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风雨飘摇的月夜,年仅七岁的禹看着窗外。游离的眼时而望向天空,时而看着对面的那株梅花。
“这孩子,大雨天的,开着窗户看什么呢?”
“妈妈,我在看天上的那颗星星。”
“大雨天的哪来的星星?”
“那颗星星是七年前我住的地方,我在那里呆了五百年。”
母亲有些心惊肉跳的看着禹,明白他的怪异之处,确也无能为力,五百年的时间,消磨掉了夙违身上的邪气,确没有消磨他的记忆,自香药和小呆走后,还在襁褓中的禹的眼神便开始空洞和迥异,所有的孩子都是哭着来到这个世界,但是他从出生那天开始,只有在一种情况下会哭,就是每次他的父亲要去砍那株梅花的时候。
跟记忆一样没有被消磨的,是曾经被世界抛弃的悲伤,是万世孤绝的寂寞,还有操纵天下的野心。因为他曾被整个世界抛弃,独自守护着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邪恶,所有世人都不喜欢的哀怨和衰竭,所以他没有好的,他的东西都是不好的,他想把最好的给她,就要先拥有世界。他欠这个世界的,他要尽快还完,然后才可以拥有它。
突然间电闪雷鸣,把把利剑伴随着轰隆隆的声响,划破整个长空。远处隐约看到一个步履蹒跚的身影,一边艰难的奔跑过来,一边喊着什么,他用尽所有的力气,声音确被吞没在夜空里。
“妈妈,舅舅来了。”禹用那种老人般淡然的语气说到。
第二天,是个七年来难得的风和日丽的日子,然而对于这个家庭来说确是无比黑暗的。禹的舅舅昨晚带来了最不幸的消息,禹的父亲因治水不利,被瞬帝赐死了。禹的母亲得知此事后也一病不起。七岁的禹,独自承担了照顾母亲的重任,煮饭、采药、料理家务。让母亲大为不解的是他为何总能采到深谷之中最好的药材,又为何能把屋里院落打扫的井井有条,每次当她想问禹的时候,他会一句话也不说,跑到那株梅花树下,背对着她 。
一日,香药和夙和经过,“不知道夙违怎么样了,我们去看看他吧。”夙和回答给香药的,是一个淡淡的微笑,正好和他心里想的一样,已经迫不及待了。看到细腰依然伫立在那里,两人感慨万千,看到禹家的景象,两人禁不住泪流满面。但是禹看到两人很开心的笑了。禹的母亲非常诧异,当然是因为七年前的神仙夫妇再次出现,但更是因为禹居然笑了。因为禹从来不笑,就像她对香药和夙和说的:“这孩子根本不会笑”。
治好了禹的母亲,香药和夙和决定要为夙违做些什么,他们从各路山神河神那里求得各种地形图,便访天下,问得治水方略。差不多每个月都会来到禹家,把获得的成果传授给他。每一次他们来的时候,都是禹会笑的时候,他喜欢像五百多年前那样叫香药大姐姐,这一次不同的是,他不用再担心他的坏运会影响到别人让他不能去爱,他不必再经受他爱的人和爱他的人一定会离开他。有一次他突然问香药:“大姐姐,等我长大了,你愿意嫁给我吗?”香药听了,不由自主的禁了下鼻子,眼泪开始在眼圈儿里打转,看了眼身边的夙和,笑着说:“如果哪天大哥哥不要大姐姐了,大姐姐就嫁给你。”
转眼之前,又过去了十五年,他习惯的每天读书、习武、修练法术、学习治水之道,习惯每天站在那株愈加旺盛和妖娆的梅花树下等夙和和香药。
一次香药和夙和回来的时候,看到禹正在清理梅花树下的供品,禹的母亲告诉香药和夙和,在他出生的前一天,家门前就突然出现了这样一株梅花,二十多年来从未飘零且愈开愈艳,村子里的乡亲都视之为神树,用各种鲜花果食来祭拜,但每次都被他忿忿的扔掉。“看来这一世他们注定有缘了”香药看了眼重新焕发青春的细腰,以为只有她和夙和才看得到与梅花树融为一体的细腰。“其实这世的缘在五百多年前就已经种不了,那个时候,世界上最了解他的心思的人还是我。”夙和的脸上,洋溢着阳光般暖人的微笑,仿佛又回到了五百多年前,当整个世界都抛弃夙违的时候,是夙和陪着他一起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