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吧 关注:1,688,236贴子:26,477,089

【原创修订】《无怖》定稿版(假设藏海花HE后的故事)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因为鲜网那边还没贴完,本来想过几天发这个帖子,但可能是山茶推文还是什么缘故,最近《无怖》楼里又开始有人。如果有人刚找过来看了文,过几天我又出修订,未免有反复无常之嫌,所以干脆先把定稿发上来。
跟原楼保持一致风格,铁三角镇楼。


IP属地:爱尔兰1楼2013-02-05 18:03回复
    《无怖》原楼地址:http://tieba.baidu.com/p/1978647598
    =====================================================
    这里解释一下,《无怖》当时是写完一章贴一章,所以后期订正了错别字和自己觉得不顺的语句,部分章节内容有调整,主要是为了尽量挽救一些技术性硬伤,本质的内容没有什么改变,所以看过的同学就可以不看了。
    发这个贴的目的是为了和鲜网那边的版本统一,以免造成混乱。一次性贴完,这就算是定稿,然后我就不放TXT了,有需要的可以自由右键。
    原来的番外后会有一段加码,也就是原来说过的那啥版本,吞楼不补,鲜网会有备份。以及过几天新年的时候会再放一篇短小的新春番外。
    以上,给大家造成不便非常抱歉。
    ====================================================
    完结文《长风万里云无伤》,科幻背景架空,宇航员瓶×建筑师邪,温馨治愈系:
    http://tieba.baidu.com/p/1744444406
    完结鬼节短贺《中元》,古风架空,依旧治愈系:http://tieba.baidu.com/p/1831996475


    IP属地:爱尔兰2楼2013-02-05 18:13
    收起回复

      吴邪自己也知道他那个“尸见尸起,棺见棺开”的体质,而且以前的几次下斗都没有给他留下什麽美好回忆,所以只要可能他本人都尽量不下地。但是他手下的夥计里并没有像三叔的潘子那样可靠的“筷子头”,所以如果碰到大斗,他有时也不得不亲自带人下去。
      总体来说他下斗的次数还是很少的,但今年的情况又有些不同。因为从2010年年底开始他就几乎一直在外面奔波,生意上虽然还在运转但毕竟比不上平时。眼看天气越来越冷,如果不趁著还能在外面活动的时候赶紧做一单大的,到年底跟下面的人不好交待。因此这几天他一直在琢磨这件事。爷爷的册子里倒还有两个合适的地方,但吴邪暂时还不想动,总要留些家底应急的,所以只能从别的渠道打听。
      折腾了好些日子总算有些眉目,他弄到几张书籍残片。这书据说是前朝一个官倒师爷的手札,里面记载了他们发现的一些古墓的信息,因为后来这支队伍死於敌手,有些斗还没来得及倒,师爷逃脱之后就把其中一些记了下来,大概更多地是出於一种纪念的心理,因为那个年头很乱,古董生意并不好做,他可能也不打算再去搏命,所以并没有再把这些东西告诉别人。他死后手札是跟著他下葬了,他的墓穴不久之前偶然被人发现,这本书才流落出来。不过这类信息显然不会明晃晃地用正常的字写出来,所以莫名其妙的密码,加上手札本身破损严重,里面的内容很难解读,真假难辨。
      那一天天气晴朗,吴邪早上出去谈了两笔生意,之后又窝在西泠那间小铺子的后堂研究著那几张残片。正将将看出些名堂,王盟突然在前面铺子里大声叫了起来:“老板,老板!”
        吴邪被他吓了一跳,手里的纸片掉在桌上,顿时怒向心头起,把东西一收便走了出来,一边
        呵斥道:“大白天的叫什……”
      后半截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他看到铺子的角落里,站著一个人,脚边放著一只背包,正在翻阅架子上堆著的一些拓本,那身影非常熟悉。吴邪感觉到一阵眩晕,脚下差点一个踉跄,恍然间仿佛又回到了2005年的立秋。
      “小哥……”
      那人转过身来,脸上一如既往地没有表情,但不知道是不是吴邪的错觉,眉眼之间看起来似乎比往日柔和了些许。吴邪的嗓子好像突然哽住了。
      “你……回来了。”
      铺子自然是呆不下去了,吴邪将那些纸片收拾起来,吩咐王盟今天可以早点关门,就开车拉著闷油瓶回了家。小金杯几年前就到了报废期,吴邪把它送去回收的时候还颇为不舍。新车的价格和破金杯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但吴邪想起那辆在最艰难的日子里一直陪伴他的车,有时还挺怀念的。房子也换过一间,主要原因是原来住的那栋楼实在破旧到了不得不拆迁的地步,他便买了一套三居室,面积不算大,但环境宜人。三个房间一间用来做书房了,除了他自己睡的主卧,还有一间较小的客房。虽然从来没人住过,但出於某种难以名状的心理,吴邪把客房里的床和其他家具都配齐了,上次回来之后更是连床上用品都买了,此时略为打扫便可入住。
      “房子小,你先委屈一下。”吴邪领著闷油瓶在屋里转了一圈熟悉环境,然后又跑了一趟附近的超市买了些毛巾拖鞋之类的生活用品,闷油瓶就算是在这里安家落户了。
      晚饭吴邪说要给闷油瓶接风,是在外面吃的,楼外楼没有空桌了,所以换了另一家餐馆,这家也是做杭帮菜的,点完了上桌一看,才发现菜式居然还是那老几样。吴邪几乎没怎麽动筷子,似乎一直在走神。直到闷油瓶都看不下去,屈起指节敲了敲桌面。
      “有事吗?”
      吴邪愣了一下,抬头看著他,明显还是回不过神的样子,过了一会才摇头道:“没事……就是想起05年……”他说到这里又好像清醒过来,住了口,移开了视线,抬手去夹菜。闷油瓶理所当然地没有追问。两个成年男性,酒也不喝,对著一桌子菜默默地吃,这场景怎麽看都透著几分诡异,但当事人浑然不觉。
      因为餐馆离家很近,吴邪便没把车开过来,吃过饭后两人是步行回去的。这个季节的夜里已经有些寒冷,出了门冷风一激,吴邪倒觉得头脑有些清明。静静地并肩走了一阵,心绪渐渐沈淀下来,突然觉得自己未免有点庸人自扰,闷油瓶回来了是好事,现在再去纠结过去的事完全没有意义。
      “小哥,这段时间你上哪了?”
      吴邪其实也就是随口一问,并没指望闷油瓶回答,没料到对方完全没有间隔地开口了:“去处理张家的一些事,还有拿回一些东西。”
      吴邪被他的难得一见的配合惊了一下,反倒一时有些不知该说什麽。想了想,觉得还是见好就收,便没有继续追问,只是说道:“总之平安就好,我还挺担心的,不知道你还会不会再出现了。你不知道,胖子埋怨我好几次,说怎麽没把你留住,这一走以后再上哪找去。”
      闷油瓶没说什麽,脸倒是转了过来看著他。吴邪莫名地有些尴尬,心说跟这闷油瓶子闲聊果然还是难度太大。
      於是他只能草草结束道:“总之,回来就好。”


