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四，与兄游于村野。
日中，见此村依山傍水，隐有弥雾，乃曰：“山假水假，却得四位真人；天大地大，怎奈无处容身？”兄对曰：“不然，天地在心，心不死，则无所不容。”曰：“惜之世间万物，各有其主。纵能容之，不能御之。”对曰：“万物滋生，日月同辉，任其自得精华，我等何干之？成则罢，不成岂非有损后世。”笑曰：“我等亦属万物之列，然日夜为御。即为牛马，安有草料乎？”兄默然。
复行十余步，见一乞人大泣。兄奇之，问何以泣。答曰：“吾父常进城谋生，为人所诱，遂损家产。是祖父卧病在床，问医无费，乃死。祖母大悲，未几亦亡。明年母丧，止容吾同家父为生。年幼时，常与父游戏于此。家即困，亦出资助吾学业，送吾饮食。逢年正月，父至此山间。攀高岩，转沟壑，历万难乃取药草半筐，明日变卖与吾衣裳。每至寒冬，父着单衣破河取蚌，日得二三，大悦之。至夜，取与汤烹，尽情欢笑。父目不识丁，亦数教吾：为人之道，不可颓废！国家即旺，尚不乐邪？且夫数年之前，国力不振，天降大灾，友国漠视，家之难安有国重？去日，父至河中采蚌，失足溺亡，是故泣矣。”我等不忍，出资赠之，遂去。
呜呼！吾常以家贫而悲，于乞人相较，孰为轻重？乞人若此，尚知进取。吾万事无忧，竟止步不前。父子之情，蒙难不弃。今我着绸衣，食佳肴，可思父子之情乎！吾不如一乞人也！常有人谓国政不佳，倘其心皆若乞人，则国家如何不强！人得佳境反痴邪！
作歌曰：身受教育兮不知进退，目不识丁兮自尊自贵。国家兴旺兮日日生辉，心胸愈窄兮不问是谁？千里之行兮四处鬼魅，仰望四周兮不辨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