我们前去,可得万分小心才是!” 

            靓颖很是不屑:“那种流连烟花的好色之徒,能有什么太大的作为?再教我看见他的话,定不能像上次那样轻饶了他!” 

            周笔畅叹了口气:“靓颖,苗疆决非善地。我们三人此次前去,实是大有凶险,一点大意不得!若是折在人家手里,决不可强出头,当图谋后计才是。千万记着我的话,好么?” 

            靓颖听她说得如此正经,愣了一下,不由得笑道:“好啦,我听你的话就是!” 

            周笔畅舒了一口气,心中同时暗道:“靓颖,若是真有人要为难你,我就是拼着命不要,也要护你周全!” 

            ******************************************** 

            吃过晚饭后,李宇春果然依言来到师傅的书房。一进门,她便看见师傅坐在书桌前,似乎在凝神想着什么。她不敢打搅,便默默站在门边等着。好一会儿,才听到师傅召唤:“春儿,你过来。”李宇春这才走到师傅面前站定。 

            “春儿,你如今是天字堂的堂主,帮里除了帮主和我之外,就数你的地位最高了。”师傅盯着李宇春的脸,缓缓说道。 

            李宇春恭敬道:“弟子一定不负师傅期望,誓将本派继续发扬光大!” 

            师傅点点头:“我知道,你一直是个听话的孩子,为师没有看错你!相信你一定会为本帮的事业赴汤蹈火,不遗余力的,对吗?” 

            李宇春热切道:“师傅有何吩咐,弟子无不从命!” 

            师傅微笑道:“很好!”停顿了一会,他忽而转言道:“春儿,我知道,你心里一直觉得我比较看重笔畅,对么?” 

            李宇春淡淡道:“师姐出身武林世家,原本就非寻常人可比。” 

            师傅正色道:“你错了。你的资质跟笔畅不相上下,她的根基确实比你深厚,但你天性不受拘束,对各种武学却更能融会贯通。你们二人各有所长,将来的发展都是无可限量的。” 

            李宇春头一次听到师傅这么高的赞赏,不禁有些受宠若惊:“弟子一定会努力,决不让师傅失望!” 

            师傅点点头,却叹了口气:“我用心良苦,总算是教出了你们这两个出类拔萃的徒弟。不过,你师姐却不见得有你这份忠心了……” 

            李宇春奇道:“师姐身受师傅大恩,理当涌泉相报才是,怎么……” 

            师傅笑笑:“你不了解你师姐,她出身非凡,人大心大,不见得就会把我,甚至本帮放在眼里了。” 

            李宇春将信将疑,不知道师傅说这番话用意何在,当下并不接话,只垂着手静静站着,等着师傅往下说。 

            半晌,师傅才继续道:“有很多事,现在也很难对你言明,你以后自会慢慢知道。我这番叫你来,是有几句话要嘱咐你。” 

            李宇春道:“请师傅示下。” 

            师傅道:“你们三人此次前往苗疆,算是对你们有生以来最严峻的一次考验。本帮的声名可就全系在你们身上了!千万记着,无论何时,都不可堕了本帮威名,教苗人耻笑了去!” 

            “是!” 

            “明天,帮主会召集你们三人,告诉你们一些苗疆的掌故,你算是堂主之首,可要留心听着……” 

            “是!” 

            “另外,多注意着点你师姐——若她没有二心便罢,要是她不听你号令,你也不必对她留情。” 

            “是……”李宇春答得有些迟疑。她有些不明白——师姐周笔畅不是一直是师傅的得意弟子么?怎么一下子却变得如此防范她了?


            10楼2007-05-26 0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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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一) 

              周笔畅像是早已料到酒长老会有此一问,不慌不忙道:“在下正是周笔畅!” 

              酒长老斜着眼打量了她一会,半天才闷声道:“哼!我当是什么厉害人物,也不过是个娇滴滴的小女娃……”话音未落,忽然身子前倾,右手迅捷无比地抓向周笔畅的肩头。 

              周笔畅知这酒长老善使暗器,可内家功夫也非泛泛,当下不敢硬接,却不拔剑,只微微一沉肩,跟着就是一招“分花拂柳”,直指对方手臂上的大穴。老者“咦”了一声,身形一摇,飞速晃到周笔畅身后,随即便是一掌打出。周笔畅的反应极快,见身边刚好有张椅子,将右足轻点,椅子便径直向后飞去。只听得“啪”的一声,那椅子已被酒长老一掌震得七零八落。周笔畅趁机回过身来,三枝独门暗器亦已电射而出。酒长老猛见三道银白光芒,劈面扫来,身子一摇,手中不知使个什么东西向前一荡,只听得“嗖”的一声,火星飞溅,他顺势右足撑地,左足蹬空,头向后仰,想用“铁板桥”身法闪过第二枝暗器。不料周笔畅的手法也怪异之极,第一枝暗器飞来尚无异状,第二枝速度稍缓,刚到头上时,第三枝电也似的追上,两枝一撞,斜飞出去。酒长老施展惊人武功,半身悬空,头颅一旋,单足仍点地面,身子已转了一个大圈,方位立变。饶是如此,还是给第三枝暗器,飞掠而过,打飞了手上的物事,却是一个精铁做的酒葫芦! 

              周笔畅此时却不再进攻,用衣袖卷起地上的酒葫芦,手一扬,便向酒长老送去。酒长老接过葫芦,脸色一阵灰一阵白,盯着周笔畅看了半晌,忽的颓然长叹:“听人说你剑法精妙,不想暗器也是如此厉害,看来,我是真的老了……” 

              周笔畅淡淡道:“不敢当,侥幸而已。” 

              酒长老右手一拂,把落在地上的三枝暗器收在手上,细看时,却是三只打造得精巧无比的小小银色判官笔。他“哼”了一声:“小娃子好大的气派,用银子打暗器!”手一扬,依样还给了周笔畅。 

              周笔畅将暗器收在袖中,却听得老者又道:“功夫倒俊,不过,我看不像是王鹏那老小子教出来的吧?” 

              李宇春听得酒长老提及师傅的名讳,不禁大怒:“阁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酒长老双眼一翻:“嘿嘿……我跟王鹏那老小子交手的时候,你小娃子还没出世呢!” 

              闻言,周笔畅却沉默不语,旁边的张靓颖却靠了过来,眼神复杂,以极低的声音说道:“你怎么又忘了我说的话呢?唉……现在叫人探出你的武功底细,我爹他们是不会轻易放过这件事的!” 

              李宇春顿生疑窦,沉着脸对周笔畅道:“师姐,有人对师傅出言不逊,你怎么也不言语一声?” 

              旁边的酒长老却哈哈大笑:“娃娃被我说中了心事,当然不出声啦!我就说嘛,王鹏的内功走的是轻灵的路子,哪能教出这样内力醇厚的弟子!” 

              说着,他就着酒葫芦喝了一口,便把它藏到怀里,朝门口走去,一边又闲闲说道:“天羽帮要挑七十二峒的场子,我们自当奉陪;三天后苗山总坛见!” 

              三人都知道,这是订下了生死约会了,当即面色凝重。李宇春郑重道:“我们定当赴会!” 

              老者怪笑两声,站在门口,转身道:“今天老汉输了一阵,也没脸再说什么大话;但你们要是以为苗疆从此无人,那可就错了!” 