      IP属地:爱尔兰6楼2013-02-05 18:19
      回复
        06
        “哟小哥,气色不错啊,”胖子一边说一边在闷油瓶肩上拍了几下,还围着他转了几圈,好像家长在检验一学期没见的自家儿子的结实程度似的,“看来天真同志你没有辜负党和人民的重托,把咱们小哥养得挺好。”
        吴邪特别佩服胖子的一点,就是他随时敢于开闷油瓶的玩笑,就这一点来说他简直称得上人类标杆。虽然客观地讲,以闷油瓶那性格,估计就算在他旁边从他祖宗八代的荤段子说到他内裤上的小鸡图案,他也不见得会有什么反应,拿他开玩笑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危险,但是一般人在他面无表情的气势和干脆利落的身手的震慑之下,都不敢进行这种尝试,只有皮糙肉厚的王胖子同志是个例外。
        闷油瓶当然不会回应这种没营养的话,不过胖子这一嗓子总算是活跃起了气氛。吴邪他们从杭州坐火车过来,先是几个伙计见到“哑巴张”的出现都十分震惊,吴邪也不解释,然后这一路上吴邪都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话都没说几句,闷油瓶也一声不吭地坐在旁边,伙计们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下都心中惴惴,也不敢乱说话,以至于说是去倒斗,那气氛倒简直像是去奔丧。
        直到到达太原跟胖子接上头,胖子这话一出来,吴邪又回了他一句“你他娘的什么时候重托过我”,众伙计顿时都有松了口气的感觉。皮包见到胖子尤其高兴,很是热络地上前打招呼,胖子皱着眉头看了他几眼,来了句“你是谁啊”,几个伙计一阵哄笑,搞得皮包十分尴尬。后来又解释了一通,胖子才认出他来: “操他娘的原来是你小子,长大了倒是人模狗样,不过顺眼程度严重下降啊,胖爷都认不出来了。”
        连同闷油瓶那把黑金短刀在内的装备由两个伙计运着,比他们先出发,因此早已到了。山西这边接头的伙计也都做好了准备,为免引人注意找了两辆本地车牌的小面包,把装备都移过去,众人会合后也都靠这两辆车行动。吴邪的意思,太原城市大,外地人出现在这里不显眼,但若到了那个小县城就不同了,安全起见,先在太原休整一晚,第二天一早直接开车直奔山里,速战速决。吴邪觉得有点乏,打发了山西的伙计招待胖子他们,自己脱了外衣往宾馆的床上一躺就不动了。
        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房间里没有开灯,吴邪坐起来,正想下床,借着透过窗帘照进来的模糊灯光不经意地往旁边一看,竟发现标间的另一张床上还坐着一个人,面朝着他这边。他脑子还不太清醒,一惊之下,条件反射地就想跳起来。动到一半才反应过来,忙顿住了,动作一下没收住,手在床边撑了一下才稳住身体,有点无奈地说:“小哥你怎么黑灯瞎火地坐在这里。”
        闷油瓶听见他说话,便把灯打开了。吴邪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下光线,嘴上问:“胖子他们呢?”
        “还没回来。”
        吴邪心下暗骂胖子居然自己出去逍遥把闷油瓶一个人扔在这里,自己又睡着了,也不知道他在这里坐了多久,顿感有些内疚,忙一面起身套上外衣一边说: “小哥你怎么不叫醒我,还没吃饭吧,走走,出去吃点东西。”
        吴邪给前台打了个电话,得知宾馆的餐厅还在营业,两人便下去了。这家宾馆的餐饮是对外营业的,生意好像还不错,这个点了里面还坐了不少桌。吴邪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菜上得倒是快,不过吴邪吃不惯山西菜,吃了几口就停了。看着对面闷油瓶安静吃饭的样子,吴邪突然有点理解胖子那心态,养个地上生活能力九级残障可不就跟养个儿子差不多,虽然闷油瓶绝非真的生活不能自理,但看着他那一副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总会忍不住去担心他吃饭了没有,穿得暖不暖,晚上睡得好不好。
        虽然闷油瓶那年龄估计当他爷爷都富余。想到这里吴邪也忍不住觉得有点好笑,大概是笑出了声,闷油瓶看了他一眼,似乎有点不解。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众人按计划出发了。吴邪这些年也下了不少次斗,早已不新鲜了,心里也早没有了最开始去鲁王宫时那种兴奋,反倒隐隐有种厌倦的感觉。虽然他号称“开棺必起尸”,但事实证明这种倒霉体质也不是到哪都灵,毕竟要形成能起尸的那种湿尸,需要天时地利,实际上是非常罕见的,当然不可能时常碰上。这些年下来所见,在大多数的斗里,危险不过来自机关、毒素,以及雷子这些普通的东西。不过看那座山的荒芜程度,估计这些年来山体滑坡之类是难免的,虽然还能根据古代留下记录找到斗的位置证明那个地点的地质变动还不是特别剧烈,但底下的具体情况就不好说了,很可能会有塌方。上次来的时候情况所限也没办法直接下去探看,吴邪只能寄希望于底下的毁坏情况不严重,否则这一趟就算白跑了。几个伙计看他一脸严肃都有点发怵,胖子倒是一派轻松,他昨天那半天已经和这些伙计混得很熟,一路开着玩笑,场面才算没有再次冷下来。
        I


        IP属地:爱尔兰13楼2013-02-05 18:32
        收起回复

          闷油瓶简单地解释了一下,几人都听得一头冷汗,这局也未免太毒了一点,如果刚才不是闷油瓶警惕性高,这一步踏进去他们这一群人估计今日难以善了。吴邪没说话,心里的烦躁其实已经达到了一个顶点,是不是他和闷油瓶在一起,就一定要遇到这种情况。虽然比这更危险的敌人他们也打败过,硬拼也不是没有胜算,但他都不需要刻意去想,眼前就能栩栩如生地浮现出闷油瓶满身鲜血的样子——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这一幕。
          但这显然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吴邪闭了下眼睛,压下满脑子纷乱的念头,尽力冷静地思考对策。反复考虑着眼下的处境,他突然意识到不对,这里是正中间的冥殿,而且里面分明只有一口葬人的棺材,墓主这么设局,虽然盗墓者难以踏入,但墓主自身也会无法超生,除非修墓的人跟墓主是不共戴天之仇,否则这样显然不合情理。他再次认真看了墓室的建筑格局,在脑海中勾画了一下这座山的地形和他们在上面下铲探得的情况,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小哥,这会不会是双层虚墓?”
          闷油瓶闻言看了他一眼,蹲下身在地上摸索起来,过了一会儿他停下动作,点了点头。
          所谓虚墓,就是把墓室建成两层,上面那层是虚冢,是迷惑盗墓者用的,真正的棺椁和珍贵陪葬品都在下面那层。这里的棺材里面不知是哪个倒霉蛋,总之他们犯不着去硬碰硬。吴邪这口气终于松了下来,背后已经浸透了一层冷汗。捞没捞到东西都是其次,只要闷油瓶和胖子都能平安无事,他就别无所求了。
          因为担心在耳室里动工程会触动机关或惊动主墓室里的东西,所以他们原路退了出来,重新从外面打洞下去。下面的路程就比较顺利了,虽然下面也有机关,但也算不上很厉害,而且真正的冥殿里宽敞干净,显然不是出什么白毛黑毛的地方。众人先开了棺,差点没被一棺材陪葬品晃花了眼。至于那个墓主,已经成了一堆枯骨,再出不了什么么蛾子。
          胖子很是振奋:“娘的,丫这么有钱,难怪上面折腾这么多机关,为富不仁啊这是,现在报应到了吧,看来注定咱们今天要劫富济贫一把。”
          几个伙计也是跃跃欲试,不过里面最年长那个很快反应过来,忙对吴邪道:“爷,您先请?”
          吴邪并没感受到他们这种激动,只觉得此行唯一值得宽慰的就是他们总算不用性命相搏。他也懒得多说,摇头道:“说了这次算我补偿兄弟们,我就不拿了。不过张爷和胖爷都算我夹来的喇嘛,你们几个都守点规矩,别给我丢人。”
          几人忙应了,又让胖子。胖子自然不客气,便让吴邪帮忙看着价值,挑拣起来。
          “小哥,你也拿几个?”吴邪打起精神帮他挑着,一边又问了闷油瓶一句。闷油瓶回头看了他一眼,吴邪正以为他不会拿的时候,却见他弯腰从棺材里捡了两个小件出来。吴邪有点惊讶,以前也没见他拿过明器,这举动倒是挺稀奇的。
          说起来,一直到现在吴邪也不知道闷油瓶这次来下地是为了什么。他记得很清楚,在西沙,闷油瓶曾经亲口把倒斗说成“下贱的工作”,显然他并不像胖子一样把这当爱好。从古至今倒斗不过是为了钱,只有张家人才在其上附加了如此多的意义。一直以来闷油瓶都在斗里追逐着他的答案,现在没有这种需求了,他为什么还非要下斗?难不成是寻找人生意义吗?不过看他拿了明器,难道是缺钱?住在自己家有什么可缺钱的地方?回老家娶媳妇吗?
          不过这种问题也不可能在这里当场问出来,不,或许以后也未必问得出来。于是吴邪只是帮胖子挑好明器,然后几个伙计把棺材里剩下的明器,还有耳室和后室里能拿的陪葬品分配完毕,因为吴邪在场,伙计都还比较收敛,分的过程中没起什么冲突。之后众人小心退了出来,把盗洞掩埋起来,踏上了返回的路程。


