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胞胎
——呐,飞飞。我回来了。
他有些不满地扯下窗前金发青年手中的书。捧着他的脸,他说的极其缓慢,但也极其认真:
——喜·欢·你,飞飞
青年抬头,嘴角浮现笑容,如阳光般温暖。他拉过他的手,一笔一划的写着,写着“欢迎回来,晓枫”。
他揽过他,把头埋在青年柔软的发丝间,有些无力,有些窘迫。
——对不起。
张晓枫和何熠飞是兄弟。
恩,双胞胎。样貌性格体格体质截然不同的双胞胎。
说实话,张晓枫挺恨自己的,真的。
他常常在想,要是没有自己,飞飞会活得更好吧。
要是没有自己,飞飞可以歌唱;要是没有自己,飞飞可以听到这世界上的天籁;要是没有自己,飞飞就不会背上不祥的流言蜚语;要是没有自己,飞飞一定是个最耀眼的存在。但是,自己却残忍地在母体里抢夺他的养分,他的才能,他的……一切。
要是没有自己,一切的一切就会好吧。他想。
他醒了,因为疼。睁开眼,骤然缩小的视野才让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TMD,太红了果真会出事吗。昨天自己不过一个人回家,就被偷袭了。看来左眼已经不行了。
“嘶”他有些烦躁地起身,却在下床时因为视野缩小而遭成的不习惯,撞到桌角,“真倒霉。”
“话说飞飞怎么不在?以前不是我发个烧他都会守在旁边吗……”他一边嘟嘟囔囔,一边小心翼翼地扶着楼梯扶手下楼。
——我希望你能把你的左眼捐给晓枫。
青年平静的拿起笔,签字。
所有人都怔了一下。
“何熠飞,你给我停下!”他下意识的吼出声,金发青年的动作顿了顿,但在下一秒,又继续完成未完成的动作。他是有严重的听力障碍,但这不代表他听不见;他是他的弟弟,但这不意味着他一定要听他的。
他跌跌撞撞地跑下楼,一把抢过青年手中的纸张。
手术同意书。
五个黑体的大字,看的他一阵眼花。
他从小就最疼爱的弟弟,竟然要把自己的眼睛捐给他。
他扳过青年的脸,捏住他的下巴,狠狠地吻了上去,撬开他紧闭的牙关,舌头扫过他的上颚、牙床。全然不顾自己的父母就在一边。
“何熠飞已给我听好了,我 他 妈疯了才会要你的眼睛!”
青年推开他,嘴角挽起一抹笑。
他看着青年冷冽的眼睛以及唇角暧昧的银丝,看着他从自己手中拿回那份单子,看着他认真地签完未签完的字。眼前的世界似乎静止了,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痛苦的呜咽。
他们是双胞胎,他们体内细胞核内的DNA是完全相同的,就算是性状因为各种原因有所不同,他们体内细胞构成几乎相同。换句话说,就是器官移植的排异反应几乎为零。
青年躺在手术床上,身边是麻醉药已经生效睡着的张晓枫。他看着透明无色的液体一点点地进入自己体内。在等待着意识被带走时,他突然觉得有些不甘心。
他爬起身,一旁的护士并未阻拦。他抬手抚上身边人的脸,一点一点,像是要把他的样子刻下来,顺着血液,刻到心脏之上。
他知道,医生也和他说过,他的身体不足以支撑任何手术,更不要说这种器官移植了。
青年脸上浮现笑容。
真好啊,你还可以活下去,看花开花落,看人情冷暖,看岁月流年。其实你那句傻到可以的说的也对,心中有一个坟,葬着一个未亡人。不知道将来你心中是不是也有一个坟,葬着我这个已亡人。
——喜…欢…你
青年先天受损的声带发出支离破碎的音,就像困兽绝望的嘶吼,格外渗人。但是他相信,他会懂。
最后,他从哪个充斥着刺鼻消毒水味道的地方走了出来,而他,再也没能走出来。
多少年后,张晓枫带着一双瞳孔颜色深浅略微不同的眼睛看,看花开花落,看人情冷暖,看流年岁月。
多少年后,张晓枫对别人说,我有一个双胞胎兄弟,他叫何熠飞。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