              张靓颖上前一步道:“苗疆自是藏龙卧虎;可天羽帮也不是好欺负的!三天后……” 

              没等她说完,只见原本站在门口的酒长老忽然以一种无比诡异的身法,转眼间便掠到张靓颖身边。未等靓颖反应过来,他已飞速地点住了她的穴道,抓着她的身子往外一抛。这几个动作干脆利落,前后不过一刹那的功夫,竟像是演练得极纯熟了一般!待他将靓颖抛出去之时,周笔畅和李宇春才反应过来。她们齐齐大喝一声,一个急忙追出门外,一个当即向酒长老袭去。 

              周笔畅忽见此变故,心下连连暗叫:“不好!”她以最快的速度冲出门外,却见靓颖已经被劫到一匹快马上,早已奔出好几里了!她施展轻功追了一阵,可两条腿终究比不过四条腿,眼见那快马已经越跑越远,她不禁气结得直跺脚——这显然是早有预谋的绑架!当下她只有赶忙折回客栈,却只见到李宇春一个人,面色灰白,正盘腿坐在地上调息,酒长老却已不见人影!她见李宇春如此,知她可能是中了毒,便伸手贴上她背脊,运功助她驱毒。 

              半晌,李宇春的面色才算恢复正常。她缓缓舒了一口气,才睁开眼睛,便急急问道:“靓颖呢?” 

              周笔畅黯然地摇摇头:“门外有人埋伏接应,咱们被人暗算了!你呢?怎么中毒了?” 

              李宇春咬牙切齿道:“苗疆的人果然都是鼠辈!那老头还没等我欺近他,便连发十二镖。我知道镖上定有巨毒,好不容易用剑挡了去,谁知那毒竟如此厉害,仅仅是几丝气味便让我浑身无力,恶心欲吐!我不得不先打坐调息一阵才能将毒素驱除,却就这样被他溜走了!” 

              周笔畅叹了口气:“想不到七十二峒行事如此鬼祟,唉,也怪我们太大意了……” 

              李宇春气从心来,猛的一掌朝桌子打去,刹时便将它震成了两半!她恨恨道:“这些苗人懂不懂武林规矩?不是说好三天后比武的么?居然出尔反尔……单单把靓颖劫走,到底想干什么?” 

              周笔畅忧心忡忡:“恐怕,他们一开始就是冲着靓颖来的……”


              12楼2007-05-26 0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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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 

                当日靓颖被劫走之后,周笔畅当即与李宇春商议,由李宇春先回天羽帮报信,请帮主示下,周笔畅则先到苗山总坛打探消息。可流连了几天,周笔畅还是没有探出任何靓颖的消息。她心中不禁焦急万分,终于顾不得等到跟李宇春汇合,决定等天黑了直闯峒主的寨子,也依样劫出一个有身份的人,无论如何也要套出靓颖的消息! 

                苗寨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周笔畅不熟苗人的居住布局,转来转去,竟迷路了。此时,她站在一个池塘边,四周尽是重重的花丛,盛开着不知名的白色花朵,释放出来的香气极是醉人。周笔畅心知这花一定有毒,再逗留下去只怕连自己的命也要搭进去了!正焦急间,忽然看到远处亮起了一点微弱的灯光。她顾不上许多,便径直向那光亮处悄悄走了过去。 

                走到近处,才发现那是一间独立出来的小屋子,只有一条走廊通向寨子里其他的大屋。她蹑手蹑脚地走到窗户下,刚想伸出头探探动静,却听得屋子里传来一声娇叱:“全是废物!这样的货色怎么配得上靓颖姐姐?统统给我扔掉!” 

                周笔畅听到靓颖的名字,心中一喜,却不立即行动,只禀气凝神,继续听下去。 

                半晌,只听得屋子里的另一个人道:“小姐,这些都是大总管采办来的,说是江南最好的胭脂水粉呢……” 

                没等他说完,先前说话的那女子便疾声打断他:“少蒙我!你们打谅我年纪小,便以为我连上品次品也分不出么?大总管平时的作为我爹一直睁只眼闭只眼,我也不跟他计较;如今可是我哥的终身大事,却也想就这么敷衍过去么?” 

                周笔畅脸色一变——终身大事?难不成靓颖…… 

                只听得那女子继续道:“你去告诉大总管,赶紧给我备齐上好的来。耽误了日子,小心他的脑袋!” 

                另一人小心翼翼道:“是,小姐!” 

                一会儿,门开了,周笔畅赶紧闪到转角。只见一个仆从模样的人从屋子里退了出来,径直向另一边走去。之后,屋子里再听不到任何动静。周笔畅只得小心把窗户纸戳破一个洞,跟着便朝里望去。 

                只见这间不大的屋子里摆设极是精巧,应该是女儿家的闺房。屋子当中坐着一个少女,模样娇俏,一身正统的苗女打扮,此时正怔怔地看着桌上的油灯,自顾出神。周笔畅料想,刚才那仆从模样的人称这女子为“小姐”,想来她必是个极有身份之人;如从此人身上下手,必能知道靓颖的消息。想到这里,她屏住气,飞快地掀开窗户,以无比迅捷的身法钻进屋子;不等那少女喝出声来,她早已伸手点住了她的几处穴道! 

                看着少女一脸惊愕的表情,周笔畅抱拳道:“姑娘莫怕,在下救人心切,无意冒犯,还望见谅!” 

                那少女正是七十二峒峒主之女何洁。她刚才不过出了一会神,却一下被人制住,心中兀自惊疑未定;却见来人是一个丰神俊秀的白衣“少年”,态度斯文,言行有礼,便渐渐地放下心来。她向周笔畅笑了笑,又眨眨眼睛,表示自己不会怪她。周笔畅舒了一口气,这才拍开对方的哑穴。 

                何洁好奇地打量着周笔畅:“你是谁?” 

                周笔畅道:“你先别管我是谁,我只想向姑娘打听一个人的消息。” 

                “谁?” 

                “张靓颖!” 

                何洁的脸色微微变了:“你打听她做什么?你是天羽帮的人?” 

                周笔畅正色道:“正是!天羽帮虽跟苗疆有些过节,但七十二峒使此诡计,实在太失风范了。要较量,大大方方地比试就好了;何必用这样的手段,端的叫人不齿呢?” 

                何洁忽的“格格”笑了:“你以为我们把靓颖姐姐请来是因为跟天羽的梁子么?她就快是苗疆的人了,还有什么‘齿不齿’的!” 

                周笔畅大惊:“此话怎讲?” 

                何洁抿着嘴笑道:“我哥哥啊!他喜欢靓颖姐姐喜欢得要命,说什么也要娶她做老婆;他可是我爹——七十二峒峒主唯一的宝贝儿子,这不,我爹前天已经派人去天羽帮提亲了!” 

                周笔畅有些不解,但语气仍是淡淡的:“鄙帮海字堂堂主死在苗疆,这一节还没揭开呢,帮主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这门亲事的!” 

                何洁神情有几分不屑:“你们那堂主可不是中了暗算才死的。大家说好了,公平对决,生死无尤;他实力不济,能怪谁来?” 

                周笔畅面色凝重:“就算是如此,天羽帮也不能不闻不问;无论如何,这梁子总是结下了,轻易难解开!” 

                何洁神秘地笑笑:“这你就不用管了。反正我爹说了,一定让我哥哥如愿,那他就一定有办法!” 

