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年,上海的话剧市场看似呈现出了一片繁荣活跃的态势,除了大话剧的经典依存,先锋剧的源源输入,民间剧团的一些小剧场白领剧、搞笑剧也吸引到了相当一部分的年轻的观众走进剧场。
但诸多戏中,以上海为题材的戏却不多见,去年曾红极一时的《两个人的上海》是个典型。话剧讲述了两个年轻人来上海奋斗发展的10年所经历的五味陈杂、种种坎坷。在剧中,上海独有的“睡衣文化”、“弄堂文化”都得到了全面展示。
前不久,记者遇到该戏的编剧,本着对上海本土话剧的支持,便顺着“上海的本土戏剧创作及编剧的生存现状”这一问题,与他进行了一次简单交流。
编剧王庐璐,2001年考入上海戏剧学院编导系,本科毕业后攻读MFA研究生编剧专业。从事话剧编剧行业近10年,代表话剧主要作品有《不作你作谁》、《囧男传》、《好好先生》、《两个人的上海》、《绝代双熊》等。
交流在一个轻松的环境下进行。庐璐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当记者正儿八经地坐在他面前,却把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同时抛出时,他都能给出真诚的回答,这种真诚是如此直接,以至于记者根本无法拒绝。而这里能看见的,只是一个删剪版。
谈编剧之道——原创灵感,源于生活
我热爱这个舞台,我也喜欢创作,尤其是原创。原创是写一个自己想写的东西,需要从不断的思考中去观察社会的变化、观察人们生活背后的生存状态。当可以把自己的一些感觉提炼出来,以故事的形式去告诉大家的时候,就是一种乐趣。
原创其实是中国的文化史最需要的,人们都说我们中国人缺乏创新和创造精神,从电视节目的抄袭,到科技创新的模仿。其实中国人并不缺乏创造力,而是缺少一份勤劳的精神。
至于改编创作,作品也有很多,有改编于电影的,改编于小说的,也有来自导演灵感的。最近的作品会比较倾向于生活。
一个艺术工作者所承担的一个义务和责任,是要通过这个事情让观众明白,生活中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发现生活中的价值观偏差,这也是戏剧本身的教育意义所。话剧艺术中心的编剧喻荣军曾说,要做草根戏剧、民间戏剧。其实老百姓要看的,是你去说生活中的事,当观众的看法和戏达成一致的时候,就会觉得特别有成就感。
谈《两个人的上海》 ——
TA是宝贝
《两个人的上海》是根据小说改编的,风格是写实轻喜剧,但笑中带泪。这里面其实也有我自己的缩影存在。
当时是机缘巧合,导演说让改没有多想就试了,原本的小说则是比较平淡的大团圆结局,而为了能最真实地反映出新上海人在上海的生存状态,为了达到一种力量感让人能引起足够的重视,我对故事的改动很大。
这部戏的后半部分完全是重新创作,从两个人的感情,从结婚到离婚,再到最后的去留,完全都是重新架构。一方面这样是可信的,另一方面也是社会写实。该剧原著说,写小说的时候没有那么大的勇气把美好的画卷撕碎给人看,而她本人是很支持话剧的这个版本改动。
《两个人的上海》其实就像一面镜子:让观众不是看戏,而是照镜子。我们不加任何评述,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只是反映一种社会现状。至于镜子里照出来是美是丑,由观众自己来决定。
当然,如果有机会再演,想再做修改,因为戏的本身也有提升的空间。非常希望能继续参与其中,这个戏是我的宝贝。
谈本土话剧—— 上海濒死?
《两个人的上海》并不是一部完全纯粹的上海戏,上海的确还很缺少地标性的话剧作品。当然这和南方的文化比北方更局限有关。北京的戏来上海演,观众会很喜欢,反之就不是。其实以前80年代,上海的戏剧还是很有影响力的,只不过近年来可能做话剧的人少了,水土流失比较严重,影响力就大不如前了。
话剧中心以前也经常会排演国外的戏,个人认为这些戏离我们的生活比较远,很多东西都只具有西方特点,只和国外的政治文化有关。戏可能是好戏,但和观众的生活并无直接关联。
北京人艺的作品几乎就是全部来源于生活,《鸟人》、《渔人》、《棋人》、《小井胡同》、《四世同堂》、《茶馆》等,都有明显的北京特色,观众都会说棒,可能也会觉得只有北京人艺能演。话剧中心作为上海话剧的喉舌,也可以多做做和本土原创的戏。
谈剧本创作—— 商业吞噬艺术,哲思还是娱乐?
