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规定大一学生要上两个小时的晚自习,从七点到九点。
真是讨人厌的规定。
周笔畅第一次产生了这种厌恶校规的想法。
还有一个半小时,有点坐不住了。曾经陪黄雅莉到她教室拿过书,周笔畅凭着良好的记忆力往教学楼走。六楼,向左走,第三间教室。
穿过走廊的短短十几秒钟,周笔畅享受着某种喜悦。她快要被迫切感吞没了,可是她不在乎。
第三间教室到了。
朝教室里面看,很快就找到了黄雅莉。她坐在教室比较中央的位置,头顶悬挂的白炽灯发出青白的光线,她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显得更是瓷白。显眼的白色耳机线从耳边的碎发垂下,黄雅莉明显是在听歌,头还小幅度地轻微摆动着。
哧,听得很愉快嘛。
周笔畅隔着窗户看着坐在位置上听歌的黄雅莉,愈发觉得她一头乱刺刺的短发下那张脸是多么动人。
本来只是打算远远看一眼,但是某种念头萌生以后就不太容易打消了。
就让自己无赖一次吧。
黄雅莉还沉浸在乡村摇滚的愉悦中,忽然被同桌猛的一摇肩。
摘下耳机,一脸茫然。
“外面有人找你。”同桌笑得意味不明。
看向窗外,醒目的黑色皮衣外套,鼻梁上还架着标志性的黑边框镜,不是周笔畅还能是谁。
走廊并不明亮的光线给以人视觉上的错觉,周笔畅的性别也随之变得模糊。黄雅莉跑到教室门口时听见有女生小声叫着“好帅”,甚至还有男生对黄雅莉吹起了起哄的口哨。
黄雅莉摘下耳机,灰溜溜钻出教室。
“你回来了?”
长长的耳机线一不留神从口袋垂到了大腿左侧。
“对啊。”周笔畅笑得清浅,顺手挑起了那条被遗漏的耳机线卷在手指上:“有没有兴趣和我去逛逛?”
旺财同学很配合地思考了好一会儿。
“可是,”语调有些尴尬:“我在上课诶。”
“逃课就可以了,”把耳机线完整地塞进黄雅莉的口袋,再自然地牵起她的手:“跟我走吧。”
“喂,哪有前辈这么教导后辈的。”嘴上是有些不满,黄雅莉回头望了一眼教室,还是顺从地跟上了周笔畅的脚步。
本以为周笔畅会选择走露天楼梯,谁知到她却选了走廊尽头的楼道。
没有灯的楼道,即使在学生放学也是熙熙攘攘借着手机灯光一起挤下去的。
“干嘛走那里哦?”
无意识撅起的嘴唇让周笔畅很想吻下去。
“难道你想让老师抓个现行吗?”
“咦,对类,你不说我都没有发现。”
逃课的小朋友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开始兴奋起来,脚步轻快。
“白痴。”稍微走在前面的人轻声骂了一句,却是带笑的。
幽暗的楼梯间很适合发生点什么,微微潮湿的空气也很适合酝酿出格的情绪。
黄雅莉有轻微夜盲症,每下一步阶梯,都要把周笔畅的手攥得更紧以此来确认安全。她们下楼梯下得很慢,说的任何一句话都在楼梯间幽异地回响着,黄雅莉胆子比较小,所以她努力压低她们对话的分贝。
“你这两天都去哪了?”
“在市里忙,事情太多回不来,我傍晚刚到的。”
“这么说你刚回来没多久就来找我了?”
“哈哈哈,黄雅莉,你变聪明了。”
“嘘,笑小声点!”
类似打情骂俏的对话让周笔畅感到心情明朗,趁火打劫的算计也被这种轻松的气氛驱散了。果然啊,在名为黄雅莉的日光照耀下,周笔畅已经无法像过去那样生活在面具的阴影里。想见身旁人的迫切感平息下来,和她小声说笑,紧牵着手,就算是行走在黑暗中,也像站在阳光深处。
下到底楼,终于看到灯光,黄雅莉明显放松下来,逃课的刺激感让她热情满满。
“接下来去哪?”
“跟着我走就好了。”
什么也没说就乖乖跟着她的黄雅莉,让她感到被信任的欣慰。
回头看了一眼那幽深的楼梯口,周笔畅唇边是压不住的微笑,尽管心中有那么一点点惋惜。
幽暗的楼梯间确实很适合发生点什么。
可惜啊,什么也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