                周笔畅将信将疑,忽然问道:“靓颖呢?你们把她怎么样了?难道她也答应了这门亲事?” 

                何洁叹了口气:“唉!现在问题就出在她身上——她好象很不情愿呢。其实,我哥哥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坏,对她也是痴心一片,她怎么就是不松口呢?” 

                周笔畅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欣喜,声音不觉有些发颤:“你能带我去见见她么?” 

                何洁立即摇头:“那可不行。我爹没有为难她,但也决不许别人轻易接近她。要是出了什么差子,那可不是玩的!” 

                周笔畅神情极是焦急:“我只想跟她说几句话,决不会连累姑娘!” 

                何洁没有立即接话,忽然定定地打量着周笔畅;半晌,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你这么着急靓颖姐姐,莫非,你便是她的情郎?”


                14楼2007-05-26 0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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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 

                  闻言,周笔畅怔了怔,脸却红了。她知道何洁见她一身男子装扮,定是认错了她的性别;可她听到“情郎”二字,却也并不觉得好笑,反而,心中倒生出几丝甜蜜。她想,此时也不便表明身份,只正色道:“姑娘想差了,我跟靓颖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何洁听她这么说,不知怎的,心中竟感到几分喜悦。她直直地盯着周笔畅,清脆的声音不觉带着一丝甜腻:“你不诓我?” 

                  “绝无虚言。” 

                  何洁顿时眉开眼笑,刚想说什么,却听得门外一个脆生生的声音禀道:“小姐,刚刚送到的嫁衣,大总管叫我拿来给你过目呢!” 

                  周笔畅一惊,望向何洁;何洁却低声道:“不妨事,这是我的贴身丫头阿萝。”接着,她便朝门外唤道:“你进来罢!” 

                  周笔畅先闪到门后,待门开后,只见款款走进来一个跟何洁年纪相仿的少女,扎着两个垂髫髻,粉妆玉琢的很是可爱。周笔畅待她走进屋子,便一把从后捂住她的嘴,同时低声道:“不用怕,在下并无恶意,只要你别开口叫,成么?”那少女很是惊惶,却先望向何洁,只见何洁对她点点头,她才点了头,周笔畅当即便放开了手,跟着一抱拳:“得罪了!” 

                  那少女回头看看周笔畅,又看看何洁,很是好奇:“小姐,这位公子是你的朋友么?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何洁笑道:“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见他。人家一上来就点住了我的穴道,苗疆的脸可给我丢大啦!” 

                  周笔畅这才想起来,何洁的穴道一直被自己封着,急忙上前给她解穴,连声道:“对不住了!” 

                  那少女很是疑惑:“我家小姐跟你无怨无仇,你干吗点她的穴道?” 

                  见她问得天真,周笔畅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何洁却抢先道:“阿萝,不用你多嘴了。把嫁衣放下,你先出去吧。” 

                  阿萝眼珠一转,忽然嘻嘻笑道:“这位公子生的真俊,跟小姐倒是天生的一对呢!” 

                  闻言,周笔畅顿时满脸通红,想辩明身份,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心中却暗暗惊叹——传闻苗女天性热情,毫无男女之妨,果真如此!幸好自己是女子,即算被认错了,也不至于闹出什么乱子出来。 

                  何洁也是晕红一片,可脸上仍是难掩笑意。她娇声嗔道:“阿萝,你给我闭嘴!人家可是知书识礼的汉家公子,如何看得上我这样的土丫头;你再胡说,没的叫人笑话!” 

                  周笔畅皱皱眉头,可没等她开口,阿萝已经抢先道:“谁说的?小姐你可是公认的苗疆第一美人,配谁不是绰绰有余!”她又转向周笔畅:“公子,你说,我家小姐不美么?” 

                  周笔畅颇有几分不耐烦,可一想到此时有求于人,又见何洁一脸天真期盼的神色,只得道:“你家小姐生的很美,比我可美多啦!” 

                  阿萝笑道:“公子你太谦虚了,你生的也很好看啊!我看整个苗疆都找不出比你更俊俏的少年郎了!” 

                  何洁轻声斥道:“你这丫头,知不知羞?叫你先出去,你倒说了这么一筐胡话!” 

                  周笔畅无心跟她们再夹缠下去,忽的清声道:“姑娘,我想去看看靓颖,成么?就算是要结亲,也得让我们知道她的近况,心中也好有个数,是不是?” 

                  何洁微一沉吟,然后笑道:“也好。最好你去劝劝她,让她松下心来。我苗疆决不会亏待她的,我哥自不必说,连我都喜欢她得紧,盼着她能做我的嫂子呢!” 

                  周笔畅大喜:“你真的肯让我见她?那就多谢了!” 

                  何洁的眼睛笑成两弯月牙,声音甜腻:“你欠我个情,我可记下了!”随即,一眼瞥见桌上的大红喜服,计上心来,对周笔畅道:“你拿着它,只管跟我走就是。”又转头吩咐阿萝:“你去厨房拿些好酒菜送过来!”阿萝心领神会,当即答应着去了。 

                  周笔畅跟着何洁,在寨子里左一弯又一拐,终于来到一间小屋子跟前。只见门口有两个守卫,见到何洁走近,恭恭敬敬叫道:“小姐!” 

                  何洁笑道:“喜服做好了,我拿来给靓颖姐姐试试。这是我请来的江南最巧手的裁缝师傅,若是不合适,就现改。” 

                  两名守卫闻言,倒也不疑有它,可面上仍是踌躇:“可是峒主吩咐过……” 

                  何洁眉峰一聚,冷冷道:“你们怎么忒的婆妈?这可是我哥哥的终身大事,丝毫马虎不得,难不成我还会坏我哥的事?耽误了好日子,你们担当得起?” 

                  守卫诚惶诚恐道:“属下不敢!” 

                  这时,阿萝也到了,手上提着个竹篮,隔着老远就能闻见里面的酒香。阿萝笑道:“两位大哥辛苦了。这是小姐赏你们的,好酒好菜,赶紧吃吧!” 

                  守卫顿时眉开眼笑,谢道:“多谢小姐!”接着,便把门上的锁打开了。 

                  何洁点点头,领着周笔畅走了进去。 

                  周笔畅此时已是心急如焚,不等何洁示意,她早已抢先一步迈进了屋子。第一眼便看见一个身着蓝衣的清瘦女子背对着门坐着,却不是靓颖是谁! 

                  她眼眶一热,刚要开口说话,却听得靓颖冷冷道:“你们不用白费心机,有本事就把我一辈子囚禁在这里好了!” 

                  何洁的神色很是委屈,刚要接话,却见周笔畅对她使了个眼色,又指了指门外,心知周笔畅是想跟靓颖单独说话,当即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道:“你可别动什么脑筋。这里四周都是机关,没有我领着,你们是绝对走不出去的!” 

                  周笔畅点点头,眼神中大是感激,何洁这才笑着走了出去。 

                  待何洁把门带上,周笔畅才低低地叫了一声:“靓颖,是我!” 

                  靓颖身子一震,缓缓回过头来,一眼看到周笔畅,神色顿时惊喜交集,又有些难以置信。她小心翼翼道:“笔……畅?” 

                  周笔畅微笑道:“是我!” 