          IP属地:爱尔兰15楼2013-02-05 18:32
          回复
            小天真 表白了更好哦~


            来自手机贴吧18楼2013-02-05 19:04
            回复

              胖子上了回广西的飞机,吴邪则在太原留了一天,把打算在这边脱手的那部分明器处理完毕,才和闷油瓶一起回了杭州。这次出土的东西数量比较大,吴邪几乎是一落地就开始忙。仍旧是那种同时谈十几单生意的全面撒网式的交易方式,这非常消耗精力,他每天都是一早就出门,晚上才回家,连闷油瓶都很少见到他。
              刚开始那几天,吴邪都是让一个小伙计给闷油瓶送饭,后来他就请了一名家政回来。那是位五十来岁的妇人,姓赵,说起来还是吴邪的熟人。她和她丈夫之前是在吴邪以前住处的对街开小餐馆的,因为便宜干净味道也好,吴邪经常光顾。后来那地方和吴邪家一起拆迁了,两夫妻年纪也大了,也就没再开新店,只是在家闲着也是闲着,就想找份轻松点的家政工作。吴邪去中介的时候碰到了她,便请了她回来,每天负责买菜做饭,再帮着打扫下卫生。
              赵阿姨并不是多话的人,每天都是安安静静地来了,然后安安静静地做好饭就离开,并不去打扰闷油瓶。所以当她有一天把午饭端上桌之后突然跟闷油瓶搭话的时候,他不由得有点惊讶。
              “张先生,你是不是不喜欢吃蒜泥茄子?”
              闷油瓶一愣。蒜泥茄子?他在脑海里搜索了一阵,前几天晚上似乎是有这么一道菜,那天吴邪也在家吃饭,那个茄子,闷油瓶尝了之后觉得没什么兴趣,好像后来确实没再碰过。
                但是他活了这么多年,从来也不知道自己不喜欢蒜泥茄子。
              赵阿姨看他的样子就笑了:“那天小吴……吴先生跟我说,以后不要做蒜泥茄子了。但是我记得以前开餐馆的时候,他很喜欢这道菜的,所以我就想是不是你不喜欢吃。张先生你是不喜欢蒜还是不喜欢茄子?你以后有什么不喜欢的,都直接跟我说吧,要不然做出来多浪费啊。”
              闷油瓶却从她的话里抓到了一点别的信息:“你以前就认识吴邪?”
              “对啊,我以前是开餐馆的,吴先生是老熟客了。”赵阿姨笑道,“不过那时候他跟现在不大一样,很活泼的,又爱笑。说了不怕你笑话,我闺女从前可喜欢他了。”
              闷油瓶突然有点羡慕她。她所认识的,是自己不知道的吴邪。闷油瓶对于进入蛇沼陨玉之前他和吴邪齤共同的经历的了解,大多来自吴邪和胖子的叙述,他自己能记得的,只有之后偶尔回想起来的一些破碎的片段。在他模糊的印象里,那个吴邪更年轻,充满活力和好奇心,虽然什么都不会,却什么都想知道。他突然很想看看那一个吴邪的样子,那个赵阿姨记忆里的吴邪。看着他怎么绞尽脑汁忽悠好不容易上门的客人,想做成一单几千块钱的生意,看着他在做成生意之后哼着歌关门回家,看着他笑着跟餐馆里的人攀谈,高高兴兴地吃下价值几块钱的晚饭,甚至看着他在没有生意的时候对着账本唉声叹气,拍桌大骂在旁边说风凉话的王盟。
              但那个吴邪再也不会回来了。
              闷油瓶心里竟然涌上了一种对他来说真是久违了的可以称为“难过”的情绪。
              晚上吴邪回到家的时候就看见闷油瓶坐在沙发上,见他进门就放下手中的书,站了起来。吴邪看他的动作,有点奇怪:“小哥你在等我?”边说着边往里走,到了餐桌边上,目光一扫便发现桌上的菜分明是没有动过的样子,不由吃惊道:“这么晚了,你怎么不先吃?不用等我的。”
              闷油瓶没回答,只是慢慢地走过来,端起一个盘子。他穿着之前和吴邪一起去买的浅灰蓝色V领毛衣和棉质休闲长裤,很普通的打扮,穿在他身上却意外地出彩,柔软的面料中和了他冷峻的气质,在橙黄色的灯光下,竟显出几分从未见过的温和。
              吴邪觉得心里柔软起来。他叹了口气,接过闷油瓶手上早已冷掉的菜肴,向微波炉的方向走去。
              之前送胖子去机场的时候,趁着闷油瓶不在,胖子曾悄悄问过他对闷油瓶的事有什么打算。
              “有什么好打算的?小哥有手有脚,他要去哪里我怎么管得了?”
              “那小哥要是一直不提,你就这么一直留他在家里?”
              “那不然怎样?难道你还想叫我把他赶出去?再说了……”
              后半句音量不大,几乎淹没在机场喧闹的人声里,不过胖子还是听见了。他叹了口气,停了一会儿,再开口时突然换了一副很严肃的口气:“天真,有句话我希望你记住,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事,现在都已经过去了。胖爷这年纪了,也再没什么野心,以后只要没有这些乌七八糟的事,舒舒坦坦过完这辈子就满足了。你才三十多岁,还有大半辈子好活,是时候为自己打算打算了。你真的准备按照现在这样一直下去?我话就说到这,你再好好想想。
