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闷热的夏夜让人感到心绪烦躁,蝉声一如既往地扰人,就连一向不为外界所影响的六条壬晴也静不下心来看书。无所事事的暑假果真漫长,壬晴撇开了手头的作业,开始发呆。
眼角余光扫到桌边的仙人球,壬晴这才想起前些天在花鸟市场买到的绿萝盆栽还放在院子里,反正也是无聊,他决定到后院将绿萝搬回房间。
六条家的院子还算大,众多盆栽安静地释放着氧气,湿润的空气沾到皮肤,舒适清凉缓解了燥热。名为白玉的猫一直在绿色植物间周旋着,壬晴弯腰找到绿萝后将其端起,朝白猫唤了一声:
“走吧,白玉。”
白玉是一只极通人性的猫,它跟着壬晴后面慢悠悠走着,忽然,白玉像被什么东西吸引,一下子蹿到壬晴前方的一处墙根,扒着墙尖锐地叫起来。
壬晴上前看了看,并无异常,以为只是白玉淘气,又向前走了几步后发现白玉依然在原地叫唤。实在是有点不对劲,壬晴只好折了回去。
白玉停下的地方正对着一小扇窗口,那是壬晴家地下室的窗,只露出地面小半截且常年紧闭。壬晴蹲下,把手中的绿萝放在地上,凑近了白玉。
“白玉,怎么了?”
白玉没有给出任何肢体反应,只是一个劲的叫唤。
壬晴无奈地贴近墙面,伏下身子想看看是不是地下室里有什么异常。但地下室的窗户材质是磨砂玻璃,壬晴再怎么睁大眼睛都是徒劳,仔细听了听里面的声音,如死一般沉寂。
大概是有老鼠在里头。
得出结论后,壬晴不顾白玉的挣扎将它拖进自己怀里。他一只手勉强地抱住白玉,另一只手托起放在地上的绿萝。
“呐,就算你想进去,我也没有办法,”壬晴勾起浅浅的笑容,像是在安慰白玉又像是在安慰自己:“你知道的,我从小时候开始,就不被准许进入地下室啊。”
听了壬晴的话后,白玉不再折腾,窝在壬晴怀中温顺下来。
六条家在壬晴六岁时迁居到这个屋子,刚搬进来的那个下午,壬晴还在房间里整理课本,父母就一脸慌张地跑到房间来特意告诫他,以后不准他进入地下室。追溯原因,他们只说是地下室以前死过人,小孩子进去会被幽灵缠身。
壬晴的父母很相信并执着于鬼神的存在,正好小时候的壬晴百般听话,对父母的告诫不敢越雷池一步。
现在壬晴俨然长成一个十六岁的高中生,已经不再相信幽灵之类的超自然现象,但出于小时候对父母的承诺,加之他本身对阴暗潮湿的地方不感兴趣——即使是壬晴父母也很少涉足堆放着陈旧杂物的地下室,那些东西从来不会引起壬晴的好奇。
十年来,他竟未踏进过地下室一步。
搬运绿萝时白玉的反常只是一段毫不起眼的小插曲,很快被壬晴抛到脑后。
随着假期的结束,盛夏也很快就过去了。新学期在淡泊的秋季中开始,学校里的学生统一换上了衬衣搭配线衫的制服。很多学生不喜欢这套看起来过于乖巧的制服,但对壬晴来说都没有区别。
他是个淡漠的人,性格并不开朗,除了长相之外还算不错的就是成绩了,总的来说在班上属于不活跃分子,扔在人群中也不会有人在意。
开学后时间的流速猝然增快,一下子就晃到了九月末十月初,在这样换季感尤为强烈的时候,学生群体中间忽然爆出了一个都市传说并迅速流传开来。
都市传说的名字叫《地下室》。
日本都市传说基本都比较简短,这个也不例外。
都市传说的主角是一个从小就不被允许进入自家地下室的男孩子,在某一天趁着家人都外出,他溜进了地下室。本只是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结果他被家人锁在地下室里的妖怪给吃掉了。
从某些角度出发,这个都市传说的背景和壬晴的经历意外地吻合。
刚开始听时还会觉得头皮发麻,到后来,壬晴彻底麻木。
壬晴从不会加入讨论这些话题的小团体,他之所以听闻这个都市传说甚至到了听厌的程度,完全是拜与他交好的目黑俄雨同学所赐。俄雨一直在班上大肆宣传,不厌其烦地重复那个短小的故事。
在俄雨数不清是第几次的讲述过后,他终于把话题扯到了自己好朋友身上:
“你们不知道吧,壬晴家里也是一样的呢,伯母伯母一直不让他进到地下室里面喔。”
“真的吗?六条同学?”
“该不会六条同学家的地下室也锁着可怕的妖怪?”
“啊啦,难道六条君不会感到好奇吗?”
几个原本围着俄雨的女生转向壬晴,不断发问。
壬晴淡然地收拾着书包,在把书包拉链拉好以后,他慢慢扫视周围一圈热切盯着他的人,缓缓开口说道:“关于都市传说里的这件事……”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地盯着壬晴,准备好要迎接可能带有爆炸性的讯息。
“只有白痴才会相信吧。”
周围一片哗然,有笑声,有表示不屑的发声词,也有自嘲般的唏嘘。俄雨在接收到壬晴带有威胁意味的白眼后,脸色半青半红噤声了。
没错,即使和他相符,但壬晴对于都市传说一向秉承“很无聊”的态度。在这种高科技的年代,竟然还有人相信,还真是……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