                  靓颖低呼一声,忽然一下奔了过来,搂住了周笔畅的脖颈,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一遍一遍地重复道:“笔畅、笔畅……”眼泪一下便涌了出来。 

                  周笔畅轻抚着她的背脊,柔声道:“不用怕,我在这!” 

                  “恩!”靓颖闭着眼睛,感受着从周笔畅身上传过来的实实的温度,心中顿时无比塌实,几日来的担心焦虑一下便烟消云散了。


                  15楼2007-05-26 0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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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 

                    何洁不由得大惊:“原来……你是女子?” 

                    周笔畅点点头,神色无比诚恳。 

                    何洁仍未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只直直地盯着周笔畅,脸色一阵灰一阵白。半晌,才听得她喃喃道:“你……居然是女子……” 

                    周笔畅微有歉意:“在下并非有意欺瞒,还望姑娘见谅!” 

                    何洁神色复杂,脑子里一片混乱。忽然,她失声叫道:“你……你是叫做周笔畅对不对?” 

                    周笔畅平静道:“正是在下。” 

                    何洁瞪大眼睛:“在京城打伤我哥哥的,原来就是你?” 

                    周笔畅顿时了然:“原来那人便是令兄……当时,他硬要划下道来,我并非有心伤他。若要找我报仇,周笔畅随时奉陪。” 

                    何洁的眼神又是钦佩又是怨恨,她不自觉地绞着衣角,忽的说道:“你打伤他,也是为了靓颖姐姐,是么?” 

                    周笔畅淡然道:“谁跟靓颖为难,便是跟我为难。我不准任何人伤害她,决不允许!” 

                    何洁的声音不觉有些异样:“你们……可你们……都是女子啊!” 

                    周笔畅微微一笑,并不作答。 

                    何洁显是被一连串的状况弄昏了头,娇俏的脸庞上惊疑未定。眼前站着的这个人就是哥哥的对头,可她竟然丝毫未想到要召集人来擒住周笔畅,脑子里转来转去的只是两个念头:她是女子……她喜欢靓颖姐姐…… 

                    周笔畅看何洁一直怔怔地不作声,便道:“今日一扰,多有得罪。在下就此告辞,后会有期!”说完,微微冲何洁一笑,便飞快地向后退去。 

                    何洁急忙叫道:“等等……”可只一晃眼的工夫,周笔畅早已不见人影。她不由得恼得直跺脚,后面却传来阿萝的声音:“小姐,人都走远了,你就别看了。咱们进屋吧!” 

                    何洁回头瞪了她一眼:“要你来管我!” 

                    阿萝嘻嘻笑道:“我哪敢管您啊!我是在想,刚刚应该问问这公子姓甚名谁,也好去打听他是什么来历。” 

                    何洁忽的叹了一口气,神色怅然。她冲阿萝摆摆手:“不必了。你什么也不懂……今日之事,切不可对其他人提起,知道么?” 

                    阿萝见她说的正经,只得小心应道:“是。”主仆二人便缓缓走回了屋子,不提。 

                    却说周笔畅从苗寨出来之后,径直回到自己投宿的客栈。可她刚推开自己的房门,却见里面已经端坐着一个人——却是一直没有消息的李宇春。她不禁喜道:“宇春,你终于来了!帮主怎么说?这次派了多少人来营救靓颖?” 

                    李宇春的表情却很奇怪,她看着周笔畅,缓缓说道:“七十二峒峒主派人向帮主提亲了,你知道么?” 

                    周笔畅点点头:“我知道。他们太痴心妄想了——抛开咱们的梁子不说,靓颖是天羽的大小姐,哪能那么容易就下嫁到苗疆去!” 

                    李宇春的脸色忽然变得一片灰败,声音却极是激动:“你错了——帮主已经答应了这门亲事!” 

                    周笔畅难以置信到极点,愣了半晌才道:“这……这怎么会?” 

                    李宇春一拳打在桌子上,恨恨道:“我也不知道帮主为什么会这样决定!他还叫我和你先来做准备,半个月后正式举办婚事的时候他再来观礼。” 

                    周笔畅脸色煞白,说什么也不能相信这个事实。她怔怔地站着,头脑里混乱已极,忽然,耳边又响起靓颖的那句话:“……我张靓颖这辈子偏就只喜欢周笔畅一个人!”眼前不禁又浮现出她说这句话时的表情,又是羞涩,又是坚定,更带着无限甜蜜。周笔畅不由得大叫一声:“不可以,这绝对不可以!” 

                    李宇春看着她,叹了一口气:“我也觉得这事实在是太过荒唐。可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有什么法子呢?” 

                    周笔畅咬着牙道:“可是,为什么没有人为靓颖的幸福着想?又有谁问过她愿不愿意?” 

                    李宇春忙问道:“你见过靓颖了?” 

                    周笔畅点点头,面上居然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愤恨:“靓颖被他们关了起来。想不到苗疆如此卑劣,先把人掳了来,再行逼婚!可更想不到的是,帮主竟然真的便答应了他们!” 

                    李宇春关切道:“靓颖怎么样了?没有受苦吧?” 

                    周笔畅叹道:“她暂时无碍,可是人却也憔悴了好多。” 

                    李宇春试探道:“靓颖……她自己是不情愿的吧?” 

                    周笔畅心中一痛:“她被囚以来,从未屈服,更没对苗疆之人稍稍假以辞色。她一心指望着我们救她出去,可帮主却……” 

                    李宇春心底顿时生出一股豪气,忽的大声道:“那我们就把她救出来!” 

                    周笔畅望向李宇春,似有些不敢相信:“你是说,我们?我们两个人去救靓颖?” 

                    李宇春傲然道:“怎么?你不敢?你怕违背帮主的意思?” 

                    周笔畅微微一笑:“我原本想的是,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何苦再把你拖下水。” 

                    李宇春很是诧异:“你一个人去?你有这个把握么?七十二峒可不是任人来去自由的地方啊……” 

                    周笔畅淡定道:“正因为我知道七十二峒不好闯,才不想连累你。总之,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靓颖受苦;闯不出来,死在里面也罢了。你却没有必要跟着我一起去冒险。” 

                    李宇春怒道:“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靓颖也是我的朋友,我可是那种无情无义贪生怕死之辈?你去得,我自然也去得!” 

                    周笔畅眼神中一片感激,声音不觉有些哽咽:“宇春,真是多谢你了!” 

                    李宇春却没好气道:“谢什么?靓颖的事就是我的事;救她出来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义务。” 

                    周笔畅心中一动,她盯着李宇春看了半晌,才缓缓问道:“宇春,你对靓颖……” 

                    李宇春脸上一红,却毫不避讳周笔畅的眼光,坦然道:“你对她怎么样,我就对她怎么样。” 

                    周笔畅一脸复杂,过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原来,你也……” 

                    李宇春微微一笑,语气却是十分坚定:“所以,我非去救她不可!”


