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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尔赛风云·水纹·中部】第十六章·上校的田园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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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

1782年12月24日 圣诞节前夜

平安夜?安德烈很怀疑这一点。真正平安的,也只有那帮贵族混蛋们眼中的世界。一年一度的节日也只有贵族们聚集的地方才有节日的气氛。在这个时候,他们的寻欢作乐才有了真正合理的解释。可其他人呢?大部分的人恐怕连只许愿蜡烛也买不起,更别提什么圣诞树或礼物了。那对他们而言,只不过是不切实际的梦幻!

对于贵族之间的社交舞会,安德烈毫不犹豫地推掉了邀请。反正多了他也只会让更多的人感到不舒服,他不是一个纯种的贵族。所以,他还是知趣地选择了离开。

“圣诞节?你应该去哪儿?”在回家的路上,他自问。他最想见的人早已去了瑞典,为了她的安全,不得不如此。家里的佣人们,他也以过节为借口,给了他们一段悠长的假期,让他们回去和家人团聚——不能因自己的寂寞而使别人也不能团聚。在那幢宅子里,只会有他一人,一个彻底冷清的夜晚。去找塞德瑞克?不,也许还是别去见他的好。总是会有什么麻烦,再说,他也不想搅和了他们的圣诞节。

路过杰尔吉宅邸,他停了一下。望着那挂着大锁的铁门,他在心里叹气。奥斯卡走了多久?不过一年多点,他就觉得似已有半生之久。她真是他生命中最大的弱点,总是让他牵肠挂肚!

远远的,看得见自己的家了。他懒懒地将马牵回马厩,照料好它,并额外地给了它一份圣诞大餐。拍拍它的头:“节日快乐,老伙计!”看着它那大眼睛里诚挚的光芒,他一笑,总算还是有个伴儿啊。

客厅中的壁炉烧得旺旺的,那棵圣诞树也散发出节日的气氛。这些佣人们倒还是蛮关心他的。可是一个人的圣诞节是用不着这些东西的。他准备拿上一瓶好酒,再拿一本老书,回卧室去消磨这一晚。

当他走近那打扮得可称为辉煌的大树,才发现并不只是他一人。圣诞树后还有一个人,她似乎正忙着继续让圣诞树变得更耀眼。听到声音,她转过身来,手中还拿着装饰用的彩带。

安德烈愣了。这不可能!她明明在瑞典的。这怎么可能?!他呆站着,挂在腕上的外衣也不觉掉在了地上,只觉得口干舌燥,说不出话来。

奥斯卡笑了,眼底尽是温柔与爱的光芒,“圣诞快乐。”她轻轻地说。

这不是梦!梦中人是不会说话的。这也不是幻影!等他反应过来,只说了一句话:“我可没准备生日蛋糕。”

什么彩带,什么外衣,他们全不顾了。安德烈快步上前,抱起迎上来的她。这确实是她,柔软的身体并不是幻梦所能造出来的。

“为什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见面初时的狂喜渐渐消退,他才在她耳畔轻声问:“我以为只是我一人,谁料又看见你。你简直如同精灵般总是出现在最不可思议的地方。”

“这个精灵长途跋涉、日夜兼程才能出现在你面前。你可以想象我有多么的疲劳。但我一定要回来,因为我想和你在一起,共渡这个夜晚。”

安德烈放开她,“这可是个难题呢,奥斯卡。我根本就没料到你会回来。这个圣诞礼物太棒了,可是我一点也没有准备你的生日礼物呢。”

她伸手抚着他略为消瘦的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久违的、被关心的、被保护的感觉已将她疲惫的心包住。她吸吸鼻子,为自己的易感而有些羞涩,“你,你就是我一生中得到的最好礼物。”

“谢谢夸奖,可这样不行。”安德烈皱着眉头正色说:“我们应该庆祝一番,也许我可爱的仆人们在放假前还记得给我准备一套大餐。不过,如果有必要,我们这两个货真价实的贵族只怕也得下厨房了。”

“我们?”奥斯卡瞪大了眼:“可是,你会吗?我对于那些可是一窍不通的。”

他耸耸肩:“放心。我最起码可以保证不把这屋子给烧了。来吧,让我看看你身上有多少女性的细胞!”他拉着她跑进厨房,点起蜡烛就劲头十足地干起来,他甚至还想为她做生日蛋糕!

奥斯卡将他指明的各种材料一一递给他,他一人就如同大厨一般地瞎忙乎。看着他的背影就足以令她感到安宁,可却不知自己给他带来了什么。

“安德烈。”

“呃?”他头也不回地应着。他手上正忙乎着呢!

“你,会不会抱怨我浪费了一张船票?我是不是太冒失了些?几乎所有的人都这么对我说。”

“所有的人?”他笑了:“哈,难道你把汉斯的意见看得这么重要?你回来我很高兴,即使会有人对我吹胡子瞪眼,你也不能立刻就走。想想看,若塞德瑞克知道这件事会是什么表情?哈哈,我想那一定非常非常有趣!”他停了片刻,又加了一句:“我一直很想你,真希望你没有离开我。”

她拉拉他的袖子,使他转过头来好让她可以吻他。然后,让笑意荡上面孔,在他耳边轻轻说:“我也是,安德烈。为此我真应该感谢上帝——我以为你会拿扫帚赶我出门呢!”

