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会一点点变圆。
有时我还想回到从前,再用棱角狠狠撞破眼前的黑暗,却发现再也回不去了。于是安慰自己可以“出淤泥而不染”,于是我又开始期盼有一个二哥重出江湖替我“撞”。
还有一个二哥曾经知其不可而为之,成了酸溜溜软绵绵文人中的另类。他就是孔圣人。中国崇拜几千年的孔圣人是文人里的“武二哥”!知其不可而为之就是“明知故犯”了,那颗智慧的头颅是多么高贵!只要他还能流血,就要接着向黑暗中撞去。不像孟子选择了“独善其身”。
“知其不可而为之”和“独善其身”根本不是一个境界,怪不得孟子只能当“亚圣”呢。
孔二哥开始在齐鲁大地上难以施展抱负,后来周游列国十四年,一直在“知其不可而为之”,一直在用流血的头颅狠狠撞向黑暗,然而却不能撞出一丝裂纹。步入晚年的孔二哥开始致力于学术研究和教育,疗养身心。亚圣何尝不是与圣人走在同一条道路上。这样看来,亚圣的境界绝对不输圣人!
即使孔二哥游说获得认可,建立起一个繁荣昌盛施仁政的王朝又如何?山和人一样不能“万岁”,王朝何异!孔二哥的全部价值不仅在于他一次次勇敢地撞向黑暗。更在于他头颅里想过的,口中教诲学生的。人不能万岁,王朝不能万岁,思想却能万岁,万万岁!
二哥在挨了一顿竹片后学会的不是“聪明”,不是“说大家要你说的”,是“善其身且为”。武十回之后,二哥不再是《水浒》中的主角,却不能淡出读者的视线。
乐和唱这个词,正唱到“望天王降诏,早招安”,只见武松叫道:“今日也要招安,明日也要招安去,冷了兄弟们的心!”
施恩、孔亮不识水性,俱被渰死。武松念起旧日恩义,大哭了一场。
我们无法淡忘的,就是这个二哥。
一次次的角色变换,今日武松不是往日武松。
威风的棱角,时时披在身上,他人望而生畏,这便是打虎武松;冷峻的棱角,深深包裹在身体里,既是痛彻心髓,又是洒脱飘逸,这便是行者武松;英雄的棱角,只因内心最看重而展露或收敛,这便是情义武松。
阴差阳错,我生在了需要“强忍活着”的21世纪,我多想历史循复,多想再找到一个梁山。终于有人一句话把我点醒:什么样的时代就有什么样的梁山!于是我不再寄希望于用脑袋撞碎荧光屏回到1116,撞出一个宣和年间的梁山。更不希望21世纪出现一个1116年的二哥。
人总是会一点点变圆。
知其不可而为之有锋利的棱角,独善其身是厚积薄发。
何必悲痛棱角被磨平,惋惜流年似水?去积淀一份力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