              微波炉叮的一声,他打开门拿出了热好的菜,站在后面的闷油瓶马上把盘子接了过去。
              吴邪笑了起来:“小哥,我明天去店里,你要不要去坐坐?还可以去西湖边散散步,正好我那里还压了几件实在看不出来历的东西,你帮我掌掌眼?”
              “……嗯。”
              过去回忆起来就像一场梦境。那之中有许多不堪和痛苦,但也一样有珍贵的财富。
              “再说了,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IP属地:爱尔兰20楼2013-02-05 19:10
              收起回复
                08
                这几年也不知刮的是什么风,喜欢在家里摆几件古董附庸风雅的人好像多了起来。既然有人有这种需求,自然也就有人投其所好,所以买古董送礼也就流行起来。年底正是送礼的旺季,因此吴邪的生意相当红火,几乎每天都在外面四处跑。闷油瓶有时候早上会和他一起去西泠印社那间铺子里,不过吴邪往往呆不了多久就要出去谈生意,闷油瓶就留下来帮他看店,吴邪反正对这间店的盈利情况早就不抱什么希望,所以也不在乎他究竟能不能招呼客人,既然小哥喜欢呆在这里,就随他去了。王盟似乎仍然不怎么待见闷油瓶,应该说看起来简直不想跟他共处一室,幸好这段时间他也同样很忙,并不怎么出现在这里。
                不过这一天吴邪说有人要来店里看货,所以王盟负责看店,闷油瓶便留在家里,吴邪自己则吃完早饭就出去了。闷油瓶正打算下楼散散步,手机就响了,这个号码没几个人知道,一看果然是吴邪打来的。
                “小哥,能帮我个忙吗?”
                闷油瓶“嗯”了一声,吴邪便说他有一份资料在电脑里,本来是今天谈生意要用的,但是早上忘记拷出来了,希望闷油瓶帮他发过来。闷油瓶便进了吴邪的书房,打开了桌上的电脑。这是台式机,反正也不会带出去,所以上面并没有设密码。闷油瓶近来用电脑已经渐渐熟练起来,吴邪耐心地一步步指示他怎么找那份文件,闷油瓶一边听他说话一边动着鼠标,没费多少功夫算是顺利找到,按吴邪说的方法给他传了过去。
                吴邪道着谢挂了电话,闷油瓶却没有关上电脑。他从没碰过吴邪的电脑,还是有些不习惯,因此刚才在找的时候无意间点错了,一眼便扫到吴邪的文档里有一个叫做“盗墓笔记”的文件夹。他本无心打探吴邪的隐私,但这个标题突然引起了他的兴趣,内心深处似乎有一个声音在提示他,这里面的内容是他应该看一看的。他拉开吴邪书桌的抽屉,找到了一个U盘,这个的用法他倒是知道的,他用U盘把那个文件夹拷贝出来,转移到自己的笔记本上,删掉U盘上的文件,再把U 盘放回去,并关上齤台式电脑。这种偷偷摸摸的举动实在谈不上光彩,也不符合他平时的风格,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很自然地就这么做了。
                他放弃了散步的计划,回到自己的房间坐下来开始浏览里面的文件。跟他猜想的一样,里面是吴邪对过去几年经历的纪录。他从头开始一点点地认真读了下去。
                里面记述的事情,有些他曾经从胖子和吴邪那里听到过,有些他曾经自己回忆起来过,也有些他并不知道。但不管是已知还是未知的事情,这个记述对他来说都是完全新鲜的——因为里面包含了吴邪的感想。吴邪和胖子在向他转述事情的时候只讲了最基础的事实经过,他只能据此从自己的角度来加以理解,也从未想过吴邪又是怎么看待这些事情的。他想吴邪写这些东西应该只是在为自己纪念什么,而从来没有打算让别人看到,因为里面的一切叙述看起来都非常的真实与坦诚。闷油瓶渐渐沈浸在这个故事里,他开始试着以吴邪的视角去看待他们的一切经历,想象着那个时候那个还什么都不懂的吴邪面对那些错综复杂的事件和惊心动魄的生死经历时的心境。
                他看到吴邪第一次下斗时那种单纯的兴奋,看到他面对冷淡的自己时的无奈,看到本为求财的冒险渐渐演变成了错综复杂的悬疑剧时他的困惑,看到他看着自己走进青铜门时的震惊,看到录像带出现时他受到的冲击,看到他在陨玉下执着的等待,看到他为了帮失忆的自己找回过去费尽心机,看到他为了解救自己和胖子所付出的努力和牺牲,看到他在胖子把自己背出去之后面对那些青铜铃铛线的那种死心般地坦然,以及接下来潘子的死给他蒙上的阴影,看到他在吴三省家楼上近乎崩溃的举动,看到他在长白山上面对自己的一意孤行时那种深刻的无力感,还有在自己离开后他继续寻找真相的曲折经历。
                2005年的秋天,面对从杭州一路追着他上了长白山的吴邪,闷油瓶拿出了另一只鬼玺。那个时刻,他突然感觉到这个场景仿佛很熟悉,好像曾经在什么地方,他也有过这样面对吴邪的执着不得不妥协的经历。下一个瞬间,他记起了塔木陀的月光。
                I


