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如果当初在输卵管飞奔时,我可以跑慢一点,让别的精子进入母亲的卵细胞;又或许,基因在进行配对时,有某种力量将游向X染色体的Y染色体选择另一边,那么十九年前呱呱落地的就可能不是我。
此刻镜子前的自己,如绸缎般的墨发垂至胸前的蓝白间条衫上,惨白的脸色,低垂的眼睑,我耐心地梳理着手中的头发,柔顺而富有光泽,丝丝缕缕在阳光下闪着温暖的光,我将头发分成两半,极其熟练地编起鱼骨辫。霖曾不厌其烦地花费了一周的时间教我编织各样各式的发型,周一鱼骨型,周二蝴蝶型,周三麻花型……鱼骨形是最容易,也是我和霖最喜欢的。乌黑的头发分成两半相叠,相叠,共始同终。
我慢条斯理地交叠最后一束发,在末端系上霖送给我的藏蓝色帆布质的发带。作为送给我九岁的礼物,霖将这条发带郑重地交给我,极其深情地高歌了一首《祝婕生日快乐》,梨涡若隐若现地开在她的粉腮上。此去经年,竟已十年光景。
我抬起头,温暖的阳光已从发梢跃到我的栗色的睫毛上,我看见它在镜中闪动,继而看见我自己的脸,依然惨白,嘴角却浮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