安德烈爽朗、愉快的笑声响彻房间,他丢下手中的活计,用沾满面粉的双手抱住她,再度让她重新体验那久违的透不过气的感觉。他倏地止住,有些急促地笑着说:“噢!天知道我想你多久了!”

看到他似乎还正努力克制已被撩起的渴欲,她笑了,笑得分外柔媚。她缓缓地用着吸引人的声调说:“是吗?那么,我们又一样。”

他乌黑的眼睛变得更深沉了。“听你这么说我很高兴。”他一把将她抱起就往外走,不时低头吻着她,还不忘加几句戏弄的话语——“噢,女士,汉斯把你照顾得非常好,可却害得我快抱不动你了。”

奥斯卡伸手抱住他的脖子,由他抱着穿过大厅,走上楼梯。楼下的炉火还亮着,圣诞树也打扮得漂漂亮亮,却孤孤单单的独自树立着。现在谁也没有心思去照顾它了……



1楼2007-05-30 20:11回复
    *****

    波尔多的葡萄酒在法国人的餐桌宴会间是必不可少的,而大部分的葡萄酒,是源于布列特尔男爵名下的葡萄山谷。

    此代的男爵并不是个有所作为的主人,甚至可以说是浪荡无救,可葡萄山谷的村民们仍然继承着前辈留下的技艺,精心种植、酿造,保持山谷一流的口碑。

    暖暖的夏日末,绒绒绿草所覆的坡地在微风的轻抚下漾出一波波草浪,一个小女孩儿提着篮子从坡脚下走上来,站在一绿草倒伏处的边缘,“格兰迪耶太太?”

    草从中伸出两只手,细长、洁白,虎口与中指上有淡淡的茧印,手背上则——伤痕累累。

    “你手上又多了两个水泡。”

    草丛中发出叹息:“谢谢你的提醒,伊娃。”格兰迪耶太太——奥斯卡坐起身来,看着自己的手不觉有些气馁。舞刀弄枪她从未输给任何一个男人,但这些女孩儿家的工作,她却束手无策。

    “今天的午餐,还有晚餐又得麻烦你家了。”

    “那,给你。这是妈妈刚烘出来的面包,还有上回我们采的车厘子做成的果酱。妈妈叫我邀请你和吉尔伯特爷爷到我家吃晚饭。”女孩将篮子放在她身边,也挨着她坐下,“你刚才在看什么,格兰迪耶太太?”

    “云。顺便再发个白日梦,许愿请上帝赐我一双巧手,可以胜任厨房内的任何工作。”

    伊娃笑了起来。格兰迪耶太太真是个很有趣的人,在她不说话的时候感觉就像男爵城堡中偶尔来访的高贵客人,美丽而疏离;而当她开口——率性直接,带着男子气的语言一下就缩短了与他人的距离,让她这么一个乡下姑娘也敢接近。

    “哦,我看你最好还是不要坚持了,吉尔伯特爷爷的厨房已经被烧了四次,差点就烧到整个屋子了。”

    “可我总不能与爷爷继续这样一家一家地被邀请共进晚餐,总得自己做饭吃啊。”

    “妈妈很乐意招待你们,其他的叔叔、阿姨们也是。吉尔伯特爷爷给了我们很多很好的建议,让我们的葡萄酒酿得更香醇,你们就算一直到我家里吃饭,我们也是非常欢迎的。”

    “——我想学会女人应当掌握的技能。”她垂下眼睑,略有些沉重地低叹。

    伊娃偏着头想了想,恍然大悟:“噢,你想在格兰迪耶先生下次来的时候可以有东西让他惊讶吧?我姐姐苏珊说,你们一定有了这种约定,所以你才不怕被烧死地一次次试验,对吧?”

    提到那个人的名字,奥斯卡脸上染上一层淡淡的红,如新酿的酒浆在考究的水晶杯中,透过阳光映出的红。她淡淡的笑,很浅的笑,但眉梢眼角展现的温柔看了让人觉得如喝了最醇的佳酿,舒服得飘飘然。

    伊娃直愣愣地瞪着她,好容易才从她的笑容中回过神。原来,这就是爱人啊,不是母亲对父亲的唠叨责备,也不是苏珊对雅各布哥哥的娇啧指使,而是这样的啊。真好!从凡尔赛来的人就是不一样,连爱人的表现都这么唯美浪漫!

    “你真的很爱、很爱格兰迪耶先生!”她边说边重重地点头,以示肯定。

    “是。可我的爱,永远也不及他对我的感情更深厚。”

    “这有什么不同吗?”

