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
〔这是我头一遭来见小主，安排我们的公公告诉我，不能叫主子，主子娘娘，也就是皇后才能叫作主子，也就是，我即将见到的这位毓嫔，我只能唤她小主。额娘说，宫里规矩多，比不得外头闲散，二十五岁，不过是蹉跎了岁月，也就这么样子，就会很快过去的，虽然我现在只有十二岁，面对前头十余年的道路，我没有丝毫的畏惧。〕

（夏内侍今儿早上承了名单上来，说甚内务府分了新宫女来，我正对着镜子梳头，亭既站在我后头，别着簪子，垂了珠玉。黛子轻扫峨眉，那镜中眉目婉转，似在笑，却笑的浅淡。外头又是杂杳之声，每每晨是，便有宫娥洒扫，天气渐渐凉起来，我寻思着，再过些日子，洒到地上的水，都是要冻成冰珠子了。）
亭既，去瞧瞧外头是谁。

【时隔境迁，其实真正说起来没过多久，若说真正的不同，只是阿哥出宫久了，来XX宫越发的少，而小主看我的目光，也不像当初那般嫌恶。不过我总能感觉到，她对我还是有戒心的，虽让我近身，但有一些活计，却总是下意识地不让我着手】
【刚为小主选好头饰别上，便听见了外头的动静，躬身一福，恭谨答应】
是
【挑帘出了屋子，外头正站着一名宫娥，我首先意识到的是，她的腰板挺得比我直。长相称不上是最好的，但隐约瞧去，似乎更有底气。这点让我心里咯噔了一下】
姑娘是？

【苏】
〔公公叫我规规矩矩站在门口等候着，我也只能听他的，他叫我叫他安达，这是件好事儿，白白得来的便宜，我就学着弟弟如何向额娘讨铜板的脸，去喊那公**达。正当我喊出来一个安字，便有人出来叫住了我，是谁呢，我思索盘算着，继而想了一下，对着那张美丽的脸庞，说。〕
奴才是新来的宫女。

【她不算最出挑的脸上尚带几分稚气，见着我，既不弯腰，也毫无紧张的反应。我心底有几分不舒服，却什么多余的表情也没露，只微点了头，看了她一眼，微勾了淡笑道】
姑娘随我来见小主吧
【不等她答应，转身往屋里走去】

（我遣了亭既出去瞧瞧，兀自去支开了嵌在南墙的窗户，上头糊了明纸，却依旧隔断了光线，我伸手去支开它，清晨雾薄，不知昨夜是否降了霜，前面几个日子，远处宫殿的琉璃瓦上，白花花一片，知道日头出来，才逐一消散，化作了水。）
（我记得从前京畿下雪，都雅尔府上，我那偶向花前的屋舍，虽比不得天家宫殿的奢华好看，我却是真心喜欢那上头结的冰柱子，像一把刀似的，踩在绣墩上，掰下来，捏在手里，凉得我咯咯笑。）

【苏】
【我不知道这女子是个什么人物，我大胆的看着她那张美丽的脸庞，听她一丝不苟的吩咐我。我捏了捏衣角，想琢磨出一个称谓来。宫里头的宫娥，除了嬷嬷就是姑姑，她年纪轻轻的，叫人家嬷嬷有些不大像话，我便笑着开口，一声姑姑即将叫出来，却听她冷言冷语的喊我进去见过小主。】
咱们小主凶么姑姑？

【她紧跟在我脚尖后往院里走去，刚抬高脚跨过门槛，便听得这样一问，下意识地回道】
别乱嚼小主的舌根子。
【再走几步待到里阁外，打起帘子前，才半回身看向她，软下语气，压低了语音道】
你你唤什么？小主是和善的，别怕，有姑姑在。

【苏】
〔她这话听的我有些别扭，不为别的，我未曾去嚼小主的舌根子啊，她为何就这般说我，实在有个苦恼，我也就是觉得这些姑姑好看，想寻个由头与她多说两句话，好改一改她冷冷清清的脸庞，起码多出了笑意，也会好看许多吧。〕
嗯，奴才知道。

（前几次，新分进来的宫女，尤其是亭既小夏子这一批，都过了响午才来拜见，一则是唯恐打扰了自己休息，二是有管事交待一些规矩，妥当了再来。此皆由类樟闲下来当作话本子说给我听。打发了她的时间，也打发了我的寂寞。这会儿内舍的帘子被撩起来，我的那团疑惑还未解开，便7是亭既的面孔直直冲进我的视线。我站在窗前，薄雾退散之后，那初升的晨光落在肩膀上，多副于生机。）
快些进来，别放了凉气进来。

【其实我并不是真的要说她什么，毕竟类障她们再如何与我亲近，终是更忠于小主，于我，不过情面到了便是，不比她新进宫且还不懂事。若能为我所用，以后又入了小主的眼，对我，不是更有好处？】
【小主一声轻斥，忙拉着她进了屋，微屈膝言】
小主，是新进宫的宫娥
【说着便退到一边，好让小主更能看清她，此前不忘对她莞尔一笑】

你们在戏神马－－

【苏】
〔那位姑姑引了我进去，我只瞧见一个身影，便再不敢抬起头来，低低的，盯着眼前的一块地，和自己小巧的脚尖。姑姑说，这是新来的宫女，说的是我么，也许是罢。我那样子思考琢磨着，给小主行了礼。〕
奴才给小主请安。

（窗前摆了一只硕大的青花缸，里头几尾红鳍在悠悠荡荡的游走，你说这些鱼知道它们已不在湖泊里么？木窗开阖，放了阳光进来，落在鱼缸水面上，有些波光粼粼的意味。在上头撒了鱼食，碎屑静悄悄的浮动着，偶有一尾游上来咬。宫里头的日子，阔绰安逸，连鱼都会倦食。）
你叫什么名儿？
（亭既言语一处，便听耳边一个小女孩的声儿，确实是小女孩，我瞧着那道影子，身姿纤细，是隋玉那般所谓老态龙钟所比不得的。）
自个起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