娉娉只待秋去罢,江停芰晚。目极千里兮伤春心,魂兮归来哀江南。
鱼龙舞榭一夜春风凋正黄,且寻花灯笑天狼。巷中柳梢有人唱上元一曲,引佳人一笑,似一曲误了的浅淡华姿,蓦然回首时,才发现那人还驻在灯火阑珊处,而身后,已是万丈火花。
梦醒翻盏,却发现离那人,已是七七四九年。
雨开始淅淅沥沥的下满了整个城市,使天地如画。
他骖服远游,不绝终古,他执手拈花,笑痴不语,他锦衣华服,漠卧陷空,他舞文弄墨,翩翩昭狂。还记得三川一战,南侠以血洗血,烈火焚却千丈千丈莽野,可飒踏江湖又如何,一世江山易帜,百年极浦却让他魂断九重天。他衽束儒巾,坐骑云帆,独倚高楼浇饮冷酒,纵横九阙宫羽而又忍罢浮名,在风中笑谁同城共风雨,傲笑江湖风流天下,只此一人,却也寂寞,却也悲切、命运无端。
韬符漫天,雄黄辟毒,吐它三圈便是纪念。扶桑凋尽琼枝,树杪散落咸池,阊阖上总倚着帝阍,可后皇的惠之嘉树又在何方?
日月忽行不淹兮,春与秋代序。冲霄一夜,万箭穿心,血染铜网,烈火焚却千丈莽野。风卷残叶,开封府上一片静谧,只见远处一片漆黑的民房中,那炽焰如巨蛇般扭动。
白玉琳琅为堂,光泽怀瑾琰玉。长无绝兮终古兮,白如昭然。
还有谁?白玉堂,堂前星朗,郎才无双。上天给予他一个绝代风华的名字,又取字为泽琰。光泽的皎玉,如其人一般即使湮没在人海中却也流光烨烨。堂前一枝梅的佳怅,他的一次回眸,一瞬策马英姿,下马刹那,嘉绝连数蕙百亩都不及其万毫之一。展昭还记得,冲霄楼中他破机关踏五阵,在铁画银钩中一如白袂翩飞,终在漫天雨落的箭羽下散下玄渊。
触目的烈焰在云阶上缓缓倾下,衬出玉雕上浮雕的腾龙,襄阳的叆叇覆盖他轻姿一笑。白玉堂慢慢的回忆起,陷空岛上那株嫣红的寒梅,兄长簇拥一堂的场景,开封府里和谁共饮一盏的剪影,又或者是,与那猫的相斗。思绪绎化作惨淡之笑,一世风流佳话,想去抓取,却只余月上寒楼,冲霄诡谲。
襄阳火起,战地黄花。轮转台回,散尽千帆。
瞢破昭华,汴梁的磬音埋入皇都,幡符旋纸钱,偃蹇之巫徘徊于深渊。一束火星掷落在青砖上,除了光焰的刹那美丽,再无阊阖启时的暖流。日暮里飞鸟跃出幕布,过隙光阴,已是天黑,白屑散下开封素缟,着离人姽婳。若无冲霄一夜,白衫碎裂成烈焰的世间痴恋,散成一觞魂魄般的魅酒,可今还是满城花开。
四荒之地怒烧无名之火,风华千古,恩仇快意,耀武任侠,癫狂叱咤,蓝白交影在画舫上举伞并站,一如已是千年。
直到很久很久,到那公正无私的包龙图放不下天地猝然长逝,那宋帝赵祯在大宋繁华终谥号为“仁”,展昭才发现,他的红衣如同身上的血脉作灰褪尽,他好像又腰系巨阙,一衫蓝裳,重回南侠执了油伞看那人容颜依旧,梦里汴梁。他有时候会想,那人如何。他希望有谁能寄自己一幅书画,着那人依稀的容颜,写那人不再有的狂草,告诉彼岸,君若安好?
泽琰如美玉,堂前金做马。