我在自己的创作过程中遇到过两个瓶颈,一次是2008年末至2009年初时候的一部贺岁剧,《大话西游外传》。其实戏在上演的时候我就发觉得戏是有问题的,但并不知道问题在哪儿。直到到有个朋友对我说,这类风格的戏让我不要再写了。
一直到09年4、5月份的时候我才发现了问题。原本一直以为,观众是喜欢乐一乐,是喜欢减压戏剧,所以把太多的重心都放在了如何讨好观众。可后来发现,戏剧的本源还是要以故事去推动人物和事件的发展。当时注重的是笑料,纯粹是在语言上去逗乐,那其实不是观众真正的笑,而是隔靴搔痒。
2010年我遇到了第二个瓶颈。原本我以为,做戏不需要考虑艺术性,只要考虑怎么让观众去乐,或者看完之后有浅显的道理就可以了,没有必要让我们去教他们。当时减压戏剧和民间团队都是被指责的,原本我觉得人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但后来我发现,我是错的。戏剧必须要勇于揭露出一些生活特点,并适当的表达出一些自己的观点。所以之后就创作了《囧男传》和《好好先生》。
总结一下,一个好事物的成立,一般都是能得到大多数人的支持的。《暗恋桃花源》可以演那么长时间那么多场,说明喜欢的人很多。我觉得只有观赏性和艺术性上达到相对的高度的戏,观众才会感兴趣。观众爱看的戏,对我来说这戏的剧本就是很棒的剧本。考上戏的时候,阅卷老师说,评价的标准只有一个:美文。就是不求有多少华丽的辞藻,只要让人看了可以过目不忘,现在想想这个道理其实是一样的。
谈编剧报酬—— 处境尴尬生存艰辛
中国的编剧大多是一个协助性的工作,这已经成为一个普遍现象。当一个作品成功的时候大家都想到演员和导演,没有人会想到编剧;但当一个作品失败的时候,所有人可能都会把责任推到编剧身上。
其实编剧在中国的地位、受重视程度和劳动成果也是不成正比的。而在国外,制作方可能会花几百万去买一个故事。
不过随着时间的发展,我相信中国的编剧还是会越来越被重视的。因为目前中国戏剧编剧的队伍在大幅度缩减,戏剧编剧成了濒危行业,而相对于影视,话剧的剧本可能更为重要,已经有很多人开始重视话剧界的“剧本荒”。
(OVER)
(注:加粗小标题皆为记者观点)
结束语:
都说现在的年轻人耐不住贫穷只想赚钱没有梦想,但听了庐璐的这番坦言,感觉就就如同职场里面,报酬和机遇都是最弱势的那个群体。
有人说,10个话剧剧本,稿酬抵不过1部电视剧,1个普通的话剧剧本报酬可能只有几千块,所以有些学戏剧的编剧,为了改善生活都去投奔影视圈了。没有坚守的一个重要的原因可能就是稿酬太低。而继续留下来的,都是“梦想战斗机”。
在交流之前,原本是已准备好了听他抱怨。但可喜的是,王庐璐同学对于他所热爱的这个事业,首先关心的并不是到底能不能得到公平的机会和报酬;而是上海话剧行业的未来和明天、以及作品本身的艺术价值。
“编剧花好几年时间酝酿完成的剧本,到了排练厅就跟他没关系了,投资方和导演想改就改,甚至都不通知一声!话剧海报上编剧的名字往往被淹没”,上海话剧艺术中心副总喻荣军坦言。“虽然有些剧作家在内心是偏爱舞台创作的,但出于生计的考虑,或对自身劳动成果的尊重,还是选择了转向或跳槽。”
虽然不知上海话剧的明天之路会如何,但试想着,如果有越来越多的人能理解和重视编剧这个行业,让之拥有更为宽松的创作环境,他们应该就会有更多动力和更好心态,去创作出好的作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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