                    17楼2007-05-26 0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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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 

                      靓颖静静地坐在那间小屋里,一动不动。 

                      已是三更时分,桌上的油灯一明一暗,马上就要耗尽了,可靓颖却一丝倦意也没有。她的脸色白得吓人,眼睛怔怔地不知道在注视什么;自何洁走了之后,几个时辰以来,她便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定定地,整个人便跟庙里的泥胎木雕没什么两样。 

                      何洁那时对自己说什么来着?对了,她说,天羽帮的帮主,也就是自己的义父,已经答应了七十二峒的求亲,半个月之后就正式让她嫁给七十二峒的少峒主,还叫人带话给她,叫她安心留在苗疆,成亲那天天羽帮众人都会来观礼……靓颖起初说什么也不相信何洁的话,可当何洁给她看了义父的亲笔信之后,她的心里开始慢慢地升起一股寒意!“七十二峒少峒主年少有为,堪为吾儿之良配;儿得此良人,为父甚慰……”爹啊,你连见都没见过这个人,怎么知道他会是女儿的“良配”?来苗疆之前,你不是说要七十二峒给个说法,必要讨回个公道的么?怎么转眼间便跟他们结了亲,要把女儿送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苗人手里?你到底……有没有真正把我当成女儿呢? 

                      靓颖的心一阵阵的发冷。她想来想去,实在是想不出义父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在心底深处,她隐隐有种被出卖的感觉,可她又实在不愿意承认这样的感觉。长这么大,她从不曾像此刻一样觉得如此凄惶,无助;渐渐的,内心里有一个声音越来越大:“笔畅,你在哪里?笔畅,你快来救我啊……” 

                      桌上的油灯最后闪了一下,终于慢慢地暗了下去。四周陷入一片黑暗。这时,靓颖忽然听到门外有一丝细微的声音。不一会儿,门轻轻的开了,借着外面暗淡的月光,靓颖看见有一个人飞快地闪了进来。她顿时警觉道:“谁?” 

                      来人在她面前站定,用她最熟悉的声音最惯常的口吻轻轻说道:“是我……” 

                      是笔畅?靓颖愣了一下,似乎还有点不敢相信;来人却一下拥住了她,那样熟悉的怀抱,那样熟悉的温度,不是笔畅却是谁! 

                      靓颖像梦呓般喃喃道:“笔畅,笔畅,真的是你么?” 

                      周笔畅紧紧地搂着她,心疼道:“是我,是我!” 

                      隐忍了好久的泪水终于抑制不住,靓颖开始小声地啜泣起来:“笔畅……我,我……”心中只觉得无限委屈,却又不知该如何倾诉,声音却已越来越哽咽。 

                      周笔畅缓缓抚摩着她的秀发,柔声道:“我都知道了。靓颖,我这就带你走!” 

                      靓颖抬起泪眼,踌躇道:“可是,我爹……” 

                      一片黑暗中,周笔畅的眼睛明亮如星。她淡定道:“先离开这里再说。帮主那里,我们可以慢慢想办法说服他。” 

                      靓颖担忧道:“只有我们两个,能出得去么?何况,我现在还使不出功夫……” 

                      “宇春在外面等我们。大概七十二峒的人都知道帮主已经答应了求亲,因此放松了戒备,我来的时候,门外一个守卫也没有。凭我们两人,应该可以把你救出去!” 

                      周笔畅沉稳的声音顿时让靓颖感到无比安心。她急道:“那还等什么?我们这就走吧!” 

                      “好!” 

                      周笔畅牵着靓颖的手,出了屋子之后,左一弯右一拐在寨子中急速穿行着。亏得她记性过人,这条路只上次何洁带她走过一次,她当时便暗暗地记在了头脑里。此时,她们已经穿越了重重的花丛,绕过那座假山,便是跟李宇春汇合的地点了。还没等她们过去,李宇春已经迎了出来,看见靓颖,一脸的欣喜:“靓颖,你没事吧?” 

                      可还没等靓颖回答,四周忽然亮起了无数的火光,接着,喊声震天,转眼间,她们便被人重重围住了! 

                      三人顿时脸色一白,大叫不妙。周笔畅率先拔出长剑,站在了李宇春和靓颖的前面。随即,李宇春也拔出了剑,两人把靓颖夹在中间,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小心地防备着。 

                      来人把她们包围之后,并不急着进攻,可形成的气氛却是可怕的压抑!不一会儿,只见从人群中缓缓走出一个年轻男子,周笔畅和靓颖都认得——这人便是那七十二峒的少峒主了。他一直走到离她们十步远的地方才站定,眼睛直直地看着靓颖,表情极是愤恨:“我对你是真心的,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接受我?连你爹也已经答应了我们的婚事,你为什么还要逃?” 

                      靓颖漠然道:“你们用这样的法子将我擒来,便以为我会就此屈服?少峒主,多谢你费心,张靓颖自问配你不上,请你切莫再痴心错负了。” 

                      少峒主的脸涨得通红,只听得他咬牙切齿道:“为什么?莫不是你另有心上人?他是哪一路的英雄好汉?” 

                      靓颖脸色柔和,声音不觉变得有几分甜蜜:“不错,我确实已有心上人。实话告诉你吧,今生除了那个人,我谁也不嫁!” 

                      闻言,周笔畅不禁微微一笑,李宇春心中却是一恸,又是惊诧又是疑惑,着实滋味难辩。而那少峒主听在耳里,眼里顿时快喷出火来,他狂躁地大叫:“是谁?是谁?” 

                      这回未等靓颖开口,周笔畅却抢先说道:“少峒主何必如此执着?强扭的瓜不甜,何不放手?” 

                      少峒主一见是她,脸色刹时变得阴沉:“周笔畅,又是你!上次的事我还没跟你算,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很好,很好!”说着,身形忽然一飘,直直地便向周笔畅欺了过来! 

                      周笔畅飞快地嘱咐了李宇春一句:“照顾好靓颖!”便挥着手中长剑迎了上去。


                      18楼2007-05-26 0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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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 

                        是夜,月亮早已不知所踪,天空一片低沉阴暗,显是要下大雨了。可众人聚集之处却点着无数火把,直把黑夜照得亮如白昼。 

                        一片火光之中,只听得少峒主一声狂笑,身形一晃,也使一把宝剑,略走偏锋,剑光绕处,刷地便奔周笔畅左肩刺来。周笔畅躬腰一招,宝剑疾如风发,避招进招。少峒主随即右腕倏翻,“金雕展翅”,反手一剑,便劈周笔畅右臂,两剑相交,银光激射。此时,周笔畅脚尖一点,腾身掠起,忽然一招“飞鸟投林”,半空杀下。少峒主挺腰一剑,截斩周笔畅双足,这招是苗疆剑法中的杀手,十分厉害,他满以为周笔畅身子悬空,定躲不了,哪知周笔畅就在半空中,连人带剑转了个大圆圈,剑光闪处,“白虹贯日”,又向他刺来。少峒主稍稍吃惊,拔身一跳,堪堪避开,而周笔畅也已飘身落地,长剑一挥,又再刺了过来。 

                        少峒主浓眉一竖,长剑挥了半个弧形,僻啪有声,仍用苗疆剑法中的精妙招数,狠狠击去。周笔畅却将一套天羽剑法施展出来,忽虚忽实,忽徐忽疾,变化倏忽,不可捉摸。双方斗了数十招,少峒主暗自心惊:“上次在京城没有家传利器在身边,这才败于她手;怎么这次用上了苗疆最好的剑,依然拿她不下?”渐渐地,他已被周笔畅逼得攻少守多,而周笔畅剑招越展越快,攻如雷霆疾发,守如江海凝光,挥洒自如,真如流水行云,恰到好处。两口宝剑,飞云掣电般在火光中相斗,只见剑花错落,冷电精芒,随着吞时进退的剑尖冲击,斗到急处,宛似千万条银蛇乱掣。众人正看得眼花缭乱之时,却听得周笔畅突然一声清咤,长剑一旋,疾的倒卷上去,剑风震荡中,少峒主大叫不妙,连人带剑,向上一拔,窜起两丈多高,便似燕子一般,向前直掠出去。周笔畅把身一躬,也像弯箭般飞射而来,如影随形,紧接扑到,剑掌齐飞。少峒主身未着地,已是反手一剑,将周笔畅长剑荡开,可右胁仍被她掌风扫中。少峒主身不由己,腾云驾雾般地直飞出去,竟然“啪”的一声,摔倒地上,幸他功力不弱,跌下时候,四肢用力向上一提,竟直跳起来。周笔畅却径直一剑,剑光飘忽中,只见少峒主襟上鲜血点点,原来他的右肩已然被刺中了! 

