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早上的基础,那么中午的再次相会自然是很正常的事情了(?)。来找十束多多良做笔录的宗像礼司刚把手中的录音笔收好,走出了病房,就迎面和跟著草稚出云一起来探病的周防尊相遇。
看著周防尊由於还未干透而顺服的下垂的头发,和只是少了点稚气却变化不大的脸庞,宗像礼司有种恍然间回到过去的错觉,早上不悦的心情略略回转了一些,朝两人点头示意之后便侧身离开。
周防尊不明意味的“啧”了一声作为回应,刚才宗像礼司推门而出时面无表情的脸,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中学每一次闯祸时,对方站在老师背后的样子,面无表情之下是只有他才觉察的出来的愤怒、恼火,乃至于一点点无可奈何,却独独没有恐惧和厌恶,更没有同情那种让他感到恶心的感情。
——真是一个不合格的风纪委员。他是带著一点点连自己都不知道的骄傲的情绪这样想的,看吧,你们所有人眼中的,高高在上完美无缺的家伙实际上不过是和我差不多的混蛋而已,除了我你们谁都不知道。
於是就像是食髓知味一样,“把那个家伙光鲜靓丽的表皮拔下来”成为了他高中时期的一大乐趣,於是隔三差五的挑衅成为了常态,周防尊和宗像礼司不和的传言就此传开,当然,事实情况究竟如何,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你是个混蛋,宗像礼司。”而且只有我才知道。
那是又一次在天台打架之后的事,他不顾形象的仰面躺在地上,而宗像礼司背靠着墙壁坐在他的不远处,一只脚蜷起,衬着落日的红晕显出一种分外文艺的感觉。
就像是要消失了一般……TMD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麼文艺了。周防尊裂开嘴笑起来,却忘记了脸上被那人狠狠的扇过一个耳光,一拉一扯间他的表情变得分外扭曲。
——“没你混蛋,周防。”宗像礼司抹掉唇畔的鲜血,他扇了周防尊一耳光,也被回敬了一拳。这家伙下手真TMD黑,还好意思说他混蛋。刚才居然会觉得就这样继续下去也不错,这绝对是错觉。宗像礼司努力忘掉刚才看著周防尊被夕阳染红的侧脸失神的事实。
然后双方相对无言,周防尊努力侧过头,眯着眼睛有些困难的看著宗像礼司,想起这段时间学校里女生间疯传的转学传闻,还没等周防尊思考好到底是问“喂,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好,还是问“你丫是不是真的要转学?”好。那边宗像礼司就开口了。
——“我明天就走。”宗像礼司从怀里掏出包烟,抽出一根点上却不吸,只看著那烟头明明灭灭烧到最后。“喂,你就没什么话想对我说吗?”宗像礼司张了张嘴,看著周防尊合上的双眼最后只是无声地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把手里的烟头扔到地上,打算点起第二根烟。
——“喂,不要点烟啊,很难闻。”除了宗像礼司之外没人知道他其实很讨厌抽烟,特别是今天的烟味尤其的难闻,他以后绝对不会买这个牌子的烟。
能说什么呢?周防尊想,他们是出了名的死对头,能说什么呢?是“哦,我知道了。”还是“你终於滚了,我真高兴。”?他不知道,也不想说什么,他从来不是一个文艺的人。
——“我走了,以后没人干涉你上窜下跳了,爽吧。”宗像礼司站起身,发泄似得把烟和火机扔在周防尊的身上。
——“哦。”周防尊没有起身,只是把身上的东西慢吞吞的收进大衣包里,后来那些东西被他放哪儿了,他也给忘了。身后传来的铁门关闭的声音分外的刺耳,希望那家伙别把门给关了,听出云说今天好像要下雨来着?周防尊看着逐渐阴沉下来的天空,有些不着边际的想着。
——“麻烦。”站在楼底的宗像礼司看著天空中突然落下的大雨,从空荡荡的储物柜里拿出以防万一留下的雨伞,看也不看地扔进周防尊从来不锁的柜子里,然后毫不犹豫地走进雨幕,和前来给周防尊送伞的十束多多良擦肩而过。
早知道不该把伞扔进去的。宗像礼司想,就像所有人都知道他和周防尊不和一样,十束多多良是唯一能劝住周防尊的也是公认的事实,他居然会忘了这件事,宗像礼司有些恼火,肯定是被那个野蛮人影响的。
——“麻烦。”趁雨势还不大,周防尊起身走下楼,毫不意外的看见楼底拎着伞的十束多多良,然后打开自己的储物柜打算换鞋,却意外的看见一把蓝色的雨伞,挑眉拿了出来,嫌弃般把伞扔回宗像礼司的储物柜。啧,这货也有弄错柜子的时候……他这些想著,却想起人已经走了。
——“麻烦。”不管十束多多良疑惑的表情,周防尊直接走进了雨幕,心底像是丢了什么东西一样的略微的不适感让他有些焦躁。
——“麻烦。”宗像礼司浑身湿透地站在公车站前,看著隔著模糊的雨幕的马路的另一边走过的两个人影。
从今而后,不会再见了吧。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想著。
真是……麻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