                IP属地:爱尔兰21楼2013-02-05 19:12
                收起回复

                  他在篝火边对吴邪说:“你跟来干什么?……这里面的水,不是你蹚的。”
                  这话有点近于指责,其实却未必公允,吴邪是吴家这一代唯一的孩子,以吴家在这些事情里涉入之深,吴邪被卷进去恐怕不过是时间问题,就算是他也绝不可能干涉得了吴家的行动。或许从一开始,那就是无可挽回的命运。而那时候的他,居然在试图挽回不可能挽回的事,保护不可能保护得了的东西。
                  他极少做无用的事,更绝少对别人妥协。
                  于是下一刻他懂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吴邪已经变成了他的执念。
                  在塔木陀的月光下,吴邪对他说过“你要是消失,至少我会发现。”吴邪做到了。
                  在长白山的冰雪中,他对吴邪说过“十年之后,如果你还记得我,你可以带着这个东西,打开那道青铜门。”吴邪也做到了,而且是在不到十年的时间里。他挺过了所有那些密集地袭来的挫折和痛苦,把他带回了家。
                  闷油瓶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要求什么。如果这是他这一生能够得到的所有,那么在面对死神的时候他绝不会有什么怨言。
                  说起来,吴邪这些年的经历是一个很长的故事,而闷油瓶还不怎么习惯阅读电脑屏幕上的文字,因此看完这些花了他不少时间。不过吴邪不常在家,所以并没有察觉他对电脑这种高科技产品突然产生了异乎寻常的兴趣。他只是发现最近闷油瓶的态度极其合作,有问有答(虽然大多数时候只是点头摇头或嗯上一声),而且叫干什么干什么。吴邪说小哥你不要老在屋里呆着,去外面走走吧,闷油瓶便站起来跟他一起下楼。吴邪说小哥今天去不去店里,今天有人拿东西过来鉴定,你帮我把把关,闷油瓶便点点头穿起外套。吴邪说天气冷了你在家里要记得开暖气,别冻着,闷油瓶便拿起空调的遥控。
                  吴邪心说要是养个儿子都这么听话,那当家长也很简单嘛。
                  这些天吴邪在让赵阿姨给闷油瓶供应特制食谱,主打是加了药材的煲汤。吴邪的想法是,按闷油瓶以前的经历来说,几乎是常年在墓道之类阴暗潮湿的地方活动,吃得又没有规律,恐怕阴寒入体,对身体不好,现在虽然没发现有什么问题,难保不会有什么后遗症之类的,还是提前预防为妙。虽然不知道闷油瓶对这种如果被胖子看到绝对会说是操心过度的行为有什么看法,但至少行动上很配合,赵阿姨煲出来的汤他都毫无怨言地喝掉了。
                  于是,在这种和谐的气氛中,2012年到来了。《2012》那部电影上映的时候,吴邪并没有去看,不过传得沸沸扬扬的末日传说,他自然也不可能没听说过。如果这将是终点,新年的锺声敲响的时候他想,那么多么庆幸他们已经把闷油瓶带了出来,而不是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在那扇门之后等待世界的毁灭。
                  元旦那天吴邪本打算给赵阿姨放假,不过她还是坚持来给他们做了一桌菜才回去。虽然没什么热闹,两人也算是吃了一顿节日午餐。
                  “小哥,你有没有想过以后干点别的?”吴邪吞下嘴里的食物,突然问道。
                  这个严肃话题的开启着实有些突兀和几分不合时宜,不知道闷油瓶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表面上是停止了吃饭,似乎在等他的下文。
                  “你看,你以后也不用去找什么秘密了,干一点跟倒斗无关的事情不也挺好吗?比如学一点别的东西,不论什么——如果你想上大学,我可以想想办法。或者,给你开家店?古董店就算了,总归还是要卷入这个圈子里,开个其他什么店,嗯……比如咖啡厅?比较清闲,也不用怎么操心。”吴邪一边想一边说着。
                  闷油瓶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没试过。”
                  吴邪笑了:“是我不好,突然说这个,你肯定没想好。不过,我说的是认真的,别的不说,多跟人接触一下也是好的,你考虑一下吧。”
                  闷油瓶点点头。吴邪停了一会儿,低头吃了几口菜,突然又有了个新的想法。
                  “小哥,我觉得你应该考虑结婚。”
                  这下饶是镇定如闷油瓶都吃了一惊,抬头直直地盯着他。吴邪自己也被这脱口而出的想法震了一下,不过他想了想,还是接着解释道:“成立一个新家庭,这种改变是很深刻的,我觉得,或许有了新的家人,以前的事自然而然就放下了。还有,如果你有了家人,等哪天我不在了,也能放心点。”
                  闷油瓶的脸色看起来有点奇怪,吴邪顿了一下,一边揣测着他的想法一边继续道:“还是你觉得必须得是张家的姑娘?虽然我觉得普通姑娘更好,不过如果你这么想……那个张海杏虽然是假货,但海外应该还有张家族裔……”
                  闷油瓶第一次打断了他的话。
                  “那你呢,吴邪?你有没有想过结婚?”
                  吴邪停了下来。他沉默地转开视线,没有再谈论这个话题。
                  如果能够穿越时空,去采访2003年之前的吴邪,恐怕在他的想法里,有一天这间房子里将会住进来一位女性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但当他渐渐在各种谜团中泥足深陷之后,这个想法慢慢地似乎变得无比遥远。一方面,他觉得在这一切乱摊子没有解决的情况下,留下后代绝对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所以根本不会考虑结婚的事。
                  另一方面,是他逐渐发现,跟一位女性生活在一起,抚育孩子,共享天伦的场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变成了一件难以想象的事情。


                  IP属地:爱尔兰22楼2013-02-05 19:12
                  收起回复
                    09
                    2012年的春节来得很早,因此元旦过后吴邪就开始陆续收拾手头的生意,清了这一年的账,然后给伙计们都发了红包,打发他们各自回家过年去了,他自己也就渐渐清闲下来。西泠印社那间铺子倒是还没打烊,虽然没有什么生意,但吴邪不想整天宅在家里,所以有时还是会去开店。
                    在元旦那次不成功的对谈之后,吴邪没有再次尝试跟闷油瓶探讨关于未来打算的问题。实际上,他从那之后就一直在反省。
                    自从闷油瓶来到杭州以来,他们的生活一直很普通,跟之前那些谜题没有扯上任何关系,而闷油瓶也一直表现得很平和,没有对过去他一直执着的那些事情表示出任何兴趣,这让吴邪逐渐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那些都是不重要的。然而又怎么可能呢?他们这些人一直是在用生命去追逐这个谜团,尤其是闷油瓶,已经在那上面耗费了差不多相当于普通人整整一生的时间,经历了难以想象的困难和痛苦,绝不是闭上眼睛就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过的。元旦那天他对闷油瓶说的话,虽然都是真心实意,却未免失于轻率,闷油瓶身上的问题,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解决的。
                    2004年,在发现三叔家地下室、随后得到解连环留下的信息之后,他有一段时间对这个谜团感到极度的厌倦。他觉得自己已经累得再也不可能去找答案了。刚开始他还在消极地等着解连环承诺的那封信,时间长了之后他反倒希望那封信永远不要来了。但是因为闷油瓶再次出现,因为那个十年之约,他不得不重新打起精神来面对那个谜题。从那之后他做了一切能做的事来进行探索,并系统地整理了所有能够获得的信息,整个事情的轮廓慢慢地浮现出来。加上这一年之中的努力,他们终于触及了一切问题的核心。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后,闷油瓶也没有再隐瞒,能够告诉他们的秘密他也都说了。但这件事牵涉的人实在是太多,每个人都按照自己的目的在行动,加上不同势力之间的互相欺骗和牵制,使得整个事件变成了一团乱麻。事到如今,虽然可以说大局已定,他们几个人的目的也都已达成,但仍有部分事情尚未明朗。作为核心的参与者之一,其实吴邪曾经觉得自己是有责任来整理和还原这些真相的,但自从回到杭州后,一来是他确实很忙,二是那种熟悉的倦怠感又一次侵袭了他,让他根本不想去面对那些东西。
                    其实事到如今,不管终极的秘密如何玄妙,对他们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很早以前吴邪便发现,在所有这些事情里,最有趣也最错综复杂的其实是“目的” 。参与这个事件的人,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目的,正是这些不同甚至相互冲突的目的,使得整件事情变得如此复杂而危险。爷爷的教训又一次应验了,任何事物的恐怖程度都比不上“人心”。现在,他又重新审视所有已知的信息,发现多数人的目的他都基本可以还原出来,反倒是一直处于事件最核心的闷油瓶,他的动机令吴邪有些捉摸不透。
                    如果在以前有人告诉吴邪,有一个家族一直在暗处控制着中国历史,他一定会认为那人不是小说看得太多就是精神不太正常。首先一个家族能够存续那么长时间并始终保持着一定的实力是很难想象的,正所谓富不过三代,盛极必衰强极则辱的道理在一个家族的历史中同样是适用的。另外,在经过了漫长的时间和成员的不断更替后,整个家族仍能坚持一致的行动也同样极其困难,毕竟人心是最难控制的东西。
                    但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从众多线索中推断出的事实就是如此。仔细推敲的话,吴邪觉得这种看似不可能的现象也并非无法解释。首先,张家一直有着“留存”这一理念,他们人数很多,而且寿命又长,他们是经得起犯错的,即使出了变故或者部分成员脱离了家族的体系,他们仍不至于遭到毁灭,还能够重新恢复实力。第二,不管听起来多么荒诞不经,而且绝大部分成员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那个“终极”的秘密实际上是足以成为在上千年中凝聚整个家族的力量的。拥有一个强大的信念其实是一件幸福的事,吴邪尝试把自己带入张家人的视角,甚至都能想象得出那种快感:我是中国最强大的家族的一员,我们的家族把这片土地的历史当成棋子,我们守护着天下最重要的秘密,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这个共同的目的服务。吴邪觉得这种无法替代的优越感是足以保证将家族中最优秀的那些成员始终团结在共同的目的周围的,聪明人往往都有一种玩弄智慧的心理倾向,而还有什么比将整个天下玩弄于股掌之间更能显示智慧的呢?
                    I