                        此时,周笔畅却收住了剑,不再进攻。只听得她朗声道:“在下并不想与阁下作生死之斗,不如大家就此罢手,如何?”少峒主的脸色一阵灰白,口中喃喃,也不知在自言自语些什么。再看苗疆众人脸色,均是惊疑不已——人人都想不到,这样一个年轻的少女竟然能将武功决非泛泛的少峒主连败两次!大家面面相觑,最后齐齐望向少峒主,且看他如何吩咐。 

                        却见少峒主神色颓败,无力地挥挥手,仿佛很是心灰意懒。他缓缓对周笔畅道:“你们走罢……” 

                        周笔畅对他一拱手,转身便向靓颖她们走去。可刚跨出一步,便看见靓颖脸色一变,对她疾呼道:“小心!”周笔畅马上反应过来,有人在她背后做手脚!她刚想回过身,却听得暗器袭来之声,只得使出浑身解数先行闪避。可她听得对方用的是“漫天花雨”的手法,若是正面碰着,周笔畅自信还能勉强躲得过去,如今却是背对敌人,凶险程度自是不可同日而语!果然,饶是她轻巧腾挪,仍是被一枚暗器打中了左臂!待看时,却是一枝毒蒺藜。这时,只听得少峒主哈哈大笑一声:“姓周的丫头,你已经中了我的独门暗器,还不束手就擒!” 

                        周笔畅连忙点住自己心脉周围几处大穴,不让毒性入侵,而身后的靓颖早已冲上来,一边扶住她,一边寒着脸大声斥道:“好无耻!想不到七十二峒的少峒主竟是如此卑鄙的小人,传到江湖上,我倒要看看苗疆以后还有何面目立足!” 

                        周围众人心下也觉得少峒主此举实在不够光彩,均面有惭色。可少峒主丝毫不以为意,只盯着靓颖道:“若你答应乖乖地留在这里,我便拿出解药救人,如何?” 

                        靓颖脸一沉,刚要怒叱出声,却听得周笔畅冷冷道:“不必了!”她缓缓推开靓颖的手,眼里光芒冷峻,长剑对着少峒主一指:“我倒要看看,今天谁能把她强留在这里!” 

                        这句话说的字字铿锵,气势逼人,少峒主脸上不禁变色:“你……你还要打?” 

                        这时,李宇春也走上前来,站在周笔畅的另一边,大声说道:“师姐,你先歇着。这等无行鼠辈,就留给我来收拾好了!” 

                        周笔畅摇摇头:“不用。我就是受了伤,他也不是我的对手。”接着,却用细不可闻的声音飞快地在李宇春耳边道:“靓颖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你要把她保护好!知道么?”目光灼灼,直看得李宇春心中一凛,不得不点了点头。 

                        少峒主冷笑一声:“哼,事到如今,还敢口出狂言……”话音未落,却见周笔畅剑光一闪,径直便朝他刺了过去。少峒主急忙挥剑招架,几招之后,顿觉周笔畅剑气比刚才更为凌厉,竟丝毫不似中了毒的样子,不禁暗暗吃惊。只见周笔畅剑挟劲风,招招狠辣,左一剑,右一剑,上一剑,下一剑,转瞬之间,少峒主又连受几处剑伤。他怒吼声声,拼死反扑,周笔畅却捷似灵猫,十分溜滑,无论对方如何进逼,她都能轻易避开。少峒主又气又急,头脑昏乱,再过一会,已是再衰三竭。周笔畅却运剑如风,长剑倏翻,只听得少峒主狂叫一声,左肩已给她深深刺中了一剑! 

                        周笔畅待要再上前趁机擒住他,却见几条人影一闪,已经将少峒主救了回去。周笔畅暗暗咬牙:若不是中了毒,哪能让他们这么容易就把人给救了!当下,她已感到有些眩晕,想是毒性在刚才打斗之时散发了出来,可她仍是暗暗运功压制着,脸色如常,让人根本看不出来! 

                        那几个人将少峒主救回之后,又回到周笔畅面前。她一看,是五个老者,其中便有当日交过手的酒长老。周笔畅心知,这几个只怕都是苗疆十长老中的人物了,便冷冷一笑:“苗疆十长老一下来了五个,是想以多胜少么?” 

                        酒长老缓缓道:“周姑娘好功夫,中了我们少峒主的毒蒺藜,居然还能支撑到现在。若你能再破了苗疆的天龙剑阵,我们便放你三人安全离开,如何?”


                        19楼2007-05-26 0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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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 

                          天龙剑阵! 

                          周笔畅三人听了心中顿时一凛。传闻这剑阵乃是百年前流传下来的苗疆秘技,多少年来从未被人破过!靓颖当下便惊叫出声:“你们……你们这么多人欺侮我们三个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她生平从不愿向人服软,可现在眼见周笔畅中了毒,却也再也顾不得许多,一心只想让周笔畅赶紧离开此地。 

                          酒长老盯着靓颖,缓缓说道:“大小姐,她二人独闯苗寨,已然没把七十二峒放在眼里。既然如此,不让你们尝尝苗疆的厉害,你们还真当这里是任人出入的无人之地了?” 

                          靓颖脸色一白,扭头却见到周笔畅面色发青,额头上正滴着豆大的汗珠,心中凄然,不由得长叹一声:“罢了,我留着这里就是,你们放过她们两个吧!” 

                          周笔畅顿时转过头来,眼光凌厉得可怕。她颤声道:“你这是什么话?要我独自逃生,却任你嫁给不喜欢的人痛苦一辈子?打不过,横竖也就一死,我心甘情愿!何况,还没打呢,你怎么知道我就破不了他们的剑阵?”声音虽低,语气却是豪迈纵横。 

                          靓颖心中又是欣慰又是酸涩,目光渐渐变得坦然。她也低声道:“好!打不过,横竖是一死。我们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可以同年同月同日死也是好的。”说到最后,脸上竟然露出了微笑。 

                          周笔畅一怔,这才明白靓颖的意思——你死了,我也决不会独活!当下她只觉得一股激昂之气直充胸臆,全身顿时焕发着别样的神采。旁人均是讶异莫名,不知道这两人为何一下子全然变了个模样! 

                          却见周笔畅深吸了一口气,提剑上前,朗声道:“便请赐教!” 

