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亦凡,你住手!”
就在这时一缕青烟突然氤氲聚合,挡在二人中间。鹿晗认出这声音就是那夜和吴世勋交谈的人。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面善少年,却因为眼前的情势皱了眉沉下脸来。
“Suho,吴世勋为了区区一个人类就跟我拼死拼活,我可是很受伤啊!”红发少年依然一副调笑的口吻,眼睛却仍是一转不转盯着吴世勋,眼里丝毫不见笑意。
“吴亦凡,别说了。快把式神收起来,你嫌元老院找你算账次数还不够多吗!”名叫Suho的少年是又气又燥,语气比刚才更急切。
“好吧,看在Suho你的面子上,今天就先算了。不过世勋啊,这重色轻友的账,我可不会就这么忘了啊!”
最后一句话随着凤凰火一同消失在树林中,环着鹿晗的手臂也瞬间消失,鹿晗顷刻失了依靠眼见就要双膝一软倒在地上。吴世勋一个瞬时移动,把鹿晗一把搂进怀里。
名叫Suho的少年眼见这情况,也不再多言,渐渐隐身而去。后山又恢复了之前红霞满天的晚景。之前的热浪、雷电和焦土都不见了踪迹,简直像是瞬时合上了一个盛大华丽的秘境之匣。
鹿晗满脑子萦绕了太多疑问,简直多到要把脑袋炸开,可嘴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是任由吴世勋紧紧搂着,感受到吴世勋似乎比自己更加恐惧,环着自己的双臂都覆上了一层薄薄冷汗。
所有的疑问、埋怨、嗔怪、恐惧都先搁置到了一边。鹿晗轻轻拍拍吴世勋颤抖的背,心疼这死小孩表面强势得不行冷若冰霜,内心却那么脆弱,那么需要有人给予安慰。
“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吗!走了,咱回家!”鹿晗说得一脸轻松,仿佛刚才只是一场电影完结准备亮灯离席罢了。
一路上吴世勋也不多说什么,两人又似第一次并肩而行那样无言。而这次鹿晗也无意挑起话题,毕竟两人各怀心事,想说的太多,又怕说错,干脆闭嘴。
直到晚上熄灯入睡,鹿晗其实压根没有丁点睡意,脑海里不停回放着今天在后山的影像,却在一片寂静里听吴世勋叫自己。
“鹿晗,睡了没?”
“没。”鹿晗干脆一个骨碌爬起来靠在墙上,拍拍身侧示意吴世勋也坐过来。吴世勋没反对,乖乖坐到了鹿晗身旁。黑暗中只感觉身旁的位置微微下陷,又是一阵安心感划过心头。
“鹿晗……我”感到吴世勋咬了咬唇,是下了决心的语气,“我不是人类。”
“恩……我知道。”鹿晗怕是多说不宜,只是转头凝视着世勋给他信心,让他有勇气坦白。
“我是雷炎狼的化身,你今天也看到了。”又是一阵沉默,久到鹿晗以为吴世勋不打算开口了。
“鹿晗,我就是‘觉’。”
不由吃了一惊。
但鹿晗吃惊的是自己竟然并不觉得惊讶,而是感到心里某个很深的地方发出了坚冰碎裂的声响,仿若严冬河面上光滑而一望无垠的冰川突然出现了一道裂缝,随着裂缝不断地延展,最后整个崩塌,一股暖流夹带着回忆重新充盈心房。
“觉……”
鹿晗轻轻地吐出十年前为世勋许下的名字,吐出这十年间深藏心底从不曾真正掩埋的名字,吐出只此一字就能令他泫然泪下的名字。
十年,分开成长的少年,再次相见。
吴世勋是没料到承认自己非人之后,鹿晗对自己的压榨反倒愈发变本加厉,丝毫没有想象中的恐惧。唯一让人在意的是,那晚之后鹿晗也再没叫过自己“觉”,只是左一个吴世勋右一个小鬼头的喊。偶尔还会厚着脸皮让自己用妖力生火,压根不对自己产生敬畏之心,不过也好,吴世勋是感觉自在的。