                    IP属地:爱尔兰23楼2013-02-05 19:15
                    回复
                      10
                      中国人都知道,过年之前最艰难的工作就是一年一度的大扫除。虽然老宅平日有人维护清洁,但作为辞旧迎新活动的重要组成部分,将整个房子里平时顾不到的边边角角都清理一遍也是应有之义。作为全家唯一的壮劳力,像那些需要爬上爬下之类难度比较高的工作自然都要落到吴邪头上。今年他也很自觉地搭了梯子准备去清扫柜顶的灰尘,却被吴妈妈拦住了。
                      “小邪你不要爬这么高了。你现在就给我老实呆着,多休息多吃饭。”
                      吴邪觉得有点哭笑不得。他也没有特别喜欢做家务,往年有时犯懒不愿意动的时候都要被吴妈妈赶着去干活,现在自觉一点反倒又被拦着了。
                      “妈,我真的没生病,这点事累不死人的。”
                      “大过年的什么死不死的,你这孩子!叫你下来就快点下来,昨天睡了一下午叫也叫不醒,看这累的,还说没事。”
                      吴邪向来应付不了他妈,只得又乖乖从梯子上爬下来。虽然柜子顶扫不扫的无伤大雅,但是去年春节他还滞留在西藏,根本没有回来过年,虽然当时编了借口在父母面前搪塞过去,心里还是很内疚的,所以希望今年表现好一点聊作补偿。本来做家务是表现方式之一,但是惹得母亲担心的话就没意义了。眼见他妈妈还有继续唠叨一番的趋势,吴邪赶紧截断她说:“好好我不上去了,那我去找个临时的锺点工回来打扫好不好?”
                      吴妈妈这才放弃了上一个话题,皱着眉头抬头打量了一下屋里的几个大木柜,去年吴邪不在家,也没有仔细打扫,积了两年的灰确实也挺麻烦的,但是……
                      “这马上过年了,哪还有地方请人,算了吧,先放着,等过完年天气暖了再说。”
                      “真的?”吴邪怀疑道,他知道吴妈妈的脾性,最受不了脏乱,看她现在这个表情,完全不像是能够忍到年后的样子,“要不还是先随便扫扫吧……”
                      “我来吧。”这一声吓了吴邪一跳,他都没注意到闷油瓶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这怎么行,小张你是客人。”吴妈妈说。
                      “没关系。上门叨扰,帮点小忙是应该的。很快就弄好了。”
                      不知是因为这两天吴妈妈已经对闷油瓶比较熟悉而且颇有好感,还是他说这话时沈静的态度很有说服力,吴妈妈居然稀里糊涂地同意了,闷油瓶便拿起工具轻巧地登上了梯子。吴邪直到吴妈妈出去了才一下子反应过来,赶忙过去拉闷油瓶:“小哥你别开玩笑了,快点下来,怎么能让你干这种活。”
                      “没关系。”
                      “什么没关系,你这样我——总之不行。”
                      闷油瓶听他声音真有些急了,便停下动作,低头看他:“吴邪,你到底怎么了?”
                      吴邪不说话了。自从奶奶说了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后,他面对闷油瓶的时候总有些不自然。说起来那天真叫把他吓了一跳。也不能完全怪他脑内活动过于丰富,实在是那四个字太叫人浮想联翩。他当时第一个念头就是,继发现了爷爷当年的风流史之后,要是再得知奶奶从前也有那么一段不得不说的往事,而且还跟闷油瓶有关,那他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不过随后他就意识到自己想太多了,奶奶会认识闷油瓶,八成还是跟老九门当年的事情有关。只是他再问,奶奶就不肯说了,而那毕竟是自己的亲祖母,不可能对她使用什么逼问的手段或心眼,所以吴邪虽然满腹疑问,却也只能压在心里。也不是没问过闷油瓶,但显然那个时候的事他已经不记得了。
                      其实闷油瓶跟吴老狗那一代便有渊源是明摆着的事,既然霍仙姑参与了“史上最大的盗墓活动”,那吴老狗自然没道理没参加过。而且事到如今,这些事其实也无关紧要了。但吴邪还是无法不去在意。他本来希望能和闷油瓶像普通的朋友一样相处,抱着这种想法他才把闷油瓶带回家里来。但现在事实告诉他这似乎只是一厢情愿,只不过是在把家人和闷油瓶都拖入尴尬的境地。可是这种想法,对谁也不可能说出口。
                      I