                          对面五长老见她真敢一人独闯天龙剑阵,心下不禁也有几分敬佩。过了一会,只见酒长老向后点点头,人群中便又走出五个老者,众人均是哗然——苗疆十长老居然全部聚齐了!此时,站在最右首的老者将手一招,十个人便立时排成了整齐的阵势。那为首的老者缓缓道:“周姑娘,你既决意如此,可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 

                          周笔畅心知这人定是苗疆大长老,当下冷笑一声:“走着瞧吧!” 

                          只听得“霍”的一声,大长老往前一冲,周笔畅一剑削去,双剑相交,一阵嘎金曳玉之声,两方都无伤损。周笔畅暗道:“原来是一把宝剑!”待再进招之时,大长老已自身旁掠过,另外两个长老从两翼袭来,周笔畅一招“龙门推浪”左右开弓,两人却都是虚刺一剑,一掠即过,霎那间,阵势发动,十大长老,源源而上,此去彼来,各按着一定的方位,配合得非常之好,四面八方都是这十个人,将周笔畅围得密不通风。她本意先守不攻,看看他们的阵势,却见大长老长剑一指,催紧攻势,众长老便绕着周笔畅左穿右插,十口利剑竟如狂风暴雨,杂乱无章的向她击来。但看似杂乱无章,其实却是按着八卦方位,奇正相生,此呼彼应,剑剑都是直指要害。周笔畅丝毫不敢大意,天羽剑法骤的展开,急如掣电,剑花错落,宛如洒下了满天寒星! 

                          大长老“咦”了一声,发号变阵。只见十个人攻势不再凌厉,挥剑间却在慢慢缩小圈子,虽暂时不能刺中周笔畅,却也教她出不了剑圈,竟是要将她生生围在利仞之中,最后以身挡剑!周笔畅此时也瞧出来了门道,心下不免也有一丝骇然。绝险之际,她头脑里忽如电光火石一闪,突然不再立守,却径直向其中一个老者逼了过去!这老者却是十长老中排名最末的烟长老,原来交手之后,周笔畅已看出此人的剑法最微,便陡生奇想——拼着身子不护,也要先伤他们一人,却看这剑阵又如何! 

                          那烟长老生平惯用一枝旱烟管,于剑法上原是不擅。眼见周笔畅竟不管不顾向他袭了过来,当下只得挥剑硬挡。其他长老见此情景,知他与周笔畅的剑法相去甚远,这一剑决难躲过去,不由得开始有些慌乱。别人倒也罢了,与烟长老最交好的酒长老先弃了阵法,抢先一剑朝周笔畅挡了过去。大长老大喝一声:“不可!”可他话音未落,却见周笔畅已飞快地晃过了酒长老,只一步便跨出了剑阵!大长老沉着脸,又把手一招,其他人待再上前围住周笔畅,可便在这一刹那的空隙,周笔畅却径直穿插到了每个人身边,宛如一条水蛇,四处游走,身法之快,人均避之不及。周围众人待看时,只见无数黑影,一片剑光,在地面上纵横飞舞,乱作一团,其中却有一道白练似的白光,闪电似的在无数黑影中穿来插去,白光所到,黑影左腾右跳,四面乱舞。只听得数十下“叮叮”之声,黑影散开,那白光倏的凝止不动,出现一个英气迫人的白衣女子,大声喝道:“剑阵已破,各位还有什么话说么?”众人大惊,却见地上横七竖八地撒着十柄宝剑,散开的十长老手腕上鲜血淋漓,显是被周笔畅刺中的! 

                          大长老脸色灰败,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而那边的靓颖却早已欢呼了起来,旁边的李宇春却是一片惊讶莫名,心里只在想:若是我遇到这剑阵,却也能破得了么?她原本对周笔畅不甚服气,可如今已渐渐生出了由衷的敬佩。 

                          周笔畅收住剑,淡然地微笑着,寒风中衣袂飘然,宛若神人!她看着大长老定定说道:“我们可以走了么?” 

                          大长老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一人从远处跑了过来,边跑边叫道:“不好了!天羽帮的人刚刚攻陷了总坛,峒主已经落在他们手里了!”


                          20楼2007-05-26 0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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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廿一) 

                            一见之下,李宇春心头便如被重物狠狠敲击了一般,又闷又痛,半天说不出话来。其他弟子这时也注意到了那块衣角,均是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半晌,阿超才对其他三名弟子道:“你们回去禀报情况,我在这陪着堂主。”三人答应着去了。 

                            李宇春默默地站在悬崖边,只盯着脚下那瑟瑟飘扬的白色绸布怔怔出神。她心里又是歉疚又是难过:平时与师姐其实并无太密的交情,面对她的时候争强好胜的心总是多一些;可到了生死攸关之刻竟是她一力维护了自己和靓颖的周全!自己刚刚还答应了靓颖一定会救她回来,可结果却是……靓颖,靓颖,教我拿什么面目回去见你! 

                            不知过了多久,李宇春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宇春,笔畅呢?” 

                            李宇春脸色一变,回头一看——那不是靓颖却是谁!只见她头发散乱,脸色惨白,神情恍惚,平时顾盼神飞的大眼睛此时黯淡无光,却直勾勾地只盯着李宇春。 

                            李宇春心中一痛,也不答话,只向着悬崖下指了指。靓颖忽然发足奔了过来,李宇春连忙挡住她,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跌了下去。靓颖也不挣扎,只怔怔地看着悬崖下那块属于笔畅的衣角,既不言也不语。半晌,她双膝一软,忽的跌坐在大石边,李宇春伸出手想将她扶起来,却被她一把紧紧抓住。李宇春吃了一惊:“靓颖,你……” 

                            靓颖抬起头,对着李宇春喃喃道:“宇春,你说,笔畅她到哪里去了?”她的眼神空洞,神情怔忡,手仍是紧紧抓着李宇春的,就像溺水的人拼命抓着一根稻草,心中明明已开始绝望,却怎么也不愿放过最后一线曙光。 

                            李宇春叹了一口气,神情哀痛:“靓颖,是我不好,我来晚了,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靓颖却像没听见她的话似的,仍是执着地问道:“笔畅究竟去哪了?她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就不见了呢?一点也不像我认识的笔畅呀……”表情竟像在做梦一般,既不哀伤也不激动。 

                            李宇春有些急了,她摇晃着靓颖的肩膀,大声叫道:“靓颖,你清醒一点好不好!师姐被人害了,我知道你很伤心,可我们必须振作起来,想办法为她报仇才是。你现在这个样子,师姐看见了也不会开心的!” 

                            靓颖被她一摇一喝,这才如梦初醒。她先是怔怔地看着李宇春,忽然猛的一下把她推开,身子颤颤微微地便向悬崖下探去,竟是要将那一块衣角捞上来!李宇春大骇,赶紧拦住她,一边叫道:“我来!”边示意身后的阿超扶住靓颖。靓颖身子不得动弹,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李宇春小心地攀着大石,俯下身子飞快地用剑一挑,便将那块白绸挑了上来。 

                            李宇春将那块白绸交到靓颖手里,靓颖紧紧地攥着它,继而将它紧紧地贴住脸颊,喃喃道:“笔畅,笔畅……”原本干涩的眼睛忽然一酸,终于流下泪来。 

                            这时,天空划过一道闪电,跟着雷声隆隆,即刻便下起了瓢泼大雨。李宇春赶紧除下外衫裹住了靓颖,轻声道:“下雨了,我们先跟帮主汇合再做打算吧!” 

