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灵
彼之砒霜 吾之蜜糖
你看见了吗，那赤红火焰中的人。
他的火焰灼灼的，从大地的中心烧到天空的尽头，湮没着焚烧了一切。
我将死在那火中，而我甘之若饴。
-----序----
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知道这条路的终点是焚烧一切的火焰。有谁会选择呢？在到达光明的同时就会毁灭，而且行走的路途上生满了锋锐的荆棘。然而我在很久以前，就选择了这条路。你知道，生命中的每一个选项都是不能逆转的。
我只后悔过一件事，我一生的悔恨都倾注在那一个选择上。我不会后悔选择这条路。
既然没有办法让你的世界只有我，那就让我死在你的世界中吧。你一定会因此记住我——因为你没有办法不去记住你光明的生活中唯一的暗色。你会记住我，你明亮的仿佛盛满了太阳自诞生起发出的一切光芒的眼眸中会只有我。
多么令人愉悦。
我绝不会害怕那毁灭的结局。我会归于你的世界——多好，诞生于黑暗中的孩子，最终归于了永恒的光明。
-----愿-----
如果、如果我知道那之后发生的一切——
我后悔。
我宁愿在它发生之前杀了你。用我的这双手。
你加入了他们，以可笑的标记为荣。你与他们嬉闹，像我以前和你做的一样，你也称呼他们为同伴。你明亮的眼睛中装下了更多的人——我觉得好挤，真的好挤。你还在看着我吗？为什么还要看着别人呢？——明明，只要看着我就好了啊。
我知道。你的世界开满了花朵，而我在你的世界里是多么渺小，于是我就被你遗忘了。然而我的世界依旧荒芜，除了你以外一无所有。
我知道。你终于还是离开了我。
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我走向了无法逆转的灭亡。你依旧是我的一切，而我对你不再重要。这种单向的关系，不公平，我不要。
如果没有你的世界没有色彩，那么我会选择将你拔除，哪怕就此沉沦黑暗。不纯粹的东西就是施舍，而这样的施舍甚至比不过一块发硬的黑面包。不纯粹的你的感情，我不愿意接受。
我的指尖燃起了火焰。灼痛的火焰烧毁了你口中的那“荣耀”。真可笑，什么荣耀，不过是一个标记而已，也只有你会将它称为“荣耀”吧。我冷眼看着你愤怒的神情。
我感受不到任何疼痛，因为它下方十一公分处如有万蚁蚀骨。
你看，即使是因为仇恨，你也只看着我。多好。
既然你不能给我纯粹的爱，那就给我恨吧。
“你，只要看着我，就行了。”
-------迷------
那赤色的火焰是你的家，你的救赎。然而得到了救赎的你，你无情地收回了你的双手。我却在这当中迷失了过去，也失去了你的救赎。
我还记得那个金发的青年笑眯眯地看着我，问我：“小猴子为什么不和大家一起玩呢？”他是一个实在让人没有办法讨厌起来的人。但是我不喜欢他，尤其是那过于亲昵的称谓，好像我和他多亲密似的。虽然我知道，他的温柔救赎了多少人。
大家？谁？你们吗？
“没什么。”我回答，同时垂下了自己的目光来掩盖自己的反感。
我的救赎已经失去了。
我看着你与吠舞罗的人打成一团。你笑着，你大声嚷嚷着。我离你不远，然而你却没有再看我一眼，再对我笑一次。
你没有放弃对我的救赎——但是你早就忘了我还需要你的救赎。我在你不知道的角落不知道的时间中渐渐死去。你不知道。这是当然的——因为你没有看过我一眼。
游乐园中仰望达摩克利斯之剑的你，没有看过地上的我。
Bar Homra中嬉笑的你，没有看过人群之外的我。
研究中心中与双胞胎战斗的你，没有看过只有一把小刀的我。
你过去拥有的我早已死去。你知道吗？他绝望地死在了黑暗中，他的脑子里一直都只有过去的和你相处的时光。然而他微弱的呼救的声音——你没有听到，那声音轻易地被Homra的喧闹湮没。
他早已死去，而你一无所知。
-------亡-------
我从来都不曾畏惧死亡。
不管是时间轴上的哪个点，世界轴上的哪根线，不管我们隔得多远挨得多近，不管我们是刀剑相向还是抵死缠绵，我，在现在、过去、以及将来，都不会害怕死亡。
你陌生的我在黑暗中抽芽生长，渐渐占据了我们之间渺小的、容不下另一个人的世界。因为你所知道的我已经死去，他的身躯在黑暗中腐烂，哪怕是我也不知道——这从什么时候开始，因为什么开始，在哪里开始。
然而，在一切开始之前，他的灵魂就逃离了这懦弱、卑怯而笨拙的躯体。它像懦夫一样早早地逃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同时却又放肆地嘲笑着苦苦支撑这风雨欲来的濒亡世界的身躯。
我说过，我从来都不会害怕死亡。
你看，过去的你和原来的我死在了那个崩毁的世界。身躯糜烂在黑暗中，然而灵魂却紧紧地贴着光明，追求着永恒的缤纷和明亮。
我从来都不会害怕任何意义上的死亡，绝对不会。
我的灵魂，与你同在。
-------离--------
——你听见了吗？
——我一直，都在呼唤你的名字，向你诉说我的心意。
——你在听吗？
——我一直，都在呼唤你的名字，向你诉说我的心意。
——你想听吗？
——我一直，都在呼唤你的名字，向你诉说我的心意。
——你可以听一下吗？
——我一直，都在呼唤你的名字，向你诉说我的心意。
我张开了双臂，愉悦地叹息。汹涌的赤炎旋转出美丽的风涡。它像潮水一样，不可抗拒地将我包裹其中。温暖的感觉像流水一样，从我的指尖流向我的四肢百骸，流向我的瞳孔，流向我的心脏。
真好。
赤色火焰包围中的你睁大了茶金色的双眼，不解地看着我。
你专注地只看着我一个人。真好。
我不畏惧死亡，尤其是死在你的火焰中。我的身躯，我的灵魂会永远与你同在。你不相信吗？——瞧，现在的我正在你的火焰中死去。为什么不相信呢？而这，不就正是我卑微地祈求的东西吗？这条路，我从不后悔选择，因此也绝不会害怕迎接这结局。
我张开了双臂，像拥抱你一样拥抱这火焰。
真好，生于黑暗的孩子，归于了光明。
------终------
我捉着你的手，握着一只马克笔，在潮湿阴暗的巷口的墙砖上认真地书写着一串字符。你不解，而且不耐烦地打了个哈欠。然而你温顺地任我动作，没有任何反抗的动作。因为那时候的你，全然信任着我。
我松开了你的手。你歪着头，研究了一下墙上的字迹，巷口外，狭窄的天空将满腔的赤色铺陈在你白皙的脸上，乍看仿佛你突然绯红了脸。“这什么……”你转过头，没有看我，“哎，我们回吠舞罗吧？”
“嗯。”我没有再看墙上的字迹。
——Until death do us apart.
【Fin】
炭烧兔子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