                      IP属地:爱尔兰25楼2013-02-05 19:18
                      回复

                        闷油瓶没有追问,所以两人沉默地开始了工作。吴邪在旁边配合,闷油瓶负责爬上爬下,他动作很快,没花多少时间就把该清扫的地方都清过了一遍。两人都弄得一身灰,吴邪便叫闷油瓶先去洗澡。
                        他隔着浴室的门对闷油瓶说:“小哥,对不起。”然后不等闷油瓶反应,转身出去了。
                        腊月二十八上午,吴妈妈想起还有些年货没有买全,就让吴邪载她到市区去了。好像算好了一样,他们前脚刚走,吴二白后脚就到了。
                        闷油瓶正在堂屋里和吴一穷下棋。这几天这两人一直在从事这项活动,相处居然颇为和谐,吴邪面对这一幕,在升起强烈的违和感的同时,又不由得有一种 “难道这就叫同一世代的人”这样的感叹。
                        见弟弟进来,吴一穷也没在意,就随便打了个招呼,还给他介绍说这是小邪的朋友。吴二白看了闷油瓶一眼,不动声色,打了招呼就上楼去了。过了一阵,这边下完一盘棋,吴一穷接了别人的拜年电话,边说着边回自己屋里去了,吴二白又像算好了一样从楼上下来。
                        “张家小哥,来谈谈吧。”
                        闷油瓶跟在他后面,进了吴奶奶的房间。吴奶奶坐在红木椅上,显然已经在等着了。见了闷油瓶,吴奶奶示意请坐,他便坐在斜对面的椅子上,吴二白坐在母亲旁边。
                        吴奶奶行事风格倒是直接,没有多等便开口道:“张家小哥,我老太婆就开门见山。现在小邪也不在,你若有话,不妨请讲当面。”
                        “我恐怕不明白您的意思。”
                        “当年之事错综复杂,我虽然不了解全部的详情,也知其中恩怨交缠,一时难断。我吴家对你多有亏欠,如果你有什么要求,我们自当尽力而为。”
                        “您恐怕误会了。我来这里并没有什么目的。”
                        吴二白在旁接口道:“张家小哥,明人不说暗话。之前吴家身在局中,想置身事外也不可能,所以我们才放任小邪去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现在也该结束了。之前一年的事,我多少也有耳闻,小邪做到这个地步,应该也算对得起你了吧?就算你觉得我吴家当年的行为算是背信弃义,但那也是我们老一辈的事,跟小邪无关。今天既然你来到这里,有什么恩怨便都一次清算了,在我们老一辈这里把事情了结,如何?”
                        闷油瓶听懂了吴二白的意思。对于当年的事,老九门确实利用了他,但他当时也在寻求老九门的力量作为帮助,其实谈不上是单方面的亏欠。而且老九门那边主使的是从他们张家脱离出来的张大佛爷一支,吴家其实也是不得不卷入而已,他也能理解狗五爷的自保之举。在吴邪的父辈,吴三省虽然试探和利用过他,但并没有直接害过他,反而算是间接地帮他把事情推进起来。吴邪对他更是真心实意,给予他极大的帮助,他没有理由更没有打算要为了任何往事去责备他。而且他和吴邪的关系,是他们自己的事,不会也不应该带入其他的东西。
                        “请放心。吴邪把我当成朋友,我自然以相同的心来回报。我不会伤害他,也没有打算来这里兴师问罪。”
                        他的立场也摆得很清楚,他不会对吴家做什么,但也不会听凭他们的摆布。吴二白和母亲对视了一眼,交换了看法,吴二白看似还有什么想法,但并没有说,最后还是吴奶奶开口道:“如此甚好。我们吴家欠你很大的人情,无论你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我们都责无旁贷。但是小邪是无辜的……他如今走到这步,已经是我们做长辈的对不起他,我只希望他日后平平安安的。”
                        “我明白。”
                        腊月二十九便是除夕。不管吴家众人如何各怀心思,表面上到底是一派和谐的气氛。今年吴邪也回来了,家里又多了个闷油瓶,虽然他根本就很少说话,但偏偏就觉得似乎比往年更有人气一些。吴妈妈兴致挺高,吴邪又极力配合,年夜饭倒也吃得热热闹闹。
                        除夕夜里十二点,传统都要放鞭炮,在新年抢个好兆头。这项工作平时都是吴邪做,今年自然也不例外,所以快到点的时候,他便自觉地穿上外衣,拿起鞭炮到院子里去了。天气晴朗,星光闪耀,吴邪站在院子里,吐出一口冒着白气的空气,对着手里的鞭炮皱起了眉头。在西藏的时候他的耳膜受了伤,虽然万幸没有失聪,但从那之后就受不了太大的声音,会让他的耳朵很难受。刚才在屋里,电视机的声音就已经够他受的了,现在这个鞭炮声……
                        身后轻轻的脚步响。吴邪回过头:“小哥你怎么出来了?”
                        “我帮你吧。”闷油瓶走过来拿走他手里的鞭炮,“退后一点,捂住耳朵。”
                        “……谢谢。”
                        午夜的锺声敲响,又是新的一年了。闷油瓶接过吴邪的打火机点燃了鞭炮的引线,然后退到吴邪的身边。火光闪耀,响声欢快,红色的碎纸四处飘飞,给中国每一个家庭送来新年的第一个信号。
                        “小哥,新年快乐。”
                        “嗯,新年快乐。”


                        IP属地:爱尔兰26楼2013-02-05 19:18
                        收起回复

                          但是闷油瓶又回来了。他来到杭州,重新走进了他的生活,将他生命的重量沈甸甸地压在吴邪心上。吴邪并不觉得这是负担,他只是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种能力,负责起他自己希望这个人能拥有的安稳生活,承担起他深沈的快乐与悲伤。
                          “吴邪……”闷油瓶开口道,将吴邪从自己的思绪中唤醒,“我并没有打算去下斗,你不用担心。我……”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这声音分明是吴邪的手机,却是从闷油瓶身上传出来的。闷油瓶停下了话头,从自己的衣袋里拿出差点被他遗忘的吴邪的手机,递给他。
                          吴邪其实更想知道闷油瓶刚才想说什么,但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小花的名字,他的电话总不好不接。所以他只能无奈地接通电话,放到耳边。他听了一会儿,眉头皱了起来。
                          “确定吗?现在这个时候?”
                          那边不知又说了什么,吴邪的表情一直很严肃:“嗯嗯,我知道,放心。嗯,谢了。”
                          吴邪挂上了电话,把手机放回口袋里,站了起来。
                          “小哥,我们回去吧。出了点事,我们恐怕也得避避风头了。”
                          小花在电话中告知,这两天古董市场上风声不对,据他打听来的消息,似乎公齤安马上要严打。这个时机很是奇怪,也不符合公齤安一贯的作风,新年刚过,市场都还没有完全恢复,这时候能打到什么。小花也不知道详情,不过他俩能想到的比较合理的推测就是行里大概有人在哪边犯了案,而且是大案,或者有谁得罪了什么人。
                          吴邪其实并不是很担心。他干这行又不是第一天了,交易要怎么做得干净自然是熟稔于胸,各种关节也早已打通过,他自信没有什么大的把柄可抓。倒斗这种事,如果不是在盗掘这个环节被发现,单纯在流通环节是很难抓到证据的,尤其是货源已经分散到不同地方之后。在市场上拿到一件古玩,你怎么证明它是盗墓盗来的,又是谁盗来的?吴家年后还没有干过一单下地的买卖,以前的陈年旧事则早就无迹可查了,只要他不自己往枪口上撞,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只不过既然风声紧,他们行内的这段时间自然都得收敛。
                          吴邪回去之后就立刻开始打电话,过了一会儿又自己出了门,直到下午才回来。吴家的喇嘛盘因为还没有开始做生意,好多人都还各自在别的地方逍遥,这个时候处理起来倒也容易。吴邪分别通知了各位老大,要他们让手下人这段时间都老实点,不要跑出去夹喇嘛,同时也调了一笔钱过来分给他们,让他们各自分散爱干嘛干嘛,就是不要惹事,等风头过了再说。这些人都是老油条,什么没经过,自然明白其中利害,都各自应了,让吴邪放心。走货这边自然也是一样道理。明面上的店铺没有问题,还是照开,否则反倒显得心虚,不过那些真正赚钱的大宗交易都中止了。
                          吃晚饭的时候,吴邪便对闷油瓶开玩笑道:“这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一个不小心我说不定就破产了。小哥你到时候可别嫌弃我啊。”
                          没想到闷油瓶居然一本正经地回答道:“不会。”
                          吴邪为此忍不住笑了很长时间。
                          没有大生意可做,吴邪每天只能在西泠的铺子里打苍蝇玩。闲了几天他就有些呆不住。倒不是说他平时有多么活跃,只是那天他对闷油瓶发火的后继事件说起来还没有完全解决。虽然值得庆幸的是闷油瓶没有再表示出对下斗的任何兴趣,但他现在见到闷油瓶就觉得有些说不上哪里别扭,每天这样大眼瞪小眼地实在成了一种折磨。
                          “小哥,要不我们出去散散心吧?”
                          “随便。”
                          于是吴邪就无情地把店丢给了可怜的小梁同学,和闷油瓶两个人包袱款款地走了。说是去散心,吴邪现在在家里面对闷油瓶都觉得尴尬,更别说两个人单独出去旅游了,吴邪一想到导游笑容满面地在前面介绍景点,闷油瓶面无表情地跟在后面,自己两头顾不上的情景就觉得头疼。所以最后决定先去打扰一下胖子。
                          I