    “也没什么大的不同了,只不过令我感觉更幸福,更想为他作些什么,哪怕只是烤焦的面包。可是我实在很糟糕,直到现在还不能安全地进出厨房。”

    说到格兰迪耶太太的厨艺,伊娃忍不住地笑。但边笑,又有个问题冒出来:“你从来就没做过家事吗?”

    “从来没有。”

    “是不是凡尔赛的女孩子们都不用做家事?”这回加了点迷惑。

    “当然不,只不过我一直是——呃,我在凡尔赛,是某个贵族小姐的伴读。你知道,贵族千金们是不用下厨房的,所以我……”

    “然后在你没机会学习时就遇见了格兰迪耶先生?”

    “可以这么说。”

    “格兰迪耶先生真是勇敢的人!”伊娃得此结论,因为他连一点厨艺都不会的格兰迪耶太太都敢娶,一定勇气可嘉。

    奥斯卡再度失笑。

    “不过格兰迪耶先生也是个很英俊、很有魅力的人。你不在他身边,不会担心凡尔赛会有别的女人缠住他?已经有好几个月没见到他了,对吧?”

    担心?她可一点也未曾考虑到这点。安德烈是她的,一直都是,而她也是他的。“如果会怀疑,那么从一开始就不可能爱上他。放心,他绝对不会扔下我的,我有这个自信。”

    可苏珊说太自信的女人往往都看不见事实。伊娃正想提醒她这点,山坡下传来苏珊抱怨的叫喊:“伊娃!妈妈叫你送了东西就到园子里帮手,你怎么还在晒太阳?!快下来,今天必须把葡萄收下来,才能赶在丰收节前将第一批新酒酿好!”

    “呀,我都忘了!”小女孩弹跳而起:“我就来,苏珊姐姐!格兰迪耶太太,我先走了,晚上记得和吉尔伯特爷爷一起到我家来喔!”

    奥斯卡也站起来:“我也去帮把手吧,摘葡萄我还是做得来的。”


    3楼2007-05-30 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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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为什么来了?”在吻与吻的间隙中,她问。

      “因为想你。非常想。想得连塞德瑞克的冷嘲热讽也不在乎了。知道你近在咫尺,却不来见你实在太令人难受了。这次没有大海拦着我。”每一个停顿,就是一个吻。

      “塞德瑞克一定气坏了。”

      “不用管他!自己可以天天找个姑娘调调情、说说话,为什么偏要限制我?”将分离大半年的吻尽数补回来了,他才耸耸肩:“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什么?奥斯卡茫然地看着他。安德烈握着她环绕着自己脖子的手,将它拉到面前。一直被捏在奥斯卡手中的葡萄在刚才一系列的动作中已经有几个裂了口,流出红色的果汁。

      “嗯?”安德烈的黑眉毛拱成弧形,笑吟吟地望着奥斯卡突然感到羞窘的脸:“啊,我真是得到一个好妻子!这是犒赏我千里迢迢赶来的一点奖赏吗?葡萄谷里新摘的赤练珠,真是荣幸啊。”他低头,就着奥斯卡的手咬下几枚,“如果我还想要更多,是否奢求?”他的唇扫过她耳旁,留下紫红的印。

      “回去后可以让你试试爷爷新酿的酒。”虽然想念他的热情温柔,但面对时,总是不能如他般毫无保留地表现深情,带着点羞窘,有些手足无措的。

      “啊,我得再说一遍,真是荣幸啊。”他高声道,手指抚着她的手腕,触到深深浅浅的水泡灼痕时,他眼中的笑停顿了,低头仔细查验。

      “呃,安德烈,我——”他的安静让她害怕,想要开口解释,但他的动作更快,将她再一次紧拥入怀。
      “对不起,奥斯卡。”

      “我很好啊。”

      “不,我不是指这个。”

      “那么是指什么?”奥斯卡在他怀中抬起头来,看着他,问。

      安德烈眼中的神色有点复杂。没了笑,没了宠溺,有的,反倒是疑惑。“你快乐吗?真的快乐吗?”

      她的心头一颤。快乐吗?应该是快乐的吧?如果要回答,也仅仅只是“应该”。因为她知道在自己心里还存在阴影。在安德烈严肃的凝望下,那阴影变得更重了。田园的生活,在遥想的时候没有半点缺点,但真正置身其中——为什么?难道是身份地位的彻底转变令她有不安?还是每日里受挫的无力感加重她心底的阴影?她一直拒绝去想、拒绝仔细探究,安慰自己说已经不再是北国时被拉得长长的思念,不再是彩衣香鬓间虚假的应付周旋。然,被小心隐藏着的在他初初来到的几分钟内就被一眼看穿。可是,他的关注、他的担心又令她的心因温暖的包裹而感到一阵阵透不过气的热潮。

      抬起手,抚平他眉间的皱纹:“我快乐,比从前任何时候都快乐。”

      安德烈眼中的疑惑还是未能完全散去,于是,她凑上去,吻他,以此封缄他所有的疑惑不安。


      5楼2007-05-30 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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