鹿晗呢,这几日则过得飘飘然的,脚踩着棉花般,也不知是失而复得的喜悦还是彻底被吴世勋的自白秀逗了脑袋。不过也总算弄清了自己这段时间那么招妖怪就是因为第一天吴世勋那一熊抱,搞得自己沾染上了雷炎狼的气息,带着强大妖力的柔弱人类会吸引妖怪是再自然不过的了。
而那日名叫吴亦凡的红发少年则是来自另一个强大火焰妖族——凤凰火的第一顺位继承者。作为两大家族的继承者,两人从小就彼此不和,争斗不断,虽算不上什么深仇大恨,但吴世勋沉着脸说那鸟人绝不是等闲之辈时的表情仍极为严肃。
鹿晗没问吴世勋当初为什么不辞而别,也没问他时隔十年如今为何又回来,只觉得现在他在自己身旁,又如十年前一般朝夕相伴就挺好。心里也不是没担心过他不知何时又会不告而别,只是觉得经过那么长时间的等待,自己已是有了定力的,即使再让自己等,也没什么等不起的。
吴世勋也发现鹿晗比起十年前的沉默寡言、温柔周全是有了区别的,对自己是变得随意也毒舌起来,但虽然表面上闹腾又时常别扭,可仍旧是刀子嘴豆腐心,时时刻刻是把照顾自己放在第一位。有如十年前鹿晗全然不顾自己把他紧抱在怀里深怕自己着水时的感动,现在也一样,只要呆在他身边,心就出奇地平静。
所以当鹿晗决定收留那只受了点皮肉伤的镰鼬,吴世勋是恨得牙痒痒。
“吴世勋,你能不能友善点儿啊!你看这猫鼬多可爱,哆哆哆,过来过来。”
镰鼬舒服地躺在鹿晗怀里蹭来蹭去,顺带朝吴世勋就是一挑衅的眼神。
吴世勋又默默翻了个白眼,这哪是什么普通猫鼬,这分明就是朴灿烈这只千年老镰鼬精啊!
“吴世勋,我跟你说,你真该有点同情心!想想你自己那时伤得有多重,要不是我救你你早就没命了!现在活蹦乱跳了就不能将心比心想想别人吗!”鹿晗继续一边逗着镰鼬一边对吴世勋说教,“而且你小时候明明挺可爱的,眼睛又黑又亮,现在怎么动不动就是翻白眼!果然小时候再可爱长大了也都变白眼狼!”
怀里的镰鼬听懂了似的猛蹭鹿晗表示同意。吴世勋看着气不过,背着鹿晗朝朴灿烈露了露獠牙。镰鼬一副你能拿我怎样的表情。
朴灿烈也是吴世勋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之一,只不过后来镰鼬一族违背了与雷炎狼的族间契约本应株连九族,最后吴世勋代表雷炎狼一族请愿,元老院才只罚下了千年的诛魂灭体。用“只”可能并不恰当,诛魂灭体是妖界极刑之一,就是每日都用散魂阵让灵体分离一次,等重新复原后再周而复始地进行下去。许多受此刑的妖怪都受不了疼痛选择魂飞魄散而死,镰鼬家族大部分的成员也选择了这条路。只有朴灿烈耐住了千年的煎熬,活了下来。
吴世勋知道族间的利益斗争与他们根本了无关系,而朴灿烈正是这些地位利益斗争里最无辜的牺牲品。所以虽然表面上嫌弃极了他,却在心底默默怜惜他也钦佩他。每每去散魂阵看他都是奄奄一息的样子,让人觉得当初还不如直接株连九族来得痛快,可朴灿烈却每每都对自己露出两排大门牙的傻笑,说这有盼头的日子是又近了一天。终于是给他盼来了这么一天。
而如今刚出来不久,不好好留在妖界以待观察,就来人间祸害自己,也完全符合他那傻缺的性格。
想到这儿,吴世勋不禁叹了口气。想回到十年前的日子,看起来是还早着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