                            靓颖抬起头,眼神忽然变得坚决:“不!我要下去找笔畅。就算她真的……我也不能让她孤零零一个人留在那深谷里!” 

                            李宇春很是为难,语气几近哀求:“靓颖,别任性了好么?现在下着这么大的雨,要找也得等雨停了才行……” 

                            靓颖甩开她的手,冷冷道:“你不用管我,我自己一个人下去就行了。”说着,挣扎着起身,就要攀着崖边的树枝向下探去。李宇春大急,当即别无他法,只好从靓颖背后飞快地点住她的昏睡穴。靓颖身子晃了晃,便倒在了李宇春的怀里。李宇春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心中又是酸涩又是伤痛。她长叹了一口气,便抱起靓颖离开了悬崖。 

                            这一切,全被暗暗躲在崖边树丛里的两人看见了。待所有人离开之后,那两人才从树丛中转了出来——却是何洁和她的小丫头阿萝。两人在崖边站了半晌,浑身早被雨淋了个透。终于,阿萝打了个寒战,忍不住问道:“小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神情又是狼狈又是凄惶。 

                            何洁却对周身的寒冷丝毫不觉,表情竟是前所未有的坚忍:“天羽帮毁我家园,杀我族人,这笔血债我迟早要讨还的!”说着,银牙咬碎,眼睛里似乎要喷出火来。 

                            阿萝小心翼翼道:“那……那你为什么还要救……” 

                            不等她问完,何洁便大声打断她:“她不一样!她跟那些人不一样,你知道么?” 

                            阿萝不敢再问,半晌,忽然叹了口气,声音低得像在自言自语:“唉,要是她是位公子,那该有多好……” 

                            何洁却苦笑了一下,心中暗道:阿萝,你哪里知道,无论她是男子还是女子,心中念的只是另一个人,却不是我,不是我啊…… 

                            雨水冲刷在脸上,何洁忽然觉得嘴里有股咸津津的味道,却分不清流下的是血还是泪。她狠狠地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随即对阿萝道:“我们走吧!”两人便转过树丛后,一会儿便消失不见了。


                            22楼2007-05-26 0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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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廿三) 

                              恍惚中,周笔畅觉得自己被一片空洞,一片漆黑包围着。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何处,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死是活。只觉得浑身没有一点力气,仿佛一片轻飘飘的落叶,不问来处,不知何往。 

                              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她好象看见了前面有一点亮光。她艰难地朝那点亮光靠近,再靠近…… 

                              “小姐,她醒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在高兴地呼唤着。 

                              周笔畅终于勉强睁开了眼睛,可经过了太久的黑暗,突如其来的光亮仿佛一下把她的眼睛刺痛了,她不得不闭上眼睛舒缓一下。 

                              “你醒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说道,平静的语气却隐隐透着些欣喜。 

                              周笔畅再次睁开眼睛,头一个印入她眼帘的是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周笔畅记得,这双眼睛一笑起来就会变成两弯美丽的月牙。只是,何洁……为什么会救她? 

                              “谢谢你……”周笔畅轻声说道。 

                              “周公……那个,周姑娘,你应该谢我才对!为了照顾你,我可几天都没睡好了!”何洁的旁边忽然冒出来一个小小的脑袋——却是那小丫头阿萝。 

                              何洁立即瞪了阿萝一眼:“你还好意思说!昨天叫你看着火,你倒睡着了;要不是我回来得早,药都只剩下渣了!” 

                              阿萝吐了吐舌头,随即嘻嘻笑道:“可不是么,要说你最该感谢的人还是我们小姐——她为了照顾你,那才真是衣不解带,废寝忘食呢……” 

                              何洁的脸似乎有一丝发烫,她推开阿萝道:“好了,就你话多。快去看看药好了没!” 

                              阿萝笑着答应,便走开了。这时,周笔畅已经注意到,自己身处在一间小小的茅屋之内,却不知道这是苗疆的哪块地方。她转头看着何洁,终于提出了一个盘旋在心里已久的问题:“你为什么救我?” 

                              何洁并不马上接话,只慢慢垂下眼帘,半晌才抬起头,却说了一句全不相干的话:“你知道你们那地字堂副堂主为什么要害你?” 

                              周笔畅一怔,随即摇摇头,心中满是疑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何洁缓缓接道:“他说的一点都没错——他的行动确实是你们帮主授意的!” 

                              周笔畅一脸的难以置信,失声道:“怎么可能?你……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何洁看着她,眼神中分明有一丝怜悯。她轻声道:“这些事以后再说好么?先把身子养好才是正经。总之,你不是我苗疆的敌人,天羽帮才是!” 

                              周笔畅沉声道:“可我也是天羽帮的,这次还伤了七十二峒不少人,你凭什么认为我就不是你们的敌人呢?” 

                              何洁愣了一下,忽然笑了:“对了,你还不知道呢,天羽帮已经正式向江湖上宣称,你,周笔畅,是天羽帮的叛徒,从今往后谁敢过问你的事,便是天羽帮的敌人!” 

                              周笔畅的心刹时冷到了极点,她的脑子里抓不着一点头绪,混乱得生疼。忽然,她大叫一声:“那……靓颖呢?她也要把我当成敌人了么?” 

                              何洁俏脸生寒,冷冷道:“她都把你害成这样了,你还是对她念念不忘?她爹是天羽帮的帮主,你说她会为了你背叛她爹么?” 

                              周笔畅咬着牙不吭声,半晌,她忽然掀开被褥,挣扎着要下床。何洁大吃一惊,连忙拦着她,急急问道:“你要干什么?” 

                              周笔畅被她制住,竟丝毫动弹不得,心知自己功力远远没有恢复。可她的表情却是无比的坚决,只看着何洁缓缓道:“谢谢你救了我,但我现在要回去了!” 

                              何洁惊道:“回去?回天羽帮么?你疯了?” 

                              周笔畅平静道:“我自问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天羽的事,就是要治我的罪也得有个让人信服的理由。而且……”她顿了顿,又继续道,“靓颖找不到我,会着急的。” 

                              何洁叹了口气:“你还不知道,其实天羽帮的人大都以为你已经掉落悬崖死了。本来他们准备下到谷底找寻你的尸首,不料那晚下了一场大雨,山洪爆发,谷底被冲过来的泥土石块填了个满,他们这才罢手。你要是自己出现在他们面前,那可不是自投罗网么?” 

                              周笔畅喃喃道:“那……靓颖也以为我死了么?”顿时心急如焚,不顾一切道:“我一定要回去,靓颖……靓颖会伤心的!” 

                              何洁脸色一变,忽然大喝一声:“靓颖、靓颖,你心里就只有一个张靓颖?你身上背负的血海深仇你已经全然不记得了么?甚至此刻心心念念的竟全是仇人的女儿?” 

                              闻言,周笔畅的头脑像被狠狠地敲了一下,顿时脸色惨白。她愣了半天,才颤声道:“你……你说什么?什么仇人的女儿?” 

                              何洁有些自悔失言,嚅嚅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周笔畅却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双手抖动得厉害,眼神冷峻,定定地盯着何洁说道:“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洁垂下头,叹了一口气,语气恢复了平静:“你中的毒还没完全驱除干净,还得再躺两天。等你能走动了,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你自然就明白了。”


                              24楼2007-05-26 0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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