                          IP属地:爱尔兰30楼2013-02-05 19:25
                          收起回复

                            在南宁下了飞机吴邪就后悔了。这一路都是熟悉的风景,他早已不是第一次走,但每次都没有给他留下什么美好的回忆。胖子和闷油瓶失踪,自己戴着三叔的面具,从张家古楼出来后闷油瓶独自离开……每一次都是沉重的打击。
                            在亚热带地区,四季似乎都没有什么分别,虽然只是初春,入目却尽是浓郁的绿色,扶桑花在阳光下开得灿烂,越发明媚的景色与吴邪的心情走向了两个方向,连闷油瓶都问了他几次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直到见到红光满面的胖子,吴邪才终于露出了一点笑容。
                            “天真,小哥!恭喜你俩终于弃暗投明,投入了组织的怀抱。”
                            “你什么时候还够得上‘明’了?我怎么不知道。怎么着,你家那位呢?”
                            胖子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才骂道:“我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就叫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得了吧,就你那点小心眼,少得瑟了。”胖子一脸嫌弃地说,“你俩怎么连个伞都不带,看这湿的,小哥就不说了,就你那小身板行不行啊。”
                            刚到广西的时候天气很好,加上吴邪又一直心不在焉,自然没有预料到天气的变化,结果最后一段需要步行的路上却突然下起了大雨,他和闷油瓶都淋得浑身湿透。胖子看吴邪脸色也不好,顾不上跟他斗嘴,赶紧打发两个人去洗澡换衣服。吃了晚饭吴邪便说累,早早就睡了。
                            雨已经停了,清澈的天空中浮现出许多星子。巴乃的夜晚很是静谧,山风夹杂着水汽吹拂而来,带着沁人心脾的草木芬芳。闷油瓶和胖子都坐在院子里消食。胖子看了闷油瓶几眼,叹了口气,终于决定还是要开口。
                            “小哥,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既然他都这么问了,必然是打算讲的,闷油瓶也没有费心去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把视线转向他,示意自己在听。
                            “什么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啊,这种话我就不问了,对你来说也没什么意义。我就想说一件事,天真那小子死心眼,对你的事又一直很上心,所以你今后不管准备干什么,我希望你都能想想他的想法,至少也先知会他一声。本来这种事轮不到我管,但咱仨这种交情,我也不跟你玩虚的,就直说了。天真是我这一路看过来的,就像我亲兄弟一样,我不想他再像前几年那样失魂落魄的。”
                            “我知道。”
                            “那我就放心了。”胖子转过头望着天空,又重重叹了口气。
                            一夜安静地过去。第二天是个大晴天,早饭上了桌,却迟迟不见吴邪露面,胖子便让闷油瓶去叫他。闷油瓶上了楼,再下来的时候眉头紧锁。
                            以前的冒险生涯中,闷油瓶皱眉头就证明出了大问题,胖子几乎条件反射地就要跳起来,但马上又意识到这并不是斗里。
                            闷油瓶的声音透着对他来说极其少见的焦虑:“吴邪生病了。”


                            IP属地:爱尔兰31楼2013-02-05 19:25
                            收起回复
                              13
                                胖子刚从“危险警报”中回过神来,有点切换不了状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操齤,我还以为咋了呢,小哥你大清早的别吓人行不行。是昨天淋雨感冒了吧?”他不大在意地说,不过行动上倒是没有怠慢,抬腿就跟着闷油瓶往楼上爬,“不过天真怎么突然这么娇弱了?咱哥几个爬雪山过草地的时候也没见他怎么着啊。”
                              闷油瓶没答话,见胖子跟上来了便回身往上走,脚步明显地有些急促。两人进了吴邪睡的房间。吴邪躺在床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胖子走过去,看到他闭着眼睛眉头紧蹙,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红色,显然是发烧了。
                              “天真,天真?”胖子叫了两声,抬手拍拍他的脸,结果被滚烫的温度吓了一跳,“操,怎么这么烫?这烧了多久了?”
                              闷油瓶摇摇头。他走近吴邪的床边,弯下腰看着他的脸,眉头还是皱着,一向没有表情的脸上竟也显出了掩饰不住的焦急。胖子看到他这反应,心里咯!一下,但这个时候也无暇细想。他叫了好几声吴邪都没睁眼,显然已经烧得失去意识了,他自然知道严重性,赶紧下楼叫阿贵帮忙去请医生,自己端了凉水上来给吴邪降温。
                              村里就一个赤脚医生,他们第一次来巴乃的时候受伤,也是他给处理的。医术怎么样另说,这位乡村大夫倒是颇有世外高人的风范,尽管阿贵催得挺急,他上来的时候还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胖子看了眼闷油瓶的脸色,简直都要开始考虑要不要在他有所动作之前给那医生一个痛快算了。
                              医生过来看了吴邪,一探他的体温,表情马上严肃起来,这才看出点认真的样子。他赶紧先给吴邪打了一针退烧针,又掏出听诊器在他身上检查起来。
                              等了一会儿,在冰敷和退烧针的共同作用之下温度却完全没有降下来的迹象。吴邪被他们这一通折腾,倒好像恢复了一点意识,微弱地动了几下,但胖子试图跟他说话的时候还是没法回答,眼睛也睁不开,只是咳嗽了一阵,虽然发着烧,但一边却还明显地全身打着寒颤。那医生听了他的肺音便道恐怕是肺炎,这症状比较重,以村里的条件又没办法具体诊断,不敢乱用药。
                              “这样烧下去问题就大了,得去医院才行。”
                              几人听了不敢耽搁,阿贵便赶紧先去张罗找车的事情。吴邪和闷油瓶这次来的时候没带多少行李,胖子就从自己的衣服里翻了件棉大衣出来,刚才一直在旁边一言不发的闷油瓶主动上前把吴邪扶了起来,两人七手八脚地给他套上棉衣,挪到闷油瓶背上。
                              从阿贵家到公路边上还有挺长的一段山路。闷油瓶的脚步很急,吴邪安静地伏在他的背上,过高的体温透过衣料清晰地传过来。吴邪已经烧得没有什么意识,脑袋软绵绵地靠在他的肩膀上,滚烫的脸颊贴着他的颈动脉,呼吸扑在他的侧脸上,两个人生命的搏动仿佛联系在了一起。
                              说起来闷油瓶很少跟别人有什么身体接触,但不知是单纯的巧合或是某种奇妙的缘分,跟吴邪倒是意外地有不少次。而且有好几次都是吴邪在支撑他——在山东的尸洞扶着因为失血过多昏迷的他,在蛇沼和胖子一起架着失忆后浑浑噩噩的他,当然还有从张家古楼里把他背出来。他自己倒是没有这样背过吴邪。吴邪病得不轻,这实在不是一个走神的好时机,但是感受着吴邪的心脏和自己的交叠在一起跳动的节奏和他加诸自己身上的实实在在的重量,他在焦急之外的确感觉到了某种奇异的安心和满足。
                              巴乃的群山绵延,郁郁苍苍,他真切地明白脚下的山脉中的某个地方,就是他的祖先长眠、家族的秘密埋藏的地方。在漫长得连他自己都记不清的岁月里,那几乎是他与这个世界的全部牵绊和生命中唯一的真意,但在此时此刻那一切却已显得如此遥远。
                              吴邪对他说,这些年来,你一定很辛苦。
                              不断地寻找与失去,不断地记起和忘却,经过了时光无情的侵蚀,他渐渐地分辨不清最初的目的,而这一切都变成了理所当然。理所当然的责任,理所当然的艰辛,理所当然的痛苦,理所当然的命运。
                              I


                              IP属地:爱尔兰32楼2013-02-05 19:28
                              收起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