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七岁的童谣在响
还记得,最初的时候他们总是围着我唱童谣。
我坐在地上,他们一个又一个,手拉着手,把我围在正中央。
很稚嫩的嗓音,不停不停地在唱。
“木头的鸟,飞呀飞,不能去到天空,是丑陋的鸟。
“木头的鸟,没有家,飞不了,呀,真是丑陋的鸟……”
我知道他们把“很无能”改成了“没有家”。
或许我应该生气,可是他们也没有说错。
我没有家,是一个没人要的女孩子,他们没有错的。
女孩子不能随便哭泣,所以我只能呆呆地坐在地上想: 是个男孩该多好。
他们玩得很开心,傍晚离去时他们说:“童谣,你要天天陪我们玩,你没有家。”
我不明白没有家和天天陪他们玩有什么联系,他们老是弄破我的膝盖,那让我很疼很疼。。但我发现一个人会很难过,空空的,什么也做不了。
于是我答应了他们。破皮的膝盖和孤单,我宁愿疼一疼,毕竟,那样讨厌的感觉一会儿就消失了。
之后每天都能看见他们。我蛮开心的。
我们常常在那个破败的小游乐场玩耍,到处是粗粝的泥沙,我总是摔倒。
他们见到后就大笑,说:“童谣你好傻,这样都能摔倒。” 我本来想大声的哭的,看见他们这样,我也只能咧了咧嘴,陪着他们一起笑。
虽然我也是小孩子,可我不一样。街道的清扫工阿姨说我从来不哭,很坚强。
每到傍晚,他们就回家了。他们有家,我没有,所以慢慢的,也适应了饥饿。
我期望能有个家,是不是我要再坚强一点,才可以呢?
记得后来,我们玩了国王抓奴隶。
我依然是奴隶。只记得那天跑得很慢,一会儿就被抓到,狠狠地摔在了沙堆上。
膝盖很疼,很想哭,但我终究忍住了。 胃部的痛似乎很强烈,我流了好多汗,黏黏的,浑身难受。
而他们欢呼着,指示要脱下我的外套,要我跪下。
我不想,那还是冬天,冷风凛冽地吹着,天空还下着雪,一切都是淡淡的白色。 我只穿了一条沾上灰尘的古怪白裙子,和一件破了的脏色外套,仅此而已。
我奋力反抗。
他们皱着眉,手拉着手,像从前那样,把我围在中间。
“讨厌的木头鸟呀,违反了纪律的鸟呀,要讨厌,要离开,要死亡……”
我蜷缩在地上,想哭,又想笑。
加了“呀”字的童谣真是怪极了,调子也变了,听起来就像吱丫吱丫响的老木马。
但我讨厌那个词_死亡。
陌生的,怜悯的,仿佛啃食着我的胃部,恶心又令人恐惧。
他们嘲笑我连哭都不会,我不置可否。
不哭不是坚强,是懦弱吧。害怕一哭,所有的都会消失。
好像刚出生时我就拼命地哭泣过,撕心裂肺,镇痛了母亲的耳膜。
无法记起她厌恶的模样,或许就是这次哭泣,我失去了一切。
“不要哭,不要哭,河童喜欢哭的孩子。
“不要哭,不要哭,躺在地板上,一转眼,什么都不见了……”
有一首童谣,大概就是这样唱的吧。
这样想的我坐在沙地中央,任由他们猖狂。
没有怨恨,只是单纯的妥协,我不想和他们吵。
毕竟,最终都是我受伤,他们有七个健康孩子,我在他们眼里似乎微不足道。
“神奈川的冬季好冷。”
我只能这样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